正文
第二十九章 異度陷井
「我不是在威脅你，」高炎冷冷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捲入異次元，落得同你那些無辜部下一般下場！」
「恐怕，是異次元空間……」高炎神色嚴峻地說道，「那些傳說……竟然都是真的？！」
「難道……」我伸出了手掌，我看到那枚翡翠戒指，竟然在我的指間熠熠生光。
然後我看見一道影子從我們身邊掠過，迅速地離我們遠去。那是歐靈連人帶馬的馳騁。
就在卡特琳即將與尼根軍團的黑龍主力決戰的關頭，歐靈的有生力量卻失陷在這裏，這將給那場戰役帶來怎樣的影響？這個念頭在我心中輕輕掠過，不過，這個已經不是我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我聽不到對面人叢的回應，歐靈的聲音迅速融化在了一片死寂當中。
我需要關心的，是那些正在向我們逼近的來者不善的身影，他們烏黑髮亮的鎧甲正在從濃重的黑霧中漸漸透出光澤，如同一條蜿蜒的烏蛇，又象一股剛注入枯渠的水流，他們就在這一片死寂當中，在我們身畔無聲地蔓延、迴環。
「你以為你的箭還能射中我么，狡猾的精靈？！」歐靈譏諷道，「你不過是只會偷襲的小人！雖然我現在手裡沒有弓，但我可不是活靶子，你大可以試試！」
戰士們紛紛撥轉馬頭的時候，我們不免放鬆了對歐靈的看管，現在我猛然聽到一聲驚呼，那是一名戰士跌落馬下！
我默然不語。從歷史書上，我已經了解到那場戰爭的殘酷。如果不是盧西奧卡的作用，恐怕今天的埃拉西亞，早已經被哈德黑騎士的鐵蹄掩沒，也就不會有我自己後來經歷的二次大陸戰爭了……
我忽然發現歐靈本人也已經消失，在那些神秘來客的面前，在那阻隔視線的黑霧邊緣，在我和高炎憂心忡忡地注視下，猛然之間，歐靈就連人帶馬地無影無蹤了！
如果我們會飛，那該多好……我胡思亂想著。我忽然想起，雷曾經用飛行術帶我逃離歐靈的掌握……
一片死寂！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辦法讓我們有機會僥倖了……高炎，你辨認得出敵人的指揮官嗎？在這一片昏暗和混亂中，高炎射手的銳目，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
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們面前的敵人，卻彷彿根本沒有這一層顧忌？！黑騎士們耀武揚威地策馬從我們兩翼游開，迅速地把我們困在核心。即使是方才歐靈消失的位置上，他們也若無其事地穿越而
馬蹄聲！？是的，我聽到了，是埃拉西亞騎兵的馬蹄聲么……
「他消失了……」我的心中驚悸不已。
「蘭，我也感到奇怪。」高炎忽然道，「照理說，我們現在就象坐在火山口上，我們也可能早就該遭到歐靈和他的部下那樣的命運了……但是，現在，我們身邊什麼都沒有發生！」
雷……我又長嘆了口氣。
「什麼？」我怔了一下，但敵人的刀劍就在眼前，我顧不上玩味高炎的話。
傳說？哈德同高炎一樣，也聽說過那個天使聯盟的傳說，也了解這片禁地同天使聯盟之間的某些關聯么？
「蘭，不要泄氣！只要我們還沒被捲入異次元，我們就還有機會找到出路的！」高炎撫住了我的肩頭，「大家都靠緊一點！」高炎揚聲道，「我們共同進退，千萬不要再走散了！」
我不知道我們在這片禁地中又逡巡了多久。我們已經辨不清確切的方向。到處都是亂石和荒草，到處的景色都沒有特徵。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兜圈子，不知道腳下的路是不是已經走過……
哈德！？黑爵士哈德？敵人的首領？
我望見歐靈奔出了好一段距離，他這才迴轉馬頭朗聲大笑：「蘭若，你給我記好！今天你加在我身上的恥辱，我會加倍奉還你的！」
「竟然是這樣！」哈德似乎明白了些什麼，「那個狡猾可恨的盧西奧卡！原來那個傳說是真的！……」
「不！命運沒有拋棄我，我可以走出這裏的！」哈德大叫，他喊得這樣用力，彷彿是要堅定自己的意志和信心。
在歐靈奔走的方向上，忽然浮現出一抹人馬的身影。他們顯然正朝著我們的方向賓士過來……或者，我們關於異次元陷井的擔憂，真的是神經過敏了？
「我不該進入這片禁地！我當時怎麼就這樣輕率地被盧西奧卡那混帳騙進這裏啊……」哈德顯得有些神情落寞，「這是一個被強魔法改變了的扭曲空間，我一直只是在異次元徘徊，我怎麼連這都沒想到！……」
「我猜想你身上一定帶著什麼寶物！」哈德無視著我戰士的槍戟，繼續湊近我的跟前，而周圍的黑騎士，聽到哈德的這番說詞，也不由得向我進逼過來。「一定有一種力量，在維繫你周圍的空間位面秩序！」
歐靈是不可能聽說過關於這個禁地的底細的傳說的。因為那些傳說
