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血的加冕
這場變故發生太快！高炎的神箭射向艾克斯腳邊的地面，神箭的力量震翻了他，但並沒有傷到男孩的身體。
艾克斯已經兇狠地向維蒂斯撲去！
「神器的怒火熄了嗎，米蘭達？」我深深吸了口氣，有些疑惑地望著巫女米蘭達。
「聖王泰澤·斯理普斯……」米蘭達若有所思地說，「光之射手，我知道『維蒂斯』是你給這個女孩起的名字，但她還記不記得自己幼年時的姓氏？」
維蒂斯正在失去對「王者勇氣」的恐懼，她的內心裡邊，一定存在某處弱點，她的勇氣所不能克服的弱點……就因為這弱點，她沒能克服這最後的一重考驗。
沉重的盾牌讓維蒂斯動轉不靈，她無法閃避，只能招架或還擊。「艾克斯——」維蒂斯遲疑了，「王者勇氣」就在她手中，但她反而把它從身側稍稍移開，生怕神盾傷到衝上來的艾克斯！
維蒂斯憑著她高貴的血統，憑著高炎和索默爾·凌的傳授，本來已接近一個王者繼承人的資格……可她的「勇氣」所不能克服的，就是這一處發自本能的恐懼。
「你在幹什麼，艾克斯？！」那是阿爾維斯的聲音。剛才他和艾克斯都被黑魔法師的傀儡術控制，我和米蘭達破解傀儡術之時，他和艾克斯幾乎同時倒在我腳邊的血泊里……現在他當然已恢復了清醒，但他的聲音仍然虛弱。
只需要片刻！我只想拼我菲薄之力，在這片刻里延緩神盾的怒火。
「王者勇氣」！
維蒂斯真地越行越慢，她的每一步都如此吃力。
這個印記，就是發自本能的恐懼。
「我的爺爺姓斯理普斯，」維蒂斯猶豫了一下說，「高炎師父告訴我，在真正的考驗來臨之前，泄露這個姓氏可能會給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現在所有人都不敢出聲，所有人都在屏息注目——對於沉重的神盾來說，一個女孩的力氣實在太小。就算「王者勇氣」承認維蒂斯的「勇氣」，她的體力也一定要能堅持下這最後一段路程才行啊……
「蘭……」高炎在一旁輕聲喚我，我感到精神稍稍振作，鼓一口氣支起無力的身體。
「我來幫你，維蒂斯！」這時候一個身影突然從一旁閃了出來。
怎麼？我本該已經被壓得四分五裂的軀殼，此刻卻鬆快無比。我用力地擦拭雙眼，我才發現那一輪七彩的光環正迴旋在我的懷抱之中。
「竟有這麼一個漏網之魚！」高炎搖頭道，「黑爵士用『嫁禍術』的時候，這個傢伙竟然躲過了！」
可是，當恐懼姍姍來遲之後，我似乎還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溿嵐澤的湖水象要開鍋一般泛起灰色的泡沫，暗紅色的天光更壓得人無法喘息。
「王者——勇氣！……」米蘭達望著我，她的目光里，帶著一種無比莊嚴地感激。
天！……這血紅色的車輪，正飛速地向我碾過來了。
「我可不是來救你的，」我說，「如果你我現在倒下，任何人都不會得救！」
「你走！你幹嗎要來？！」維蒂斯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委屈。「你救不了我的，我更不要你救！」
「當心，這不是艾克斯！」我驚得高喊起來。
他用這種不體面的把戲讓自己苟全下來，他原本可能只想趁空溜走——但當「王者勇氣」經過身邊的時候，這個死靈魔法師還是忍不住為貪婪而冒險。
高炎！高炎已經撲了上去，想從維蒂斯的肩頭把神盾扳開。但那暗紅色的光芒一閃，光之射手竟然被震得落下了台階。
「海莉，不能再耽擱了啊！」巫女米蘭
我和維蒂斯的手都緊緊地握住「王者勇氣」，我們沒有人願意率先鬆手。
「蘭若……你成功了，最後成功的，竟然是你啊……」米蘭達的眼光里，閃爍著無盡的欣慰，「『王者勇氣』已經找到了真正的王者！失落了千年之後，它終於找到了新的主人……」
維蒂斯閉上了眼睛，但她的嘴唇在顫抖，她持盾的手在顫抖，她的全身比方才更加劇烈地顫抖。克服這種幻覺，看來決不象一個旁觀者想象的那樣簡單。
