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淪落江湖

然而，由於鏡修的分心援護，鏡明找到了可乘之機，一招攻上，劍氣激射。

「小子，試試看我的『四相封魔劍』，你這妖物，還想逃往何處？」鏡冷笑道。所謂四相，即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相封魔劍是鏡冷身上唯一一樣不含有金屬性的法寶。此物一出手，祝雲滄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便已被完全封死，劍光流轉，時刻變換著虛幻的影像，一時根本找不出突破的法門。

祝雲滄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他只能逃。他的這條命，是鏡修捨身換來的，他絕不能辜負自己的掌門——或許，是這十年來最了解他、最寵愛他，同時也最縱容他的人。這個人，如同他的父親一般。他不知道鏡修是否已經氣絕，他也沒有時間去顧及這些。

在高大身軀的掩護下，祝雲滄很快便逃到了山道之上。岐山山道並不崎嶇，但樹木亦稀疏無比，幾乎毫無掩護可言。祝雲滄只得縱身而起，同樣御氣飛行。但是，凌煜很快便追上了他，不由分說，揮劍刺來。祝雲滄縱劍抵擋，並不戀戰。

另一面，凌煜更是有恃無恐，在雷塵鐧的掩護下屢出險招。若是單打獨鬥，恐怕此時祝雲滄早已將他一劍封喉。

祝雲滄看見凌煜的冷笑，那笑容中帶著嘲諷，帶著可怕的譏誚。這一切彷彿他早已了解，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這個滿口堂皇之言的君子此刻變得無比猙獰。祝雲滄放棄了抵抗，他知道，以自己的修為，根本無法突破這四相封魔劍所形成的法陣，他無路可走。

祝雲滄咬緊牙關，躲過數次襲擊，上衣已經變得破爛不堪，甚至如初了胸口與臂膀上的肌肉。臉頰上，輕微的刮痕讓他白凈英俊的臉龐上多了一抹血腥。鏡冷已經接近地仙境界，卻完全不顧顏面，對剛剛步入化氣期的祝雲滄毫不留情，一招比一招狠戾。電光由閃爍的光點、火花變作了一道道的長鞭，隨之變成了由地面向上奔騰的電柱。

祝雲滄心下悔恨異常——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事會讓鏡修如此激動，他根本沒有想要把掌門也捲入此事之中。但一切為時已晚，鏡冷與凌煜已雙雙沖將上來，雷塵鐧虎虎生風，電光閃耀；青鋒劍清氣縱橫，凌厲狠辣。這每一式，都是要人性命的殺招。

孤天溟淡淡一笑，那笑容竟有些蒼涼。這蒼涼的笑容背後，隱藏著十年的江湖浮沉。一笑過後，卻只見他退了數步，縱身一躍，沒入人群之中。

「小子功夫好生了得，真是沒有想到！看來在沉音谷中你也沒有閑著！」鏡冷道，隨即一展身形，背後竟出現四道金光，金光之下，金屬的亮澤逐漸浮現。

「你在鬼叫什麼？！」凌煜笑道，「你當真不向我揮劍？」只見那張英俊的臉上，忽然換了一種神情，那神情曖昧而淫邪，「我知道，你喜歡妙靈對不對？」

鏡明面不改色，道：「掌門，你有沒有將天下英雄與神州安危放在眼裡？」不由分說，已飛身出手。

此時，妖族的攻擊仍未完全停止，封神台上、台下，亂作一團。誰也沒有注意到，九玄宮門人正在上演著一出同門相殘的慘劇。

祝雲滄翻過身來，一劍架開凌煜的青鋒之刃，怒聲吼道：「你想要說什麼？！說！」

祝雲滄咬緊牙關，誰也不知他此刻在思量著什麼，誰也不知他為何要繼續忍耐。

「休要以大欺小！」鏡修不知是否也已失去理智，拔步而前，拂塵出手，與鏡明纏鬥在了一起。

祝雲滄雙眼緊緊盯著這年輕的男人，他樣貌英俊，看似儒雅風流，一段英武態度傲然眾人，但或許唯有祝雲滄最了解，他私下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掌門！」祝雲滄瞳孔緊收，此刻卻毫無辦法。

他並非是心存憐憫，而是在這裏，一旦錯打了其他門派之人，很可能便會引來滅頂之災。

「唔！」他不由得發出一聲吼叫，「啊！」

「小子，不要放棄！」突然，鏡修一聲厲喝，竟斜身飛來，拂塵逆掃，腳踏五行，瞬間揮出三招。這三招正打在四相封魔劍所造法陣的陣眼之上。封魔劍頓時一陣顫抖，「騰」地一聲飛向天空，最終回到鏡冷身後。

「你別胡說八道！」鏡修制止道，「我決不能讓你就這樣送死。還有你們幾個，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掌門放在眼裡？」

