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雲漸起
第145章 大火
「為什麼不能去？其他幹部群眾都可以上第一線，我為什麼不可以？他們身上的防護措施少得可憐，他們拼搏在救火的第一線，難道我們這些做領導的，上嘴唇搭下嘴唇，不咸不淡地說兩句慰問的話，就可以了嗎？誰的生命不是生命，誰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頭肉？如果一遇到危險，我們這些做領導的就縮在後頭，那這些消防戰士和他們的父母會怎麼想？他們是不是肯繼續讓兒女們戰鬥在第一線？那些正在救火的群眾會怎麼看我們這些領導？我們的命又不比他們金貴一些……」
但陸政東認為，恐怕姚廣田想就這樣輕輕鬆鬆過關很難，申比達死了，卻是與越發的說明武嵐的問題越大，等到申比達之死帶來的這一波影響過去之後，姚廣田恐怕就要離開武嵐了。
「比達，這麼些年，我們是互相扶持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可以說我姚廣田能有今天，其中少不了你的功勞，這個決定你要推脫，要留在武嵐，反正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那就裝裝病，冒點風險，強硬一下，也未嘗不可……」
按照目前形勢的發展，申比達覺得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在這樣的風暴面前，姚廣田也好，楊梅也好，能保得了自己一時，卻保不了自己一世，判刑，蹲監獄，然後在監獄中度過餘生，運氣好的話，能夠減減刑，風燭殘年出來，即便是那樣也還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還要受居委會的那些老太婆的管制。
申比達還沒有表態，陽東縣的副縣長道：
不管怎麼樣，他所應該得到的已經得到了，這不應自己的導師的召喚回到了京城……
或許姚廣田和楊梅心裏也沒有底吧，如果真是這樣，那……
眼見著大火已經撲了過來，一邊喊著申市長，一邊趕緊往安全處撤退。
不管眾人怎麼呼喊，大火之中沒有任何回應。
這就是自己的餘生？
整個風暴，一共處理了五名正處級幹部員，十一名科級官員，在全省乃至全國都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武嵐的市委書記姚廣田和楊梅卻是安然無恙，怎麼說最後也有些虎頭蛇尾的味道……
說著回過身和顏悅色對記者道：
還有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陽東縣是市裡最偏遠的一個縣，申比達去了陽東是否會被調查組的人秘密雙規？這一點，不得不防啊。
申比達見女記者態度堅決，沉吟了一下，第最前線得到的素材肯定會比在後面拍攝的
離開之後，緊接著的肯定才是真正的秋後算賬，到那時候真沒事，姚廣田恐怕才算是真的沒事，這些事情要不了多久就會揭曉。
但女記者隨身攜帶著的錄音筆和相機記錄下了申比達最後時刻的音容笑貌，記錄下了申比達對於領導應該以身作則，奮鬥在危險最前言的講話；廖英明對於消防人員和參加救災的群眾發自內心的關愛都被女記者一一忠實的一一記錄下來，點點滴滴都被參与滅火的官兵群眾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調查組手中的證據還不足以對申比達進行雙規……便想出了這麼一招調虎離山，也真算是費盡心思了。
幾分鐘之後，姚廣田擱了電話，走到申比達身旁的沙坐下，輕聲道：
其實按照申比達等人的經營，就算他的腐敗問題完全敗露，他仍舊有一定的機會潛逃，可他沒有這麼做，反而看穿了生與死這一關，不容易真得不容易。
「我的記者同志，我們正在研究方案，你還是先下去休息吧，小劉，你陪記者同志下去……」
姚廣田把自己的幾層擔憂，大致地和申比達講了講，末了說道：
在大火被撲滅之後，女記者在文章中如是說，在其他對她採訪的媒體中如是說。
「所以決定讓你先把手頭上的事務放一放，陽東縣趕赴，領導具體的抗擊火災以及善後工作……」
把生的希望給了別人，把死留給了自己，他在陽東的表現，的確當得起烈士這個稱號，估計就算是有人有不同意見，這個稱號申比達也一定能得到。如果不這樣，就沒辦法向社會，向武嵐、向陽東的幹部群眾交代。
消防戰士和群眾都沒想到這個副市長還真敢到一線和大家一起撲火救災，對申比達自然是好感度直線上升，勁頭也就更足了。眼看著火勢越來越小，防火隔離溝也漸漸快成型了。
「風向變了，快撤！」
……
「申市長，我是西河日報駐武嵐記者站的記者，我想對您做一下現場採訪……」
女記者也不由笑道：
恐怕申比達去陽東指導救火之時就抱定了一死的念頭吧。
姚廣田知道他剛才那番話沒任何的說服力，其他領導工作緊要、緊張，而分管經濟、工業的說不定，他的工作、任務就不緊張了？經濟先行啊，現如今還是經濟先行的年代啊。
