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大漠孤煙直
第172章 叔侄談心
此時二皇子心中正有些繁雜，顯然陸允琅突然調轉牆頭，讓他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他之前已對舅父言之鑿鑿地說過，成王一系必會全力支持自己的。可如今看來，他還是太天真的。
齊心這會正猶豫著呢，雖說是王爺讓自個去查，最近成王外頭的事情。可是他這回居然還發現了另外一件事，可真是叫他不知如何開口說呢。
謝清溪被他親的暈頭昏腦的，陸庭舟放開她之後，才問道：「我喜歡你這麼叫我。」
其實他也沒比陸庭舟小几歲，大家小時候那會還一起結伴去過上書房，玩蹴鞠的時候，也相互下過黑腳。不過那會，他跟和大皇子硬頂，就是不敢和陸庭舟硬來，一方面是因為陸庭舟是長輩。還有一方面就是太后實在是太寶貝他了，他身邊伺候的宮女都是太後派去的，他要是回去身上有一點青紫的地方，太后都要弄個明白。
誰知陸庭舟就又說：「待日後，你回了老家，你就是你們狐狸群里最聰明的那隻。」
誰知轉眼間，她整個人就被他拉進了懷裡頭，下巴被扣住，鋪天蓋地般的親吻就壓了下來，在她唇舌間輾轉不休。
其實這些王爺的家底都在這裏了，皇上手裡頭有銀子可勁地花，這些年又是修園子又是建佛寺的。聽說這些日子，皇上又嫌京裡頭太熱，說夏天想去外頭避避暑。可是皇帝出行，那可是大事，光是隨駕的大臣和士兵都得不少人，更別提這些龍子皇孫了。
「這是玩什麼呢。」陸庭舟一進來，就看見謝清溪和湯圓兩人都坐在榻上，只是中間隔著個楠木嵌螺鈿雲腿細牙桌，上頭擺著一排木牌子的東西。
陸庭舟卻是一點不客氣地點了點頭，還說了一聲，：「這日子還久著呢。」
你說這些皇子能不恨他嘛。
「受教。」陸庭舟輕聲念叨了這兩個字，眼睛卻是瞧著他看。
雖說陸庭舟對於京中這包戲子養男寵的事情也有所耳聞，可到底成王是喜歡女人的，這些人成王府就因為他這些女人，攪地是雞飛狗跳的。就連太后都三五不時地，要把成王妃拉到宮裡頭批鬥一番。
這會兩人倒是並肩而行，二皇子轉頭問他：「六叔，現在這是要出宮嗎？」
不過這會她正教的起勁呢，狐狸是靈長類
二皇子知道他就是這樣寡言的性子，並非刻意冷落自己。所以也不著急，有一茬沒一茬地開始說話，不過說著說著就提到了過幾日的選妃上頭去。
可陸庭舟看都沒看他，前頭就是宮門口了，這會都能看見停在外頭的馬車了。就在二皇子以為自己這貼心的話又要被無視的時候，就聽陸庭舟突然開口：「我可和你們不一樣，我二十六歲才娶的媳婦，怎麼也要好好疼吧。」
二皇子的正妃就是自己的親表妹，唐國公府的嫡長女，如今連嫡子都生了出來。這也是二皇子得意之處，他和大皇子可不一樣，他母妃出身高貴，如今又是權掌後宮的貴妃娘娘，比起大皇子那個如今只能依附著自己養母，他自覺不知強了多少輩。
「怎麼，你不喜歡嗎？」她小心看了眼陸庭舟的表情，見他神色淡淡，依如平常。
「什麼笑話？」陸庭舟回頭看他，眼中皆是清明，可偏偏口吻卻又不是那麼回事。
陸庭舟一走過去，就看見木板上都是用毛筆寫著的阿拉伯數字，這些數字旁人或許不知道，不過他卻是認得的。當年那醫書之中的絕世秘密，就是用數字寫成的。
不過這會二皇子聽了陸庭舟說了這樣的話，他什麼個感覺，那就是你覺得那人就跟天上的謫仙一樣，雖然他在紅塵之中，也和這些俗事沾邊，可咱最好就不要去煩他了，還是讓好好地當他的神仙去。
至於陸庭舟哪裡不了解他的性格，只淡淡提了句：「少年心性，難免的。」
可誰承想王妃進門了，湯圓不僅沒失寵，居然比以前還得寵呢。王妃養它就跟養兒子，不僅親手給它餵食，還讓人給它做小衣裳，它身上穿的那些料子喲，別說摸了，就算看都覺得貴重。
「我瞧著六弟和八弟這些日子都不安分，聽說連上書房的課都不好好聽了。雖說咱們也不指望考狀元，可這書到底還是看，學問該學的也該學起來。」二皇子自覺如今是哥哥了，少不得指點江山一番。
可是誰能想到，神仙有一日要開口跟你說
