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最是江南風光好
第53章 下戰書啦
胡閔剛笑著要開口，就聽那孩子又說：「聽說你一直嫉妒我們家大少爺和二少爺，還一直在背後說他們壞話，此等小人行徑實在是有辱斯文。」
謝清懋冷著一張臉，並不接他的話。可在旁人看來，未免就是氣勢上弱了。
「不用。」謝清懋冷淡地說道。
「什麼？有人敢偷少爺你的東西，真是反了天了。」張全兒立即抹袖子，惡狠狠地說道。
於是罰了眾人抄書，其中無辜受累的同學自是不願，各個唉聲載道。
「小姐，這個就是那個胡閔。」自從得知了書院的謠言后，張全兒也是打探了一番，得知就是這個胡閔身邊的狗腿子在到處散播謠言呢。
胡閔臉上的笑微微僵住，旁邊幾人本也是沒見過這般漂亮的孩子，正看得有些呆愣時，就聽『他』面含譏笑的說出這樣的話。
※※※
眾人只見一個穿著青衣帶小帽的小廝應了下來。
這些年輕學子本就熱血衝動，若不是如今只是謠傳，只怕他們去蘇州布政使門前請命都能行的。可這些謠傳時間一久，造成了的傷害卻是無以復加的。
可先生過來問了之後，照舊沒人說看見。
「少爺，是他們……」張全兒不服氣地指著對面，明明是他們說自家少爺壞話的，而且還敢帶上咱們家大少爺，看我不弄死你們的。
謝清溪怒得要揍他，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這樣漂亮的孩子真是少見，自然也不好說重話。
結果被整的那人反而嚴肅地搖頭，只聽謝清懋認真地說道：「清湛，不可這般胡亂。書院的同窗都是極好的人，大家都飽讀聖賢書，豈會做出這種小人行徑。」
「六姑娘，你到了書院門口，看著便是了，奴才這是頂著命帶您出來的呢。」張全兒幾乎是要給這位跪下了。
「就是謝清駿謝解元，你這總知道了吧。」謝清溪清脆地說道，此時書院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硃砂哭著一張臉看她，小姐，咱們能不喊打喊殺嗎？
就在他還義憤填膺山長隨便放了那個小偷時，就聽文山長說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同窗只是一時糊塗，若是咱們連一個機會都不給他改正，是不是太過殘忍呢？」
謝清懋搖頭，恭敬說道：「兒子不餓，倒是讓母親等我，實在是不該。」
張全兒點頭說道：「回大小姐，是的。」
「那胡兄這是要以大欺小了？」此時謝清懋正好趕到，他看著對面四五人，又看看了張全兒和……
她又吩咐道：「若是下回再有這事，你只管將那人往死里打，要是他們敢找上門來，本小姐罩你了。」
謝清懋點頭。
「我們走了。」誰知謝清懋聽張全兒說完后，居然只冷冷說了這麼一句。
此時課堂裡頭早已經點起了白蠟炬，有些學生因家並不在蘇州府，因此常年住在書院裡頭，晚上看書自然是需要蠟燭。為了幫助那些家境貧寒買不起蠟燭的學生，學院在每處教室裡頭都擺上了白蠟燭。
可是今天謝清懋覺得，他對山長有些失望了。明明是有人偷了自己的硯台，怎麼就能放過這個小偷呢。
原本謝清懋與同窗的關係雖不熱絡，但至少和諧。可如今同窗們不僅連話極少同他說，就連路上碰見連點頭之交都沒了。先前謝清懋倒是未曾在意，他這樣性子的，只專註自己在意的事情。
這麼大一個硯台總不能平白無故地消失不見吧，可是學堂里就是沒人說看見，雖有法不責眾這種說法，可這會為了找硯台，先生也顧得了這麼多。
圍觀的人群更激動了，媽呀，這是下戰帖了呀。直隸省解元vs蘇州府解元，這種好戲居然不用等到明年的會試，現在就要上映了。
蕭氏看著女兒這副女大王的模樣，顯然岔過氣去。她抖著手指指著謝清溪呵斥道：「你別給我胡鬧，這是一個女孩子家該說的話嗎？」
