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都居，大不易
第85章 新科解元
蕭氏聽的簡直是目瞪口呆，她竟不知這閨女什麼時候開始這般大言不慚了。
不過東川書院有個讓人髮指的規矩，那就是但凡有錢人家的子弟，即使學問再好都不免任何學費，而對於那些寒門學子，只要達到山長和夫子們的考察，就可免除在東川書院的束修，而且書院為了支持你能繼續讀書，每個月給你發銀子。
「弄什麼衣裳啊？」蕭氏有些疑惑地說道。
太、祖開國之後，便大力興辦學院，只是當初開國百廢待興，好些地方都等著用錢，並無精力和能力振興官學。因為太、祖對著名私學採用了贖買的政策，便形成了官私聯合的學校，而如今京城的四大書院，應天書院、東川書院、白鶴書院、長明書院便是這些官私合營的產物。
「清溪，你是不是覺得二叔便是比不上父親。」謝清懋認真地問她。
待過了一會後，謝清懋便率先起身，同父母告退，說要去前院讀書。蕭氏又關切地看著他，讓他不要太過勞累了。
說來還真的奇怪，謝清溪居然有好幾回看見謝清懋同二叔謝樹釗在一處。其實她二叔人不錯，就是在謝樹元的光環之下，他難免有些不引人注目。
謝清溪只目瞪口呆地問：「所以你們山長是不打算出一毛錢了？」
謝清湛如今就讀的書院，乃是京城最好的書院之一東川書院，光是一年的束修費用都要，六十兩銀子。要知道這束修費用就夠京城普通人家生活三年了。
謝清湛這會正在拉著謝清駿討論蹴鞠的事情，因為謝清駿這個非人類的存在，聽說踢蹴鞠也是極厲害的。
「娘，你就答應我吧。」謝清湛沒顧上謝清溪的調侃，只求著蕭氏。
「二哥哥，你看我給你繡的這個筆袋可好？」謝清溪將自己的筆袋獻寶一樣地給謝清懋看。
「這又是怎麼了，怎麼渴成這樣？」蕭氏抬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幺子，心疼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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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氏瞥眼瞧了她一眼，旁邊的謝清湛更加搖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娘，你就幫幫兒子吧。我都已經應承下來了，難不成你要讓兒子成了那背信棄義之人。」
謝樹元舀了一口甜湯，簡直是甜到心裏。
謝清溪對於這家厚臉皮的書院，真真是嘆為觀止了，她說：「所以你們山長就乾脆讓你們自己置辦蹴鞠裝備？那就算你們有了這些裝備，那場地要怎麼辦？」
這些日子，謝家
謝清溪隨口說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你為什麼不問爹爹啊？」
蕭氏略想了一下，說道：「我當時未出嫁之時，家中便有八百二十一奴僕，這些年大哥和二哥房中都各自添了人丁，也不知是添了人還是減了人。」
「好了，好了，待你爹爹回來，我便同他幫你說，不過娘可不保證你爹同意啊。」蕭氏有些無奈地說道。
「你先前剛去住了七八日，怎麼又想著要去？」蕭氏一聽她竟是又想去蕭家，便有些哭笑不得地問道，這孩子怎麼就那麼喜歡外祖家。
連謝清溪都忍不住高興地歡呼一聲，蕭氏有些奇怪地看著她：「你這麼高興做什麼？」
「那就買吧。」謝樹元放下碗筷淡淡說道，謝清湛正要歡呼，就看見謝樹元掃過來的目光，他臉上的欣喜立即斂起。
謝清溪當初聽到這個規矩的時候，都不僅感慨，一個書院能將自己宰大戶的本質暴露的如此徹底，可見創始人也是位極其不羈的人物。雖然有些書院也會收取富家學子的贊助，用作資助本院的貧寒學子，可是象東川書院這樣一點都不掩飾的可沒有。
「若是現在不說，那就別說了。」謝樹元淡淡說道。
「清溪兒說的有道理。」謝樹元點頭。
其實也不怪謝清溪喜歡蕭家，第一她的外祖母也就是蕭老太太哪回見了她不是心肝肉的叫，也從不約束著她。而舅母因為外祖母的關係，也不太約束她和蕭熙兩人。
十月二十六日，直隸省放榜，千人與榜前尋找自己的名字。
蕭氏突然嗤笑了出來，「我瞧你自個說的都不相信，我看你說想你外祖母，倒不如說是又想著和熙姐兒胡鬧了。」
謝清懋點頭，笑道：「你如今這綉工倒是越發地精進了。」
正德十七年，各省各府舉行會試。