「蘭若，蘭若……」維蒂斯並沒有依高炎的吩咐放下盾牌，她大喊著我的名字，彷彿我遠在天邊。「你在哪裡，蘭若？——你是不是在我的身體里，是不是在我的心裏邊？……」維蒂斯睜大了美麗的眼睛，但她看見的不是近在咫尺的我，而是那一重又一重的幻覺。
「可我們當中沒有『王者』。」維蒂斯黯然說道。
神盾的光澤正在逐漸改變！虹一般的七彩在暗紅的血影中微微泛動，這七彩的光華仍然很淡，但像是在一點一滴的迴轉——滿眼的血紅色不知不覺間正在消退，就連頭頂那令人窒息的天空，也似乎略略清朗了些。
「蘭，或許『王者勇氣』會選中你，還有其他原因的，」高炎想了想說，「我也同你一樣不相信，呈一時之勇，就能夠通過聖王在千年以前留下的考驗……」
米蘭達在我的身前徐徐跪了下來，祭壇上下，氣氛頓時變得凝重而肅穆。「王者——勇氣！」所有穆西亞人拜伏一片。
「我們的注意力都被哈德那樣的強敵吸引，我竟然忘記有時候跳樑小丑也會破壞大計……」米蘭達撫住昏迷的艾克斯，她的語氣焦慮而痛心疾首。
「王者勇氣」尋找新的王者之時，這個世界將面臨怎樣的危險——關於這一點，那個索默爾·凌可能早已預計到……他培養海莉，更授意高炎培養維蒂斯和整個「光之射手團」，便是想在年輕的繼承人中，養成幾個真正強有力的「候選人」吧……
維蒂斯的手仍然倔強地扶住神盾，但剛才那個黑魔法師的衝擊顯然已經影響了她，至少，已經影響到她全神貫注的「勇氣」。
「不過你始終沒有忘記這個光榮的姓氏，」高炎點頭道，「今天你做到的事，師父也因你而自豪。」
天空中那血色的異界仍在蔓延膨脹，海莉高舉的神盾也仍然是一片血紅！
壓迫著維蒂斯的「王者勇氣」，現在也壓迫在我的身上了。
傾斜的祭壇徹底被砸垮了！神盾包裹著一團血光，如同巨大的車輪從高台的裂隙間翻滾下來！
「我的勇氣，就算我有過一些勇氣，」我說，「但我的勇氣並沒有強過維蒂斯，也沒有強過海莉——在這段充滿兇險戰亂的日子里，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付出過高貴的勇氣——『王者勇氣』又為什麼這樣厚此薄彼？！」
神盾的光澤完全地改變了，變得象雨後的彩虹，絢麗而清澈。
「高炎，米蘭達！」我感到神盾陡然如山丘般墜下，「移開維蒂斯，快移開她……」
「我？……米蘭達，那個新的王者……」我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王者勇氣』承認的王者——竟然是我？！」
我原本可以避開，但那坑窪不平的殘破台階改變了「王者勇氣」下墜的軌跡！這沉重的神盾猛然騰起，來勢彷彿泰山壓頂。
溿嵐澤的晚風吹上我的額頭，一絲絲清涼令我的心意更加明凈。血紅的天空在越來越濃的
「怎麼？」我聽到身邊傳來呼吸，我重新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個攔在我跟前的身影。那浩瀚的紅光被這身影截住，只在我眼角的餘光里晃動不已。
隨著小公主稚弱的手臂，那壓倒了黑爵士的「王者勇氣」竟然被越舉越高！「沃荑公主！」此時此刻，土山上下、祭壇內外，儘是穆西亞人的雀躍歡呼。
「真正的王者，不是因為血統而成為王者的，而是因為他有王者的行為，王者的勇氣！」米蘭達凝思道，「蘭若，是因為你的勇氣！原本或許平凡的你，卻一次次在生死關頭體現出常人所不能的勇氣……這正是真正的王者最高貴的品質吧……」
她看到的不是懷斯滕，而是「王者勇氣」在她心底製造的幻影。「王者勇氣」在考驗她，她越害怕什麼，她的眼前就會出現什麼。
聖王的神盾，此刻輕盈得如同一團彩雲，它隨著我的身影翩然升起，苒苒地移到了幽明祭壇絕頂。
「艾克斯，不要過去！」海莉叫道，「只有維蒂斯自己可以……別打擾她！」
※※※
米蘭達已經撲了上去，把不知所措的海莉公主推過一邊。「王者勇氣」再度訇然墜地。
「不對！」我的本能深處，卻騰起一片不祥的陰雲。
