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大漠孤煙直
第208章 榮升父母
謝清溪還在想著，這久別重逢的，說些什麼話打招呼好呢，誰知一抬手，對面的人就沖了過來。
硃砂在旁邊都呆住了，她和丹墨對視了一眼。
待又過了半個時辰，陸庭舟便回來了，他如今在軍中，所以時常總是穿著軍服回來。謝清溪都不記得有多少回，沒瞧過他穿常服了。
沒過一會，大師傅就弄好了三菜一湯，硃砂趕緊提著食盒送了過去。
畢竟象他這樣的文官，進了軍營多有不適，因此要求多多。這些事情以前藍將軍也不是沒遇見過的，結果謝清駿這樣養尊處優的貴公子，偏偏就能忍了下來，可不就是不錯。
齊力有些興奮地說道：「老奴即刻讓人去給王爺報喜信，王爺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如何歡喜呢。」
這話一出，別說謝清湛自個吃驚了，就連謝清溪就驚訝地很。這邊葉城才打了一仗而已，聽說另外的藍關還有壺口都打了起來，只不過那邊沒象葉城這樣是大勝，但聽說也是勝多輸少，按著道理大齊準備充分，怎麼得輪不到他們議和啊？
所以此時他們進到房間中來，這屋子裡頭並不冷。謝清溪還在問關於小侄子的事情，很是惋惜自己沒能親眼瞧見他的出生，雖說許繹心的容貌也是絕麗無雙的，不過謝清溪總希望自家小侄子能長得象大哥哥。
硃砂親自去的廚房，這會大師傅已經歇下了，硃砂親自去請了，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是大爺來了，我也不好勞動您的。」
沒過多久，齊力就過來請安，隔著屏風就咣咣咣地給謝清溪磕了三個頭，略有些激動地說道：「老奴恭喜王妃娘娘。」
她伸手搭著自己的小肚子，依舊是平平坦坦的，連一點起伏都沒有。
還沒等她緩一口氣呢，哇地就吐了出來，旁白的月白因站得近，被吐了一聲。
謝清溪躺在床上讓人扶了他起身。
誰知謝清湛就從袖子中抽出一個極小的捲軸，統共只有巴掌長點。待謝清溪接過捲軸一打開之後，就輕呀了一聲，這竟是一個嬰兒的炭筆畫像。如今大齊並不禁止通商，因此江南每年有船出海之外，也有不少外洋人會來中國。
硃砂又笑了一下，便立即說道：「還有哪位大爺，可不就是王妃娘家的親大哥。」
雖說謝清溪知道謝清駿素來有才名，可是她沒想到他竟連素描都會。中國的畫作技藝和國外的有很大的差距，中國的水墨畫講究的是意境，而國外的畫工多以寫實為主。
所以便趕
而謝清溪則是從謝清駿身上看見了陸庭舟的影子，所以說軍營才是磨練人的地方，甭管你什麼金尊玉貴的身份，從那走了一圈，回來保管你變了個人。
有了？硃砂轉頭看了眼謝清溪，又抬頭看管事婆子。
「朝中也多是這個意思，所以內閣希望邊境守將能主動出擊，打幾場勝仗，咱們便有和胡人談判的資本。」謝清駿回道。
謝清湛看了他哥吃飯的架勢，很是同情地點頭。
謝清溪一聽他的話，便立即道：「別，別。」
雖說只是素描畫，可是謝清駿的畫工確實是了得，將遲哥兒的大眼睛和笑意都畫了下來，所以謝清湛和謝清溪兩人擠在一塊就盯著手上的素描畫看呢。
待謝清駿吃完之後，謝清湛這才問道：「大哥這會怎麼當了隨軍御史，不是應該從都察院裡頭選了人的？」
「是啊，你要當爹了，恪王爺。」
謝清駿瞧了他一眼，說道：「我精通蒙古語言。」