『霍』地一下，謝清溪和謝清湛兩人動作一致地轉頭，直直地盯著他，兩雙大眼睛裡頭都閃爍著明亮的光輝，所以說他們的二哥，謝家的二少爺，以方正板直出名的謝二公子，真的在書院同人打架了？
蕭氏看著他只安慰說：「不妨的，我們倒是都吃了些點心，你餓了沒？我這就讓丫鬟去擺膳去。」
謝清溪有些心虛地低頭。
以前她一直覺得她二哥哥這個實在是板正的可愛，但是如今看來，居然還是個天然呆。
待到了第二日，硯台果真是出現在了謝清懋的書桌之上。既然東西還了回來，謝清懋也不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
謝清溪罵他：「沒用的東西，少爺被人欺負了，你還有臉回來不說，我看你是皮癢了。」
等到了書院的門口，謝清溪就要下車
就連書院最近都漸漸傳出，謝清懋的文章之所以能回回得優，也是因為先生們礙於他父親是蘇州布政使，這個傳言可比謝清駿的謠言來的言之鑿鑿的很。
象白鷺書院這種每科會試都會出進士的書院，自然少不了江南富商的資助。有些富商為了避免扣上為富不仁的帽子，對於資助書院，資助家境貧寒的學子那是異常上心。作為江南最好的書院之一，白鷺書院每年都能受到不少捐助。
謝清駿為了安慰她娘，自然是日日過來用晚膳，就連其他兩位也都一樣。
謝清湛看了一眼，笑嘻嘻說道：「待會二哥回來，你可得好生給二哥謝恩。要不是他及時回來，你非得餓死不可。」
直到這天他去洗手回來，發現自己放在書桌上的硯台沒了。這硯台是謝樹元在他上學之初便送給他的，是謝樹元當年上學時用的硯台，對於謝清懋來說意義格外重大。
原本就只是件小事，可誰知後頭越傳卻越加離譜，竟是變成了謝清懋不敢接受胡閔的邀請，他根本就沒有點真才實學。之所以能得那直隸解元，也不過是主考官看在他祖父是閣老的份上。
謝清溪不願意了，要知道在謝清駿沒來之前，謝清懋就是他們實際的長兄，謝清溪小時候最喜歡就是讓他抱著自己了。當然，雖然她現在特別喜歡大哥哥，但是在她心中，她喜歡二哥哥是和大哥哥一樣多的。
謝清溪正好走到他旁邊，她看著謝清懋鞋子上滿是泥土，長袍的下擺也沾上了好些塵土，居然還有一根草。
誰知對方一見謝清懋過來，便惡人先告狀，說是他的小廝先動手的。
謝清溪可不管，她只騰騰地跑到謝清懋的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就認真地問：「二哥哥，是有人欺負你了嗎？你別怕，同我說。」
「溪溪，二哥的那些同窗比他都還大呢，跟咱們大哥哥一樣高呢，你難不成還能去揍人家不成。」謝清湛雖然也關心他二哥，不過以他的了解，自家二哥還不至於慫到被人欺負的份上，於是他更在意的是謝清溪說的話。
可是在白鷺書院大部分的是家境貧寒卻又努力讀書的學子，他們期望的便是一著中科舉天下聞名。偏偏班上就有這樣一個人，讀書比你努力，家世還是你們拍馬追不上的，可性子又冷淡，你連馬屁都拍不上。於是時間久了，大家都被他一人壓著，便漸漸有了些想法。
倒是謝清溪見他的樣子，還以為他真的在書院被人欺負，立即握緊拳頭惡狠狠地說道：「居然敢有欺負我二哥哥，是嫌活的太久了嗎？硃砂，把我的弓箭拿來。」
再加上班上有不少寒門學子，早就對謝清懋回回能得第一不滿，這謠傳一時便是變本加厲。
因此能在白鷺書院里讀書，那可是多少江南學子夢寐以求的事情。
張全兒說到這裏，故意想了下，隨後哦了一聲才繼續說道：「就是那個胡閔的挑戰都不敢接受，這人誰啊……」
因此書院對於家境貧寒的學子還有特別的關照，但凡家境貧寒者可每月得到書院補貼的三兩銀子。要知道大齊朝的八品官一年的俸祿也才四十兩。
其實，二哥哥，人家是在整你啊，這樣殘酷的現實謝清溪都不好意思告訴她二哥。
待山長來了后，不少學生都開始緊張起來。畢竟這會就是那些膽大的都有些忍不住，待山長從先生那裡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后，只淡淡說了句：「今日且先放他們回去吧。」
