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帝都居，大不易
第133章 上元燈會
謝清湛說了也不生氣，只好轉頭對謝清溪說：「我早先已經答應了他們，所以只能先同他們一塊去，要不我去陪他們猜一會，再回來找你們。」
「早不落胎晚不落胎，偏偏就到了貴妃遍邀後宮的時候出事。」陸庭舟抿嘴看著前方，待許久后，才道：「你們都給我仔細盯著宮裡，只怕這幾日且有熱鬧瞧著呢。」
謝清駿這會已經擠開人群，眼看著就要抓到謝清溪的手了，卻突然從斜里聽到一聲驚呼，「大哥，救我。」
而他旁邊則是圍了好幾個人，圍在後頭不讓人靠近。
謝樹元看著形單影隻的謝明嵐，便問道：「明嵐，你是想同大哥他們一塊去，還是和爹娘一起看燈？」
幽暗的宮殿之中，只有紗帳外頭的夜明珠散發著微微螢光，在殿外值夜的宮女靠在牆角，冷風嗖嗖地刮在窗欞上。
「六哥哥，要不你還是同我們一塊去吧，沒你的話，我總覺得少了什麼。」謝清溪這會正在哄著謝清湛和他們一塊去玩。
這就好像自己原本手中的一把刀，如今卻有了自己的意願，想要掙脫控制。
結果，就遇見了那個人。
上元節是一年之中，閨閣難得正大光明出門的日子。就連謝清溪這樣時不時就要出門的，都興奮地很。從用晚膳開始，就在討論上元節的事情。
謝清溪努力往邊上擠，那隻手也一直拽著她，待一會後她終於擠到石獅子旁邊。就看見站在一人正站在石墩上頭，整個人趴在石獅子上。
可是那這石獅子實在是太滑了，她一隻手根本抓不住，就在她絕望地又要被人群帶著往前走的時候，突然一隻冰冷地手，從獅子背上伸出，一把拉住了她。
謝清溪只一心在面具攤上看，一會拿了虎皮面具試了試，一會又用美人臉的面具。謝清駿自然是不帶的，結果謝清溪非鬧著給他們買，後頭連謝清懋都落了一個。
她拿著面具往臉上帶，笑呵呵地問道：「娘，你看我帶這個面具好看嗎？」
謝清湛有些猶豫，便說道：「要不我叫了我的同窗跟咱們一處猜燈謎？」
那會，喬雲兒剛進宮，就跟進了天堂一樣。宮裡頭不僅管你吃飽飯，還給你衣裳穿，她剛到這綢緞衣裳的時候，摸著上頭滑溜溜地料子，只覺得就算是她們村裡地主家婆娘的衣裳都沒有這個好。
蕭氏到底是年紀大了，不願往熱鬧的地方擠著。謝樹元便領著她同去人少的地方看看燈，而謝清湛則是要去找同窗回合。
後來謝清溪實在是擠得煩了，便在旁邊停了一會，街道兩盤早已經擺滿了攤子，有賣彩燈的，又賣面具的，也
古代皇室歷來都神秘，萬歲爺一輩子就住在紫禁城裡頭，這些老百姓尋常誰能得見天顏。所以一聽皇上要觀燈，各個都往那邊擠，生怕落在了別人後頭，沒能找到個好位置。到時候要是皇上真出來了，自己就見不著了。
蕭氏原本是想拘著她的，不過一聽說她今晚要跟著謝清駿也就沒再說話。倒是謝清湛鬧著說約了同窗一塊去猜燈謎。
為了防止發生意外，到了最外頭的時候，馬車就不讓進了。所以不管你是什麼富貴人家，都請下來走一趟吧。
煙袋斜街這會已經擠滿了人，謝清駿讓兩個小廝在前頭開路，他拉著謝清溪走在後面，而謝清懋和謝明嵐走在他們身後，最後面是幾個殿後的小廝。
她自出生就沒見過大姐，聽說是被爹娘買到南邊去了，村子里的人說是被賣到窯子去了。那會她年紀小，不知什麼叫窯子。待她漸漸長大了，才知道家裡頭三姐也是被賣了的。
謝清溪嘴巴一撇，帶著蝴蝶面具便歪向一邊。
她手指捏緊身前的被子，眼睛盯著頭頂上的簾帳看著。他不僅救了自己，還幫自己得到了皇上的寵愛。