對面正向我們奔來的，並不是埃拉西亞人！雖然在這幽暗的光線之下，我還不能看得真切。但分明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詭異和恐怖，正隨同那一叢人影向我們迫近。除了歐靈的那些部下，竟然還有其他大隊人馬，也闖入了禁地深處了么？
難道我們的歷史記載是錯誤的？現在那個可怕的哈德的軍隊，正生龍活虎地陳兵在我的面前！
不，怎能怪高炎呢……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的大腦願意相信那些玄乎其玄的異度空間？何況剛才我們進入這個禁地完全是形勢所迫。歐靈的部下把我們逼得那樣緊，難道我們會選擇聽信一個尚未證實的傳說，而把自己的血肉之軀往埃拉西亞軍隊的真刀真槍上送么？
然而現在一切已經容不得後悔。我們已經失陷在這個充滿了異度陷井的魔法陣中，我們的追兵也許比我們還先著了道，但我可一點不覺得這是我們的幸運。
難道，這就是這個禁地的恐怖力量所在？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魔法陣中難道真的是布下了許多的異度空間的陷井，所以這數百年來貿然闖進來的人全都不能自拔？
「不可能！」歐靈固執地叫道，「這個大陸之上怎麼可能有人製造出這樣大規模的結界？強大到可以改變宇宙空間秩序的結界？！」
我們已經人困馬乏，即使不在包圍圈中，同這些數量占絕對優勢的兇惡黑騎兵相抗，我們的戰士還是毫無勝算。
可能歐靈終於還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我望見他忽然放緩了驅馳。「是什麼人？你們是什麼人？！」歐靈的聲音竟然顯得有些惶惑而顫抖。
※※※
我只望見敵陣中讓出一條道路，那個傳說之中的哈德爵士，便躍馬出現在我們眼前。
「事實上，越接近你身邊就越安全！」哈德幽然道，「剛才那個冒失的埃拉西亞騎士一旦離開你一定距離，就被捲入異次元去了！」
「也許誰都設計不出這樣的魔法陣……」高炎苦笑道，「但事實上這個結界已經存在……蘭，我本該更堅決地阻止你深入禁地的……」
歐靈，不要過去！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些不安。
「承蒙抬舉，但我幫不了你！」哈德的態度讓我戒備，我自己不過也是個無路可逃，無處可去的人，哈德能指望我什麼？
「這些死靈……不是些尋常的傢伙…
對，高炎說得對。我努力振作起心情，並招呼我的騎兵戰士們靠攏我的身邊。
蒂姆？！我聽到其他戰士的驚怒。那是與歐靈同乘一騎的士兵的名字。
所以剛才我認不清這些敵人的真面貌，我本該是非常熟悉他們的。我只是從心底里不相信他們會出現在這裏……即使德加當真能組建起這樣一隊人馬，又怎麼可能在這場戰爭的緊要關頭，把他們輕率地放到這片古怪、險惡的禁地中冒險呢？
只是，難道不死族是長生不滅的么？那麼多年過去了，這些一直被困在魔法陣當中的黑騎兵，仍然可以這樣氣勢洶洶么？
「蘭，我也參加過那場戰爭。」高炎的口氣是不容置疑的。我撇了撇嘴，差點忘了，高炎這傢伙是個半精靈嘛。他的年齡，在精靈中是年輕，但以他的經歷，在人類中已經是老人了……暈，我和他之間有代溝的，我可不能忘了這一點……
哈德轉而向我說道：「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把你送來！我在異次元中徘徊許久，竟然能在不知覺中安全生存下來，竟然又能回到最初的位面，那就是命運最難得的眷顧！而你的出現，已經讓我發現了走出這個困境的機會！」
就在方才片刻之間，歐靈的大隊精英，連同這個偉大的射手本人，都先後在這片禁地里神秘失蹤？我不知道，這個變幻莫測的魔法陣將他們送到了哪裡？我只知道，無論他們被捲入異次元空間的哪一個角落，他們已經很難正正常常地回來了。
「我？」我只感到大惑不解。
盧西奧卡？我苦笑著，在魔法陣的錯亂時空當中，哈德看來並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也許在大陸上的幾十年光陰，在他的眼裡，只不過是白駒過隙吧……哈德從那場戰爭以來，就一直被困在這裏么？他不曉得這個大陸這些年來又發生了多少興衰變化，他最大的對手盧西奧卡已經不復存在了，而且，這個埃拉西亞陸軍元帥，在被最終毀滅之前，已經投入了死靈的陣營……
「死靈，黑騎士！」我終於看清楚了他們的面目，這些傢伙，彷彿已經變成了我永遠擺脫不掉的陰影。
然而歐靈已經甩脫了我們，被我們挾持了一路，這員悍將顯然一肚子火氣。他根本聽不見我們在他身後的大呼示警，只管策馬沖向那支神秘出現的隊伍。
「盧西奧卡？盧西奧卡
