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都居，大不易
第134章 眾志成城
「前面踩死了好多啊，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就在他們往前走的時候，旁邊不停有人大聲議論。
原本這裏的人已經散了不少，這會再被京兆尹的人一趕，就更加匆匆地離開。
是，一個人的力量確實很小，那麼十人，百人甚至是千人呢？
「往後退，往後退。」謝清溪到底還是沒辦法坐視不理，這樣的踩踏真的會死很多，明明是這樣歡樂的節日，卻因為這樣的意外，有多少家庭將破碎。
謝清駿腳步跨的極其大，後面的謝清懋只能勉強跟著，謝明嵐更是一言不發。這會人群都是往回走的，只有他們還不停地往街裏面去，所以走的也並不快。
在很多時候，人總覺得自己的力量太過渺小，無法改變眼前的困境。可若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就真的不行呢。
可是人群此時已經不受控制一般，謝清溪看著後面的人好像不知前頭髮生的踩踏一般，還是往前走。
這會謝清溪也著急找她哥哥，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了自己一聲。
後面人雖不知道前頭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在漸漸響起的『往後退』呼喊聲中，人潮的變向真的慢慢開始改變。後面的人不再一味地往前面擠，前面的人沒了後面的推力，開始慢慢地往後面退。
「往後退。」
結果，剛到了這邊，就看見滿地都是橫七豎八地屍體，又不少人還躺在地上呻吟。
結果，他剛往前踏了一步，陸允珩身後的侍衛就上前一步，一腳就將人踹出了半米遠。旁邊的京兆府衙役都被這行人的蠻橫震住了，一時沒了動靜。就在那被踹了半米遠的人，這會不停地呻吟，還喊道：「你們還不給我抓住這幫目無王法的人。」
謝清溪一聽還真是驚訝，雖說這位小哥這桃花眼看著不太靠譜，沒想到心底竟是這般善良，她立即生出了一種，我以臉看人實在是大錯特錯地覺悟。
可京兆尹的人聽了可不一般啊。
「京兆尹的
結果，他話音剛落，謝清溪就被旁邊的人伸手抓了一把。
不過陸允珩這會沒工夫搭理他們，只怒道：「你們趕緊派個人回去告訴你們府尹，這處死了不少人，還有這樣多的傷者，讓他趕緊加派人手過來。要不然，我定會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的。」
陸允珩看著這女子，不是說內閣女子應該貞靜的嗎？她這樣扯著嗓子大喊，回家該被罰抄女戒吧？
雖然他這會不知方才究竟怎麼了，但看著大哥這表情，估計也不是好事。
陸庭舟哪裡敢離開，方才一直跟著謝清溪的侍衛說，她就是去看天女散花燈了。可意外就發生在那附近，他如何能不擔憂。
就在陸庭舟想去看看那邊傷者的時候，就見一行人站在京兆尹的人身邊。而那個窈窕的身影，可不就是他找了好久的。
不過她也並非那種得寸進尺之人，人家能在這等危急的情況之下，出手救了自己，可見也是個心底善良的。那她就更加不能利用人家這種善良，她正色道：「你站在上面就行了，我靠在獅子上頭就行。」
這面的動靜不僅是陸庭舟看見，站在他們身後的謝清駿等人也注意了。謝清駿定睛一瞧，就覺得那少年旁邊的人象是謝清溪，便趕緊過來。
這是他長大之後，頭一回這麼想哭。
也許一開始只有她一個人喊，可是陸允珩加入了，侍衛們加入了，台階上避難的人加入了，然後是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
