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大漠孤煙直
第158章 風風光光
可是誰都沒想到，今個一大早，就有馬車到他家，一個聲音尖細的男子，說太后要召見她們。
不過沒多久，太醫全集中到了恪王府上，王爺腿真的摔斷的消息就得到證實了。
「我都是齊心給我洗的。」陸庭舟說，他隨後又抱怨：「不過齊心太嘮叨了。我小的時候，洗完頭髮還沒幹，便坐不住想出去玩，齊心就會一直念叨。後來我跟父皇告狀，讓他把齊心換掉，可是父皇把他叫了過去罵了一通，卻一回都沒提過換他的事情。」
「怎麼樣，還燒得難受嗎？」太后坐在他床邊，看著兒子蒼白的面容，可臉頰卻帶著不正常的緋紅。
待太后出去之後，就叫齊心過來說話。
趙家的幾個兒子都離開了，只有叫趙志遠的少年被她叫住，請他在陸庭舟屋內住上一晚，以防止他半夜有需求。
而陸允珩則是憂慮不已，他又害怕謝清溪和陸庭舟的安危，可又怕別人將此事和他聯繫起來。所以他們這夥人都沉寂不語的時候，他反而是慶幸。
陸庭舟專註地凝視著她，那眼眸中帶著一種讓人沉醉其中的魔力。謝清溪啞然，許久都說不出話。
不過一夜之間，整個京城都傳遍，恪王爺的馬車在西郊山上驚馬，連累著謝家的六姑娘一塊落馬。結果兩人被附近的莊戶所救，此時都高燒不退。
於是她便執意要出宮看兒子，這皇太后聖駕其實隨便能出宮的。好在身邊的嬤嬤勸住了她，說恪王爺剛回去，王府肯定都要顧著王爺，您要是再去的話，豈不是讓王爺都不能養傷。
待半月之後，謝清溪病愈之後，宮中的賜婚聖旨便下來了。
好在，好在這會她並非一無是處，你看她不就是已經找人救了陸庭舟。沒有哭哭啼啼，也沒有自以為是，既然我自己救不了你，我就找人來救你，是跪也好，是威脅也好，是利誘也好，只要能救你，我都不在意。
趙大娘一見太后居然問道自己孫子了，便趕緊說道：「少爺在屋裡頭睡了一夜，我家小孫子就在旁邊熬了一晚上陪著的，連眼睛都沒敢合上。」
結果這老頭便說出一通卧床好生休養的話，謝清溪還是耐著性子才將這些話聽完的。她很客氣地聽著這老頭說完之後，又在他開了方子，很客氣地讓趙家人送他出門。
太后此時心頭百般複雜。
「奴才該死，沒護住王爺，
這些丫鬟婆子沒事湊在一起，就愛討論東家長西家短的，特別是這些人，也是盤根錯雜的。
要不然謝家馬車為何驚馬就會被查出來，到時候他們這些有一個算一個的。九皇子定是不會有事，可是謝家肯定會找他們這些勛貴子弟的麻煩，所以他們不敢說，甚至連自己昨日去西郊的事情都不敢說出來。
太醫也開始排班了，已經有幾人回去更衣了。
陸庭舟身子微微往後靠，臉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微笑。他不太想告訴謝清溪，今晚不會有任何侍衛找到他們，也不會有任何謝家的人找到他們，他不太想打破她心裏美好的希冀。
謝清溪略想了想，便道：「那咱們就在這裏歇一晚唄，明日讓趙家的人去我家中送信。」
謝清溪淡淡道：「我在等趙大叔抓藥回來。」
「如果沒人能找到我們呢？」陸庭舟問她。
她去看陸庭舟的時候，他正好剛睡醒，昨個發了一整天的燒，聽說人都燒的沒了意識，太醫在這守了一天一夜，這會燒稍微退了點。
不過她又嘆息了一聲，「只是苦了你，只能讓這麼一個大夫給你看病。」
好在接下來一切順利，她將陸庭舟的長發散開，才發現這一頭烏黑的頭髮竟是不輸與自己的頭髮。古人講究身體髮膚授之父母，越是尊貴的人家對自己的頭髮保養就越是完美。
「可不就是。」趙大娘這會見太后一點都不可怕，是越說越起勁，便道：「我家孫子熬了一夜，也是他發現少爺發燒的，不過那會就有人找過來了。倒是我這個老婆子做的不好，那姑娘半夜發燒，我都沒發現。」
一日後，太后在壽康宮中接見了趙大娘。
趙大娘端了雞湯來，謝清溪喂陸庭舟喝了半碗，便讓他躺下休息。她自己則搬了個小杌，坐在外頭的廊檐下頭。這會雨已經沒有方才那麼大了，不過依舊沒有間斷地下著。
太后自從陸庭舟回來開始，就讓人出去打探消息，自然知道他所說何人。
謝清溪親自熬了葯，又請趙志遠喂陸庭舟喝下。待她回屋子裡躺下后，就再也沒動靜了。
宮中的賞賜到謝家的時候，全京城勛貴圈都沸騰了。大家都在不斷打
