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女神的慈悲

第八小節 rose 6

女神的慈悲

第八小節 rose 6

女記者忍耐著不去看他的臉,以免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掌摑未來國王的女人——她轉身拉開房門,以比來時更快一點的步子走了出去。
勞拉·格林——維斯特走進這個密封的房間,她有一個瞬間考慮是否要行屈膝禮,但腰間硬邦邦的東西提醒了她——比起她的禮節來,房間中的三個人應該更關心其他的東西。
「我以為這種事情早在幾個世紀前就不存在了。」
他很有耐心地做這件事情。
「……當然不希望。」
她堅決地說道。
勞拉快步走,或者說小跑到另一條街道上才停下,她揚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個房間里的空氣實在是太過污濁了。
***
而另外兩個男人則在認真地審查那串鑽石,他們並非在鑒定真假,而是在探尋自己是怎樣愚蠢地被曾經的威靈頓王妃所欺騙的——勞拉在心裏說,他們大概搜索了她所有的行李,還有她本人——誰能夠在大半年的時間里保證絕對不生一次病呢?一次簡單的全身檢查就已經足夠了,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他們的把柄正好好地呆在國家銀行的私人保險庫里哩……不得不說,威靈頓王妃的手法非常絕妙而富於冒險精神。
她站起來,走到愛德華面前,「所以說,我們結束吧,愛德華。」她拿出一張小型光碟,「這是那本書,有關於你的母親——你自己決定吧。」
「可是您在讓我做他的情婦!這不是負責,是褻瀆!不管是愛情還是婚姻!」
國王陛下沒有說話,他默不作聲地翻轉著手裡的鑽石,讓它折射出的絢麗光點充滿整個房間。他的動作利落而穩定,好像手裡拿著的只是一隻棋子,玩具兵,陀螺什麼的……總之不是一顆完美無缺的天價珍寶——鑽石在古拉丁文中意為「不可征服」。而在十五世紀之前,只有君主才能佩戴鑽飾——鑽石對於女性來說是誘惑,而對於男性來說是武器,這一點註定了他們面對這種漂亮小玩意時所採取的態度。
親王殿下撩開絲絨窗帘,從那道縫隙間瞧了瞧外面的街道,然後在一秒鐘不到的時間里就放了下來。
國王陛下看著自己的弟弟把那個和他母親一樣過於脆弱浪漫的小傢伙弄出了這個房間,他皺著眉,臉色陰沉地將「費麗西亞」裝進了外套口袋,而後拿起那張小型光碟看了看,露出一絲有些不耐煩的神情,他用有力的手指將它折斷成兩截,架在一邊的大理石煙缸上,用打火機去烤它。
「讓人頭痛的女孩。」
行人們驚訝地看著這個年輕美麗的女人,她的臉上滿是淚水,但一雙碧綠的眼睛卻晶瑩透亮得如同雨水清洗過的橄欖樹葉一樣青翠動人。
「維斯特小姐,」國王陛下慢吞吞地說道:「你說得很對。但作為一個未來的國王,必須嚴格按照傳統的方式和王室的規矩考慮他的婚事,王室與貴族們,還有舉國上下的民眾,都希望他能娶一個溫柔而乖巧的處女,出身高貴,有著虔誠的信仰與高雅的品味——我的孩子,」他就像個嚴厲但不失慈愛的父親那樣說道:「你是個可愛的好姑娘,有著很多優點,但你並非純潔無瑕,在愛德華之前,你曾經有過好幾個男友——你希望愛德華新婚的第一天就在報紙上看到別的男人和自己妻子的浪漫史嗎?」
「維斯特小姐,」最為年長的一個,也就是現在的羅斯國王陛下面無表情地說道,等年輕女性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他的身上之後,他才微微地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首先我要感謝你——你的果斷與勇敢令一個尊貴的家族免於遭到又一次打擊。」他停頓了一下:「我們一直在尋找那些東西,但沒能找到——我們……曾經設想過最壞的結果,你知道,在國內總有一些人叫嚷著不再需要君王制度——他們並不明白我們維護的是什麼。」他深藍色的眼睛看著勞拉:「很幸運,拆開這個王冠的是您,您沒有讓這些東西落進那些瘋狂的反王派手裡,也沒有讓它們落進撒丁人的手裡。」
勞拉稍稍迷惑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國王陛下是在表明:一、那些企圖綁架以及追殺勞拉的人遵從的並非是羅斯王室的旨意——不過,這並不是她最為擔心的事情,不管是西大陸聯邦的T13,還是羅斯安全局,又或者是西撒丁的暴徒……只要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應該猜測得到,只要勞拉回到國內,那樣價值連城的東西就不會繼續保留在她的手上;二、……那些該死的晶元……
勞拉猛地從自己的思維中跳了出來,她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自己的回答——親王殿下並不在意,他重新重複了自己的問題。