原來是秋水見蕭氏一直擔心謝清懋，便讓院子里的小丫鬟去二門上等著，這會謝清懋剛到花園那邊，這小丫鬟便一路小跑回來報信。
沒一會，竟是連山長都驚動了。
就在兩人又要吵鬧起來的時候，就見外頭見來個丫鬟，高興地說道：「太太，二少爺回來了。」
「硃砂，待會拿五兩銀子給張全兒去看病。」謝清溪素來出手大方，對於張全兒這樣的忠僕，她可是不小氣的。
一直到下學的點到了，都沒人說出究竟是誰拿了硯台。先生自是不放人離開，這冬日的白晝本就短，沒過一會這外頭的天色竟是漸漸晚了。
謝清懋朝他淡淡瞥了一眼，張全兒立即老實地放下手，也不敢再說話了。接著謝清懋便提著燈籠，彎腰在裡頭開始慢慢地找。
文山長微微笑地拍著他的肩膀，走了。
「這是哪家的奴才，沒規矩。」有人立即呵斥道，不過再謝清溪漂亮的眼睛掃過去后，他也是立即噤聲了。
「好了，女大王，讓你二哥把話
與謝清湛有著同樣想法的可不在少數，謝清溪搖了搖頭，看來她爹這個官當得實在是太好了，以至於居然有人還敢整他的兒子。
胡閔等人正在話別，就看見一個小廝模樣的孩子，直直地便過來了。
至於謝清懋，他雖比不上謝清駿這般多智近妖，可讀書上的天賦卻也一點不差。只是他的性子也是方正的很，蕭氏和謝樹元兩人都是處事圓滑之人，也不知怎麼就養出這麼個兒子。
「你家大少爺是誰啊？」依舊是旁邊的開口。
謝清懋過了半晌，才吱吱唔唔地說道：「並不是打架，只是有人偷了我的東西。」
先生嚴厲地環視了他們一眼說道：「若是不願抄書，就趕緊說出來，究竟是誰拿了硯台，要不然真等我查出來，必是要稟告山長的。」
待眾人要歡呼時，便聽山長又淡淡說道：「不過借了謝同學硯台的那人，明日便將硯台還給謝同學，若不然讓我查出是何人拿的，我必將你逐出白鷺書院。」
「二哥哥，你這幫同窗明顯是合夥整你啊。」反而是謝清湛大咧咧地說道，就連他都知道自己二哥哥這是被人整了，不過他就奇怪了，居然還有人敢整自家哥哥。
「終於可以吃飯了。」謝清溪長嘆了一口氣，她真的是餓了。
張全兒現在哪敢要她的賞賜啊。
其實家境富裕的學生，等在外頭來接自家小少爺的車夫和小廝，久等未見自己少爺出來，便趕緊進書院裡頭找。
不過這些人自然有讓他們知道的法子，因著下學的時候，會有不少小廝來接自己少爺回家，謝清懋的小廝自然也在當中。於是有人便讓自家小廝無意將這話漏進張全兒的耳中。
結果後頭久久沒有迴音，待張全兒回頭時，就看見自家小姐手腳並用的，從馬車上爬了下來。他嚇得趕緊過去，可誰知剛到跟前，就被謝清溪一把推開，她奔著胡閔就去了。
於是四人直勾勾地盯著謝清懋，就等著他說話呢。
雖然後一句他小聲了些，可依舊讓周圍的人都聽了個明白。
謝清懋本就是先生最喜歡的學生，如今一聽就是父親送給自己的硯台沒了，先生豈敢不認真處理這事。
蕭氏明顯是鬆了一口氣，她笑道：「既然懋兒回來了，便先上菜吧，免得他回來也餓得很了。」
但他卻一直盯著對面的人，直到將這幾人盯得有些毛骨悚然，這笑聲便慢慢小了下來。待沒了這笑聲后，謝清懋背著手長身玉立站在那處，他雖只有十四歲，可是論身高卻與那些比大兩三歲的同窗一般高。
謝清懋低頭看了一眼，一下竟是紅了臉，只搖頭道：「沒有，沒有。」
謝清懋照舊去蕭氏的院子里，張全兒不敢耽擱，便自個回前院去上藥。誰知走在半路上的時候，卻碰見了謝清溪，他趕緊低頭請安。
張全兒只得點頭，於是謝清懋立即說道：「道歉。」
胡閔被這口齒伶俐的小廝說的快氣死，旁邊的人就要抬手打他，張全兒早跑到跟前了，一見居然有不要命的敢動手，上去就擋在謝清溪跟前，衝著對面說道：「我看你們是活膩歪了吧。」
可這位文山長卻一點都沒覺得商戶有損他們讀書人的清貴，相反他還競相鼓勵商戶捐助書院。要知道以前的情況都是，商戶捧著大把的銀子上門，人家書院的人都瞧不上呢。如今有這麼一位不僅不會瞧不起他們，反而對他們禮遇有加的山長，錢，這種就是小事啦。