結果他一路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處竟是死了這樣多的人。這會京兆尹的人終於來了，只見領頭穿公服的人大喊道：「此處發生意外，無幹人等趕緊回去，趕緊回去。」
謝清駿臉色幾乎是慘白的了，這會小廝早已經分散開來，去找人了。謝清駿看謝明嵐的眼
在陸允珩加入她的喊聲后，身後幾個侍衛也不停地開始喊著往後退，而在他們幾人的感染之下，原本那些站在台階之上，還驚魂未定的人，也開始振臂高呼。
陸允珩好不容易出宮一趟，竟是遇見這樣的事情，又見發生這樣的意外后，京兆尹的人居然到現在踩出現，不由上前怒道：「從發生意外到現在，你們才來人，你們怎麼不幹脆等到明個再來？我看你們府尹的是嫌烏紗帽帶的太穩妥了嗎？」
這會前面已是一片鬼哭狼嚎了，可是人潮依舊往前走，有人身子弱的女子被人擠倒在地后，只發出幾聲慘呼聲，便再也沒了聲音。
身後的幾個侍衛倒是放心了，還是先前開口勸住的玄衣男子說道：「姑娘，您還是站在這台階上吧，要不然那邊靠近路邊，只怕隨時有人會來撞你。」
眾人再看這一男一女，還以為是出宮微服的皇子和公主呢，嚇得腿都軟了。
「往後退。」
「你不想上來？」陸允珩見她不說話，便不在意地說道：「那好吧，你站在下面等著讓人擠走吧。」
他一個一個地找過去，可有些人被踩的連臉都變形了。謝明嵐跟在後面，瞧見臉都快被踩爛的人，一下子就反胃地要嘔吐出來。
謝清溪沒想到這人竟然這樣厲害，衝著京兆尹的人就是這頓罵。她剛想勸他，不要惹禍，就見京兆尹的人嘿了一聲，怒道：「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吧？」
「就是，好好的看花燈，竟是送了性命，唉，明個還不知道多少人家要掛白呢。」另外一人也是不停地搖頭。
「我送你過去吧，你一個姑娘家身邊也沒個人伺候著，如今這裏這麼亂，若是有宵小盯上你，那就糟糕了。」陸允珩認真地說道。
說著，她就兩手抓上去扒住。
「上來吧，你要是站在下頭，只怕還會被人擠走的
這石獅子下頭是一個方形的石墩，不過石獅子蹲在上頭后，就沒多少站人的地方了，這也是為什麼這少年會趴在上面的原因。
「你去看看京兆尹的人究竟到哪裡了？為何這裏這麼多的傷員，到現在都還沒人過來。」陸允珩等得不耐煩，便說道。
誰知他們還沒上前呢，就見踹人的玄衣男子就從懷中掏出一塊牌子，眾人定睛一看，就瞧見上頭大內兩個字。
說完，她再也不顧陸允珩，繼續扯著嗓子喊。
只見好些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滿地都是鞋子、帽子、還有破碎的面具。謝清溪往前走了兩步，就看見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躺在地上，那男人一直到死都是維持將女子護在懷中的姿勢。
「別，別動他。」這會謝清溪別過頭想偷偷地把眼淚擦了，就看見幾個人想抬一個躺在地上的男子。
謝清溪想了一下，知道他說的確實有可能發生，這種混亂時候，她這樣姑娘確實是不適合孤身在路上，便點了點頭。
可不管是謝清駿還是謝清懋，都還是一個個仔細地查找。
陸允珩見她答應了，便是一臉喜色，叫著幾個侍衛便準備送她去尋她哥哥。
「那你上來，我下去站著。」少年一張艷如桃花的臉，此時微微一笑，猶如照亮整個夜空般。
此時謝清駿已經快要發瘋了，他活到這樣的年歲，還是頭一回這般失態。謝清懋的情況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他們兩個帶一群小廝看著一個人，居然還能把人弄丟了。
謝清溪衝著後面喊道：「往後退，不要再往前面走了，前面已經要踩死了人了，快往後退。」
慢慢的，街口處的人不再回來，而後面的人也一直往後退散，人潮終於被疏散了。可是在疏散之後，這滿地的慘烈就露了出來。