蕭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個傻兒子，真是沉不住氣。
「不過是有些學問上的問題，向二叔討教一番罷了。」謝清懋不在意地說道。
這話一出，三個兒子都面帶古怪，他們可誰都不敢相信，他爹對自己說我的兒子真乖的這種話。就
「就知道沾我的光。」謝清湛吐槽她。
「撲。」謝清溪一下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不過就算東川書院這樣宰大戶，可是京城官宦和豪富家族中，將自家子弟送進去讀書的，也不在少數。
謝樹元早已經注意到謝清湛的動作，如今又見妻子開口，便淡淡說道：「說吧，湛兒這會又求了你什麼？」
蕭氏還是溫溫柔柔地模樣：「我不過是關心一下你，又怎麼扯到湛兒身上了？」
謝清懋突然頓了一下，原本在研磨墨汁的手腕也停了下來，他抬頭看著謝清溪，那眼神有些執拗又有些陌生。
夏天那會，她和蕭熙在蕭家的湖中划船，她還偷偷地將襪子脫掉，坐在船邊放到水裡頭去呢。那清爽的湖水，滑過她細嫩的腳掌，讓謝清溪恨不能跳進湖水之中。後來，她們還讓人摘了寬大的荷葉，兩人頂著荷葉坐在船頭。
「爹爹。」謝清湛忍不住叫了一聲。
「娘，你知道嗎？咱們書院要組一個蹴鞠隊呢，到時候要和京城的其他書院比賽呢，我反正已經報名了。」謝清湛這會又拉著蕭氏的手求道：「娘，你便給咱們蹴鞠隊弄一身衣裳吧。」
等謝清溪將此話告訴蕭氏的，蕭氏便點著她的額頭笑話：「不過才這點人，你就覺得奇怪了。豈不知這京城有些富貴人家，家中伺候的奴僕有上千人之多呢。」
謝清溪吞了一下口水，她怎麼記得她外公可就生了三個嫡子女啊，難不成八百多人光伺候他們一家人了。
謝清溪一聽就明白了，謝清湛這是回來拉贊助呢。不過她好奇地問道：「難道你們蹴鞠隊里就沒有旁人家裡有錢了？」
蕭氏趕緊拉著他坐下，用帕子給他額頭上擦了又擦。她略有些埋怨道：「你那兩個書童是如何伺候的，這滿頭大汗的也不給你擦擦，萬一著了涼，娘倒是看你還這麼高興不？」
謝清溪翻著手中的賬冊問道：「娘，這本花名冊是咱們家所有的下人嗎？」
「老爺，這幾日衙門裡頭還忙嗎？」蕭氏溫柔地問道。
誰知謝樹元接著又說道：「你既然答應了同窗，爹爹也不好阻止你。不過這事乃是你答應的，爹爹可沒答應，所以這銀子你便自己出吧。」
謝清溪長大嘴巴，卻還是不自覺地點頭。
「我想外祖母了嘛。」謝清溪扭捏地說道。
謝清溪微微長著嘴
兄妹倆說了一會話，謝清溪便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二哥哥，我最近好像看見你時常同二叔在一處，可是有什麼事情？」
娘親還時不時地補貼他，所以謝清湛覺得這筆銀子自己還是能出的。
謝清懋看著她的樣子，又笑說：「清溪兒，你別怕。我並不嫉妒大哥，相反我欽佩大哥，以大哥為榜樣。可是我並不願生活在大哥的名聲之下，我並不願象二叔這般一輩子生活在父親的光環之下。我，總有一天會有屬於自己的光芒。」
「小丫頭，你倒是管的寬？」謝清懋也並不惱火。
謝清溪指著面前的一碗甜湯說道：「爹爹不是最喜歡這甜湯的，我給爹爹盛一碗吧。」
「娘，是表姐想我想的厲害，她說自打我回來之後，她都茶飯不思了。」謝清溪睜著眼睛開始說胡話。
況且進院之後，象謝家這等人家還要給書院捐些銀錢的。
謝清溪轉頭看著她二哥哥獨自走到門口，直到黑暗將他的背影隱沒在其中。
「父親二十歲之弱齡便直取探花，可二叔呢，二十二歲第一次參加春闈便落榜，二十歲中了進士二甲二十三名。以二叔的年齡和所取之名次，本也該是青年英才。可就因為他姓謝，上頭有個探花郎的兄長，所以直到如今都不得不屈居在兄長的光環之中。」謝清懋看著謝清溪說道。
有時候謝清溪都在疑惑，按理說她娘處置一個兩個奴才不是手到擒來之事，為何又這般退忍呢？
他爹就跟那如來佛一樣，六哥哥這個孫猴子看來是真的逃不過他的法眼呢。
待晚上用膳時，謝清湛吃飯的時候，瞧了蕭氏好幾眼，可蕭氏只管坐在那裡不時給謝樹元夾些他喜歡的菜。
春來秋往，每一年從夏末進入初秋時，謝清溪都有一種生命又循環了一輪的感覺。雖然她從未說過，可是這些年來，每一次從清晨睜開眼睛，她看著頭頂精緻的綉帳，轉頭看著房間中古色古香地擺設，她都要一遍遍地提醒自己。
謝清湛這會才不好意思：「我們書院雖寬裕，可是山長卻覺得蹴鞠只不過是娛樂而已，並不願給咱們製作專門的衣裳。原本可以大家各自做隊服的，可是有好幾位踢蹴鞠的好手，都家境貧寒，來書院讀書已是不易，又哪有銀錢去做這樣的衣裳。」