維蒂斯！她的手終於鬆開了，她並不是「讓」我，而是越來越大的壓迫力讓她體力透支，虛脫而昏迷了。
但維蒂斯……維蒂斯退開幾步，終於不支地跪坐在台階之上。她的手沒有離開神盾，但她不得不把神盾緩緩放下。經過這一番驚嚇和衝擊，她孱弱的體力再禁不住這「王者勇氣」的重量。
「流血，你在流血！」只是稍稍一用力，我身上脆弱的創口竟然掙得裂開。
我的眼睛里只剩下淚水、汗水和亂閃的金星，周圍的一切此時我全都不能看清不能分辨，但我分明聽到了四際人聲嘩然。
她的身體先後被我和懷斯滕用黑魔法控制，元氣本來就沒有複員。而後黑爵士突襲溿嵐澤，維蒂斯隻身突圍，她根本就沒有休息恢復氣力的時間。
不但是我和維蒂斯，在這裏的所有人，在勒穆利亞的任何人，都逃脫不了滅頂之災——如果我們還找不到王者，如果神器真地震怒，如果異界真地崩潰！
靠「王者勇氣」和聖王的禁咒，勒穆利亞的世界秩序維持了上千年，現在，隨著神器的「憤怒」，這個世界的末日已近在眼前……
「可惡！」我踉蹌著走到維蒂斯身邊，我用「生命之環」輕輕壓住女孩的前額，她閉上眼睛，她的喘息亂得象風中的飛絮起伏不定。高炎也搶了過來，他劃破手腕，把精靈之血輕灑在不住掙扎的艾克斯身上。艾克斯的軀殼裡，陡然飄出一陣撕心裂肺地怪叫聲。
「王者的勇氣」？維蒂斯也有？？
神盾上剛剛生出的七彩光澤在重新黯淡，暗紅色的光線再度射上了維蒂斯略現驚恐的臉龐。
「怎麼……」我這才發覺，隨著我站直起來，我的肩膀和手臂，已經在把神盾撐離地面。
大家都知道懷斯滕已被高炎一箭射死，但維蒂斯現在說話的語氣，還是讓穆西亞人不免驚疑四顧。
※※※
「可我看見懷斯滕了，他就在這裏，就在我眼前啊……」維蒂斯的眼睛看著我，他的身邊除了我，只有高炎和米蘭達。維蒂斯應該已經明白過來，她硬生生收回了自己後半截
他是躲過了！我猛然記起。——當我用鮮血來破解傀儡術的時候，這個「艾克斯」和阿爾維斯是最先倒在我面前的。
※※※
※※※
「王者勇氣」承認了維蒂斯？維蒂斯才是勒穆利亞的王者？！
「這確實是聖王的繼承人才可能做到的事！……」霍因伍德詫異地說，「……這個女孩，莫非真地同聖王有關？」
這並不是光之射手那矯健高大的身影，她的長發在「王者勇氣」帶起的風聲中飄飛，幾縷青絲擦過我驚魂甫定的臉，一陣輕微的香，一陣輕微的癢。
「是的，我也是這樣想！」勃朗希德點頭道，「蘭若將軍是一個特殊的人，她的身上，一定還有什麼特殊的東西——」
「維蒂斯？」這個女孩的眼神裡帶著激烈的情緒，我幾乎不能肯定，她是真地認出了我，還是又把我當作了「幻覺」里的某個人。
「放手，海莉！」高炎、阮達爾和勃朗希德，最靠近公主的他們幾個陡然齊聲喝止！
「王者勇氣」只「承認」真正的王者，艾克斯、或者其他人過去幫她的話，只會被神器視作褻瀆和污辱！
※※※
閃！——斜靠在台階上的我掙紮起身，我的身體已經失血無力，只有「本能」異常清晰。
「是維蒂斯！？」我感到無比的意外和驚疑。
「維蒂斯，這隻是幻覺，你要集中精神！」高炎大喝道。「你的勇氣！不要忘記你自己的勇氣！……」
我莫名詫異地探出手，輕輕地撫過盾面。光華悅目的神盾上還留著我剛剛灑落的血跡，每一道血痕竟如同琥珀般閃閃發亮。
「不，米蘭達！『光之射手團』的所有成員，都只是為了幫助勒穆利亞而來。」高炎說，「擊敗我們共同的敵人，讓這個世界恢復寧靜，我們的目的就已經達到……」
在此感謝在我最困難時給我幫助的朋友凌，如果各處書管大人仍有興趣轉載末日，請記得保留以上這段文字。
現在，維蒂斯的身份才得到昭示，在千鈞一髮之際，她更做到了海莉公主想做而未能做到的事情。
懷斯滕？維蒂斯怎麼忽然提到懷斯滕？
「維蒂斯竟然是聖王嫡傳的後人么？」勃朗希德感嘆道，「斯理普斯家族主政勒穆利亞，那是在特拉洛斯家族之前的年代了……」
大家似乎都被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震懾住，高炎他們顯然想衝上前來，但他們沒有這樣做。
