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持政》女神的戰爭

第五十小節 死亡(4)

女神的戰爭

第五十小節 死亡(4)

亞利克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並沒有神祇的力量參与其中。
「聖杯在哪裡?」亞利克斯對於回答敵人的問題沒興趣,他淡淡地繼續問道。
堂·何塞·薩利埃里的葬禮非常簡單——沒有報紙上醒目的黑白色頭版頭條,沒有吵吵嚷嚷的新聞轉播車,天空中沒有直升機,沒有路面被禁止通行,也沒有成排的豪華防彈車,浩浩蕩蕩,穿著全套黑色西裝的人群在整個聖南西亞市裡遊行,舉辦葬禮的一個小教堂,它坐落在屬於薩利埃里家族的一座小山坡上,而主持葬禮的神父就是那個被老薩利埃里欺負了的小傢伙——不過既然堂·何塞·薩利埃里已經安安穩穩地躺在了那口漂亮的黑漆棺里,不說話也不會露出那種讓人不安的笑容,新任神父還是很好地盡到了自己的職責——令他迷惑的是,那些一身喪服的「朋友」並不如想象中的那樣猥瑣兇狠,他們個個衣著體面,溫文爾雅,舉止謙恭而莊重,看起來就像個文質彬彬的大學教授或者醫生,要麼就是聖人般的傳教士,他們擁抱死者的親屬,親吻他們的面頰,有幾個還流下了眼淚。
亞利克斯看著瘋狂的靈魂在法陣內嘶喊掙扎——他現在明白為什麼坦塔羅斯主教會不在神聖公國的中心,而是出現在羅斯海峽附近的一個小島上了——而且手上只帶著這枚戒指,主教權戒,雕刻著小丑的「愚者」權戒不知去向——一個盜賊只得從屍體上取下了這枚主教戒,幾經輾轉,才交給了薩利埃里家族的某個外圍成員,自己從煦德那兒得到這枚戒指的時候還以為坦塔羅斯的靈魂已經消散了,沒想到他居然還頑固地呆在死去的地方。
個什麼?差錯?報復?試探?
萬籟俱寂,亞利克斯在自己的房間召喚出夢魘,虛無的黑色大門在奧丁邊緣部落女性手工編織的深古銅色地毯上洞開,一匹沒有鞍韁,光裸著脊背的黑色夢魘緩步走出,它一直垂到地面的鉛灰色鬃毛就如深夜的風那樣柔軟與飄忽不定,牡蠣白色的火焰從四蹄下不斷地升起,緊緊地貼著它瘦骨嶙峋的身體——它恭謹地在不死者的身前低下頭,接受他的撫摸。
「在羅斯。」坦塔羅斯主教露出疑惑的神情,但立即轉為了憤怒,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正在一種力量的控制下說出自己原本不應該說出的話:「是你……」他的聲音似乎是從地獄的最深處溢出的。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為了重新喚回人類的信仰,為了重振羅斯的榮耀!
曲折離奇,變換無端的道路在另一個位面展開,轉瞬之間,夢魘就停住了腳步——兩個非人類身處於一座龐大的地下陵墓中——緊隨在亞利克斯身後的維爾德格環顧四周,單調平滑的石質天花與同樣材質色澤的牆壁,以及不少的立式壁龕,地面也是一樣,還有正方形禮拜堂中央的方形祭壇,每一個地方都呈現出那種骨骼般的灰白顏色與石材特有的堅銳質感,但不管是哪裡都沒有一點拼接的痕迹。
亞利克斯與維爾德格葬禮結束的次日夜間回到了撒丁首府,並不是他們不願意繼續陪伴卡梅媽媽與索尼婭姑姑,只因為他們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去做,何況作為撒丁的王儲,亞利克斯所在的地方總是會受到多種多樣的強烈「關注」,這對於新的薩利埃里家長要做的一些事情或許會有所「不便」——蠢貨處處都有,只是表現各有不同——幸而那些資歷較深,力量較大,脾氣較壞的老傢伙幾年前就已經被老薩利埃里藉助阿涅利的刀子剷除乾淨了,這讓煦德的接任比之前任何一個家長都要來得順利簡單。
「這個聖跡……是教庭高層的意思——教宗,可不是我。」主教嘲諷地彎彎嘴角,「我了解撒丁人,他們可不是一群會被華麗的表演與動人的演講傾倒的白痴——根本沒必要拿個漂亮的小擺設放在前面,偽信者與暴徒只適合赤裸裸的鮮血與死亡——那種委婉的手法可不是他們所能欣賞的。」
「因為這裡是直接開鑿出來的,」亞利克斯說,他搓動手指,壁龕上方的火把忽地一聲自行點燃了,「撒丁的第一個統治者在這裏開鑿出建造宮殿所需的大量石材,他沒有按照普通的方式一層層的削去地表,而是命令工人們直接往下挖掘,然後通過地道將石材送出來,這種方式雖然耗費了更多的錢財與時間,卻在將來的宮殿下方成功地預留出一個巨大的地下陵墓,嗯,沒錯,我們現在正處於王宮廣場的下方,上升80英尺,你就能看到那個展現了奇迹的聖母像與上千上萬的朝聖者。」亞利克斯停頓了一下:「……坦塔羅斯主教大人。」
一個全人類的敵人!
「所以你奪取聖杯。」