謝清湛這麼說，後面的丫鬟們立即就動了起來，先是硃砂道：「奴婢親自去廚房看看，王妃娘娘和六爺陪著大爺說說話。」
「是那位謝家大爺嗎？」小徒弟一聞便立即說道。
謝清溪開始整日整日地在家抄經書，雖說上頭的每個字她都認識，但是連起來卻都認不清了。可是抄著這些似是而非的經書，她卻能得到心安，大概人有了寄託總是不一樣的吧。
謝清溪臉上眉宇間都是歡喜，她雙手攏了攏披風，便急急地走了過去，抬頭仰望著謝清駿，簡直是高興地不知要說些什麼了，「大哥哥。」
整個溪園的丫鬟都嚇住了，後來還是個管事媽媽正好過來回話，一瞧見謝清溪扶著欄杆嘔吐地模樣，便立即問道：「王妃娘娘這不會是有了吧？」
謝清駿面容溫和，表情更是春風化雨，結果那天臉色鐵青地差點沒繃住。不過同他一起用膳的藍將軍倒是沒在意，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聲不錯。
謝清溪這會躺在床上，盯著頭頂上百子千孫帳，這是過年那會她讓人掛上的，上面綉著的小孩子是各式各樣的笑臉，憨態可掬的。
半晌之後，她恍惚地問道：「你可確定？」
謝清溪對於這種說話也覺得很是可笑，而謝清駿則是有些冷凝道：「不管戰局如何，百姓總是無辜的。」
快臨近三月的時候，陸庭舟的信再送來的時候，她一打開信，就覺得信函上面沾了一層腥味，
「硃砂姑娘莫不也是歡喜壞了，還不趕緊把娘娘扶進去，這外頭風大，可不能把娘娘吹病了。」這管事媽媽姓金，也是謝清溪當初在謝家帶來的陪房，只是謝清溪用慣了硃砂等人，所以金嬤嬤主要在外頭當差。
方才李良醫也說了，謝清溪這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她的反應比別人來的遲，但是孕吐的情況卻比別人嚴重。
李良醫的臉稍微僵了一下，片刻后便立即保證道：「王妃娘娘請放心，小人家裡頭好幾代都是鑽研婦科的，不說旁的，這懷孕的脈象肯定是不會錯的。」
「若是可以，我自是想告訴王爺，可戰場上那麼威脅。」謝清溪一想到這裏，便立即吩咐齊力說道：「你傳了我的命令下去，誰都不許告訴王爺。」
這會到了快到夏天了，葉城的陽光可比京城烈多了，她都不敢隨意地出門。因她懷有身孕，也不敢多吃冰鎮的東西，每天就只能喝那麼一小碗綠豆湯，那還是不怎麼冰的。
謝清湛沒明白這意思，難道如今做隨軍御史還要精通外語了？
好在還是硃砂及時過來呢，一瞧見謝清溪便趕緊上前替她撫背，連忙說道：「王妃是不是不舒服，可是吃壞了東西？」
硃砂是謝家出來的，如今一家子都還在謝府裡頭，所以跟所有謝府人一樣，只要一提起謝家大爺那叫一個滿滿的自豪感，她略仰起頭瞧了這小徒弟一眼，便問道：「怎麼你也知道我們王爺？」
「你對它做了什麼。」陸庭舟指著她的肚子問道。
如今在水邊站著的這幾個丫鬟，多是謝清溪從謝家帶過來的丫鬟，如今一見謝清駿來也是各個滿心歡喜的。
「我家便是京城人，這位大爺的名字豈能沒聽過。」小徒弟一說便是滿臉討好的笑意。
他先是看著謝清溪，又看了她的肚子，半晌都沒說話。
求和與議和，雖是一字之差，可誰都知道這其中真的是天差地別之分。
謝清溪倒是在京城看過洋人作炭筆花，因此她便歡喜地問道：「這可是請了洋人畫的？這畫工可真好，當然還是我們家遲哥兒長得好。」
月白小心扶著她的手，陪著她說話。
就在此時，門口的帘子嘩啦啦地被撩了起來，月白一抬頭正要訓斥呢，就傻眼了。
