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百三五章 神使之疑
「不是他，是我。」在我們身後，一個聲音輕輕說道。
「逃得了嗎！」艾瓦塔雙翅輕輕一展，就把狼奔豕突的敵人盡數「攏」了回來。
「看來我們什麼也不用做呢。」塞德洛斯輕輕哼了一聲，看著老朋友在詛咒之地上大顯身手，這些驕傲的魔法師們大概多少有些尷尬。
「放棄吧，能逃走就逃走……」海莉的聲音竟然微微哽咽，「我違抗不了那個『靈魂』，它要我毀滅你們，而我『不得不』做！」
「可惡……」塞德洛斯和艾瓦塔沮喪得垂下了手，「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們三個人身上都有神使的信物！」這一次輪到「海莉」本人也吃驚了，「手鐲的力量衝擊你們，把你們的『神使』也喚起了？」
「是你從背後暗算艾瓦塔！」塞德洛斯沉下聲音喝道，「你究竟是誰，你是冰魔城堡的？是德加死靈？或者，你屬於那個失蹤已久的法王？！」
海莉，我是逃不掉的，我恍惚又回到了溿嵐澤的絕境，惡魔懷斯滕絕望地咆哮猶在耳邊。
「振作，蘭若！」凌斷喝道，「你身上也是天使聯盟！激發你的力量打倒她！」
「不，我不是光！」海莉矢口否認，但她的表情分明帶著被說破心事的惱怒，「我不知道那個光答應過你什麼，但她肯定沒有答應過，會放過你所有朋友——」
「老塞德洛斯！——」鳳凰飛馳而至，但艾瓦塔已來不及挽救這位布拉卡達的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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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莉抬起手臂，那一股致命的暗紅色就從她腕底湧出！
「你錯了，小女孩。」這個聲音不是在對我說，而是在對海莉說，「你的靈魂還沒有毀掉，你可以醒過來，你並不是光·奧德靡麗爾斯！」
海莉卻格格地笑了起來，不覺之間，環繞著她的暗紅色光環已悄然變幻了顏色！
「不，光還控制不住海莉！」凌的聲音更加清晰，彷彿是有意提醒我、彷彿是直接喊破我的心思。「光對海莉的靈魂手術沒有完成！——海莉被冰堡的人中途劫走，現在光想重新控制海莉，但她未必做得到的！」
我還來不及感覺剛才那是怎樣的山崩海嘯、火影光潮，艾瓦塔和塞德洛斯的合力攻擊，就被海莉輕描淡寫地一笑化解。我們根本看不到這個女孩曾經做過什麼動作，看不到她用魔法防禦或反擊，但布拉卡達人和菲尼克斯人所有的魔法，頃刻間就銷聲匿跡，整個荒原之上，只有幾百個呆若木雞的魔法師，還有一個小女孩百靈一般的笑聲。
「屍體控制術，黑魔法師？」艾瓦塔搖了搖頭，不可能的，邪惡的黑魔法決非無跡可循，海莉一直在他自己和布拉卡達最高明的魔法師照料之
「就讓我看看吧，看看『你們』，」海莉冷冷地說，「讓我看看你們有什麼特殊之處！」
是的，光當時只是說，「在一個月內」釋放維蒂斯和阿萊汀，但事後她又以維蒂斯的身份迅速出現，她只是保證到期釋放維蒂斯，卻沒保證過不對付高炎，不對付海莉……
「心靈震蕩」！光又在驅使海莉向我進攻，由海莉發出這種唯一能穿透奇迹之鎧的魔法。
鳳凰的火影再度被暗紅色撞散！艾瓦塔大叫一聲落回地面，他的聲音已經完全改變：「神使，真地是神使么！」
「現在你還有什麼閒情逸緻關心他人的命運？」海莉輕輕一嗤，「神使的命運如何，對於死人一點也不重要！」
是誰，誰這樣敵我不分地發動攻擊！
他的話音未落，一隻暗紅色的光球就從白袍法師的隊列後方射出，向鳳凰的雙翅飛旋而去！
「是該輪到你啦，蘭若！」「海莉」望著我身上的鎧甲，眼睛里透出異彩。
「如果想阻止我，你為什麼不自己現身！」她出離憤怒。
強烈地衝擊還是把我震退，我連忙抬頭去看海莉，她的頭頂正被一團赤金色的光芒籠罩著。
這從背後射來的魔法光球，攻擊的並不是暗殺者，而是艾瓦塔本人！
