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陶塤破
第五章 一夜驚魂（下）
黑爺嗚咽了一聲，利落地轉身，當然是橫著飄出去的。
我將卧室門剛打開，一股血腥氣便撲到我臉上，我被這味道一嗆，差點吐出來，我強忍著噁心，探頭向外看去，卻見黑爺手裡抓著一隻大公雞，正放在嘴邊啃著，黑爺身上，還有走廊上到處都是雞血和雞毛。
看著紙卷上的內容，我騰地站了起來，不為別的，只為我心中的英雄——項羽。
我說了聲謝謝，然後伸出中、食二指，將小紙卷夾了出來，這個時候客廳的頂燈又恢復了正常，於是我又跑到客廳，蹲在地上，將紙條搓開。
「哈哈，這還早，我平時都是六點半起來上班的，今天特意睡了個懶覺，七點起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黑男人又站直了山嶽一般的身子，將他的手伸到我臉前。
我經常來的這個論壇的斑竹是美國留學生，我記得有一次他發帖子說過他在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留學，於是我站內消息給他留言，問他有沒有哈頓島新城街道113號。
我操，雞竟然跑進我屋子來了，聽聲音好像就在卧室外面。
我點了顆煙，慢悠悠地向長恨街走去，路上不時有拉土車風風火火地開過去，搞得路上都是塵灰。
出了門第一個路口有一個度假村示意圖，從上面能看出來度假村開發完成後的全貌，原來這度假村設計的是棋盤街道，一共四條東西街，四條南北路。
搜索結果令我大失所望，還是沒有任何信息。
我睜開眼睛，站在卧室里用心去聽，「咯咯、咯咯、咯
天漸漸亮了起來，我窩在電腦椅，閉著眼睛假憩，耳邊不時聽到從窗外傳來的公雞打鳴聲。
然後電話就掛了。
「別滾啊，我快到渭南了，等會我去接一下邦楚，我們十點左右來找你。」
我點了顆煙，煙霧在我頭頂繚繞，現在一切還不能定論，只能等那個斑竹給我回信息了。
於是我在谷歌搜索欄敲下了「曼哈頓島新城街道113號」這幾個字。
黑男人蹦到樓梯上，然後轉過身子對著我一個勁的嗚咽，我穿著三角褲衩，蹲在客廳的地板上，卻不敢過去，我從小對殭屍就過敏。
我心裏罵著，這幫子二球，這是步行街啊，開這麼沖，不怕裝進別人家裡去了。
我這個人有個習慣，就是喜歡踩著自己腳印走，就是說喜歡一成不變的東西，無論是吃飯或者買衣服，都喜歡在一家店裡買。
我低眼一看，黑兮兮的手心裏一卷小紙條。
也就是說這個事務所沒有上網註冊，或者根本不存在。
我穿著三角褲衩，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黑爺不喝人血。
這八條街道的命名也很有意思，全都是白居易的詩名。
一看到美國這兩字，我瞬間又聯想到我二爺爺了。
我開心地笑了，之前產生的所有負面情緒一掃而光，我從地上站起來，習慣性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然後徑自走進了廁所，從廁所里拿出水桶和拖把，將一樓客廳和二樓卧
上面這樣寫著：飛僵，項羽也，垓下兵敗，烏江自刎后，被漢高祖厚葬在谷城，其時有江東大巫盜取項羽屍體，將身首相接，遂煉成殭屍，后大巫亡，殭屍沒深山，宋朝時以飛僵現，為禍一方，后被龍虎山張天師收入乾坤塤中，直至今時。若以血破塤，則飛僵復出，不過千年封斂，戾氣盡消，可厚待之。
我一下就笑了，笑著笑著竟笑出了眼淚，說實話，心裏竟然有些感動。
黑爺吃完，衝著我嗚咽了一聲，然後將拖把從地上拾起來，直挺挺地站在門前。
這個場面我只在電影裏面見過，但是我的感覺不是恐怖，而是極度的噁心，尤其是看到黑爺那滿嘴粘著雞血和雞毛的可怖樣子。
我被黑爺搞得滿頭黑線，這貨還知道自己是持戟郎中，喝完了雞血，還知道自動歸崗。
黑男人見我不過去，便向我蹦過來，我一看是這形勢，直接跪了，嘴裏顫聲說，「黑爺，你別過來了，還是我過去找您吧。」
我的房子就在採蓮街和夢仙路的交界處，屬於角疙瘩，就是偏僻的意思。
黑爺沒有理我，而是狠勁地將雞脖子放進嘴裏咂巴了兩口，我肉眼能看見那隻肥壯的大公雞瞬間乾癟了，而且能聽見黑爺喉嚨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我隨即搖了搖頭，不再像這些無聊的問題，至少我堅信，黑爺不會傷害我就
我草，真的是。