兩人坐在榻上的時候，陸庭舟都還沒說話呢。丫鬟們早就退了下
「要是這仗是從入冬就開始打了，到了今年三月之前肯定能結果。可偏偏這會才剛剛打起來，到開春的時候怎麼都沒法子結束，到時候這些士兵若是想著家裡頭，人心浮躁自然打不了仗。」謝清駿說道。
這會屏風已經架好了，李良醫搭著謝清溪的手腕，仔細又仔細地把了好幾次，這才喜笑顏開地說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這是有孕了。」
謝清駿抬眼看她，知道她的憂慮，輕笑安慰道：「我如今職位低微，即便進入議和使團也不過是個微末的位置罷了。況且若是打了勝仗，那胡人就得聽憑咱們吩咐了。」
謝清溪自然也聽說了這個好消息，只是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感覺連眼眶都濕潤了。自打她懷孕之後，就變得特別多愁善感的，可是吧，身邊誰都沒有，她連個多愁善感的對象都沒有。
謝清溪一路上就光顧著問話了，問他路上累不累，問爹娘在京城可好，問新出生的小侄子長得什麼模樣，象誰的多一點。
待進了園子的花廳裡頭，此時丫鬟們過來點了暖爐，因謝清溪喜歡這處花廳，這裏對著水邊，空氣都比旁出要新鮮一些，所以就算她不來，這裏也會燒上地龍，以防著她哪日心血來潮地到這處。
硃砂自個也是個大姑娘，一見謝清溪吐成這樣，登時就覺得我們家王妃是吃壞東西了，所以連說辭都往上頭靠。
這會月白看著裙子上的污糟，有些委屈地對硃砂道：「不是我啊。」
謝清溪點頭，她有些擔憂地看著謝清駿問道：「那大哥哥你會去議和嗎？」
原以為這場仗很快就能打完，可是一直拖到六月份，都還沒結束。但是大齊這一次卻是大勝，聽說原本還想議和的，但是軍中很多武將都不同意，后恪王爺力排眾議，率軍一直打進了草原，將五胡一直趕到了大都附近。
謝清湛立時便反駁道：「可胡人那邊比咱們還緊迫吧，冬季本就水草不豐，這戰事若拖延的越久，對他們來說就越不利。」
後來沒幾天就聽說大軍開拔了，再後來就連聽說都聽不見了。
待硃砂等人替她脫了衣裳，又扶著她上了床躺下后，雪青就領著李良醫進來了。這位李良醫與婦科上很有一套，謝清溪的平安脈便是他診治的，他還不時會調配著養生地方子獻上來。
她見謝清溪實在是吐得難受，一面讓人去請了王府的良醫過來，一
謝清溪也是聽了動靜抬頭，就看見風塵僕僕的陸庭舟，說風塵僕僕是一點都沒誇張，他身上那件袍子本是黑色的，這會因上頭沾了灰，都成灰色的了。
齊力和齊心一樣都是陸庭舟年幼時候，就跟在身邊伺候的，忠心自然是不用質疑的。誰都知道王爺如今都二十七了，這要是擱在別家，都不知是幾個孩子的爹了。結果呢，一直耽誤到現在，如今總算是有后了，連齊力都激動成這樣。
「趕緊讓廚房備些吃食上來吧，大哥隨著大軍一塊來的，到現在還沒吃飯呢。」謝清湛在路上早就和謝清駿說過話了，所以知道他這會還餓著呢。
謝清湛這會也圍過來看這捲軸，瞧了半晌這才點頭贊道：「不愧是我們謝家人，這模樣長得。」
此時大師傅在那頭叫了一聲，小徒弟趕緊跟著過去打下手了。
謝清溪見他沒頭沒腦的話，立即笑了起來，半晌捶了他的肩膀，假裝怒道：「我才要問你，你對他我做了什麼？」
