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俠冤案

說著，左手一揮，自他身後，走出三名中年僧人來。

他說到這裏，已是義正嚴詞：「更何況！那屠龍刀我三哥也只見過一眼，貴派弟子如此下手逼問，手段也未免太過毒辣了吧。當年，我俞三哥在江湖上面，也算薄有微名，生平行俠仗義，替武林作過不少好事。如今，卻被少林弟子害得終身殘廢，十年以來卧床不起！我們幾兄弟，正要請三位神僧作個交代！！」

為了俞岱岩受傷、龍門鏢局滿門被殺之事，少林武當兩派，十年來早已不知費過不少唇舌。只因張翠山失蹤，始終難作了斷。此間，張松溪見得空智、圓業兩人，來勢洶洶，便又主動提起了這樁公案出來。

張翠山心想，此時只好過辯一分，便是一分，於是說道：「我武當門下，所學暗器雖也不少，但均是鋼鏢袖箭的大件暗器。我同門七人，在江湖上行走已久，可有人見到武當弟子使過金針、銀針之類么？至於什麼針上喂毒，更加不必提起。」

殷揚聽得一笑，覺得此人實在夠渾，這話一出，豈不是讓張老四抓你把柄？

空聞的場面工夫，也不比老宋稍差，回道：「老衲一眾，皆是出家之人。宋大俠所言的共謀一醉，倒是不必。而今日盛會之期，也正好將事談開，就不用去那黃鶴樓上了。」

他這番話侃侃而言，滿臉正氣。

殷揚一笑，將手中茶盞輕輕放下，雙拳一握，咯叻作響。完成了劇烈運動前的準備動作。

「圓」字輩三僧之中，要數圓業的脾氣最為暴躁。本來，依他的心性，一見張翠山，便要動手拚命，此刻礙於師伯、師叔在前，這才強自壓抑。

面對張松溪的當場喝問，空聞大師雙目低垂，緩緩言道：「此事老衲早已說過，老衲曾詳查本派弟子，並無一人加害俞三俠。」

他頓了一頓，又道：「若是我三師哥身子健好，跟貴派高手動起手來，傷在金剛指力之下，那也只怨他學藝不精。既然動手過招，總有死傷，又有甚麼話說？難道動手之前，還能立下保單，保證毛髮不傷？可是我三哥是在大病之中，身子動彈不得，那位少林弟子卻用金剛指力，硬生生折斷他四肢，逼問他屠龍刀的下落！」

看見師兄一時沉吟不語，坐在他身旁的空智，突然說道：「善哉，善哉！張五俠正人君子，不敢打誑，難道我少林弟子便會胡說八道？！」

此三僧，隨著空聞大師等上山，張翠山早已瞧見，心知定要對質西湖邊上的斗殺之事。果然，這位空智大師沒說幾句話，便將這三個人證叫了出來。

張松溪的聲音，逐漸提高：「想少林派武功冠于天下，早已是武林至尊。又何必非得到這把屠龍寶刀不可？」

張翠山一抱拳，道「大師請講，張五洗耳恭聽。」

空聞方丈這時也向張三丰道：「張真人，今日之事如何了斷，還請張真人示下。」

果聽張松溪，接著就冷笑道：「我也知道不是你，諒你也未必已練到這等功夫。」

「張真人，貧僧依年紀班輩說，都是你的後輩。今日除了拜壽，原是不該另提別事。但貧僧忝為少林派掌門，有幾句話要向前輩坦率相陳，還請張真人勿予見怪。」

武當七俠出手，向來光明正大，武林中眾所周知。若說，張翠山用毒針傷人，上山來的那些武林人物，確實難以相信。

空聞望了張翠山一眼，低眉道：「正是，我們有一件事情，要請教張五俠。」

殷揚的這位姑丈，口齒伶俐，能言善辯。圓業在狂怒之下，說話越來越不成章法，將少林派一件本來大為有理之事，竟說成了強辭奪理一般。

聽到眾人的議論聲，圓業更是惱道：「事到如今，你還在狡辯？那日針斃慧風，我和圓音師兄瞧得明明白白。倘若不是你，那麼是誰？」

他身子瘦瘦小小的，出言卻聲如洪鐘，只震得滿廳眾人耳中嗡嗡作響。殷揚亦是眉頭一皺，暗覺敵手厲害，單憑自己，可不好對付。

張翠山心中為難之極，西湖之畔行兇殺人，確實不是他下的手，可是真正下手之人，這時已成了他的妻子。他夫妻同甘共苦，情義深重，如何能不加庇護？然而當此情勢，卻又如何庇護？

張翠山道：「貴派有人受傷被害，便要著落武當派，告知貴派傷人者是誰，天下可有這等規矩？」

空智一聽，苦臉一抽，忽冷笑道：「但有人親眼瞧見，張五俠殺害我門下弟子。難道，當真是武當弟子不敢打誑，少林門人便會打誑么？」

圓業張口結舌，說道：「不是我。」

張翠山聞言，知其心意已決，朝著欲替自己解圍的大師哥安慰一笑，便對著少林眾僧，朗聲道：「空聞大師，龍門鏢局和少林僧人這七十七口人命，絕非晚輩所傷。張翠山一生受恩師訓誨，雖然愚庸，卻不敢打誑。」

空聞合什還禮，長眉似乎垂得更低了些，緩聲說道：「張五俠殺了我少林派的龍門鏢局，滿局七十一口，又擊斃了少林僧人六人。這七十七人的性命，該當如何了結？還請張五俠賜示。」

喝了一杯清茶，似是忘了前刻殷揚的出言挑釁，說道：

那邊，張松溪嘿聲一笑，伸手懷中，摸出了一隻金元寶來。

張三丰道：「我這小徒雖無他長，卻還不敢欺師，諒他也不敢欺誑三位少林高僧。龍門鏢局的人命和貴派弟子，不是他傷的。」

空聞念了句：「阿彌陀佛！」，心想：聽他言來，倒似不假……

張翠山聽得師父提到自己名字，便主動站了起來。

未等張翠山作答，宋遠橋卻先一步說道：「家師原要邀請各位，同赴武昌黃鶴樓共謀一醉，今日不恭之處，那時再行補謝。敝師弟張翠山，遠離中原近十載，近日方歸，他這十年來的遭遇經歷，還未及詳行稟明師長。再說，今日是家師大喜的日子，倘若談論武林中的恩怨仇殺，未免不詳，有違諸位大師，遠道而來，上山祝壽的一番好意啊。」

張三丰向來豪爽，開門見山的便道：「三位高僧，可是為了我這第五弟子張翠山而來么？」

三名武僧，各眇右目，正是在臨安府西湖邊，被殷素素用銀針打瞎的少林僧人，圓心、圓音、圓業。

眼看兩人說僵，一邊的張松溪，適時介面道：「圓業師兄，到底那幾位少林僧人傷在何人手下，一時也辯不明白。可是敝師兄俞岱岩，卻明明是為少林派的金剛指力所傷。各位來得正好，我們正要請問，用金剛指力傷我三師哥的是誰？」

這時，見師父將他叫了出來，當即大聲說道：「張翠山，你在臨安西湖之旁，用毒針自慧風口中射入，傷他性命，是我親眼目睹，難道冤枉你了？我們三人的右眼，也是被你用毒針射瞎，難道你還想混賴不成？」

空聞忙了一通，終於同空智、空性兩僧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