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大漠孤煙直
第151章 直言拒絕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死她。」待碧珠走後，謝清溪才說道。
她們去的是蕭熙的院子，她雖然出嫁了，不過這處院子卻依舊還給她留著。這會丫鬟伺候著她們坐下，蕭熙這才舒適地嘆了一口氣道：「還是自己院子裡頭清靜舒服。」
蕭熙一聽都是吃的，也很是意動。不過這會她過來卻是有正經事情要做的，她拉著謝清溪就往裡屋去，還特地讓自個的丫鬟在門口看著。
而她對於林雪柔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那個楚楚可憐的小姑娘身上，話略說得重了些就哭，旁人說錯了話她也哭，就象個哭包一樣，永遠有掉不完的眼淚。
「六妹妹，你別說的這麼嚴重，我也是受人所託而已。」蕭文桓看了眼礙眼硃砂，伸手就拽著她說，「你跟我過來。」
「四姐不就是處處為自己的婚事上心，若真讓我娘給她安排，以我娘那樣的性子也不會虧待了她的，只可惜她心氣太高，又有被迫妄想症。」謝清溪不清不淡地說道。
三年一度的會試又開始了。
她瞧了蕭文桓一眼，無語道：「日防夜防，真是家賊難防。」
其實謝清溪心底已經隱隱有種直覺，可這卻是她最不願意看見的。若是陸允珩但凡在旁人跟前漏了一點口風，她和陸庭舟就危矣。
許繹心瞧著太后打探著自家小姑子的事情，豈有不明白的道理。不過這會又沒過了明路，她總不能直接告訴蕭氏說，太后看上你閨女。
「她如今還不叫悲催呢，你等著吧，後頭還有得她受的呢。」謝清溪輕嘆了一口氣。
蕭熙一轉頭就是沖她瞪了一眼，怒道：「我這是讓你知道謝明嵐如今的悲慘下場呢。」
他朝著身後嚇得瑟瑟發抖的碧珠說道：「這沒你的事情了，你趕緊下去吧。」
人應該吃一塹長一智的，要是在同一條河裡頭摔下去兩次，她就是真的不長記性了。
許繹心雖然輩分低，不過她有個郡主的封號，理應坐在上首。不過她卻是很乖巧地坐在蕭氏的旁邊，惹得旁邊的貴婦們一通稱讚。
謝清溪也抄了幾卷，以前她最不耐煩做這些事情，覺得那些經書上的字太小太繁雜，如今慢慢學會靜下心來，倒也很快就能抄完一頁。
「還有一事，我正思索著要和娘說呢。」許繹心看了蕭氏一眼，有些尷尬地說道。
蕭熙瞧著她這模樣，立即輕笑一聲：「如今這才算什麼，我跟你說吧。要是日後你嫁了這日，這樣的宴會簡直是每個月都要來個七八回。咱們家還算好的呢，大嫂娘家不在京城，再加上我和姑姑是一個娘家，別提少了多少事情呢。」
蕭氏點頭，她倒是不怕林雪柔，只是這麼個能吹枕頭風的人在那位跟前
謝清溪一聽是這件事，便有些意興闌珊的。其實世家貴女到了十二三歲的時候，就開始相看親事的。只是蕭氏在兒子的婚事都那般挑剔，在女兒的婚事上自然就更沒有不挑剔的道理了。
雖說這是朝堂之上的事情，可對於蕭氏這樣的后宅夫人來說也是極其重要的。畢竟謝樹元等人的決策一旦出現錯誤，或許會累及整個謝家。
不過隔了一日，蕭氏就領著全家去永安侯府了。今年是永安侯府夫人游氏的是四十整壽，又正趕上會試剛結束，誰家都有空來做客。所以乾脆在家中擺了壽宴，又請了城中最有名的壽喜班在府上唱戲。
謝清溪趕緊扶著蕭熙出去了，直到走了好遠，她才長出一口氣。
謝清溪一聽是蕭文桓身邊的丫鬟，便也不在意，只隨口問了句：「不是剛打發咱們過來，怎麼又叫我過去呢。」
「二表哥，你是嫌皮又癢了是吧。」謝清溪一見是他出的鬼主意，便立即怒道。
「表姐，我發現你現在真的長舌婦的潛質了。」謝清溪笑她。
「她不是剛得了個女兒，挺高興的。」雖說謝清溪本就對謝明嵐感官不好，可是自從江姨娘的事情之後，她才發現，謝明嵐這個簡直是自私到了極點。江姨娘也算是給她謀劃了一輩子，結果臨了，她連送她一程都做不到。