這個已經無關緊要了——無視巫妖投擲的法術,黑色霧氣如同來時一樣倏地消失,空氣中沒有屬於魔法的波動,禁錮法陣絲毫不曾發出警告,產生異象,但一個巫妖的獵物就這樣被吞噬了。
「當然,在現在很難做到這一點。」坦塔羅斯陰沉地說道:「但毫無疑問,面對著不斷攀升的死亡人數束手無策的國教與現任政府,民眾對其的信任度與喜愛度都會降到最低點——然後,在人人都處在絕望與恐懼之間的時候,一個願意承擔起這個重任並且能夠承擔的人出現了……」主教張開雙手,嗤地笑了一聲:「我唯一的錯漏就是低估了你——你可真是個不稱職的黑法師,聽說你和聖殿騎士團的伊諾相處的還不錯?現在還做起與民共患難的聖人來了?那個古怪藥物的背後似乎也有你的影子,那個邪惡的女巫是你的情人,不是嗎?」
他憤而將聖杯轉送羅斯,而自己的兄長回贈給自己的卻是一個致命的陷阱!
「與我……有關。」坦塔羅斯的靈魂已經被不知何時形成的黑暗迅速地吞噬著,但還殘留著大部分的面孔與上身,支離破碎的嘴唇泄露出幾個不成聲調的詞語:「我並不想……只是……個……」
亞利克斯,撒丁的王儲,他是個亡靈法師!一個絕對的褻瀆者!
他拿起寶石法陣,翻動一下,和其他的人類一樣,主教的靈魂也只是消散而非轉移——那黑色的霧氣並不是一個通道或者傳送門,倒像是解離……罪人都是如此?
***
「這都是因為那個貪婪的小女孩怯懦得甚至不敢為自己所求得付出一點點代價,而且我並沒有說謊吶,」坦塔羅斯笑道:「只是一次小小的警告——想要刺痛一個嬰兒你可以使用一根牙籤,但要刺痛一個惡魔就非得丟下雷霆不可——打擊的力度不夠強烈,又怎麼能夠讓那些麻木不仁的偽信者感受到聖哲的仁慈呢?」
「你使用了瘟疫。」亞利克斯平靜地說道:「你告訴羅莎麗亞,它將會被解釋為聖哲對於西撒丁人的懲罰,而她可以召喚聖跡來平息它——以此喚起民眾的虔誠與熱愛,但她似乎並未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
先後被自己的信仰與親人背叛,感覺不怎麼舒服吧,坦塔羅斯。
「可憐的伊諾!可不就是這樣嗎?他完全不懂得如何在正確的地點,正確的時間正確地使用自己的力量——非常可惜,我並不准備讓這場瘟疫太快結束……十七世紀的黑死病讓百分之三十的人口喪命,教廷的力量由此受到極大的損害,因為人們的信仰再虔誠,多麼一絲不苟地遵守戒律,也無法把自己從瘟疫的深淵中拯救出來——我敢擔保,如果那個時候有什麼人能夠遏制這種瘟疫的話,那麼他會被立刻封為聖人並且被人們熱烈朝拜的,就算成為一個新的教宗也不是沒有可能。」
第二天,屬於老薩利埃里的書房裡,煦德和少數幾個值得信任的「家長」進行了一次短暫的會談,在離開他的時候,他們帶著敬意與畏懼彎下腰親吻他的青銅戒指——那枚曾經屬於老何塞,老何塞的父親,祖父以及曾祖父……的戒指,亞利克斯聽到他們稱煦德為堂·煦德·薩利埃里——雖然他們自稱為老老實實的生意人,但這點似乎並不妨礙煦德·薩利埃里繼承了他父親所繼承的一切——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地點,無論什麼形式,撒丁永遠都不會失去「家族」,以及盤踞在百合花上的統治者。
「現在神聖公國與羅斯的瘟疫是否與你有關?」
他明明已經彌補了每一個漏洞,沒有任何可以捕捉的證據能夠說明他與這場瘟疫有關,也沒有任何人能夠指控他參与,或說主使謀殺了聖殿騎士團的監察長伊諾,但撒丁追查這兩件事情的人員就好像握著迷宮中的線頭一樣,總是能準確地找到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痕迹——但如果有一個能夠從死者那裡獲取信息的黑法師——不,不對,一個黑法師不會有這樣的能力!
不死者幾乎有著將自己的手指伸進去試一試的衝動……幸好那黑色的霧氣消失得足夠快。
但這又是如何衡量的?以什麼標準?
坦塔羅斯主教的靈魂扭曲著,發出不甘的吶喊——教廷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拋棄了自己,自己的內法庭庭長職位與相應的權利被剝奪,甚至拿出聖杯也無濟於事——這可是能令一個普通信徒成為樞機主教的聖物!
一枚要比普通戒指寬上不少的黃金戒指被放在了寶石與金屬線構建的微型法陣中央,鑲嵌在它上面的藍寶石在巫妖做出一個簡單的手勢后在一陣輕微的震動后破碎,坦塔羅斯主教的靈魂出現在祭壇上,他依舊穿著鮮紅的主教袍,如同黃金一樣璀璨的金髮與矢車藍色的眼睛一如生前,他注視著眼前的不死者,他被禁錮在這個法陣里,不要說80英尺,8英寸他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