化身火鳳凰的艾瓦塔已撲入暗殺者當中，白袍法師們紛紛收起魔法箭緊張地注視局面。詛咒之地限制了這些神通廣大的布拉卡達人，低級的魔法缺乏效率、容易誤傷，而他們再沒有更好的辦法能夠為鳳凰助陣。
但她不可能是海莉，我認識的海莉連威脅自己生命的敵人也不忍傷害。
光和凌……我依稀又想起那個在岩漿中毀滅的魔堡，想起他們之間那場結果成謎的對決。
「祝福，祝福蘭若！」艾瓦塔在我身後高呼，他是在提醒那些惶然不知說措的布拉卡達人，詛咒之地雖然限制了他們的魔法威力，在這緊要關頭，他們也要合力支持我。
這裡是詛咒之地，艾瓦塔卻被來自友軍陣中的魔法攻擊打傷——這樣本領的布拉卡達人，除了塞德洛斯還能有誰？
「神諭之冠，這的確是法王的神諭之冠啊！」塞德洛斯不顧一切地沖了回來，攔在我和海莉之間，「你是法王的什麼人，快說你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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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艾瓦塔本人即將遭受同樣的打擊！——我惟有再次挺劍前趨，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但我寧願海莉先殺死我，也不願再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屠殺。
「這可真是驚人！」艾瓦塔也用難以置信的神情望著我，他的胸前似乎懸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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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瓦塔並非沒見過我佩戴的戒指，但他當時顯然並不知道，這戒指會和神使也有淵源；艾瓦塔在我身上發現神使的力量，這要比敵人身上的神使力量更讓他驚異。
「潛形之鐲！你果然拿到了露娜的潛形之鐲！」
可我卻後悔不迭，我自己為什麼沒有想到——我知道有一個人能夠做到，她的可怕的「靈魂手術」，已不止一次地傷害了我，和我最親密的朋友。
此刻的她，已經完全無視塞德洛斯和艾瓦塔的存在，因為能威脅到她的，只有我身上的鎧甲了。
「你不是、不是海莉公主么……」我的心不禁寒到冰點。
「我們！」海莉眼中的寒光再次射向我，「你和這個叫蘭若的？！」
「不，我就是海莉，我記得你蘭若姐姐，我知道我們在勒穆利亞的所有事情。」海莉笑了，笑得一如往昔地燦爛。
「你錯了，小女孩！」一個聲音突然揚起。它離我那麼近，近得彷彿就在我耳根底下！正全神貫注在海莉身上的我被嚇了一跳——誰，在我們瀕臨絕境的時候，誰可能這樣毫無徵兆地突然出現？
我的心幾乎要炸開了，鎧甲的沉重感在壓迫我的軀殼，但比之於心中的沉痛，這種擠壓並非不能忍受。
我們也有「神使的信物」？我望著手中的翡翠戒指微微發愣。是的，這是露娜給我的戒指，如果露娜和神使有關，莫非這翡翠戒指也和什麼神使有關？
而陰錯陽差，我和艾瓦塔卻把海莉「釋放」了出來，對於死靈太深的陳見，還有對雷的不安和疑慮，讓我竟然一點沒注意海莉身上的異狀？！
「別妄動，蘭若！」艾瓦塔也看到了我身上的情形，「你不是鎧甲的主人，你支配不了它只會被它壓垮！」
「就算你能夠運用奇迹之鎧，你也是贏不了我的，蘭若姐姐。」海莉嘆了口氣，「放棄吧，蘭若——現在我身上已經有不止一件天使聯盟的力量！」
艾瓦塔看起來也並不需要幫助！這個「菲尼克斯的神使」掀起烈火的雙翼勢不可擋，陰狠霸道的暗殺者甚至來不及施法結陣，就被巨浪般的火影吞沒，倖存的傢伙隨即四散奔逃。