謝清懋轉頭問張全兒：「是你先動手打人的嗎？」
就聽謝清溪朗聲說道：「你就是一直嫉妒我們家少爺，不僅比你年輕，還比你有才華嘛。比不過我們家少爺，就拿我們家二少爺出氣。你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的模樣，就憑你也配。」
不過謝清溪可不會就這麼算了，她眼珠子轉悠了一下，笑呵呵地讓張全兒附耳過來，將自己的想法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出來。
謝清懋此事卻沒在否認，只垂下頭，一副『我不是很想說』的模樣。
結果謝清懋是那種兩耳只聽聖賢書，一心不聞窗外事的主，外頭謠言已經滿天飛了，可人家照常每天定時上課，認真讀書，按時下學，居然絲毫沒有影響。
於是其他人趕緊收拾了書袋回去，而住在書院里的學生，也是三兩成群的離開。只有謝清懋依舊住在書桌前，並不曾離去。
「我二哥哥也跟人打架了？」謝清溪聽他這話，立即吃驚地說道。
「少爺。」張全兒傻眼了。
於是謝清懋淡淡掃
「母親。」謝清駿叫了一聲。
待上了馬車之後，張全兒小心翼翼地覷了謝清懋一眼，隨後才小心說道：「少爺，你別生奴才的氣，奴才就是氣不過而已。那幫人也不知從哪個老鼠洞鑽出來的，居然敢說咱們家少爺的話。」
這會連蕭氏都忍不住轉頭盯著他的衣裳仔細看，還真是的，謝清溪看的只是個大概，蕭氏還看見謝清懋連袖子上都沾上了些泥土。
剛開始白鷺書院以及文山長都受到了極大的詬病，畢竟這商戶和讀書人攪和在一起，實在是有損讀書人的清名。因此有些家境富裕的學生，不願自己聲名被書院連累，還轉學去了其他書院。
張全兒哪還敢不說，趕緊將這事全盤告訴了謝清溪。
待謝清懋進來后，便急急給蕭氏請安，說了聲書院里有些事情耽誤了。
她突然有一種，自己的二哥哥可怎麼辦的惆悵。
「你還說，你看看你那張臉。」謝清溪見他還不說實話，立即冷哼一聲說道：「既然你不肯同我直說，那便隨我去見太太吧，我看你見了太太就會老實了吧。」
白鷺書院的山長姓文，今年不過五十齣頭，如今擔任白鷺書院的山長也有十年之久。可以說白鷺書院便是在這位文山長手中打響名頭的，其他書院的山長本著一般讀書人的清貴，以與商戶來往為恥。
謝清懋身上還背著自己的書袋，提著一個燈籠，卻是搖了搖頭：「爹爹給我的硯台丟了，我得找回來。」
眾人齊齊起身，朗聲道：「謹遵山長教誨。」
眾人自然認識這是謝清懋的小廝，於是這會胡閔親自開口了，他冷笑著看著張全兒說道：「難不成布政使大人的小廝這是要仗勢欺人？咱們可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學子，我看是你太放肆了吧。」
他自己找了半晌都沒找著，詢問了坐在周圍的同學，誰知竟是無一人告訴他。謝清懋性格本就方正，這樣的事情立即便報告給了先生。
待許久之後，謝清懋步入官場之後，謝清溪才發現，自己的擔心全是白擔心，謝家的人能有等閑之輩。
謝清懋抬頭怔怔地看著山長說道：「未經允許拿了別人的東西，那便是竊。山長你是在包庇這竊賊。」
「懋兒，你在書院同人打架了嗎？」蕭氏柔柔地問他。
硃砂在旁邊，簡直連哭的表情都做不出來了。
張全兒問難地看著謝清溪說道：「小姐，您就放過小的吧，要不然讓少爺知道了，又該找小的麻煩了。」
胡閔這樣心高氣傲地人，如何能忍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於是他凌然說道：「在下並不知你口中的少爺是何許人物？」
不過自家大哥精明成這般模樣，只怕連跟眼睫毛拔下來都是空的，偏偏到了她二哥哥這裏偏偏實心眼成這樣。