只有克服掉這幻象，克服掉發自心底的恐懼，她才能證明自己的勇氣，證明自己是真正的王者。
「蘭……」變起倉促，即使是高炎的神箭，也沒法攔住「王者勇氣」的沉重一擊……
神盾離開了地面！彷彿一座山嶽一般轟隆隆抬升起來，那難以形容的重量感令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都怦然不止。暗紅色的世界一片沉寂，只有我們彼此聽得見的心跳，只有「王者勇氣」仍在發出轟鳴。
我沒有任何王者的血統，我從未要求自己作為一個「王者」，我只求在這片刻裏面，平凡的我能激發些許「王者的勇氣」，「勇氣」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這本來就不是王者的專利啊。
「蘭若！」似乎所有人都在大喊，但所有人的喊聲都彷彿那樣遙遠，彷彿被一種強大的力量遠遠推開。
她是怎麼可以做到的？就連聖王血咒的繼承者海莉公主，都得不到神盾的認可；維蒂斯又有怎樣的力量，可以把神盾安全地控在手裡？
「王者勇氣」竟然被我不知不覺地提了起來！它那無與倫比的重量感呢？現在的我卻絲毫感覺不到？！
阿
光之射手這番話一出，穆西亞人當中頓時一片唏噓。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執拗地搖了搖頭，「我根本不曾體現過什麼驚人的勇氣，我的每一次冒險，都只是被生死悠關的命運所逼……我不是在接受什麼『王者的考驗』，我這一路飄泊，其實都不過是在掙扎逃避而已。」
「我也一樣啊，米蘭達婆婆！」面對著突然冒出來的王位「爭奪者」，落在下風的海莉卻也沒有絲毫沮喪。「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王者，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我覺得該做的事情……所以，當我用『王者』來勉強自己的時候，我的『勇氣』反而消失了啊……」
整個身體猛然一沉，我的心也因為這股驟然降臨的壓力不住狂跳。
海莉！海莉的手伸向神盾，「王者勇氣」之盾，正如同一團炭火燃燒。
可我不能放手，我改變不了自己的姿勢，更騰不出手來包紮創傷。那寶貴的鮮血正滲出我的軀殼，一點一滴地灑落在我自己的手臂上，灑落在維蒂斯的身體上和神盾的盾面上。
憑藉著維蒂斯出乎意料地表現，我們暫時支撐住了仍在憤怒的神器——但這個平衡看來十分脆弱，大家如果貿然湊近，「王者勇氣」的破壞力會不會又被驚動起來？……
不痛，一點也不痛？！受過好幾次重傷的我，還分得清這並非重傷之後的麻痹；我的身體雖然無力，但卻是鬆快的——神盾那兇狠致命的一擊下，我脆弱的軀殼竟然完全躲過？
然而艾克斯已經攔在路前，維蒂斯不得不收住腳步，這一停頓，神盾也似乎陡然變沉！「哎——」維蒂斯輕訝一聲，她從手臂到全身都在顫動不已。
「蘭若……你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變幻莫測的異界到達勒穆利亞，這或許是冥冥中的安排吧？」阮達爾抬起頭說，「你遭遇這樣多的磨難，或許就是你作為一個王者該經歷的考驗吧？」
只要我的「勇氣」能支撐片刻，只要有這片刻，維蒂斯或者海莉，或者還有其他人，她們當中必然有人能收拾勇氣和信心，承受住「王者勇氣」的壓力的！
「給我勇氣的，並不是王者的寶座。」維蒂斯望著高炎，眼睛里閃動著異樣的光彩。「師父、還有爺爺……他們都教誨過我，做一個濟世的『王者』，並不是王座上的王者。」
勒穆利亞國家由元老院議政，並沒有嚴格的世襲制，國家大事一直由幾大家族輪流主持。斯理普斯家承聖王血脈，在過去的朝代里一直與特拉洛斯家享有對等的、甚至更尊崇的位置……只是由於亡靈戰爭前後引起的諸多變故，斯理普斯家族人丁凋零，維蒂斯的祖父那一支更是無心國政，一意研求魔法的知識——勒穆利亞國家，才進入了特拉洛斯單獨攝政的時代……