海莉！——這個一直昏迷的女孩，不知何時若無其事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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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莉的傲慢已經引起了布拉卡達魔法師們的怒火，是的，這裡是詛咒之地，布拉卡達人無法全力施展，但這裏畢竟是數百名本領高強的法師，是魔法王國最後的菁英啊！——而海莉只是一個形單影隻的女孩，她就算
「塞德洛斯！？」艾瓦塔在我們面前變回人形，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痛苦，還有更多地詫異莫名。「是你嗎塞德洛斯？！」
「一起上！」兩次被打回原形的鳳凰艾瓦塔這一次主動向塞德洛斯求援，菲尼克斯和布拉卡達的兩位元老如臨大敵，不得不同時向海莉發動魔法攻擊！
「散開！——」塞德洛斯的法師們紛紛趨避，鳳凰的火光和海莉發出的暗紅色光團再度撞擊！
「天使聯盟……天使聯盟的力量為什麼會一再幫助這個惡魔？！」我顫抖的手撫住憤懣得劇跳的心，但我忽然感覺，自己的手掌觸碰的地方冰涼而堅硬。
神使，究竟什麼是神使？
「這樣！？……」我這才明白過來，雷囚禁海莉，是在破壞光的計劃么！——但光·奧德麗到底又是在做怎樣的勾當，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圖控制他人的靈魂和身體，先是維蒂斯，還有阿萊汀，現在是海莉！？
——這是誰？！艾瓦塔已經制服了敵人，是哪個法師這樣毫無風度、多此一舉？
「達斯·索蘭！」情急之中我忽然想起了達斯，他的巨劍還在我手中，這不是我的動作，是這劍本身牽引起我的身形，向入魔的海莉飛刺過去。
可我知道不是塞德洛斯，在這詭異的暗紅色光球射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在我的身側。
「現在你已經沒有力量對抗我的，凌。」海莉叫道，「你違背契約，在這個世界你已經發揮不出力量；而我有天使聯盟，我已經有不止一件的天使聯盟！」
「是的，你有力量而我們沒有，但我們能夠贏你。」凌的聲音透過戒指的光輝傳出，仍然一如既往地深沉而平靜。
「這樣再好也沒有！」「海莉」滿意地點了點頭，「今天不但可以全殲布拉卡達人，更可以把神使之飾收攬齊全！」
「我聽你說過菲尼克斯的神使已經一分為三，而只有露娜有辦法把它們全部喚起？……」塞德洛斯也驚疑不定地問艾瓦塔，「難道現在神使的力量已經在這裏聚齊！？」
茫然失措的法師們伸出手想拉住她，「住手，閃開！」塞德洛斯如夢方醒地大聲喝止。
「你的隱藏真是完美！」受傷的艾瓦塔悻悻道，「我看冰魔城堡也是探查不出你的底細才姑且把你困住——可我用鳳凰之火洗過你的全身，你究竟是憑什麼在神火的照射下不生異狀？！」
我感到一股洪流般的熱力涌透全身，我的鎧甲和劍在同時鳴動，在我的對面，在暗紅色光芒深處，依稀也傳來同樣的鳴動聲音。
海莉只是淡淡一笑。
海莉伸出她皎潔的手臂，就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一個鐲子一
可塞德洛斯、艾瓦塔和我不敢這麼想，他們大約見識過神使力量的可怕，而我雖然不知什麼是神使，但我知道，光、如果對手確實是光，她的力量還遠遠不止是手上這個翡翠鐲子而已……
暗紅色的光球沉沒在鳳凰的火光中，但艾瓦塔的光芒也隨之黯淡，轉眼之間鳳凰的雙翅也迅速變成同樣的暗紅色，然後是一聲碎裂般地炸響，鳳凰奮力甩開那些暗殺者翻飛出去，而那些暈頭轉向的敵人還來不及從鳳翅的火影中爬起來，就「蓬」地一聲，化作了炭火一般的碎片和飛灰！
「我？！」我微微一怔，我發現達斯·索蘭的巨劍！它不知何時竟然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達斯的巨劍再次撞到環繞海莉的光環，但這一次奇迹之鎧似乎未起作用。我的手掌一陣麻痹，巨劍就甩脫了我的手，沉沒在光環深處。
「沒錯了，這是神使的能力。」海莉接過了艾瓦塔的話，「你不是想問那些廢物神使在哪裡么？——可神使的力量就在我身上，你卻一點察覺不到！」