皇上已經蘇醒了，並且身子恢復地不錯。一聽說陸庭舟居然墜崖了，趕緊讓富海過去看看他。
「那晚上呢？」其實太后是想問兩人有沒有什麼越軌的舉動。
謝清溪顯然也沒想到，他這樣的人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她抿嘴想了想，便說道：「有時候是硃砂，有時候是丹墨。」
說來這還是她頭一回來陸庭舟的宅邸，本朝規定，只要兒子在外開府了，老太妃就可以跟著兒子在外頭過。
於是這些人都不由而同地沉默了下，只口不提自己去過西山的事情。
直到最後她才再想，為何陸庭舟知道自己想什麼呢。
陸庭舟這樣的天潢貴胄，但凡有個咳嗽發燒，都是太醫院的一干太醫在旁邊守著。就算在遼關時，沒有這樣的條件，又何曾落魄到需要在這樣簡陋的地方棲息。
「然後我一瞧便趕緊將人拉起來，我家那老頭子就是憨。接著我就讓他去叫我家老大、老二、老三了，然後姑娘又領著他們去救人了，回來的時候連腳上的鞋都沒了，就穿著一雙襪子。」趙大娘說的時候，也語帶心疼。
待她給陸庭舟洗完頭髮后，才請了大夫進來。此時陸庭舟已經移了個方向，坐在了另一邊靠牆的位置。
「吃了也沒問題嗎？」謝清溪又追問了一句，她不想耽誤陸庭舟的傷勢，可又對這大夫的醫術實在是不能相信。
「姑娘見我家老頭子傻站著，撲通就跪下了，說是求求我們救救她哥哥。」趙大娘說的飛快。
可太后聽到這句話卻還是眉眼一跳，她知謝清溪也是大家閨秀出身，那也是父母嬌滴滴養出來的女兒，居然為了救自己的兒子，去給這樣貧賤的人下跪。
他要風風光光地娶她。
待太后讓人扶著他躺下時，陸庭舟突然抓著她的手，眼中滿是欲言又止，他道：「母后，兒臣這會能死裡逃生，只托一人之福。」
「我會讓你風風光光地嫁給我的。」
搖曳的燭火散發著瑩瑩光亮，外面的雨聲似乎沒有了方才的凌厲之勢，看來下了這般久，雨也慢慢地停了下來。
陸庭舟勉強扯起唇，想沖太后笑一笑，只說：「倒是沒事了，只是渾身沒勁而已。」
「我發現自從咱們兩相遇之後，我總是給你帶來麻煩。」謝清溪自嘲地說道。
至於當
可她是太后，大兒子是皇帝，她就是再偏心，也不能跟著小兒子過啊。
當然議論紛紛的都有，說謝清溪同恪王爺同住一室，這閨譽算毀了。
好在太后這會仔細地問了齊心，才知道原來陸庭舟這回是被一莊戶收留了一晚。
陸庭舟不再說話，只安靜地躺著，看著太后。
農家的床與其說是床，倒不如說是幾塊木板擔著的。謝清溪將枕頭從他的頭下拿出來，又讓他往後移了下。她解開他的發簪，可是男子的發簪她頭一回解，最後還是陸庭舟開口教導她。
「姑娘，你怎麼還沒睡啊。」趙大娘一出來，就見她坐在廊檐下頭。
「病來如山倒，你好生將養著便是。」太后心疼地說道，眼眶裡頭早已經泛起水花了。
「你害怕嗎？」陸庭舟伸手沖她招了招，讓她坐的更近些。
謝家女賜婚與恪親王。
謝清溪知道，齊心是從陸庭舟幼年時，便跟在他身邊的宮人。
再加上，太后還讓人給她們上點心，這點心可真真好吃，她一輩子都沒吃過。
「不錯，你平日是給誰給你洗頭髮的。」陸庭舟閑聊問道。
陸庭舟腿斷了，再加上有人守著，他們之間肯定是清清白白的。
太后一想到兒子的眼神，又想到這些年來他孤身一人，讓他死心的話卻如何都說不出口。
一直到第二天，謝家人和恪王府的人同時找到他們的時候，才發現兩人都是高燒不退的。
謝清溪險些被氣死，什麼叫估摸著，一聽了這話，她就更不敢將陸庭舟交給這老頭醫治了。她壓著性子，輕聲問道：「大夫，那依你看來，該如何醫治呢？」
一夕之間，趙家就成了富戶，讓全村的人都欽羡不已。
「老夫估摸著這位公子的腿沒有骨折。」這大夫摸著他的腿，半晌才說道。
可是一想完之後，她就開始搖頭。其實她以前就算不是個幹練的人，但也是個獨立自主的人，可大概是來到這裏之後，有太多人可以讓她依靠，所以她一點點地失去了原先的獨立，變得懦弱不堪。
「沒問題，就是葯苦了些。」陸庭舟將藥方遞迴給她。
「那姑娘一身濕透地跑到我家門口，敲了好久門，幸虧我家老頭子去牽狗，
「可見皇上也知道，齊心是真心待你的。」謝清溪說道。
王爺，那可是天底下頂頂尊貴的人，趙家人只覺得跟做夢一般。
雖說如今她和陸庭舟都無事了，可是到底他們在外人眼中，那可是孤男寡女，要是這麼獨自在農家住上一晚……
待人走後，太后就召了皇帝過來。皇帝一聽，只誇了謝清溪一句，果真是忠義之後。