「呃?」
「那麼,勞拉·格林——維斯特小姐,你願意嗎?」
她從腰裡的貼身小包里取出「費麗西亞」,薩利埃里家族不可謂不經心,被子彈貫穿的部分已經修補得非常完美,據勞拉估計,補充上去的鑽石大概也在50萬元左右,不過這並不是勞拉需要考慮的事情,這其中利益與人情的糾葛自然會有人去解決的——坐在桌子旁邊的兩個年長的男性中比較年輕的一個起身接過了那串無價之寶,同時溫和地建議:「格林小姐,您可以先坐下來,不要有什麼拘謹,您的姨祖母曾經是我外祖母身邊的女官,她們的關係一直都是非常良好的。」
「好啦,愛德華,打起精神來。」他走過去抓著侄兒的肩膀:「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我們不能強迫她,她顯然沒有那麼愛你——是的,我們暫時不要提他她了,陪你的叔叔出去走走……騎馬怎麼樣?大自然會讓你忘記一切的……」
……後面有人喊著她的名字,她充耳不聞。
「您的感謝令我受寵若驚,我是羅斯的國民,我決無意因為我的疏忽而令羅斯的象徵蒙塵。」勞拉直視著那雙什麼情緒也看不出來的藍眼睛:「但我很抱歉,那些晶元我已經毀了。」她坦然地攤開雙手:「不然這樣的話我沒辦法保住他們。」存入銀行?在西大陸聯邦的暴力機關面前,沒有一個保險箱可以藏起他們所需要的秘密;放在身上?連勞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真正地」昏迷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是誰給她換的衣服——醒來的時候身上只有醫院的病員服……呃,應該不會是那個古板冷酷的沙文主義者……很難想象他會幹這事……;收在某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勞拉自認意志力薄弱無比,可能只需幾個耳光就能讓她把什麼都說出來,除非她本來就無話可說。
他們竟然建議她和愛德華保持一種和諧而快樂的情人關係——親王殿下保證,將來的王儲妃絕對不是如同威靈頓王妃那樣不明事理的愚蠢女人,她已經知道了愛德華的真正愛人是誰,也願意接納她,他們可以相處得十分友好——無論愛德華是去賽馬,打獵,或者出海,她都可以伴隨在側,所有的服裝與珠寶都由王室提供,她可以保留其中的一部分,而且還能得到一個體面的封號,還有豐厚的年金——如果她願意的話,不管什麼場合,王家坐席上都會給她預留一個位置,或者為她找一個合適的丈夫——她的孩子也將成為未來王子與公主的童年夥伴。
勞拉說,假裝沒注意到年輕的王儲喜形於色。
勞拉怒視著愛德華,而一向會在碧綠的火焰中不自覺妥協的愛德華轉開自己的視線,盯著腳下的地毯,閉緊了自己的嘴巴,一言不發。
「它從來存在著,沒有任何改變。」親王殿下和善地說道:「事實上,這是一件好事——如果你真的像愛德華所說得那樣愛著他,就請支持他,幫助他,讓他盡到自己的職責,而非去做一個對自己,對你,對別人,對整個國家都不負責任的浪蕩子……」
「謝謝。」勞拉轉身看了看四周,發現只有一把沒有扶手的靠背椅空置著,它的坐墊包裹著暗紅色的絲絨,上面用金線和墨綠的絲線刺繡著栩栩如生的玫瑰,玫瑰的邊緣有些模糊,也許是因為年代久遠,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房間唯一的光源就是來自於三位男性身邊的那盞檯燈,溫暖的橙色光被三個身形高大的男性遮擋了不少。最年輕的一個,也就是王儲愛德華,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如果不是父親與叔叔就在身邊,他一定會跳起來給久違的情人一個最激烈的擁抱與親吻,勞拉這樣想著,一邊情不自禁地按按自己受傷的肋骨。
勞拉笑了笑,這個親王殿下表面上看來浮浪無狀,其實根本就是個標準的守舊派——威靈頓王妃違背了王室的意願,向民眾暴露出自己真實的婚姻狀況之後,這位和藹可親的小叔子是第一個拒絕和昔日被他稱為「最美麗王妃」的王室叛逆說話的人,他甚至作為國王情人的介紹者,殷勤地挽著她的胳膊,落落大方地將她引入貴族的社交圈。
「結束了,愛德華。」
沒人注意到那雙碧綠眼睛中的黑色瞳孔在黑暗中驟然縮小——勞拉對於自己聽到的內容簡直難以相信。
國王陛下身邊的中年人微笑了一下,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士,看著他可以估測到二十年後的愛德華是什麼樣子,「我相信你。」他用在《時尚》雜誌上被票選為世界第六性感的聲音說道:「不失為一個最好的處理辦法,對不對?理查?」他親昵地叫著國王哥哥的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