「不能硬來，我們會傷到維蒂斯！」米蘭達急聲呼止，但我的手已經挽住了維蒂斯的手。
「維蒂斯……」我不知做何言語才好。原來我和懷斯滕的兩次「惡靈附體」，仍然在這個女孩的靈魂深處留下了印記。
「我不想你死……」維蒂斯盯著我的眼睛說，「如果今天只有我死，高炎師父會原諒我，並永遠記得我；如果今天我們兩個一齊死掉，高炎就會只記得你一個人了。」
「我們不需要象王者那樣完美，」我讓自己愈加堅定下來，「並不見得，只有是一個王者，才
「師父，高炎師父……」維蒂斯掙扎著抽出手臂，改用整個肩背來承受「王者勇氣」越來越沉重的份量，「我明知道那是幻覺啊，但有的事情我怎麼也忘不掉——一想到那些事情，我的心就亂了啊……」
※※※
「高炎！高炎……？」我吐了口氣，卻馬上把話頭止住。
「『王者勇氣』，你算什麼『王者勇氣』啊！」搖搖欲墜的我死死抓住神盾翻滾下來的邊緣，「你算什麼神器，你只會用『勇氣』來苛求世人，自己卻只是是非不分的兇器罷！」
神盾的怒火看來正在平息！維蒂斯竟然真地控住了「王者勇氣」，這樣只要再維持片刻，差點要毀掉整個勒穆利亞的大禍患就可以消弭無形了……
「神盾，看那神盾！」阮達爾提醒道。
「懷斯滕……為什麼我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那個懷斯滕？」維蒂斯的聲音里掠起一絲不安。
望著仍然拜倒在我周圍的穆西亞人，我搖了搖頭，「可我並不是王者啊……我根本不可能有王者的資格？」
「你瘋了么？」原來維蒂斯是真地認出我，但她對我的態度，卻讓我很是吃驚。
「王者勇氣」的要求是那樣苛刻，維蒂斯做不到，海莉做不到，我怕我們當中，根本不會再有一個人，能象聖王那樣「完美」的……
維蒂斯開始移步，「王者勇氣」在她的懷抱里一步步登上高台，她要把神盾送回原先的位置，然後，巫女們會用玄奧的咒語，把即將崩潰的異界重新封印起來。
現在只有我在支撐「王者勇氣」，我不想這個女孩終於同我一樣被碾成肉泥。
「這是『王者勇氣』繼續在考驗你！」米蘭達也說，「神器不會輕易地託付給一個繼承人的，它在考驗你身心的每一個角落，它在考驗你的『勇氣』和信念，是不是有薄弱的地方啊——」
劇烈的震蕩讓我眼前一黑，那一瞬間耳邊只剩下嗖嗖的涼風，這一次惡作劇的命運變得太快，我甚至連恐懼都來不及了。
那時候他根本沒有被我的鮮血沾到！他是使詐才倒地的，或許這個控制艾克斯的黑魔法師，預先就窺破了哈德後面的手段。
「勇氣！勇氣？……」我奮力一推手臂，才發現我的身體已經麻痹得幾乎沒有知覺。
「你？」「王者勇氣」正被維蒂斯用雙手托住！血紅色的光從她的掌心透過掌背，但她的身形竟然凝穩不動。
「蘭若的整個生命都是特殊的，」米蘭達長抒了口氣說，「……真地，她是這樣特別……我為什麼沒有早些想通呢？……」
真正的「王者勇氣」不該害人的！索默爾·凌喚醒它，不會是讓它來威脅這個世界的存亡安危的啊……
「不，我不信真地有那樣完美的人！」我對自己說，「我不信聖王就是『完美』的，即使只是傳說……」
米蘭達輕輕嘆了口氣：「這些，都是天意吧？……」
「堅持住，維蒂斯！」高炎的喊聲里充滿擔憂和關切，「相信你自己的勇氣，你也有王者的勇氣的！」
噼啪一陣脆響，我的身邊憑空橫起了數道白森森的骨牆，這無疑又是那死亡本能的效用——但「王者勇氣」勢不可擋！幾重骨牆宛若沙砌的堤壩，被那暗紅色的血潮一撞，就散得無影無蹤。
「維蒂斯……」高炎深深嘆了口氣，「你快放下神盾閃開罷，你現在就放下它！……」
「你救過我，我不想欠你。」維蒂斯的聲音很低，她這話只說給我一個人聽見。
身邊卻是寂靜的，除了我自己的心跳，還有維蒂斯急促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