「申市長呢，申市長呢
這肯定不行，調查組恐怕已經對申比達進行了監控，那反而會暴露。
看情形，姚廣田的日子，也極其不好過。
沒想到申比達一口回絕：
「你真的要去？」
申比達很堅定的點了點頭。
申比達見耿志軍還預說話，擺擺手道：
「大家趕緊撤退！快……谷隊長你負責大部隊，我負責那三個，動作要快……」
由他親自出面，控制眼下的局面，這個念頭姚廣田也有過，但他擔心的是，這會不會是調查組或者省紀委設下的一個圈套讓他往前台走，好自己鑽進去？
「這個情況，我大體了解……」
此時女記者和兩個累得不行的群眾正在側後方，而火就像兜了一個圈子，正好從其方向撲了過來。
布置完任務，申比達也就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看到那名女記者也跟了過來，不由道：
女記者見申比達有條不紊的布置著任務，趕緊趁著申比達說話停頓的間歇提出要跟蹤採訪申比達的願望。
「你也知道分管安全生產和消防的杜副市長出差了，而市裡其他的領導，要麼不在市裡，要麼手頭上的活實在太多，抽不開身……」
「志軍，就讓留下來採訪吧，大家都有大家的職責，火災這麼嚴重，記者同志們也始終奮鬥在第一線。這就值得肯定。」
「記者同志，你跟著我是不是想看一看，我這個副市長到底是否言行一致，是不是和那些只會打嘴仗的領導一樣，粗略地轉一圈就回去？」
陸政東清楚，對申比達的調查恐怕就到此為止了，自然也就很難牽連到更重要的人物了。
可這有什麼辦法呢？
申比達知道姚廣田所說的是天也無絕人之路是什麼，只是要能出境，毫無牽挂的一走了之，他或許已經走了，一切都等等看，還是到了陽東再說吧……
若是在武嵐，自己還能採取一些應變措施，可如果在陽東，那就有些鞭長莫及了。
讓說不定領導具體的抗擊火災和山工作，等於是把他從武嵐市區給調開，把他從分管經濟、工業的位置上調開，把他局限於陽東縣，以利於調查組調查某些重要問題。
參与救火的市縣領導、幹部、消防官兵如是說……
姚廣田恐怕是想知道調查組和他談了什麼話吧，申比達一邊想著一邊回答道：
「也好你在陽東縣裡多用點心思，盡量把輿論爭取過來輿論，群眾對你這個副市長的評
不管之前申比達做了什麼，但能夠如此拿得起放得下，也不失一條漢子。
申比達死了，但他卻永遠活在了武嵐人民的心裏。
他是現場的最高領導，自然也就接過了現場總體協調的指揮權，至於具體的指揮還是由專業的消防部隊的領導進行。
「小同志，要注意安全，不要太靠近火場了，讓消防隊的人來救你，那就不是報道，而是添亂了……」
可真要這樣，自己或許會後悔，或許某一天省紀委的人就會出現在他家裡、辦公室或者醫院，對自己宣讀雙規的決定？
「陽東縣發生了森林大火，火勢很兇，已經過去四十八小時了，火勢還沒得到控制，有財產損失和人員傷亡。」
他也就看著，對陸政東來說，這件事已經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這可是市長您自己亂猜的，我可沒那麼想……」
申比達覺得自己到了陽東，到了這森林大火的現場，申比達覺得自己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一般，也許是看透了某些東西，也許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才會真正做到通達，真性情，申比達覺得此時的自己才是真實的自己。
果然，武嵐掀起的這場風暴，在申比達死後沒過多久，便逐漸趨於平靜。
申比達指了指前方正在滅火的不少群眾。
申比達聽後點了點頭：
申比達一邊說著一邊朝三人直奔過去，一邊的隨行人員想拽都沒拽住。
申比達的風趣幽默和關心，讓記者大開了眼界，和她原來接觸的一些幹部不一樣，讓她反而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的報道一下……
辛老會保他完全是因為這其中有著巨大的利益，但如果當中的風險過了所能獲得的收益，那麼放棄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市委書記的辦公室，姚廣田正在打電話，見他走進來，捂著話筒說了一句讓他先坐。
講到後來，姚廣田微微嘆了一口氣：
申比達一怔，望了望姚廣田，只見姚廣田的精神也不大好，的眼槽裡布滿了血絲，顯然也是夜不能寐。
申比達聽后笑了，姚廣田也笑了，不過都是苦笑。
「是申沈市長救了我們兩個……」
只是更重要的話申比達留在了心裏並沒有說出來。
女記者得救了，兩名參与救災的群眾得救了，而申比達卻是被捲入大火之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不下去，你們的職責是救火，我的職責是報道，關鍵
「情況對我們不太樂觀啊」
申比達的秘書在送完調查組的人之後，又回到了申比達的辦公室。
