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毒士賈詡

曹操見其就不言語，當下笑著出聲詢問。

「為何？」

「若是成功，不會有罵名！」賈詡淡然地回道。

「滅族……」曹操突然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司隸大亂，曹操迎獻帝東歸，其見西涼軍氣數已盡，便勸張濟引軍入荊州避禍，可惜那時王旭早就命人封鎖武關通路，阻止西涼軍入荊州。

賈詡抬起頭來，微露笑意：「主公，若行此計，王旭必然無法全力出兵，可除大患，此外若是再與公孫瓚結成攻守同盟，那麼便成功了四有其一。」

「那依你之見，他與袁紹相會，乃是為何？」曹操繼續追問。

曹操也正因為看清了他這點，所以才敢用他。

賈詡故作思量一番，很快說出心中早就存在的答案：「必然是商談結盟事宜！」

「此外，主公與王旭兩家幾番開戰，各有勝敗，彼此已成敵對之勢，其安肯任由主公壯大？」

「若是羌族入侵，被王旭擊退，那否認有詔書一事便可，只要用些小手段，將此事做隱秘些便好。即便真的暴露，那找一合適之人頂罪，言其假傳聖旨也非難事。」賈詡說。

「應該會！」

賈詡的耐心真不是一般的好，過了很久，其才輕咳兩聲打破沉寂，隨後遲疑著說：「主公，依屬下之見，當從兩面入手，一者繼續命人挑撥益州南蠻叛亂，同時繼續遣人說服西羌族人、許以重利，讓羌族人侵蜀，這樣便能讓王旭自顧不暇。」

曹操獨自跪坐在小書房的桌案后，望著一副地圖怔怔出神，眉頭緊皺，似乎正思考著什麼。

「文和，你可知曉孤今日為何喚你單獨前來？」

「這是何意？」曹操狐疑地問。

「而主公攜天子之威，欲平天下諸侯，重建太平盛世，如今已盡得中原富饒之地，若是再破滅河北袁紹，便已統一北方，得半壁江山，況北方之力又遠超南方，所以足可說已得天下三有其二的實力，那時其安能力敵？」

「諾！」

「屬下是這般認為！」

此青衣文士正是有第一毒士之稱的賈詡、賈文和，其人智計百出，被後世尊為漢末最頂級的謀士之一，早年不被世人所知，少有人知其才能，直到隨董卓西涼軍入京，才逐漸嶄露頭角，只是此人性格怪癖，並未誠心輔佐，周轉于權臣之間。

「他應是害怕主公！」

其後董卓滅，其又先後成為李傕、郭汜等人的謀士，但他打從心眼裡看不起這些人，因此並未傾心輔佐，只是周旋其間，直到後來跟隨張濟時，因張濟待其甚厚，這才略微用心輔佐。

「臣下不知！」賈詡搖搖頭，裝作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可若是羌族當真侵佔益州，事已成局，又當如何？」曹操沉聲追問。

賈詡一句話也沒多說，起身行禮后，徐徐退出……

「再者，如今荊、益二州皆是王旭囊中之物，其若取天下，必然出兵北伐，此乃大勢。綜上三點，所以屬下認為，主公若是與袁紹開戰，其必定出兵。」

本來這樣的人，必然會遭到曹操猜忌，可這賈詡卻有一點好。那就是沒有過大的野心，其雖然自私，但只是想保全自己，並得自己所需，對高位並無太多貪戀，他知道曹操能帶給他輝煌。所以他誠心跟隨。

此刻，賈詡緩步走進書房落座，並未急著發言，也不胡亂猜測，即便他早就已經明白曹操叫他前來的目的，這就是他的精明之處。正如曹操知其性格一般，他亦知曹操的性格。

「主公，不知尋屬下前來有何要事？」剛行至書房門外，其已是躬身行禮。

這賈詡的計謀管用倒是管用，可實在太毒了，隨便言語間，竟然狠辣至此，明著背信棄義暫且可說是兵不厭詐，可花數十年時間將一個族群徹底滅絕，當真不愧是毒士。

「那你覺得王旭最終會出兵嗎？」曹操語氣雖然仍很輕鬆，可惜臉色卻逐漸嚴肅起來。

「卻有耳聞。」這事兒已經在曹軍高層傳開，賈詡並未隱瞞。

曹操倒也沒有催他，眯著眼睛相望，誰也摸不清其現在想著什麼。

此人之才華自不必說，能在司隸那等混亂局面中，左右逢源，讓西涼群豪都對其信任有加，絕非一般人可以辦到。可惜他本性自私，喜用權術，可謂一柄雙刃劍，非絕世梟雄，難以駕馭。