祝雲滄一揮手，道：「掌門，多謝您的好意，我知道多年來您一直很照顧我，即便我對你甚是不尊重，您一樣對我關愛有加。是我不爭氣，請原諒我這個不肖之徒吧。今日，幾位長老與這位可敬的道方師兄，既然那麼肯定我是妖物，那麼我無話可說。請讓我在此一戰，以血來洗凈我的清白！」

鏡冷輕笑一聲，嘲諷般說道：「掌門，你不會是還要為這妖孽包庇吧？今日眾英雄可是都看見了的，你若還繼續包庇妖孽，就不怕被天下人嗤笑么？」

凌煜會意，騰身而起，御氣而行，從空中尋找祝雲滄。祝雲滄卻在人群中東逃西竄，他中等身材，並不算特別高大，因此行動起來十分靈活。很快他便混在了機關門人所結成的陣型之中。機關門眾人多半是升高九尺以上的健壯男子，而且幾乎所有人身上都帶著木頭與鑌鐵所鑄造的怪異機關兵器。祝雲滄進入去，雖然目標更加明顯，卻有了許多可遮擋之物，空中的凌煜不敢隨意施為，害怕傷及無辜。

「受死吧！小子。」鏡冷手掌一翻，手中的雷塵鐧頓時變得巨大無比，出現在祝雲滄的頭頂。只須一擊，在奔雷與這巨大壓力的作用下，祝雲滄便會頓化齏粉。

「啊！」鏡修發出一聲蒼老的呼喝，人已跌倒在地。

「等等！你別走，我還有話要問你……」祝雲滄一個箭步追上去。然而，還未等追上那即將消逝的背影，面前卻出現了三人——鏡明、鏡冷、凌煜。

「這……」祝雲滄也不禁退了一步，他知道，鏡冷身負六件不同的法寶，先前的九音伏魔鈴已然破裂，雷塵鐧也已掣在手中，而他身後突然浮現的四把劍必然是更加厲害的寶物。

「怎麼，你這小子，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肯向我出劍？！」凌煜吼道。

空中的祝雲滄渾身一顫。

「臭小子快走！」鏡修嘶聲道，隨即，口中噴出一股鮮血。

「我……不能……」他心下暗暗說道，「決不能……」然而，心中的仇恨，卻讓體內的某一股力量越發的瘋狂。祝雲滄沒有發現，自己的雙瞳在變黑，越來越黑。

這一席話，彷彿遺囑一般，祝雲滄很少如此說話，但此刻他卻義無反顧地說出了口——此刻，他與方才的孤天溟一樣，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老東西！」鏡冷罵了一句，隨即對凌煜道，「道方，追！」

「你們讓開！」祝雲滄早已忘記了自己的處境，一心想要追上孤天溟，瘋狂地吼叫道。

「你雖時常與他鬥嘴，但我看得出來，你這小子對他傾心已久。」凌煜繼續道，手中的劍依舊揮舞。他的目的很明顯：一來是逼迫祝雲滄出手；二來是亂其心智，為自己創造可乘之機，「呵呵，小子，那我不妨告訴你一些她的事！」

鏡明道：「定是掌門太過相信你，才會將如此重要的法寶交予你。哎……怪就怪掌門錯看了人！」

「小子，別想趁機逃跑！」鏡冷笑道。原來，煉冰鬼死後，妖族的進攻漸漸潰散，不斷後退。見頹勢已然挽回，九玄宮的三人再次注意起了依舊呆在封神台上的祝雲滄，趁此機會圍攏上來。

鏡冷與鏡明想要追上前去，未走幾步，卻發現自己的腿部已被一股力量牢牢絆住。原來，鏡修強忍著重傷帶來的疼痛，已經從地面上站了起來，揮擊拂塵，使出一招「二龍戲珠」，那拂塵毫毛閃著靈力所激發的光芒，形成兩根細繩，將鏡冷與鏡明的腿緊緊纏住。

就在這時，鏡修也踏上了封神台，道：「鏡明、鏡冷，你們住手，我們先回門派，再對此事進行定奪！」

「八卦劍！」鏡冷驚道，「你竟會有此物？！」

「先問問我手裡的劍！」凌煜向前一步，橫劍在祝雲滄面前，道，「我一直當你是至親師弟，就算你行止有礙常理、有違倫德，也不會多加指責。想不到你卻是一個隱藏如此之深的妖孽。」

只見祝雲滄翻身一滾，躲過凌煜發出的兩道劍氣，整個人便落在了台下一片混亂的戰場之中。只要在這混亂的人群中，他便可以找到無數的掩護，讓自己得以有機會逃走。

「呵呵，好一個至親師弟、好一個不會多加指責！」祝雲滄手掣八卦劍，此刻的他憤怒已極，簡直可以說是失去了理智，「你們就一起來吧，小爺今日和你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