月色如霜，直照得外頭的丹陛一地慘白，這會冷風一吹，守夜的宮女蜷縮成一團。若是夏日裡頭還好，靠在殿內的牆角就成，可如今這寒冬臘月的，主子的殿閣裡頭倒是燒著一整夜的炭，可她們這樣守夜的，只能穿厚實些，但是一夜下來，整個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蘇州商會是最豪氣的商會，聽說這會元宵節中，他們將推出一盞天女散花燈，從年前就開始製作了。
其中一盞蓮花燈，啪嗒地從空中跌落下來，裡頭的蠟燭砸到底下人身上，一下子燒著了他的衣服。
謝府除了老太太和老太爺這樣年紀大的，不方便出去外，就連謝樹元都親自陪著蕭氏出來看花燈了。
謝清溪看了謝樹元一眼，便見她爹也點頭，說道：「確實是，今年皇上將親自觀燈，以示與民同樂。」
謝清湛說她這是白日做夢。
謝明嵐看著謝清駿手上拿得，結果她在面具攤上指了一下，說道：「我要那個蝴蝶的。」
裴方輕聲回道：「據回報說，是吃了自己煉製的丹藥才死了的。」
其實她爹娘也不是滅絕人性，只是家裡頭這樣多的孩子，是真的養不起。而村上很多人家，一生了女兒乾脆就掐死了。
「你趕緊少說兩句吧，免得讓人笑話。」蕭氏斜了她一眼，戲弄地說道。
可喬雲兒沒想到，他居然會把手伸到自己身
謝清溪一點不在意，反倒想的挺開心的。
如今再回想起，當時他不過當自己是阿貓阿狗罷了，隨手救了便救了，後頭又有用得上自己的，便有隨手給了些好處。
因著謝清溪嫌帷幔太麻煩，上車前便拿了一個面具，是個蝴蝶面具，上頭還灑著金粉，這會拿在手上都金光燦燦的。
「聽說今晚皇上會帶著皇子們在城樓之上觀燈，那邊是通往城樓的地方，內務府早早地在那裡放了花燈。」謝清駿說道。
就聽見前頭不遠處，有人驚慌地喊道，不要踩，不要踩了。
謝清駿讓小廝給了錢，一行人又往前頭走。好在走到前頭街口的時候，也不知是人被分流了還是怎麼的，人滿滿地少了起來。結果，他們剛進了櫻花斜街的時候，人潮又慢慢多了起來。
謝清溪不敢站在原地，怕被人擠得摔倒，要是這會摔倒的話，只怕連命都沒有了。
謝清溪趕緊往回擠，結果這會人群一直在動，她不僅沒擠回謝清駿身邊，反倒是被越擠越遠。謝清駿連忙伸手去拽她，旁邊的謝清懋也一併擠過來，誰知就在此時，天女散花燈的花架子下站了太多的人，整個架子竟是晃動了一下。
原本喬美人不過是他順手救的人，讓她獲了帝寵，可沒想到皇上如今就對喜歡這樣的小家碧玉，那姿態很是有一番寵妃的意思。
結果沖虛道長這個道貌岸然的，居然假借煉丹之手奸、污了喬雲兒。若不是她透了消息出來，就連陸庭舟都險些被蒙蔽了，竟不知他這樣膽大妄為。
太后自是同意的，不過也說她如今身份不同了，出入可多帶些侍衛。原本太后還想讓陸庭舟陪著許繹心一塊去，不過她光是聽到恪王爺這三個字，就是敬謝不敏了。
謝清溪本來就是跟她客氣一聲，沒想到人家還真要，而且要得也是蝴蝶面具。
他當初留著喬雲兒腹中孩子一命，就是為了控制沖虛。
謝清溪看了一下街邊，試圖一點點地挪動自己往旁邊去。就在她漸漸擠到街邊的時候，臉上的面具啪嗒一下摔了下去。她根本不敢低頭去看，只是伸手想抓住旁邊大戶人家的石獅子。
結果，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還真是你啊？」少年低頭輕笑著看著她。
謝清溪一眼瞧著南邊人多，便問道：「那處為何那麼多人？」
謝明嵐知道自己若是單獨行動，肯定是不允許的，她瞧了一眼早已經四處張望的謝清溪，便輕聲道：「我還是同大哥，他們一處吧。」
可是慢慢的，就變得不一樣了。皇上招幸了不少女孩子，可是也有好
喬美人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妃嬪罷了，況且皇上又有這樣多的兒子，所以就算她滑胎了，宮裡頭該過節的照樣還是過節。