「你呀……」曹操若有深意地吐出兩個字。後面並未再說下去，只是打量片刻后，轉而說道：「文和，今日命汝前來，乃是商議荊州之事，想來你亦聽到王旭並未身死，反而在河北現身的傳聞了吧！」

「其二，當是加深與公孫瓚的聯盟關係，說服其拚死一搏，若破袁紹，承諾將河北之地全數給他。」

「嗯？噢，文和來了！」曹操回過神來，很快收起沉重之色，輕鬆地揮手示意：「且先坐下再說。」

「嗯！」曹操終於長舒口氣，點點頭，並未急著表態。「文和之意，孤已明白，且先下去歇息吧，容孤再細細斟酌一番。」

「咳咳！」

濟陰郡府定陶……

賈詡臉上恢復了平靜，略微理理思緒，已是再度開口道：「待上述謀劃成功，下一步便是說服西涼相助，以馬騰韓遂的性子，只要給予足夠的好處，可讓其對王旭與袁紹形成威脅，具體如何，待與其商議過後，再行具體之事，但無論如何作為，只要他們能出兵，那便又增四有其一的勝率。」

其實這些曹操哪會不知，詢問不過引起開口而已，並未多做猶豫，已是徑自追問：「那如今該如何應對？」

「這……」賈詡沉默下來，並非他沒有想好對策，而是不急著說出，裝作思考模樣。

「噢？」曹操眯起了眼睛，擺手道：「文和，你且說下去。」

張濟本想與李傕、郭汜等人一樣，退回西涼老家，投奔馬騰或者韓遂，可賈詡卻是竭力勸阻，以韓遂、馬騰難成大器為由，最終使其引軍投降了曹操。

「胡言亂語！」曹操大怒，斥道：「豈可讓蠻夷占我大漢土地，文和此策豈非陷我于不義，背上千古罵名？」

「這有何難？」賈詡溫言回道：「主公只需讓陛下寫份詔書，告知羌族頭領們，只要他們打下益州叛賊王旭，打下多少土地，世代歸其所有，羌族必然出兵。」

曹操沉凝半晌，他雖然是個奸雄，但並不是暴君，相反是個明君，最終還是深吸口氣，搖搖頭：「詐其可以，滅族不可輕易為之，有傷天和，但此計確實可行。」

隨著他的話音，曹操本來舒緩的眉頭瞬間皺緊，思量半晌，搖頭說：「因益州初定，內部不穩，與南蠻矛盾叢叢，這才方可挑撥，可若讓羌族人出兵，恐怕不易！」

「如此一來，河北之戰尚未展開，主公便已有五層勝算，接下來只需上下一心，以主公之文韜武略，又有賢臣良將相輔，即便河北實力強盛，也絕難抵禦。」

「縱觀王旭崛起荊南，東收王獒，北伐劉表，西征張魯，再並劉璋，如今佔據廣闊的荊、益二州，雄踞西南，帶甲數十萬，勵精圖治，可見其志在天下。」

「怕我？」

「諾！」

說到這裏，賈詡已經明白，是到自己發揮才能的時候了，畢竟曹操疑心重，不喜歡別人太過精明，猜得太透，但也不喜歡無能之輩，當下侃侃而談。

「哈哈哈……」曹操開懷大笑，小眼睛精光閃爍，拖著聲音道：「文和，以你之才智。怎會不知？」

賈詡聞言，頓時深深俯下了身子。「回稟主公，鄙人雖有些淺薄之能，但從不亂想分外之事，不該知的不知，不該想的不想，若主公有事。自會詢問，臣下若有辦法，自會實言相告，無需臣下胡亂猜想。」

一陣腳步聲忽地由遠及近，不多時已有一名青衣文士走來，其人身長八尺，身形偏於瘦弱，只是鼻樑高挺，精神矍鑠，特別是那雙眼睛，雖然不大，但眼神深邃，給人極有智慧的感覺。

賈詡再度俯下了身去，對著曹操叩拜道：「若真如此，那待我軍攻破河北，天下大局已定，兵臨天下之時，將羌族滅族，殺個乾淨，便一切了結，一代人殺不完，就下一代殺，直到殺完殺絕為止。」

即便是以曹操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性格，也是接受不了賈詡說出的條件，畢竟這牽涉到了這個時代最為敏感的族群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