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幾人稱霸幾人王
第243章 死王
雖然，吃定他今天晚上不會加害自己，仍是忍不住心頭一寒，想了一想，盡量從容的回答道：「倘若是我……要是誰害死了我的爹爹，我的家人，我不但要殺光他滿門，就算連他的親戚朋友……凡是他所相識的人，我個個都要殺得乾乾淨淨。」
后一人，三縷長須，一身灰白儒衫，身姿卓爾不群，此刻笑呵呵道：「呀，殷旗使，好逍遙啊！」
趙敏霍地站起，喝道：「怎麼？你竟敢說這種犯上作亂的言語，那不是公然反叛么？」
唯獨……
邊說，邊還拿雙眼瞅著桌上某處，來者正是正牌的逍遙二仙之一——光明左使楊逍。
殷揚臉皮特厚，面色不變手不動，任憑趙敏如何作勢，仍然不能抽回手來。
「殷公子，我問你一句話，請你從實答我。要是……我當初不顧諾言，真的將你那位周姑娘殺了，你待怎樣？」
「汝陽王，也死了。」
「我也問你一句話，如果有人將你的父母家人朋友給殺了……你又待如何？」
趙敏三杯飲罷，一抬頭，只見淺笑盈盈，端麗無方。特別是酒氣將她的粉頰熏然一蒸，更顯艷麗萬狀。正巧對上殷揚注視的眼光，臉色更紅，心神不禁有些異樣。
這汝陽王，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還真就翹辮子了？
「楊左使見笑了。」
桌上早已擺設了幾副杯筷，殷揚招呼幾聲，楊逍和唐斬二人也不客氣，欠一欠身，便即就坐。
怎麼……
「哦？乖乖的呆在這裏……這，算是殷公子對人家提出的第二個條件嗎？」
這些事情，殷揚只怕比范遙還要了解的一清二楚。這時候假裝不知，不過是清楚趙敏此時談及，必有深意，因此故意這般應答，想聽她說些什麼。當
一小輪暗戰失利，已讓趙敏充分領教到了魔教範右使的厲害，當下重打精神，巧然笑道：「不管如何，今夜既能與明教兩位英雄人物同桌對飲，總也算是一樁幸事！之前，趙敏用詞若有不當之處，還望兩位大度見諒。小女子自罰三杯，以示賠罪，先干為敬！」
男人？哼，你若是男人，早就已經被我殺了！
殷揚暈了一記，未料到此情此景，她竟會恍若無人地問出這句話來，心想當真是番邦女子性子直率，這種話，別說大家閨秀如唐詩、韓昭，小家碧玉如朱九真、武青嬰者，便是不通俗事的楊音，恐怕都問不出來。
燈光掩映之下，趙敏的容光嬌俏無限，神情更顯期盼，殷揚瞧了眼面色古怪，沉默飲酒的范大燈泡，摸了摸鼻子，壓低聲道：「咳，自然是你美。」
趙敏見他並未驚訝，倒對那句「武功平平」的評價不太在意，玉手輕輕撫弄酒杯，半晌不語。隨後，提起酒壺替殷揚的空杯斟一杯酒，適才緩緩又道：
趙敏說著，美眸乍亮，盯著殷揚嫣然笑道：「當今中原武林，正邪雙方均要賣你面子。若論聲望之隆，怕是無人再及得上你。殷公子，恭喜你了！」
至今為止，殷揚所言的「三個條件」中的兩條，皆是在令趙敏無法賴皮的大前提下道出，這次倒真被趙敏佔了個便宜。
此話一出，逍遙二仙大吃大喝，恍若未聞。
饒是殷揚的心腸不軟，對於美色更是輕易不為所動，也似抵受不住她此刻的難過情緒，差點把持不住心神，上
趙敏懵在原處，翻來覆去，只有這麼一句話語，在自己的腦海里轟隆迴響！！
單單幾句話，都能說得這麼滑溜的人物，又豈會是什麼西域小國的啞巴武士？光明右使么？嘿，這明教人物還真是不同凡響，比之中原六大派的那些假正經們，確實要難對付得多……
至於，委託楊逍前往汝陽王府，佯裝刺殺汝陽王一事，不過是打草驚蛇、調虎離山的計謀罷了，原是為了牽扯兵力，好使萬安寺那邊的援救計劃，得以圓滿展開的附加手段……
殷揚呆住。
殷揚微微一笑，執盞輕飲，彷彿胸有成竹。
趙敏微微一怔，接著笑道：「現下還沒有，將來我年紀大了，要殺很多人。我的祖先是成吉斯汗大帝，是拖雷、拔都、旭烈兀、忽必烈這些大英雄。我只恨自己是個女子，要是男人啊，嘿嘿，可真要轟轟烈烈的干一番大事業呢！」
趙敏沉默了一小會兒，又開始不安分了，嘗試著道：「殷公子，你可曾想過……歸順朝廷？」
目的在於利用「宮本武藏」的王府供奉、王爺近衛等特殊身份，好令執掌軍權、倍受朝野猜忌的汝陽王髒水加身，百口難辯，從而達到攪亂元庭政局、併為其造反事業增添更多準備時間的緩衝作用。
說完，笑盈盈的舉起酒杯。
殷揚把玩酒杯，斜眼瞥見火鍋炭光之旁，趙敏杯邊所殘留的淡淡的胭脂唇印，鼻中更是聞到一陣清幽香氣，倒真不知是從杯上的唇印而來，還是從她身上飄來，對於這名異族美人的應對爽快，亦是升起幾分欣賞。
我那位周姑娘？
殷揚這番套話說得極為好聽，直令趙敏鬱悶不已。
說著，舉杯一飲而盡，接連三
趙敏笑道：「我爹爹便是當朝執掌兵馬大權的汝陽王。我是蒙古女子，真名叫作敏敏特穆爾。皇上封我為紹敏郡主。這『趙敏』二字，就是我自己取的漢名。」