「如今王爺正在前線打仗，若是你派人去說，少不定要分了他的心。這戰場上刀劍無眼的，可不能告訴他。」謝清溪是怕陸庭舟真的太高興了，這打仗可不比別的，得全神貫注，要不然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那真是追悔莫及。
是該問他怎麼來的？還是問何時來的？
謝清溪自謝清駿來葉城之後，就只見了他一面，就連謝清湛都沒瞧見過幾回。聽說成是非被謝清駿請進了軍營，如今謝清駿來了，謝清溪是真的攔不住他了。
吃飯吐、喝湯吐、最後連喝水都吐，好在後來她能吃些水果。可是這一天能吃水果，總不能天天吃水果吧。這幫丫鬟光是求著她吃飯，求的嘴都酸了。
旁邊大廚下頭的小徒弟慣是個會討好人的，立即便笑著問道：「大爺，是哪家的大爺啊？」
月光之下，美人如玉。
謝清溪登時只覺得滿空氣裡頭都是讓人反胃作嘔的味道，她一把推開過來扶著她的硃砂，急速往外頭去，一直到了外面的迴廊下頭，冷風一吹，她才覺得稍微有點好過些。
謝清湛是在葉城待慣了的，並不象朝中那幫居於廟堂之上的人，沒見過邊境戰爭的殘酷，揮揮手就想著指點江山，還打幾場勝仗，他們當胡人真是紙胡的嗎？
她不知道別人懷孕是怎麼回事，但是擱在她自己身上，那就是吐。
「我要當爹
不說陸庭舟吧，如果謝清湛能在身邊，她也有個撒嬌的對象，結果滿府裡頭就剩她和小栓子兩人在，她總不能跟人家幾歲的孩子哭訴吧。
都察院如今是謝樹元的一畝三分地，結果親兒子還生生地從他手中挖了牆角過去。
謝清溪還躺在床上，硃砂趕緊讓眾人出去，別打擾了她。不過她吐的太厲害，李良醫也說了，這懷孕是各人體質的不同，有些是吃什麼都吐，有人則是到生產了都不會吐的。
謝清溪還扶著門口的柱子，還不停地反胃呢，一張臉就煞白地，旁邊的小丫鬟們干站著也不敢上前。
不過待過了一會，他便立即便道：「難不成皇上還讓你去議和？」
那些武將尋常在軍營待慣了，倒是沒覺得怎麼苦。謝清駿以前待得是翰林院，這會是皇上特別點了他作為隨軍御史，吃第一頓飯的時候，雖說沒象陸庭舟那樣吐了，可也沒好到哪去。
以往打仗都是胡人進攻大齊的城池，從來沒有大齊的軍隊能深入草原的。一來是草原到底是胡人的地方，他們比大齊的軍隊要熟悉的多，二來也是因為草原並沒有能辨別方向的地方，若是沒有經驗的人領隊，只怕把大軍帶的迷路也不無可能。
謝清駿微微一笑，說道：「是我自個的畫的。」
謝清駿也是頭一回出京辦差事，就跟著軍隊一塊走，這一路上奔波，雖說有專門的火頭兵給他們這些軍官做吃食，可比起在家裡的總是不如。
這會謝清溪正扶著丫鬟的手在走路，她這會都五個多月的肚子了，聽李良醫說她的肚子可比一般孕婦大。因為她吃什麼吐什麼，所以身上哪都沒胖，就肥了肚子，手臂和大腿一伸出來還是細胳膊細腿，要真從後面看，都看不出來她懷孕了。
韃靼主動派人來求和了。
所以謝清溪就悲劇地屬於吃什麼都吐的那類人裏面的。
硃砂在旁邊看的真切，知道確實不怪月白。月白不過是遞了信上去，是王妃一打開信就吐了。她立即道：「你先回去換身衣裳，我去瞧瞧娘娘。」
她是生育過好幾個孩子的，對這女人懷孕后的孕吐最是了解，如今見謝清溪吐得這般模樣，尋常吃壞東西可不是這麼個吐法的。
齊力這會經她這麼一說，也是想到這一層了，有些猶豫道：「可這到底是大喜的事情。」
結果，人家一下子仰躺在榻上，盯著房樑上頭，喃喃道：「我這是要當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