「往後退，往後退。」結果上一刻臉上還留著無奈表情的陸允珩也扯著嗓子開始跟著她一塊喊。
其實陸允珩也就是說說狠話，他如今還只是個皇子，參政的話還早真呢。
這會謝清溪則對陸允珩說道：「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會讓我爹爹上門親自道謝的，這會我該去找我大哥哥他們了。我不見了，他肯定很著急。」
「主子。」為首身著玄色束腰窄袖袍子的男子，立即緊張喊道。
「你沒事吧。」陸允珩立即發現她的異常。
可混亂之中，她的聲音根本沒有幾人聽到，只被眾人淹沒在不斷的呼喊聲中。
謝清溪的嗓子也是，在這樣連續的高聲喊叫中，慢慢地變得筋疲力盡。待她剛停住時，險些一頭栽倒在地上。幸虧她及時抓住旁邊的石墩角。
陸允珩見她扯著嗓子朝路邊的人喊往後退，而有行人也想往台階上擠，不過卻被他的侍衛擋開。陸允珩勸她道：「這樣多的人，根本沒有人聽見你在喊什麼？」
那幾人見這姑娘衣著華貴，又很是有一番見地的模樣，便立即停手，不敢再去移動傷員。
謝清溪立即過去阻止，她道：「不要隨便移動他，他是被人踩傷的，這會就算是傷到肺腑也看不出來，所以只能讓他平躺在地上，等大夫過來吧。」
這世上，確實有太多我們無法改變的苦難，可是要是我們伸手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那麼善心就會漸漸消失。
謝清溪看著慢慢、慢慢，卻真的往後退的人，站在石墩上的少年一手攀著石獅子，另一隻手卻一直坐著往後退的動作。他的聲音因聲嘶力竭地喊叫，沒了先前的透亮。
「王爺，前面人實在是太多了，咱們還是略等一會吧。」今天跟在陸庭舟身邊的錢寅，是王府侍衛統領，這會見這裏一片混亂，想勸自家主子趕緊離開。
「往後退。」
原本只是小小的一滴水，可漸漸地越來越多的水
謝清駿本來擔心她，擔心地魂都險些掉了一半。可這會聽她一見面就問自己有沒有事，眼淚險些要落下。
謝清溪也是被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抓住他再次伸出來的手。她有些著急地看了眼少爺說道：「上面地方太小，我們兩人站不了。」
在謝清溪看見一處鮮血的時候，還是沒能忍住，眼睛上一下子蒙上了一層水霧，漸漸地淚珠在眼眶中聚集。她竭力睜大眼睛，不想哭聲來。
「可是不喊，那裡就會有更多的人受傷，甚至沒了性命。」謝清溪霍地轉頭看他，手指卻指著不遠處，那日就象一個黑洞一般，不斷有人被推倒，被無數的腳印踩在身上，剛開始那些人還有些知覺，可是後來呢，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她呆了一下，正在想著這人是誰呢。
不過臨走之前，他將一直拿在手上的面具遞給她，說道：「諾，給你，把臉遮上，免得嚇著別人。」
謝清駿臉色幾乎都快白成一張紙了，眼眶邊緣泛著紅。
就算是到現在，官府的人依舊還沒趕到。若不是方才他們一直大聲呼叫，讓後面的人退散了，只怕這會能踩死更多的人。
越是往中間去，就是有越多地人躺著，在最底下的人早已經沒了氣息。這會人們已經開始自發地去救那些還能呻吟的人。
她此時站在台階之上，看見後面遠處的街口其實人流並不多，這會只是全部聚集到了此處。
雖說這姑娘看著也是大戶人家的閨閣小姐，可她畢竟不歸自己保護，要是上面這位小爺出了問題，只怕才是難事呢。
謝清溪苦笑一聲，如今她這身子真是被自己養成了嬌小姐的身子，不過這麼叫了一回，竟是這般天旋地轉。不過她也知道這樣的喊叫，很容易缺氧，於是她朝上擺了擺手，深吸了幾口氣之後，又開始繼續大喊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