「高炎呢，高炎在哪裡？！」我喊了出來，「你曾經向我和汝斯保證過，你會放過我的朋友，可你不守信諾！——光·奧德麗，你放了高炎，放開海莉！」
艾瓦塔的聲音已說不出是激動、震怒還是畏懼，「你們見過露娜，你們對露娜做了什麼！」
「不要動搖！」凌的聲音力圖洗去我所有疑慮，「光已經不再是光，她代替不了海莉也代替不了神使，她連自己是誰都迷失了，她還怎能夠支配別人的力量？！」
不……不是懷斯滕，這一次向我迫近的是海莉自己。她淚光點點的眼睛里陡然升起一陣寒意。
「真是一場沒有對手的比賽，」海莉的聲音換了另一副腔調，這副語調冷傲而有些落寞，「我倒寧願那些天使聯盟的英雄死而復生！——他們都死了，這個世界變得如此淺薄無趣……」
海莉的眼睛盯住了我，盯住了我手上的指環；沒錯，那個久已沉寂如同廢鐵的「生命之環」，現在又煥發出湛藍色的神光。
「是你！——」我這才確定，我確實聽清楚了這個聲音，是的，沒錯，是他，是索默爾·凌！——「索默爾·凌！」海莉的聲音變得緊張而急切，不，現在海莉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了，現在這的確是光，是光·奧德麗在控制海莉的身體！
「不管你用的是黑魔法還是靈魂魔法，你把如此強大的能量隱藏在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孩的軀殼裡，你不可能做到一點不露痕迹——除非！」
海莉沒有回答他，海莉繼續攻擊！她的手鐲和金冠同時閃動，塞德洛斯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他的身體
翡翠色！這翡翠色的光線竟然如此熟悉！
如果海莉已經被光控制，她又怎麼會出現在冰魔城堡？莫非雷已經看出她身上的蹊蹺，特意用冰魔法把她困住？
遲了！——幾個來不及退開的法師已經挽住了海莉的手臂，然後是一道暗紅色閃過！幾個白袍法師也化作暗紅色的碎片，這情形就和剛才暗殺者們的下場一模一樣。
讓人窒息的暗紅色，如同億萬條毒蛇般咬向「奇迹之鎧」，我好象聽得見，堅不可摧的鎧甲上也發出岩石碎裂般的聲音。
「誰！——」艾瓦塔厲聲大叫。鳳凰的雙翅劇烈地抖動起來。
一聲輕微地響動從我指節間發出，在暗紅色橫掃到我面前的瞬間，翡翠戒指那熟悉的光芒也自動地生出；一聲同樣地輕響也發自艾瓦塔身邊，我看到包圍艾瓦塔的也是一圈同樣的翡翠色光環——暗紅色魔法攻擊蕩然無蹤，現在海莉、我和艾瓦塔三個人，卻被三個一般無二的翡翠色光環各自籠罩著！
「神使，這些傢伙也知道神使嗎？！」塞德洛斯的神情也變得愈發凝重。
凌在幫我！我感到鼓舞，我用力抬劍，向撲面的紅光揮去。
「我不希望是這個樣子……」公主痛苦地搖了搖頭，但她停止不了自己的動作。
光怎麼可能強到如此地步？她不僅奪到了露娜的神使手鐲，她身上至少還擁有聖佑項鏈和神諭之冠兩大聖器的威力……即使她還沒有把這些寶物的威力全部激發，天使聯盟的部分力量已足夠她橫行大陸。
我的心充滿迷惑，而艾瓦塔的目光已彷彿要把海莉燒穿。
「天使聯盟·奇迹之鎧！——」我這才發覺，就在剛才的那一刻，久已沉寂的奇迹之鎧，又已在我身上現出形狀。
「閃！」已經散開的布拉卡達人絲毫無法抵禦，只有繼續後退。但紅色的光潮迅速瀰漫，艾瓦塔和我離海莉很近，來不及退開了。
「凌！——」海莉的眼光霎時變得比冰原更加寒冷，「你果然還沒有消失！……」
不……我在冰魔城堡解決海莉的時候，她的手上分明沒有過這樣神奇的東西啊！？
天使聯盟果然要全力相撞么？！這一次撞擊帶來的浩劫，在場者能有幾人倖免！？
我不願傷害海莉，但海莉也不敢直攖這一劍的鋒芒。怦然地巨響，彷彿是兩座山嶽碰撞，一連串震蕩地餘響，也壓過了布拉卡達人歇斯底里地驚呼。
「海莉——！」這的確是海莉……這是她被光的靈魂手術改變之後，仍然留存著的善良本真！
這是天使聯盟力量的相撞，幸運地是這一次並沒有造成末日般的災難——或許是因為兩股力量都只是蓄勢待發，所以它們在觸發爆炸之前相互抵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