山長站在門口看著眾人離開后，這才來到謝清懋書桌前，安慰道：「想來同學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待明日這硯台必是能還給你的。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要不然家人該著急了。」
謝清溪斜眼看他，只冷言威脅道：「你究竟說不說？」
於是白鷺書院很快成了江南最有錢的書院，但是文山長得了這些錢不僅給書院大量購入珍貴書籍，還給家境貧寒的學生髮補貼，讓學生在讀書之際沒有後顧之憂。要知道除了國子監這樣國家扶持的書院外，可沒別的書院會這般大方。
張全兒話說的多，就牽扯到了嘴角的傷口，他忍不住哎喲了一聲。
謝清溪不客氣說道：「難不成這位胡兄是啞巴，竟是要旁人一直代勞說話？」
待張全兒久等都不見自家少爺出來的時候，嚇得趕緊進去找，可誰知去了少爺上課的學堂，卻見裡頭早已經空無一人。張全兒還以為自家少爺在學堂里就失蹤了呢，趕緊出門四處找人，終於在一個草叢附近找到了謝清懋。
「今個起風了，太太怕少爺冷著，便讓多帶一個人去給少爺拿身衣裳。」張全兒說道。
那小廝趕緊將包袱翻出來，還真是一件精緻的墨色毛皮披風，那毛色光滑透亮，看著就是頂好的。再著張全兒在這府里素來就是有臉面，又因為是跟在少爺跟前的貼身小廝，看門的人自然不會對他盤查。
「你跟人打架了？」謝清溪吃驚地問道。
「小姐，您……」張全兒被她這麼一喊，抬頭就看她，這臉上就露了出來。
不過謝清溪看他為了護主光榮負傷的模樣，也不好意思再說別的，於是便揮手說道：「算了，這次看在你也挺身而出了，就饒了你。」
當然平日就一副小學究模樣的謝清懋，怎麼都沒弄清楚，現在的自己處於被同學孤立當中。就連只聽了
「說不定二哥哥在書院里玩的忘記回家了。」謝清湛笑道，不忘黑他二哥一把。
謝清懋也環視了眾人一眼，先不說這硯台是父親送給自己，未經允許拿了自己的硯台，那便是竊。一個竊賊如何能在書院里待下去。
張全兒一聽她這話，哪敢答應。可謝清溪又是要拉他去見蕭氏，又是要去跟謝清懋告狀，沒一會就讓張全兒乖乖聽話了。
正逢此時書院傳出一個消息，那就是胡閔曾經向謝清懋下帖子，讓他將他那個名滿蘇州府的哥哥請出來，卻沒想到被他斷然拒絕了。
蕭氏略皺著說道：「懋兒從來沒有這樣晚還不回來的，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情？」
沒一會就見四五個學生結伴從書院里出來，那個被張全兒打的小廝立即上前去迎著，就聽那人笑道：「胡兄，不如坐小弟的車，讓小弟送你一程。」
張全兒簡直是欲哭無淚，自家這位二少爺，性子那是頂頂的好，可認準了一件事那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於是他看著夜空上滿滿爬上來的月亮，無奈地說道：「少爺，天都已經黑了，太太正等著您吃飯呢。」
「二少爺不讓小的回來說，要是讓二少爺知道了，小的只怕要被打死了。」張全兒也是哭著一張臉。
蕭氏如今身子已經好了，可謝樹元還是不願來她院子中，他不僅不來蕭氏的院子，甚至連後院都不來，從衙門回來后便待在自己的書房中。
可這會謝清溪和謝清湛都已經大哥哥今個新買給他們的東西，都玩了一遍后，二哥哥居然還沒回來。
他幾乎以為自己眼睛花了，待看清后，嘴巴抿的緊緊的。
要說蕭氏養前頭兩個孩子的時候，還真的沒有廢什麼勁。謝清駿天生靈慧，好像自小便知自己想要什麼要做什麼，就連謝舫這樣老謀深算的人，對著他的時候都時常會出現一種無力感。
她哼了一聲，瞥了謝清駿一眼，說道：「你以為二哥哥跟你一樣呢，二哥哥肯定是在書院里有事被耽誤了。」
謝清懋看著對面放聲大笑的人，卻沒再讓張全兒道歉。