蕭氏也點了點頭，對她說道：「有些話，你二
「二哥哥，你怎麼了？幹嘛這麼看我？」謝清溪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
頭名解元，謝清懋。
謝清湛上翹的嘴角還沒放下呢，就聽見這晴天霹靂。
蕭氏一聽她的疑惑，便又笑話，她未出嫁那會蕭家也還未分家呢。老侯爺那一輩乃是兄弟四個，如今全分出去單過了。
於是謝清湛就一骨碌將此事告訴了謝樹元，然後眼巴巴地盯著謝樹元說道：「爹爹，我已經答應了同窗，我……」
謝清湛簡直是熱淚盈眶啊。
「我也想要蹴鞠服，娘給哥哥做的時候，也順便給我做一身吧。」謝清溪眯著眼睛笑嘻嘻地說道。
「那舅舅家有多少人啊？」謝清溪一聽便立即好奇地問道。
「馬上就要秋闈，二哥哥看起來好有壓力。」謝清溪抬頭衝著她娘說道。
「如今人人都學馬球，咱們蹴鞠倒是落後一等，況且山上說了，馬球乃是以騎御為本，屬於君子六藝之中，書院可以大力支持馬球。」謝清湛將他們山長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一遍。
坐在對面的謝清駿和謝清懋這會也都放下碗筷，倒是謝樹元滿面笑意地誇道：「我的清溪兒，真乖。」
「王渝西負責買蹴鞠，尚明負責球門，葛川說他可以給咱們每人做兩雙靴子。」謝清湛將他們的分工都說完。
謝清溪笑嘻嘻地說道：「我這不是怕你們有好玩的事情，卻不告訴我嘛。」
說到蕭家，謝清溪便拖著腮，念叨：「表姐，讓人給我送信了，說是王家姐姐要過生日，要請咱們一道去。娘，我能去表姐家住幾日嗎？」
他微微垂下頭，輕笑一聲：「大哥十六歲便直取直隸解元，若不是他自己選擇延後三年再考試，只怕十七歲的少年狀元也未嘗不可。六妹妹，你並未在外頭走動，並不明白謝氏恆雅這個名字對於學子來說意味著什麼。」
「只是在府上的人，象莊子上的人還單獨有個名冊。」蕭氏正在算賬，並未抬頭，便回了她一句。
直到蕭氏直接將管理廚房的管事拿下，並直接將人綁到了老太太跟前，將證據一樣樣的拿出來。即使那個管事乃是跟了老太太二十年，可是貪墨主人家銀子這樣的重罪，就連老太太都包庇不得。
她是謝清溪，是真的謝清溪。
謝清溪不知他為何這般問，一時語塞。
「山長說，可以將書
謝清溪看著上面列著一排排名姓，再看著下面三百一十六人的總計。她掰手指算府上主子的人數，嗯，祖父和祖母兩人，大房九人，二房六人，三房八人。謝家加起來二十五口人，可家中伺候的奴才卻有三百人之多。
這會正值傍晚，沒一會就見外頭匆匆進來一人，他一進來便大喊道：「趕緊給我倒杯水，可是渴死我了。」
「你們山長可真真是雁過拔毛啊。」這就好像你在學校讀書，結果要用學校的操場踢會足球，然後校長讓你交錢一樣，這要是真隔在現代，那家長還不得把校長室的門檻踩壞了。
謝清湛眼巴巴地看著蕭氏，可他娘只端著一張笑臉卻不說話，於是他又轉眼看著謝清溪。這家裡誰不知道他爹爹對兒子那叫一個面冷心硬，可對女兒那卻是一個言聽計從。
「娘，咱們書院有場蹴鞠比賽，我就下場了。」謝清湛說起來眉眼都是飛起的，他一口喝了一碗茶，又遞給了旁邊的丫鬟。
於是蕭氏直接殺了老太太身邊的人，來警醒府里的這些下人，讓他們都自我掂量掂量，看看自己的身板究竟有沒有這戶人家硬。
謝清溪見娘親在猶豫，便笑道：「我覺得娘肯定不會答應的，因為爹爹還不知道呢。」
象謝家不僅謝清懋在此書院讀書，就連三房的清渝和清樺也這裏讀書。
所以大齊朝大部門的寒門官員，都是從東川書院出來的。
謝清溪盛了一碗甜湯，就給她爹端過去，接著又說：「爹爹，你就答應六哥哥吧。我雖然沒有出過書院，卻也知道這同窗之間的情誼最是重要。要是六哥哥這回應承了旁人的事情沒辦成，日後人家還得說咱們謝家的子弟都是說話不算話之人呢。」
皇上喜長子，百姓愛幺兒。謝清湛就是民間說的老兒子，所以蕭氏難免疼愛他些。這會見他這麼乖巧地靠在身邊，撒嬌說就只幫他一回。
雖說這隻是件小事，可是蕭氏卻不好答應。畢竟這蹴鞠只是娛樂，她知謝樹元對三個兒子的教育都甚為重視，就算謝清湛如今才十一歲，可是謝樹元對他也是一點不放鬆。
「那是自然的，好歹也學了好些年了。」謝清溪驕傲地說道。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日來的這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