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魔道之間
第324章 沉落墮落
伊採薇離開了小屋，沈芯翎看著祝雲滄，忽然握住了他的手，道：「雲滄哥哥，我相信你會振作起來，我們須並肩作戰，才能與那魔頭慕容長風相抗衡，我想，你比誰都明白！」說罷，轉過身，亦向門外走去，在踏出小屋的片刻，回過頭來，淡淡一笑，道：「雲滄哥哥，好好休息，你太累了，這些年，你所遭受的一切，都太沉重，放心，我們都守在外邊，寸步不離。」
「祝雲滄，你自己好好靜一靜吧。」伊採薇回過身，拾起地上的天恆雙劍，將它們放在頹然的祝雲滄身邊，道，「我們就守在屋外，無論是誰，無論為何捲入這場紛爭。」
只是，祝雲滄覺得自己一半的魂魄，似乎也隨之消失，飄飄蕩蕩，不知去了哪裡。
「九海夜魔，別來無恙。」黑袍魔君，首先現出了原型，嘴角微微勾起，望著眾人。
祝雲滄嗅到了人間的氣息，祝雲滄感到了久違的溫柔，祝雲滄看到藍天，看到飄飛的白雲，看到了陽光，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透亮，那永夜已然不在，那魔族的氣息完全消失了。
看著那幾道黑影化作人形。
祝雲滄撫著依然疼痛的頭，道：「我……這裏，魔界，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
「清醒些吧。」魍魎王道，「你根本不是什麼救世主，凄燈老人就算曾經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也毫無用處，如今你什麼都沒有了，你只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廢人！」說罷
魍魎王走上前來，道：「你不信？你不信的話，你便向我發力。」
他低著頭。
祝雲滄睜開雙眼，周遭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伊採薇一驚，轉過來臉來，望著魍魎王，道：「魍魎！他如今功力盡失，你這般對他，他豈能受得了！」
黑袍魔君見到伊採薇，神情有些猶疑，轉而道：「放心，我們不是來殺人的……」
祝雲滄緩緩抬起頭，雙目無神。
「你……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祝雲滄猛地站起來，卻一陣暈眩，伊採薇與沈芯翎急忙將他扶住，祝雲滄深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方自開口道，「你……你的意思是，我的靈力，我的修為……怎麼可能，縱然被抽離了毀殤之力，我……」
祝雲滄苦笑，道：「你們，都是英雄，都是修士，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
「不可能，我的靈力，我的修為，我十年的修鍊，所有的一切，毀殤之力、凄燈老人的力量，一切……」祝雲滄彷彿已經墮入了深淵之中，他想要高聲吶喊，但卻著實喊不出來，因為那深淵之下，永遠都是無盡的空洞與黑暗，他即便要掙扎，也是無濟於事——天恆雙劍就在床邊，但那已經變成兩段廢鐵。祝雲滄走上前去，握住劍柄，狠狠揮出兩劍，這兩劍卻似毫無力量。
祝雲滄怔在原地，他已然不知該說什麼，他還能言說什麼？
「
他又環視著周圍，忽然問道：「祝雲滄人在何處？」
他閉上雙眼，往事的一幕幕開始在眼前浮現。
沈芯翎、伊採薇、九海夜魔、含霜、方一平、吳逸荻、血瞳、魍魎王……
九海夜魔身旁，盲女含霜緊緊抱著她摯愛之人的身軀，似乎也感到了什麼，道：「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果然，是太累了么……」他問自己，「這些年，我的信念，我的目標，豈非就是要，不斷變強，揭穿偽善的一切，盪盡那一切姦邪……我……如今，到底……」
「你聽著！」伊採薇根本不聽他所言，道，「我們可以幫你，幫你把那股力量奪回來，知道么？就算你此際缺少了那股力量的支持，待你拿回它之後，你便會有機會重整旗鼓，擊敗那魔頭！」
伊採薇搖了搖頭，道：「或許，魍魎王說得沒錯。」她蹲下身來，盯著祝雲滄，道，「站起來，祝雲滄，拿起你的天恆長劍，好好運動真力，試試你身上是否還有參与的部分力量。」
「雲滄哥哥。」沈芯翎亦關切道。
沈芯翎也為之一震。