張全兒一聽便來勁了，立即大聲說道：「方才奴才之所以揍這幫賤骨頭，都是因為他們居然敢在背後說少爺你的壞話。就是那個人，說少爺之所以回回考校都能都第一，是因為先生都看在咱們家老爺是布政使的份上。還說咱們大少爺的才學根本名不副實，要不然怎麼連那個叫什麼……」
謝清溪這會明白了，她二哥是真的呆萌。
圍觀群眾表示，我們都想看。
待過了幾日，張全兒象往常一樣出門去接二少爺，只是這會他身邊跟了個小廝。看門的人還特地看了那小廝一眼問道：「全兒，這是？」
謝清溪和謝清湛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
「是不是污衊，胡兄自然清楚。」謝清懋盯著他。
「那胡兄讓人四處散播謠言，侮辱我兄長與我之事，又當如何呢？」謝清懋冷笑一聲，讓謝清溪同這幫人道歉，做夢去吧。
此時書院門口的台階上都擠滿了人，這可真是太熱鬧了。
謝清溪嘟著嘴巴念念叨叨：「我好餓啊，我的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不過好在很多寒門學子留了下來，這些學子後來就成了白鷺學院興盛的中堅力量。
「哈哈。」謝清湛在一旁笑開，接著又是指著她的肚子又是轉頭對謝清駿說：「大哥，你看溪溪，這個笨蛋。」
當然也不能怪張全兒太囂張，他雖然是個下人，可也是布政使大人府里的奴才。宰相門前還七品官呢，他要是到外頭去，那些什麼鹽商布商誰見了他不是客客氣氣的。
張全兒自然不能看著自家少爺找東西，趕緊上前就要接過他的燈籠，說道：「少爺要找什麼，還是讓小的來找吧。」
「我問你是先動手的嗎？」謝清懋雙手背在背後，提高聲音朗聲問道。
更別提書院裡頭還有各種名目的獎勵，比如考試得了頭名，可以得到筆墨紙硯各種不等的獎勵，有些獎勵是夏天發米，冬天發炭，反正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做不到的。
於是只見一個小小的人影，跨出一步，直直地指著他就說道：「接，有什麼不敢接的，就讓你這種井底之蛙見識見識我們家大少爺的厲害。」
張全兒乾笑：「那哪能呢。」
張全兒的嘴角都被打破了，不服地說道：「少爺，是他們先在背後說您壞話的。」
胡閔雖如今還未參加會試，可他已經是鄉試解元，便是舉人的身份，便是見著縣太爺都不用跪的。張全兒作為一個奴才，如此同他說話，確實有些放肆。
「大小姐，您便饒了奴才
「二哥哥，你跟人打架了嗎？衣服上這麼臟？」謝清溪指著他錦袍的下擺。
於是謝清懋將此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末了他還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山長也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雖犯了大錯，但若是初犯，我作為同窗也該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因此這位文山長在白鷺書院中的聲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上的，學子們都對他推崇有加，這些學子們當中自然也包括了謝清懋。
沒一會就到了書院放學的時候，謝清溪趴在窗戶口，聽著張全兒給自己指點哪天究竟是哪家的小廝說自家哥哥們壞話的。
張全兒點了點頭，按著嘴角趕緊坐好。
謝清溪很肯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道：「做的不錯，回去了還有賞。」
胡閔沒想到謝清懋居然會當眾說出，只見他有些委屈地說道：「謝學弟此話未免有些偏頗了吧？無憑無據，你這是血口污人啊。」