「胡鬧，你那些同窗可都是外男，怎麼能讓你妹妹跟著。」蕭氏一聽就是立即駁斥道。
這會謝家大小主子們一下了馬車，旁邊的小廝就圍住了，生怕有人衝撞了這些貴人。謝樹元早早地站在蕭氏旁邊，謝清溪則站在謝清駿和謝清懋身邊。
而且官府在這一夜也不管攤販的問題，所以這些富貴人家的門口也都擠滿了小攤子。
不過陸庭舟倒是不怕，她會將自己說出來。畢竟這可牽扯到她混淆皇家血脈的事情，如今沖虛死了，她是不是就覺得自己高枕無憂了？
這會他們早早的放出消息，就是為了引起大家的關注。
謝清溪雖然不喜歡加進來的電燈泡，不過也不好說不帶著她一塊，最後只能是無視她。
喬美人位分不高，卻能單獨住在一個小院裡頭，也算是頗有些聖寵的。自她滑胎之後，皇上只來瞧了一會，就再沒來過了。
原來是謝明嵐被身後的人擠得，差點失去平衡，她伸手就抓住謝清駿的肩膀，將他整個人都帶歪了一下。
看來，這位喬美人是找到新的靠山了。
門外值夜的宮女並沒有聽見裏面的動靜，待片刻之後，喬美人又拉了拉被角，慢慢地躺了下去。在夢中的一幕幕，讓她久久都不能入睡。
只怕人家恪王爺還是另有安排的吧。
其實這是錢貨兩清的交易，只是她給了一片心出去，人家看都沒看過，或者說他甚至都還不知道吧。
謝清溪一聽就立即撒嬌，「難道不應該是我帶了這個面具，才讓它更好看的？」
喬雲兒進宮之前，連個名字都沒有，家裡人都七姐七姐的叫著。雲兒這個名字，是宮裡的嬤嬤給起的，說她們是伺候萬歲爺的，怎麼能再七姐七姐的混叫。
她入宮還不到兩年，可就象過了一輩子那麼長遠。以至於那個破破爛爛的茅草屋，就象她做的一場夢一樣。她家裡頭一共生了七個女兒，才生了一個兒子。以至於爹娘對上頭的這些個女兒，都不當人看。
「沖虛的死是怎麼回事？」陸庭舟看著裴方問道。
不過比起剛才還算少了些，這會滿目璀璨，遍地火樹銀花。他們往前走的時候，總算是看見了天女散花燈，那是一座很高的登上，最上頭是一個穿著寬袖錦袍臂帶飄飄的美人兒，下頭則是掛著上百盞蓮花燈，最神奇地是，蓮花燈轉動的時候
不過這倒是如了謝清溪的意，這會她下來之後，放眼望過去滿眼都是燈，將原本的夜幕都照的透亮。其實這上元節，不止商戶會扎燈吸引客人，就連這些富貴人家都會紮好些花燈放在門口，爭奇鬥豔。
※※※
蕭氏帶著清溪一塊坐著馬車，前頭謝樹元則和三個兒子一起坐，後來明嵐也上了蕭氏的馬車。只是這氣氛實在是有些尷尬啊。
謝清溪對皇家沒什麼好奇的，不願去湊那個熱鬧。她可是要去看天女散花燈的，這會她得先去佔個位置。
謝清駿瞧了一眼這人流如織地場景，便對清湛說道：「你只帶兩個小廝只怕是不夠，觀言，你也跟著去保護六少爺。」
過兩日便是元宵節了，聽聞今年元宵，幾大商會為了招攬客人，聯合舉辦了猜燈謎的活動，不說獎勵豐盛，就連花燈都比往常要精緻。
喬美人在驚夢之中坐下，她微微喘著粗氣，兩眼無神地看著錦被。待片刻之後，她才伸手摸過額頭上的汗珠。
所以她立即說道：「娘，我想去看天女散花燈。」
「那你可要跟緊你大哥哥，千萬不要一個人往前面擠，知道嗎？」蕭氏嚴肅地看著她，又生怕她當耳旁風聽了就算，又加重道：「若是出了事，以後就別想能在上元節的時候出來。」
「呵。」陸庭舟冷笑一聲，虧得皇上還這麼信任他，結果居然自己最後死在了煉製的丹藥上。
就在這會，好幾個孩子手裡頭提著燈就從小廝謝清懋那邊插了進來，鑽到謝清駿和謝清溪中間，竟是將兩人一下子分開了。
而且貴妃這幾日正在宮中嚴查，喬美人滑胎一事，喬美人宮裡的宮人都已經換了一波了。就連陸庭舟安插在她身邊，讓她傳遞消息的人都被換了。