趙敏向他凝望良久，臉上的憤怒和驚詫慢慢消退，顯得又是溫柔，又是失望，終於重新坐下，語氣低落道：「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不過，總要聽你親口說了，我才肯相信那是千真萬確，當真無可挽回。」
趙敏轉首望去，即見那位曾與苦頭陀同為殘障人士的王府東瀛武士——宮本武藏先生，正是沉聲說話那人。
趙敏見他笑得詭異，猜不透他此問真義。
殷揚感受著她柔柔暖暖的小手搭來，反手翻轉，一把抓在掌心，剛想說幾句不負責任的甜言蜜語，只聽窗外一響，兩個身影一前一後閃身進屋。
殷揚笑了：「我本來就是造反，難道你到此刻方知？」
這幾句話，確是她激動過後，心理那些微妙的情愫按捺不住，一次性迸發，可謂真情流露，說得竟是十分凄苦，一反兩人平常爭鋒相對時的真假做戲。
趙敏伸出右手，按在他的左手背上，目光中全是歡喜的色彩，柔聲道：「殷公子，你喜不喜歡……常常過來見見我，倘若……我時時邀你到這兒來喝杯小酒，你來不來？」
趙敏不願就此被動，咳嗽一聲，再接再厲的問道：「殷公子，你可曉得我的真名？」
這下輪到殷揚為之一楞，隨即哈哈笑道：「好，便算是我對你的第二個條件吧。」
殷揚雖然知道，卻依舊搖了搖頭，硬裝糊塗。邊兒上的范遙瞧他一眼，沒有說話。
兩人默默相對，好一會沒有說話。
范遙聞言冷哼，殷揚確是笑容依舊，一言不發。
而
「趙敏，你應該知道的……」
兩人之中，唐斬當先開口：「公子，七王已斃！」
但見范遙哈哈一笑，卻是欣然應道：「殷旗使這幾句言語，正是說出了在下的心事。殷旗使，我們可要多加小心，這位郡主娘娘年紀雖輕，確勝在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大非尋常，普通人一不留神就要上她惡當。」
「我們明教做的事情，乃是為國為民、為仁俠、為義氣，范右使先前與我素不相識，可是一見如故，肝膽相照，正是不枉了兄弟間的這個『義』字！」
趙敏眸光一清，嬌軀一顫，顯然有些震驚。
「不用恭喜，只要郡主你老老實實的在這兒呆上一會兒就行。等我的人來了，你也就自由了。」殷揚受她敬一杯酒，笑嘻嘻的扯開話題道。
范遙眼神一凝，看清來人，方才恢復隨意。
見到殷揚仍不作聲，趙敏笑道：「有句話，殷公子我早想問你……你說，是我美呢，還是那位周姑娘美？」
七王的死，是他授意唐斬乾的。
他是莫名其妙，可有人卻是怒火填膺，難以抑制！
殷揚聽罷，覺得很符合此女的觀念，在這個問題上她倒是未有撒謊，接著又問：「說得這麼凶，那你殺過人沒有？」
殷揚面色古怪，回道：「不怎麼樣。」
殷揚斜睨著趙敏微微而笑，直把氣勢漸起的趙美眉弄得臉上一紅，微低下頭去。
殷揚見他主動表達善意，自然笑吟吟的贊成道：「不錯，我等自是不可大意。」
趙敏說起「三個條件」，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第一個條件的涉及人——峨嵋派周芷若，一個問題脫口而出：
類似的事，殷揚還付出一把絕世寶劍的代價，請動超一流高
「其實，那些正派高手……被你救了去也好，反正他們死也不肯歸降，我平白留著也是無用。不過，你此番費盡心機的救出他們，大家一定感激你得緊了！」
終是趙敏俏臉含羞，微微一笑，柔柔出聲：「有時候，我自個兒常想，倘若我不是蒙古人，又不是什麼元朝郡主，只不過是像周姑娘那樣，做個普普通通平民百姓家的漢人姑娘。那麼，或許你會對我好一些的。」
趙敏咬字略重，表面上笑容依然，實際里早已是一肚子氣！
「多謝苦大師稱讚。」
前一人，身形挺拔，一身黑衣勁裝，背負三刃，一進來抱拳諾道：「公子，唐斬信不辱命！」
殷揚這個傢伙城府深沉些也就罷了，不想這多年以來，從不開口講話的苦頭陀，竟也是這般心智機敏之輩。剛才，自己不過才開了個頭，他就能把自己的離間挑唆之意給迅速看穿。之後，更是主動提醒殷揚，狀似是誇獎她心計了得，其實不過是暗贊殷揚頭腦清醒，不被她這個外人所惑而已。
靠，離間計才剛用完，這丫頭又玩上美人計了！
趙敏勉強一笑，繼續言道：「待我爹爹奏明皇上，歸順眾人……每一位都有封賞，榮華富貴不在話下。到時候，以殷公子你的本事，封侯拜將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殷揚緩緩搖頭，悠悠說道：「我們漢人的心裏都有個心愿，那就是要將你們蒙古人……逐出原本屬於我們漢人的地方。」
趙敏聽他說得無賴，正想再言。不想殷揚詭異一笑，忽然反問：「我也問你一句話，如果有人將你的父母家人朋友給殺了……你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