「你是想要自個煎藥嗎？」趙大娘猜道。
結果趙大娘就說：「這姑娘性子是真的好，我家老頭子去跟大夫抓藥，我說我會煎藥的，她跑了一晚上也累了，讓她去歇息。結果她就搬個小凳子，坐在外頭廊下，一直等到我家老頭子將葯拿回來，她自個親自熬的葯，是我家小孫子端進去給少爺喝的。」
趙二媳婦見她娘說了半天都沒說著重點，恨不能自己代替她。
可是她想到成賢妃和自己說的話，分明就是說小九想要求娶謝清溪。當時她就異常的氣憤，只覺得她周旋在自己的兒子和孫子的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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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正在嘮嗑的婆子立即呸了一聲，輕聲道：「你們懂些什麼，我娘家嫂子的姐姐的女兒，就在謝家當差呢。她男人家是謝家的家生子，這會去找六姑娘的時候，他也一塊去了。聽說恪王爺的腿都摔斷了，要不是六姑娘拼了命去找人救他，只怕王爺早在雨地裡頭凍壞了。」
她說：「真希望哥哥能找到我們。」
「你孫子在裏面陪著的？」太后又問。
此時她在想，如果許繹心在就好了。
「我也不害怕。」陸庭舟微微一笑，俊雅的面容變得無害而溫柔，讓人如沐春風。
謝清溪搖頭，道：「還是我來吧，太麻煩你們了。」
謝家的人這會正忙著救自家的姑娘呢，自然沒工夫搭理這些謠言。
謝清溪毫不猶豫地說道：「我請趙家人去抓藥，要是今晚你的侍衛能找到我們的話，我們就可以回城召喚太醫了。」
趙家人這才知道，他們救的女子確實是謝家姑娘，可救得男子卻是王爺。
太后這才不再問話。
其他人一聽她這消息好像更準確些，便七嘴八舌地就開始問這個婆子。這婆子趕緊將她聽了十八手的消息說出來。
閻良幾次想提醒這農婦，在太後娘娘跟前別我我我的，
謝清溪笑得更開心。
謝清溪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難道不是應該自己問這句話嗎？可她還是習慣性地回答陸庭舟的問題，她搖頭：「不怕。」
陸庭舟平日都是束髮，謝清溪自然沒瞧見他披著的樣子。
「你家小孫子？」太后略問了一句。
直到趙大娘和三個兒媳跪在太後跟前請安的時候，看著地上鋪著的毯子，還有露出的那能照出人影的金磚。她們渾身顫抖，有一種猶如在夢中的感覺。
他看完，便沉吟的微笑，果真是健骨的方子。
「你能看懂藥方嗎？我估摸著這老頭就是給你開了健骨的方子。」謝清溪將藥方遞給陸庭舟看。
謝清溪等捏著紙看著上面的藥方時，才發現這些年來，她倒是涵養長進了不少。若是擱在從前，這樣治病誤人的庸醫，早被她一通罵了，何等會這般客氣地對待他。
陸庭舟安靜地躺在床上，面容虛榮而蒼白。謝清溪端著水盆進來，就看見他還睜著眼睛，屋子中間的桌子上擺著一隻白蠟燭，這是趙家唯一的蠟燭，平日都捨不得用。
她想說凍死了，結果一想到那可是王爺，就換了個稍微好聽點的說法。
太后開始詢問那晚上的事情。
謝家六姑娘救了恪王爺的事情，那就是板上釘釘了。
陸庭舟沒想到她會這般想，可是她卻不知的是，有些困難不過是一種手段罷了。
太后給她們賜座了，雖說這些人只是普通的農婦，可也算是兒子的救命恩人。
太后便賞賜了趙家人金一百兩，銀六百兩，結果皇帝那邊也來了賞賜。
而太后則是更激動，在她看來兒子才剛死裡逃生，結果又發生這等事情。
昨日，謝家已經上門拜謝，聽她孫子趙志遠說，那人可是正二品的大官。最讓全家驚喜的便是，這位大人真的讓家中管事給了他們家四百畝水田。大人說了，他們家救了自家姑娘的命，那就是救命恩人。
好在當時一片混亂，謝家的人和恪王府的人都忙著救人，根本沒人注意他們。
待許久之後，太后才輕聲說：「你長這麼大，從來不曾和我求些什麼……」
謝清溪跪下接旨時，心中顫抖，他果真是說到做到了。
「這樣可以嗎？」她用雙手給他抓頭髮，輕聲問道。
一直到很晚，趙大叔才將葯抓了回來。
她倒是不正大光明出宮了，到晚上的時候，私訪出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