以她嫁到這個家裡兩年的經驗來看，公公和婆婆估計是一萬個不願意讓閨女嫁到皇室的。謝家本就煊赫，謝清溪這樣的身份，這京城之中就沒她配不上的。
謝清溪現在十五歲，正是剛好的年紀，若是還不定下婚事，只怕就得進宮參選了。
不過謝清溪這會也不太好意思罵謝明嵐了，她自個就差點做了氣死蕭氏的事情。雖說這事最後未能成行，不過到底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誰說不指著她報恩，可如今卻只記得咱們家的仇，可見升米恩，斗米仇這樣的話確實是沒錯。」蕭氏對林雪柔自是沒一處不妥帖的，只是謝明嵐平白害了人家。謝明嵐是謝家的女兒，如今她自然是嫉恨著謝家了。
「你要這樣多的鮮花幹嘛啊。」蕭熙有些奇怪地說道。
陸允珩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一早京城的客棧酒樓，都被進京趕考的考生擠滿了。但凡在京城之中，有個親戚可投靠的，誰都不願在客棧裡頭擠著。不過這考生全國各地都有，也不是誰家在京城都有親戚的。
旁邊一個貴婦也笑道：「可不就是嘛，誰家姑娘若是攤上謝夫人這樣的媳婦，那才叫一輩子享福呢。」
蕭氏輕
陸允珩一聽，就知道，這姑娘是在婉言，哦，是直言拒絕自己。
「那可有說什麼年歲的貴女要入選嗎？」蕭氏一問完也失笑了，先前一次選秀是十三歲到十七歲的，如今這會只怕也是如此。
「你鬼鬼祟祟地幹嘛？」謝清溪見她又拉著自己進了裡間，又讓丫鬟在門口守著的，便笑著問她。
「都說天氣難測，我瞧著這位袁夫人未必就能翻得了身，畢竟這世上新人總是比舊人好。」許繹心淡淡一笑，安慰蕭氏。
許繹心倒是說道：「我覺得此事還需告知公公和清駿，倒不是咱們家怕了誰，只是小人難防罷了。」
「我就是許久未見。」陸允珩慣常是個驕橫飛揚的，如今在喜歡的姑娘跟前，也忍不住低下頭。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謝清溪站住，便是怒斥道。
蕭熙等出嫁了才知道，做姑娘和做媳婦是真不能比。蕭氏是個寬厚的性子，尋常也讓她們去正院請安，不過卻不用立規矩，畢竟她們是新媳婦，要是新婚就不給婆婆請安，傳出去名聲實在是不好。
她撇撇嘴不在意地說：「要我說，他們家嫡庶不分，還不是這婆婆搞出來的鬼。明嵐沒嫁進去的時候，這通房的肚子裡頭都揣著一個了。等過了半年，瞧著明嵐沒懷孕，就急吼吼地又給小妾停了避子湯。庶子庶女一個個往外頭蹦，好看來著。」
這會她正同許繹心在聊天，自然也說到此事，只不過這會一點都不提那人的名諱。
游氏因著女兒懷孕了，早早地就在門口守著，待婆子領了她們過來之後，就趕緊將人領進屋子裡頭。
都是誇她乖巧懂事的。
她一年前跟著夫君到京城來的，如今在柳葉衚衕置辦了一座兩進的宅子住著。最近這兩個月，她確實頻繁出入重元寺的，聽說是為了求子，她成親也有十來年了，不過卻一直膝下無子。
「不是早就開始相看了嗎？」謝清溪有些不在意地說道。
謝清溪冷眼看著他將硃砂抓到不遠處，此時就見一個寶藍底紫金團花直裰的少年從蕭文桓方才走出的太湖石後面走出來。
結果她剛轉頭要離開，就旁邊竄出來一人，攔著她便嬉笑道：「六妹妹，是我讓她帶你來的。」
只是她沒想清楚，那位之前不是還宣征了童女入宮，怎麼如今竟是喜歡上這等成熟的婦人了。
可是朝中但凡有人敢上書說立太子的，無一不被皇帝臭罵一頓，甚至有一回皇上還直接問讓他立太子的人，是不是盼著自己死呢。
不過就算這樣，她也不至於連永安侯府的路都記不得。
再多的事情，蕭氏就不敢打聽了
「謝夫人這樣的性子真是頂頂好的，對媳婦那叫一個寬厚。」蕭氏這話一說完，立即有人跳出來稱讚。
謝家不僅謝清懋要下場，就連三房的謝清霄也準備下場考試。不過他去年鄉試的時候，考的名次是五十六名。鄉試的時候排名是各省份的，這會是全國統考，所以謝家對於謝清霄能不能中進士倒是不抱什麼希望。