謝清溪一抬頭，就是一張眉眼如畫的臉印入眼帘。
「貴妃查出是誰下手了嗎？」陸庭舟問。
旁邊的衛卯素來負責同宮裡頭通氣，他趕緊道：「回王爺，如今還沒有。不過已經有些眉目了，聽說是喬美人平日佩戴的香囊裡頭有麝香，那日邀月樓之中眾人齊聚一堂，空氣煩悶，這才會引發她滑胎的。」
結果呢，這小老兒倒是死的徹底乾淨了，而喬雲兒的孩子也在這會沒了。要說這事背後沒人圖謀，他還真是不相信呢。
「四姐，你要嗎？」謝清溪手裡頭拎著一個錦雞面具，笑呵呵地問。
謝清溪早早就預定了和謝清駿出門看花燈，誰要是敢和她搶大哥哥，她就敢和人拚命。她早早就聽說蘇州商會要推出的那個天女散花燈，也不知道那個燈能不能作為猜燈
果然是在這後宮之中，別說是宮女太監的命賤如草了，就連這皇嗣的命也不過是一縷青煙，風吹一什麼哀愁都散了。
謝清溪聽了這話，哪還敢不老實，趕緊就點頭。
「大哥哥，你看，你快看。」若是在現代看見這燈，她倒是不會覺得奇怪，左右不過都是機動的。可是在古代能讓這些蓮瓣不斷地合攏打開，那可真是太神奇了。
「我看你和同窗一處就是了，這邊有我和你二哥哥陪著清溪，今晚全京城的人只怕都會出來看花燈。這樣多的人流，稍不注意就會出事，到時候你可得帶好身邊的小廝。」倒是謝清駿最後開口說道。
雖說他也有打算，讓沖虛漸漸地遠離皇上。可是新一任的神棍還沒找到，這老神棍就死了。
沖虛道長那個偽君子，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可是呢，仗著煉丹卻是糟蹋了多少姑娘。這些姑娘是從宮外選進來的，不過是頂著宮女的頭銜罷了。她們就算是被沖虛道長奸、污了，又能說給誰聽呢。
其實謝清湛也挺想答應她的，謝家長房和別家還真不一樣，兄妹之間的感情都特別好。反正謝清駿一早便答應陪著謝清溪了，至於謝清懋的話，這些活動他從來沒有什麼參与的熱情，只管跟著大哥和妹妹就是。
那時候喬雲兒還跟一張白紙一樣，心裡頭有著小姑娘的那點念想，只覺得他是佛祖派來救了自己的。
「面具倒是挺好看的。」蕭氏挺不客氣地開口。
這如同點了馬蜂窩一般，人群中立即高聲喊道，燈倒了，燈倒了。
沖虛道長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的煉丹房中。皇上聽了這事之後，很是唏噓了一陣子。其實皇上也知道，自己的身子虧空的厲害。可是太醫院呢，一天到晚只會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所以皇帝這才將心思放在這虛無縹緲地煉丹上。
此時帷幔之後，傳來輕微的聲音，待過了片刻之後，便聽一陣動靜。
許繹心一早便稟告了太后，想要在元宵節的時候出宮去，一來也是去看看還在驛站的許家人，二來也是想瞧瞧京城的花燈節究竟是怎麼個繁華。
謝清溪沒抓住謝清駿，反倒是被人流越帶越前走。
倒是許繹心瞧著這些宮妃每天過來歡天笑語地陪著太后，又見皇上也不時給過來給太后請安，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絲毫沒有，剛剛失去一個孩子的痛苦。
其實沖虛道長這手棋還挺好用的，若不是他在皇帝跟前進言，恪王爺主利北方，他也不會那麼順利地接受邊境馬市一事。
這會謝清駿跟瘋了一樣，身後的謝清懋只能先抓住謝明嵐，並讓小廝一併跟著大少爺去找六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