伊採薇道：「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無論你要沉淪到什麼時候，你記住，我伊採薇，自第一天將你帶入隱流之中起，便是你的朋友，無論我是魔君也好，是人類也罷。為了你，我都會力戰到最後。如今，我們所有人，都據守在此，
這種絕望，甚至讓他感到十分恐懼。
九海夜魔握住含霜的手，道：「沒事，只是，有幾個故人……」
伊採薇道：「你聽著，雖然此刻你在人間，看似安全，但那慕容長風隨時都可能追將過來，你必須振作起來，明白么？」
當屋子裡只剩下祝雲滄一人時，他仰躺下去。
祝雲滄搖了搖頭，道：「來便來吧，我一介廢人，他能把我如何？」
伊採薇道：「這一巴掌，夠么？」
就這麼結束了？所有的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伊採薇上前一步，道：「你們要做什麼？」
「怎麼會……怎麼可能。」祝雲滄想要站起身來，卻渾身無力，他張開手掌，想要運動真力，然而，卻使不上一絲力氣。
然而，與此同時，那天空中，幾道黑光，卻迅速竄向密林之間，穿破了這雨竹林上空的結界，穿透了雨竹林如迷霧一般的防護之陣。
「祝雲滄，站起來。」伊採薇走上前來。
門外一片蒼翠，所有的一切都帶著青春的氣息，但祝雲滄鼻翼之間，卻已然能嗅到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伊採薇此刻，已然再次換上了那身黃衫，彷彿與祝雲滄初遇時的模樣，然而，一切已然是物是人非。
「祝雲滄。」伊採薇道，「你醒了。」
祝雲滄搖了搖頭，道：「我有那股力量時，尚且不能傷他分毫，沒有那股力量，又怎麼可能擊敗他？可笑，真是
「你以為你體內還剩下什麼？」魍魎王道，「你在於慕容長風交手之前，已然將所有的力量都融為一體，陰陽調和，自然那慕容長風一旦吸取，吸取的就是你體內所有的力量。」
「哼……我若不如此，他永遠都不會清醒。」魍魎王道。
沈芯翎看著伊採薇，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祝雲滄醒了，但他寧願自己沒有醒來。
某些支撐了他十幾年的東西。
「採薇姐，他……」沈芯翎望著伊採薇，「他這般情狀，我們，是否不該再逼他。」
「我……」
「唔……我……呃……」祝雲滄坐起身來，伊採薇與沈芯翎守在床邊，魍魎王立於門前，對面乃是九海夜魔，九海夜魔的身旁，那清麗脫俗的盲女偎依著。
祝雲滄已然將頭偏向一旁，不言不語。
「不……沒有用了。」祝雲滄低著頭，道，「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靈力的噴涌，這種感覺，我很清楚。我身上現在什麼也沒有，這兩柄劍……」他抓起身旁的天恆長劍，向前一扔，道，「這兩柄劍，如今無非也只是凡鐵而已，他們什麼都不是……」
黑袍魔君身後，邪侍、邪臣亦顯現身形。
祝雲滄咬緊牙關，上前一步，此刻，他與魍魎王的距離不過尺許，卻聽得他一聲吶喊，手中長劍猛地擊出。但這一劍，莫說是修道者，即便是凡人，也可能可
「不可能……我……」祝雲滄完全不能接受這一點，他曾遇到過無數的挫折，一次比一次可怕，一次比一次讓人難以忍受，但他都挺過來了，因為他知道一切還有希望。但這一次，他居然覺得十分的絕望！
伊採薇道：「你到底怎麼了？不就是暫時失去靈力么？」她按住祝雲滄的雙肩，道，「你看著我！看著我！」
祝雲滄再次倒了下去，這一次不是昏厥，只是頹喪無力。
那三道黑光落在了屋外，落在了眾人面前。
祝雲滄感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將頭偏向一邊，不再看伊採薇。
那九海夜魔退後了幾步，神情之中，俱是難以言喻的恐懼。
魍魎王走了進來，看著祝雲滄，道：「別再枉費心機了，沒用的，現在你體內什麼都沒有。」
祝雲滄覺得自己的身體空了，空虛得厲害，彷彿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伊採薇道：「此地最為安全，魔界如今已是慕容長風他們的天下，幾天之內，他們已經蕩平荒界，掃滅林界，所向披靡，能把你帶回來，已然是十分慶幸之事。」
伊採薇道：「我在這裏，沈芯翎在這裏，所有人，所有反抗那魔頭的人，都在這林中，你可明白？」
魍魎王單手輕輕一揮，祝雲滄整個人便飛將出去，砰地一聲撞在牆上。
「可是……」伊採薇回過頭去，沈芯翎已上前扶住祝雲滄，但祝雲滄卻推開了沈芯翎，道，「我……我不會敗給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