有一回，二皇子還真不是故意弄的，就是兩人搶球，他一腳踢到陸庭舟的小腿上了。當場陸庭舟連走路都走不好了。
這話說的，太象是玩笑話，可是他這說話的口吻又太認真了。二皇子長這麼大，都沒和陸庭舟這麼貼心貼肺的說過話。
其實他們兄弟之間，誰都沒說過，可大家好像都有一個默契一般。那就是任你怎麼拉攏朝廷裡頭的這些老臣，但誰都不能拉攏陸庭舟。
陸庭舟好整以暇地看著，難怪這幾日清溪神神秘秘的，一副我背著你在做壞事的表情。原來就是在合計這個事情，待湯圓的爪子準確地落在了畫著5的木牌子上，謝清溪便是舉手歡快地鼓掌，一邊鼓掌還一邊故作雀躍地說：「哇哦，湯圓好棒，我們的湯圓怎麼能這麼聰明呢。」
「我可什麼都沒說。」陸庭舟搖頭，顯然是沒有接下他的話。
齊心覺得陸庭舟就跟一張白紙一樣，到現在就謝清溪一人在上頭寫過字，而且估計這輩子也就這麼一個人了。
二皇子突然想起先前自己說讓他看了笑話的話，莫非他指的是這個。這聰明人說話都說一半，二皇子自覺也是個聰明人，所以乾脆自個在這琢磨起來了。
待他到了府上的時候，連前院都沒停，就直奔後頭正院去了。不過路過湯圓院子的時候，忍不住問了句：「王妃今個是不是又把湯圓接過去的？」
「六叔，我聽父皇說這回不僅是選妃，還要給宗室賜婚，說不定連咱們這樣的，都有艷福呢。」二皇子嘿嘿一笑，頗有些當年一起上課，咱們一起看小黃書的猥瑣勁頭。
湯圓睜著一雙大眼睛，待謝清溪問道，五是哪個呀。就見它慢悠悠地伸出一直小爪子，粉紅的肉墊都露了出來。
太后不好找他這個親孫子麻煩，那會還不是貴妃的母妃，硬生生就因為一件小事被禁足了三個月，佛經都抄了好幾卷。
哎喲，這話，說真的，二皇子覺得就算是他父皇那樣的跟他說，他都不覺得奇怪。偏偏就是他六叔這麼一跟他說，他就突然生出一種，你這是跟我掏心挖肺呀。
所以陸庭舟周圍就好像被劃了一道金鋼圈，閻王小鬼都不能近身。
「六叔果真是會疼人的，侄子應該跟六叔好生學學的。」二皇子抱拳說道。
可就恰恰因為他這樣的看法，那才叫大錯特錯。天家、天家，為何皇室會被成為天家，陸這個姓是國姓，比起誰家來，陸家都是頂頂高貴的。古來講究的就是從父之法，大皇子就算生母出身卑微又如何，他是姓陸的，一出生就是皇子，那就是龍子鳳孫。不管他娘出身如何的不顯赫，只要他是皇上的長子，誰都不能小瞧了他。
陸庭舟倒是也有些意外，不過他隨後又想了想，湯圓是他親手養大的。都說近朱則赤，大概在他身邊久了，也學到了這麼一點皮毛。
謝清溪見他一點反應都沒有，略有些不滿地抵了抵他的手肘，說道：「六爺，你該它鼓掌的呀。」
「王爺，是成王爺，他這回。」齊心想了想還是頓了一下，他是從陸庭舟還年幼的時候，就跟在身邊伺候著的，知道這位爺雖然年紀大，可是對這些事情的了解還真不多。
結果不管哪會，都是陸庭舟多，而且他的多還不是一般的多。就是別人一張紙上頂多有一個紅圈，可他一張紙上的大字，估計頂多有一個是沒花紅圈的。
「湯圓，咱們給王爺露一手好吧。」謝清溪摸了摸它的腦袋，鼓勵地說道。
陸庭舟就在她旁邊坐下，一手摟著謝清溪的腰，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湯圓，似乎是等著它表演呢。作為一個有自尊又十分養尊處優的狐狸，說實話，湯圓長這麼大，還真沒為了幾塊肉折腰過。
他半晌才又問：「那威海候府那邊呢？」
所以小時候那會，他們這些和陸庭舟年紀相仿的皇子，對陸庭舟那是又怕又嫉又恨的。至於嫉妒，那就是嫉妒他比他們誰都要得父皇的喜歡。他們那會開始練大字了，父皇偶爾心血來潮地讓人拿了他們寫的字過去，要是他覺得好的，就會在上頭畫一個紅圈。
可結果呢，下頭人送來的，是上等黃梨木弄成的牌子，大小厚度都一模一樣，只有她手掌一半那麼大點，周圍雕了一
謝清溪這會倒是有些可惜，只覺得湯圓是一隻公狐狸，就算變身那也變不成狐妖美女了，怪可惜的。
此時謝清溪正在教湯圓人數，她讓人做了一到十的數字，是阿拉伯字母。她原本是怕紙會被它抓壞，所以特別讓人用木板製作。可恪王府的這些奴才吧，大概做事風格都隨主子一樣的。她願意就是弄個大小一樣方方正正地木頭板子，她再在上頭用毛筆畫上一到十的數字。