蕭氏有些不甚在意地哦了一聲，在她看來恪親王年紀實在太大了，同自家閨女也不般配，所以這個倒是不擔心。
自家姑娘長得這模樣，又是這樣的家世，只怕是不會落選的。可是如今的這些皇子，蕭氏瞧著哪個都不安分，若是日後真到了那一步，誰知道究竟是鹿死誰手。
這等話誰能受得住，所以如今也甚少有人敢提了。
蕭文桓趕緊安撫他，道：「好表妹，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唄。」
她走到蕭文桓和硃砂的跟前，這會蕭文桓還拽著硃砂的手呢。
「如果九皇子沒有其他的吩咐，民女告狀了。」謝清溪不欲在此處久留，說完自己想說的，轉頭就走。
謝清懋的文章寫的不象謝清駿那般花團錦簇，他是樸實無華的那種，但細細推敲起來，卻讓他驚嘆他的造詣和底蘊。
蕭氏是游氏正經的大姑子兼親家母，所以自然是要到場的。所以這會謝家長房是一個不落的都去了。
「謝姑娘，好久不見了。」陸允珩一瞧見謝清溪就滿心歡喜的。
自從知道永安侯府夫人要過壽辰，他就知道她肯定是要來的，所以這將讓蕭文桓帶自己過來。如今能見著她，竟是忍不住地滿心歡喜。
沒一會的功夫，就見一個丫鬟從外頭進來，一瞧見兩姑娘便說道：「表小姐，前頭太太正找您過去有事呢。」
倒是謝清溪這會安靜地坐在這裏，有提到她的就大大方方地笑。這會蕭氏見眾人不住地朝這邊看，便笑著對她說：「你二嫂如今有身子了，你就陪著她去院子里歇著。」
碧珠沒想到謝清溪這樣簡單地就識破了，她立即吱吱唔唔地，說不出個所以然。這會硃砂才反應過來，謝清溪方才沖她使眼色的意思。
許繹心沒想到的是，自己原本想給婆婆提個醒，告訴她一聲，你閨女被恪親王和太后看上了。誰曾想，她這麼一提醒，反倒讓蕭氏更加不快速地給謝清溪相看親事呢。
謝清溪看著陸允珩，只問道：「不知九皇子讓我表哥，將我騙到此處有何用意？」
謝清溪打量了她一番，還是蕭熙不在意地說道：「這是我二哥房裡頭的丫鬟，碧珠，既然叫你呢，你趕緊去把。」
蕭文桓有些迷糊地瞧著她，似乎沒聽懂
結果太后不但神清氣爽，就連用膳都比往常多了些，她一瞧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是恪王爺沒事了，要不然太后也不會這麼開懷。
謝清溪如數家珍般地說道：「做鮮花餅、桃花釀、杏花酒，這些都得要花瓣。」
待會試結束之後，謝清懋是被人攙扶著下了馬車的，一回來就倒頭睡覺。第二日，又起來將寫的文章又默寫出來，交給謝樹元和謝清駿看。
謝清溪打斷他問道：「敢問九皇子，我以前見你行事可有不妥之處？」
果不其然，太后拉著她在散步的時候，就對她絮叨道，等恪王爺回來了，就再不讓他出去了，一定要給他娶門媳婦，好拴住他的心。
所以嫁誰都好過嫁進皇家，特別是這兩年，萬歲爺的身子漸漸不好，下面的幾個皇子紛紛開始異動，以前還就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如今連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坐不住了。
碧珠只垂頭不說話，謝清溪只得帶了硃砂又跟她走了。誰知走到一半的時候，謝清溪就發現不對勁了，這根本不是去花廳的地方，這處是永安侯府花園的角落了。她以前常在蕭家住，如今也是因為年紀大了，蕭熙又嫁到她家去了，這才沒怎麼住。
蕭熙被她這話一堵，也覺得她說的是有些幾分道理。可是她還是覺得奇怪啊，這話就算在誰口中說出來，也不該是謝清溪啊。這姑娘以前多跳脫的性子啊，如今這都要給她說親了，她還能這麼坐得住。
「不是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要是處處關心，別人該說我不矜持了。」謝清溪理所當然地回道。