「申市長說得實在是太好了……」
陽東的火情還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而且根據天氣預報，明后兩天還有級別更大的大風，如果不儘快控制火勢，威脅到數個村的安危了，那情況會更加糟糕。
有些笨口笨嘴的兩名群眾如是說……
陸政東也很快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申比達這個人還真是個人物，在情況還沒有危急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做出了此種抉擇，留下了身前身後的善名，不簡單吶。
在高處的觀察哨及時作出了預警，這是山區，風向變化無常，原本已經漸漸失去了威力的火重新又如同張開了血盆大嘴，朝著眾人所在的方向撲了過來。
就像當年的自己一樣，什麼都願意沖在前頭什麼事情都有股不服輸，有股子要做到最好的勁頭，那時候才是真正值得懷念的時光……
「申市長，您不要擔心，消防戰士在上面設有觀察哨，一有危險會馬上通知，我上去之後一定會服從指揮的……」
這事讓姚廣田也很是費神，說不定離開后，這盤棋由誰來掌控？
說這番話時，申比達的臉色帶著笑意。
「這個我清楚……」
「申市長在後面……」
輿論的力量，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特別是還有人推波助瀾的情況下，申比達準備被追認為烈士。
官面上的事情楊梅沒辦法應付，由申比達在陽東遙控指揮？
申比達想了許久道：「廣田，你也不要顧慮那麼許多了，既然定的事情，我就不推脫了，別讓人以為事情還沒開始就亂了方寸了，不論怎麼說，武嵐這幾年的經濟發展整體的情況不錯，我們都是功不可沒的……」
申比達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抬步向門外走去。
「申市長，火勢太大了，還是不要到火場去了……」
女記者見申市長那架勢又是要勸她回去，忙道：
「現在是關鍵時候，大家個負責一個方向，力爭在天黑之前把火勢徹底的控制住。同時要注意人員安全，這是第一位的……」
「好的，我知道了……」
姚廣田的擔心，比申比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甚至想過，辛老是否會把他作為籌碼，來確保自己的地位以及利益不受侵犯和省里的某些領導達成妥協，辛老畢竟是要退了的人……
「年輕真好，敢打敢拼……」
等到大家到安全的地方時，看到三個身影跑到了大火邊上，奔了出來，卻不見申比達的身影。
情況十分危急，申比達一到陽東便立刻投入到了第一線。
申比達想到這裏心裏就如同刀割一般，這不僅是他背著這個罵名，而且要殃及子孫幾代。這絕對不是驕傲的他所能接受的，這也絕不是他想留給兒子的……
只見亮光一閃，一個身著火紅風衣，頭上卻帶著一頂消防帽，臉上也是煙塵僕僕的女孩闖了過來：
陽東縣分管消防的副縣長耿志軍見勸不住忙把消防支隊的幹部叫到一邊想給申比達弄一套消防防火服。
「是把申市長我們推出來的，他、他……」
這也讓陸政東認識到，這樣鬥爭，不是有一腔熱情，一身血性，就可以了的，有其長期性與艱巨性。
「志軍，別搞那些，你看看那些群眾也不是沒有消防服嗎？」
姚廣田沉吟了半響道：
「要把這露臉的事，讓給那些奮鬥在滅火第一線的消防戰士、民兵和群眾，我這個樣子灰頭土臉的，又不上鏡，就不要在我這兒多費時間了，記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又有什麼新情況？」
申比達沒回答，暴風雨來得很猛烈，自己這次或許真的躲不過去了，申比達有些悲哀，姚廣田所憂慮的，他早已經考慮過，他真也很想像姚廣田所說的那樣，滯留在武嵐，無論是裝病也好，或者打點什麼葯弄得真的病也罷，他真得很想留在武嵐，這兒有他熟悉的一切。
申比達心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如果事有不逮，某些驚天隱秘真的被省紀委查出來的話，那省里的辛老，會不會丟車保帥，徹底放棄姚廣田？
說著又轉過身對陽東縣裡的幾個領導下達著任務：
「申市長，姚書記請您去一次，說是有要緊的事情找你……」
申比達強打起幾分精神，在外人面前，他還算自然，畢竟那是場面上的事情，可在姚廣田面前，就不太需要假裝了。
「那你就在陽東安心的去辦這件事，你放心，真要到了萬不得已……天也無絕人之路……」
申比達到了第一線不但給已經有些疲憊不堪的消防戰士和參加救災的民兵、群眾鼓勁打氣，而且還親自拿起鋤頭挖防火溝，怎麼勸都勸不住。
雖然楊梅從省裡帶回來了辛老要他們一切放心的信號，但姚廣田卻是半信半疑，政治人物說的話，有時候就像放屁一樣，一文不值，有些可以信，但絕對不能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