「你說什麼？什麼異次元？什麼傳言？我怎麼就沒聽到這些傳言？」歐靈終究也緊張了起來。然而高炎回答不了他。
戰士們本能地挺起了槍戟，但我不敢指令他們移動，在這步步陷井的魔法陣中散開移動是危險的。我開始明白高炎的擔憂了，歐靈的驟然消失只是一個警告，一個看不見的深淵就在這附近，它張開著它的血盆大口，隨時會把在這個空間中輕舉妄動的活物吞噬掉。
「好啦，不要廢話！」歐靈怒道，「我只想知道我們現在在哪裡？我的士兵們又去哪裡了？！」
※※※
「怎麼回事？……」我望著周圍的異象，拚命回憶著露娜和雷曾經向我講述的那些魔法和知識。
不可能的，這個曾經讓人聞風喪膽的黑騎兵領袖，早在幾十年前的衛國戰爭中，就已經被埃拉西亞的名將盧西奧卡消滅了呀。當時盧西奧卡還只是一個年輕的將領，當時我甚至還沒有出生……盧西奧卡的輝煌戰績，現在已經寫進了我們的歷史課本……儘管在眼下的這場戰爭中，盧西奧卡本人也不幸墮落為死靈，一世英雄慘淡收場。
「恐怕，」高炎搖了搖頭，「你的士兵可能已經在另次元空間里彷徨著了！」
只是，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這支強大的黑騎兵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自從埃拉西亞與德加開戰以來，敵人的黑騎兵主力已經在歷次戰役中遭受重創。在鳳凰城和王都的兩場惡戰之後，很難想象死靈敵人能夠這麼快就重建這樣一支強大的黑騎兵部隊。
等一下，歐靈呢？
歐靈將手中的馬鞭嘲弄式地向我們一指，便掉頭向他的騎兵們馳去。
然而，我卻看見高炎的鐵弓竟然略略顫抖：「是哈德，黑爵士哈德！」
戰爭，戰爭！上一次大陸戰爭造就了這個空間紊亂的結界，幾十年前上一次死靈族和埃拉西亞的爭端，又把縱橫無敵的哈德軍團困在這裏，而我，也是被一場新的戰爭逼入了這片絕地……在這幾十年乃至幾百年間，這個大陸到底發生了多少戰爭，葬送了多少人呢……
在我們和那一叢昏暗的人影之間，就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現在哈德就在我的眼前，但我卻沒有了戰意。我和他，都不過是被命運拋棄在空間死角裏面的可悲角色，我
「不，你的身上有一種力量！」哈德死盯著我，「在這個結界之中，任何一些輕舉妄動都是危險的！就象在大海中飄浮的小木屑，激起任何一點水花也可能把自己卷進異度空間的深淵里去！如果不是你，這個結界中的一切，或許永遠都只能在異次元間漂遊了……但是，你的出現，有可能會改變一切！」
捲入異次元，這樣說起來似乎不如血淋淋的死亡恐怖。但同死亡一樣，那也是一條不歸之路啊……在這個大陸上，確實也流傳著能在異次元空間中穿梭旅行的法師，但那些傳說並不比童話更加可信。我只是聽說過，有些魔法師曾經以異度陷井為武器清算他的敵人：從未知的空間里生還的機會，並不比死人復活的機會更大。
然而歐靈卻又笑了起來：「笨蛋！你們真還相信那些關於異次元的鬼話嗎？你們沒有聽到嗎？你們這些路痴兼聾子，快擦亮眼睛，豎起耳朵來吧！」
怎麼搞的，停止！我努力地收攝心神。在這個關口，我還有機會這樣胡思亂想么？我暗暗吃了一驚。是的，我本該沒有機會遐想的，如果哈德發令向我們進攻的話！可是，這些已經包圍著我們的敵人，為什麼遲遲不下手呢？
因為那些士兵的命運，馬上也會是我們自己的命運。
那是得自露娜的戒指，是菲尼克斯全軍的兵符印信。傳說它來自上古時代一位偉大的英雄，或許它的身上，真的凝聚著什麼難以言喻的魔法力量也未可知啊……
看來，當年的盧西奧卡並無力殲滅哈德，他也只是利用了這個禁地，將哈德的無敵軍團誘騙進這個魔法結界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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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靈，你不要輕舉妄動啊！」高炎連聲喊道，「如果你還要命的話！」
「女人、精靈，還有一些雜牌士兵？！」哈德的口氣中滿是失望。彷彿我們還沒有資格作他的對手。「你們不是埃拉西亞的主力軍！那個該死的盧西奧卡在哪裡？你們知道不知道？」
烏黑的衣甲籠住了哈德的周身上下。這個黑爵士看起來並不比他的部下更加高大、更引人注目。當然，我知道真正不平凡的人物，靠的決不是不平凡的外表而已。但這個人物真的就是那個軍威雄霸整個大陸的哈德爵士么？我不禁有些驚疑。
寶物？力量？
蒂姆沒有受傷，看來在一對一的時候，歐靈還不需要十足用力呢……儘管那名戰士的劍本來還指著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