不過謝清懋是上一科的解元，屬於種子選手級別的。
如今她們也是早起陪婆婆吃吃早膳，說說話而已，一點事都沒有。只不過出門卻不能這樣了，婆婆坐著，她們就得站著。偏偏大嫂還是個郡主，最後只她一人孤零零地站著。
「聽說恪王爺這會也有選妃。」許繹心見蕭氏有些出神，便又開口道。
「算了，咱們先回表姐的院子，待會讓表姐將這事稟告給舅母就是。」謝清溪不欲在此處同她糾纏，她這般鬼祟，瞧著也沒什麼好事，還是早早離開，免得惹禍上身。
「你不知道，反正如今京城對她們家可是議論紛紛呢，都說他們家是嫡庶不分，所以聽說明嵐的婆婆快要氣死了，只說這事都是她惹出來的。」蕭熙這會很是唏噓啊，不過她純粹是看看熱鬧罷了。
這會蕭氏依舊是每日三炷香，很是虔誠，就連許繹心這等唯物主義者，都被她帶著抄了幾卷經書。
「宮裡頭只怕又要選秀了，如今連十皇子都有十六歲了，所以我前兩日進宮，太后同我說的。」因著恪親王失蹤，許繹心便又入宮一趟
謝清溪恨不能扶著頭，可見她還是宅斗經驗太少了，連帶著身邊的丫鬟都是個傻不愣登的。
謝清溪又看著他冷笑，「你讓她去表姐的院子里請我，到時候我要是告訴舅母，到時候這丫鬟只怕連命都保不住了。」
可是沒人提這事情，不代表這事就不存在。這麼大好河山，如今卻連個繼承人都沒有，若是皇上哪天突然走了，這些皇子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
蕭熙雖然不知道什麼叫被迫妄想症，不過對於謝清溪說的話，她卻是十分地贊同。她有些八卦地說道：「昨個我娘不是來看我，說前幾日安陽侯府的世子夫人生辰宴，她也受邀去做客了。不過一瞧見明嵐的臉色可難看了，看見我娘都快要哭了的樣子。不過我娘只略和她說了幾句話，就沒搭理過她了。」
蕭熙倒是挺不在意的，她是出身侯府的，上頭兩個哥哥，誰都不是走科舉一途的。到了年紀，家裡頭謀個出身，到時候靠著家中的扶持和自個的努力，也能有個錦繡前程。
她立即護在謝清溪跟著，看著這丫鬟就怒道：「你是誰派來的，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呢？」
她朝硃砂使了個眼色，結果這姑娘是個傻的，立即開口問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蕭熙推了她一把，只覺得她這態度也未免太敷衍了，立即說道：「你如今怎麼這麼不上心啊，這可是關係到你一輩子的事情。」
蕭氏從未見過聖上，不過對於這位的作為卻是很了解。雖說她是后宅婦人，可是這內宅和朝堂之間的關係是密不可分的。就像她們出門交際，出了姻親之外，結交的都是平日同自己丈夫關係頗好的同僚夫人，那些彼此間是政敵關係的，夫人之間見面了也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蕭熙這會可是頂著風險的，她開口第一句就是：「你知不知道娘最近在給你相看親事。」
蕭熙這幾日身子好多了，不過她也不敢四處閑逛，只來謝清溪的院子和她一塊說說話。因著如今是三月，這會正是百花齊放的時候，謝清溪抄完佛經，就張羅地讓丫鬟去花園裡頭採花瓣。
謝清溪笑了一下，兩人在一塊說著話。
她將林雪柔的事情告訴了蕭氏，後來蕭氏又派人在城中四處打探，結果都沒有消息。好在她們是在重元寺相遇的，蕭氏又通過重元寺的知客僧，這才知道她如今的夫家是袁，只是個普通的商戶。
「若是沒有，還請九皇子以後也不要做出這種不妥的事情來，若是今日之事讓旁人瞧見了，我只怕就得一根繩子弔死了，畢竟男女大防這樣的話，您也該明白。」謝清溪生怕他聽不懂，說的很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