我突然想起了那小紙條說黑爺是飛僵，於是我百度了一下，還真查出了一點東西。
我又抬頭看了眼黑男人，怯生說，給我的嗎？
我沒好氣說，「你這還懶覺，滾遠。」
聽著聽著，我皺起了眉頭，怎麼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近了呢？
這麼厲害，我興奮起來，忙點了顆煙，狠狠吸了兩口，項羽果然是我心目中NO.1。生的時候是西楚霸王，死了之後也是殭屍之王。
我正罵著，就聽見後面一聲巨響，這聲音突如其來，我的嘴潛意識一張，煙頭就落在了我的手背上，疼得我殺豬一般地叫了一聲。
我想了想，會不會是地址太精確了，於是我又將「113號」刪除掉。
我搖了搖頭，用命令式的口氣說，「你現在還是持戟郎中，職責是軍帳外站崗，去吧，黑爺。」
黑男人竟然嗚咽了一聲。
是毛筆字，雖然字很小，但寫的很工整，我基本能看清。
四條街分別叫，長恨街，琵琶街，相思街，採蓮街。
令我意外的是沒有任何關於這地址的信息。
我一看來電顯示，是李劍這小子。
黑男人眼珠子都是黑的，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我，但是他卻嗚咽了一聲。
我知道黑爺是從二樓天窗飛出去的，因為其他窗子都安裝著防盜網，我去檢查了一下，防盜網都沒有破損。
我仰頭看著黑爺，我說我以後叫就你黑爺了，喜歡這個後現代的名字嗎？
我哭喪著臉，蹭上了樓梯，畏畏縮縮地站在黑男人散發出來的
四條路分別叫，江南路，炭翁街，青石路，夢仙路。
臨下樓的時候，我看黑爺還在那站著崗，我突然有些於心不忍，便對黑爺說，「黑爺，下班了，別站崗了，自己在屋子裡玩吧，但是不準再從天窗飛出去偷雞。」
我推斷的沒錯，果然是因為我的血才破除了禁制，讓兩千多年前的西楚霸王以殭屍的形態重新回歸人間。
你真是項羽？我顫聲問站在我身邊的黑男人。
我洗了澡，換了內褲，將廁所門打開一看，直接笑了，黑爺竟然手裡抓著拖把，直挺挺地站著廁所外面。
我拿起電話，笑著說，「起這麼早啊。」
百度是這麼說的：傳說殭屍修成妖之後，變為魃，變魃之後的殭屍能飛，也稱飛僵，據說可以殺龍吞雲、行走如風。所到之處赤地千里，算是殭屍之王了。
廚房現在還是冷鍋冷灶的，我也懶得收拾，就準備去外面吃點東西。
不過我怎麼感覺黑爺沒有百度吹的那麼厲害呢，難道是因為封斂了千年，被消弱了能量？
殭屍能做這麼靈巧的動作嗎？
我一看手機才八點，還早著呢，而且肚子早就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我出門的時候用鑰匙將裡外門都鎖了，生怕黑爺飄著飄著就飄出來了，萬一被別人看見少不了麻煩事。
我被這一幕驚呆了，站在門口跟一隻呆雞似的。
我無聊地逛著論壇，突然看到一則新聞上面說美國出現喪屍，把人臉吃了。這則新聞我知道，都是半個月前的舊新聞了。
於是我趿著拖鞋，從廁所拿出水桶，又從
其中開發完成的是長恨街、琵琶街、江南路和炭翁路，昨晚上我就是在長恨街的飯店吃的飯。
黑爺繼續當他的持戟郎中，在門外站崗。
黑男人見過我來了，就不嗚咽了，而是彎下腰，我揉了揉眼睛，這貨竟然會彎腰！然後伸出手在那破碎的陶塤堆里撥拉著，這貨還能用手指頭撥拉！
他的形態是殭屍，但是他的真實身份卻是項羽，而我更喜歡叫他黑爺，不為別的，只為他將我嚇尿過。
但是但我再次走進廁所的時候，我終於還是沒忍住，臉憋得通紅，我扭捏說，黑爺，麻煩你能不能迴避一下，你不覺得這個小廁所兩個人一起洗澡有些擁擠嗎？
我結結巴巴說，黑爺，您這就吃開了？
新聞上面還附著照片，是幾個美國警察將喪屍擊斃的畫面，說是喪屍其實我知道那是個精神病人。
我到卧室，將手機充上電，開機一看時間，已經五點半了，沒想到和黑爺鬧騰了一個晚上，因為洗了澡，所以全無睡意，索性我打開電腦，上起網來。
我的心裏開始有不好的預感，但是我又不確定，於是我又搜了一下通用律師事務所，顯示的結果讓我渾身冰冷，沒有任何關於這個事務所的信息。
就在我洗了澡，準備穿衣服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把小紙卷看完，紙條就自己燃燒起來，在我指縫間化作灰燼，火焰是藍色的，並沒有將我燒傷，我甚至沒有感覺到灼燙。
黑爺沒有動。
黑爺沉默了一會，然後發出一聲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