原本陸庭舟沒成婚那會，他就拿湯圓當寶貝。這會他大婚了，把湯圓從正院挪了出去，府裡頭一干人等還想著，喲，這位祖宗如今可算是失寵了。
可被他這麼一問，二皇子先是一愣，半晌之後，才哈哈大笑，有些釋氣般地說道：「六叔你說的對。」
陸庭舟此時正睜開眼睛，抬眼瞧見她，便問道：「這是怎麼了？還有別的事情嗎？」
這話不冷不淡的，實在是讓二皇子覺得，自己有些厚顏倒貼的感覺。可兩人走在一處，他若是不說話，難不成讓陸庭舟主動找話不成。
可恰恰二皇子的那些幕僚裡頭，沒一個能看透的。
小時候不懂事，什麼都愛表現在臉上。待漸漸長大了，才知道這位六叔還真得罪不了。所以如今每回見著，那就是客氣，特別地客氣，反正我們對你那就是滔滔不絕的敬重。
「這回成王養的是個男人。」齊心輕聲說道。
此時陸庭舟正坐在馬車上，齊心朝他看了一眼，他還覺得奇怪呢，王爺平日從不和這些皇子們交往過密，怎麼今個就和二皇子一塊出來的。
這會兩人正到了宮門口，二皇子看著他上了宮門，這才想著他說這最後一句話是個什麼意思。是說跟他學學日子還久著，還是說……
謝清溪一見陸庭舟回來了，就跟獻寶一樣，趕緊對他招手，說道：「你快過來看，我們湯圓現在可聰明了，都會識數了。」
「我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陸庭舟問道。
「嗯，回府。」陸庭舟在外人看來性子真的格外的寡淡，極少甚至是不參加任何形式的宴會。就連皇上偶爾設宴，讓他來，他都能三回來個一回，可誰拿他都沒辦法。
謝清溪看著他黑如深淵的眸子，還以為這稱號是
待謝清溪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摸著湯圓的腦袋誇道：「不錯，跟在爺身邊這麼多年，總算是學出點模樣來了。」
陸庭舟臉色突然僵硬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他有些木著臉地看著齊心。
謝清溪正要吐槽，明明是她教的好嘛。
陸庭舟沒說話，反而是轉頭盯著她看，突然問道：「為什麼突然叫我六爺？」
齊心笑了一聲，立馬說道：「王爺你還真別說，成王爺最近還真在外頭包了一個人，就養在櫻桃大街衚衕那塊呢，那地界的房子可不便宜，估摸著的好幾萬兩銀子呢。」
可他這人最擅長的就是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要是真到六皇子和八皇子跟前，只怕他又是另外一種說辭了。
所以這兩年陸庭舟經手馬市之後，逐漸參与朝中大小事務，皇子對他那就是有事咱就談事，沒事我就好生供著你。
此時蘇通立即道：「回王爺，娘娘一早送走了您，就過來領著湯圓大人回院子里去了。今個湯圓大人也是在正院用膳的。」
「成王府一大家子就靠我三哥的例銀過日子，皇兄常年也沒個賞賜給他，要不是允琅這兩年有些出息了，只怕他連親王的體面都維持不了了。」陸庭舟點了點頭，便開口說道。
齊心這會倒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了，他說：「威海候世子也算是個有出息的，如今在京吾衛當差，平日里也沒什麼不良嗜好，青樓楚館是從來不去的，就算在外頭跟人喝酒，也去的尋常酒樓。」
陸庭舟一聽倒是笑了，沒想到他三哥那樣不著調的人，招的女婿倒是個好的。不過這會要不是端敏做下這等事情，他這個做叔叔的也不會這麼和她斤斤計較的。
可他再一想要是個男人，陸庭舟阻止了自己繼續往下想。
如今他也不過是想在陸庭舟跟前表現一番，好給自己這個六叔留個他是好哥哥的印象。
他突然有些自嘲地說道：「讓六叔你看笑話了。」
此時跟在旁邊的是齊心的徒弟，是個叫蘇通的，也是個太監。陸庭舟在皇城裡頭待了十幾年才出來，所以他用慣了太監，身邊伺候著的也多是太監。反正只要府裡頭缺人了，他就讓內務府送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