謝清溪看著謝清駿臉上含笑，以及謝清湛指著她哈哈大笑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傷害。就在她奮起對準打死謝清湛的時候，就見一直坐在榻上的蕭氏扶著丫鬟的手臂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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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跟在謝清溪身邊，將他這章又青又腫的臉看了個清楚，當即哎喲了一聲。
張全兒是誰啊，他爹可是謝樹元當年的小廝，一家子在謝府可都是得臉的。他又是個護主的人，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上前要揍人家，想說自家主子壞話，找死呢。
「既然謝學弟覺得問心無愧，有何不可讓令兄接了胡某的帖子。」胡閔說道。
大抵這樣年紀的少年最是有逆反心理，先生越是說不要，他們卻偏偏越要做。以至於到了這會，先生髮這樣的火，原本想要開口提醒的人，此時也緘默不言。
「你現在將方才為何打人的理由告訴我。」只聽謝清懋語氣冷靜地問道。
待一到跟前，便指著胡閔問道：「你便是胡閔？」
於是在謝清懋的目光下，張全兒只得垂下頭，小聲地同對方抱歉。誰知對面不僅沒收斂，反而那人衝著自己的小廝問聽見這道歉沒，那小廝立即就機靈地朗聲喊道，少爺，我沒聽見。
「少爺，你怎麼還在這裏呢？咱們得趕緊回去了，要不然太太得擔心了。」張全兒一找到謝清懋立即鬆了口氣，便趕緊勸他。
「不過是謝學弟你的家奴先出口侮辱的，只要你讓他同我們道歉，這是自然好說。」胡閔朗聲說道，一副光風霽月的模樣。
一見張全兒動手被幾人圍攻了，趕車的馬夫也趕緊上前去幫忙，於是書院門口打成一鍋粥了。待謝清懋得了消息趕過來時，張全兒臉上已經是青一塊紫一塊了。
不過這會同窗看他的眼神卻是明顯同先前不一樣了，說實話這幫在白鷺書院讀書的學子，同現代那些在象牙塔中讀書的學生沒兩眼。若是家中在朝中為官，那有父親兄長教導的，自然還有些分辨能力。
「也不過如此嘛。」只不過這如花瓣一般地櫻桃小嘴，說出來的話卻是沒那麼動聽。
謝清懋依舊說道：「既是你先打人的，你自然要道歉去。」
當然對面的人也傻眼了。
結果他一說話嘴角就抽抽地疼，謝清溪看著他古怪地樣子，又見他死死地低著頭，便歪頭看了他一眼，不經意地喊道：「張全兒。」
待兩人上了門口的馬車后，小廝才從抱著的衣裳里抬頭，只見一雙明亮的眼睛帶著濃濃地笑意呢。
誰知謝清溪捏緊拳頭，狠狠地說道：「我有弓箭。」
「正是在下。」胡閔見這孩子長得真是異常漂亮，一張白亮瑩白的小臉，一雙大眼睛並沒有因為大而無神，反而眼中猶如秋水瀲灧，看人時帶著霧蒙蒙的水汽般，別是楚楚動人。
謝清懋在白鷺學院受人排擠了，當然礙於他的身份，這些人明面上並不敢如何，可私底下卻是小動作頻繁。
本來她還只是念叨，結果肚子還真的格外給她面子，她剛說話就真的咕嚕叫了一聲。
所以如今白鷺書院不僅是最有錢的書院，還是最有名望的書院，先前那些詬病只會顯出這位文山長目光長遠。在白鷺書院興盛之後，不少書院都爭相效仿白鷺書院的做法，當然江南最不缺的富商，只要這些書院願意，多的是人給他們送銀子。
「我二哥哥已經回來了？」謝清溪一看張全兒便高興地問道。
就連蕭氏再聽謝清懋的話后，都不知說些什麼了。
之前謝清溪就覺得有人要整她二哥，這會讓她抓到了真憑實據，她哪有不暴跳的。她立即轉頭對硃砂咬牙說道：「硃砂，你回去把我的弓箭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