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026章 守夜
熱氣騰騰的屋子裡，就著油燈，吃著熱菜，喝著燒酒，聽著窗框被風吹的「呼踏踏」的響聲，我有一種遠離塵世，和晨星隱居的感覺。心裏面隱隱覺得，這老頭兒如果不回來倒好，實在不想有人打攪這種安逸的氛圍。
「說不定，他先是被王會計支走了，後面晚上又跑回了磚窯廠？」
「沒錯沒錯。」我連連點頭，驚訝的看著晨星，「分析的滴水不漏，你怎麼這麼聰明？」
「啊……」這男人攤了攤手，「老頭兒不在家，不知去哪兒了。」
我沖她神秘一笑，壓低聲音說，「偷雞摸狗。」
回到孫學安家，只見老頭兒還是沒回來。這老頭兒家裡連電燈都沒有，點亮桌上的煤油燈，我沖晨星揚了揚手裡的雞，「來，咱做吃的。」
這散酒度數雖然不高，後勁卻挺大，一斤下肚，開始沒感覺什麼，吃飽喝足把鍋碗撤去，燒了一壺熱水，喝過熱水不一會兒，酒勁涌了上來，腦袋裡暈暈乎乎的。
「出門了？」
「阿冷你去哪裡？」見我搖搖晃晃站起來，晨星問。
說著，我帶著晨星來到先前給我們帶路的那男人家，三言兩語，便從他手裡買了只雞，一棵窖藏的白菜，以及一斤散酒。那男人還送了我們一些干辣椒以及粉絲。另外，還幫我們把雞給殺好。
「偷……」晨星眉頭一皺，推了我一下，「你這傢伙……」
咦？那是什麼星？怎麼那麼亮？……這個念頭只是在我心裏一閃，我定睛一看，那星倏地不見了。我心裏不由「咯噔」一下子，酒醒了一大半。
晨星沖我笑了笑，咬咬筷子，正準備夾菜，我俯過身，在她臉上「啪」親了一下。
我「哈哈」一樂，「逗你的，總之，我不會讓我的星大美女餓肚子……」
晨星緩緩道，「王會計死後，指使他在磚窯廠里『避難』的那人並沒有去過，如果他有去的話，肯定會把煙囪底下埋的那隻骨灰罈給挖出來。至於嚇死王會計的，你們所說的那邪煞，既然是超自然的東西，那麼，它不需要像人類一樣從門進出。再者，王會計死在廠院里，死人是不會開門的。可是，喝醉酒的那黃老闆之所以去磚窯廠里撒……撒尿，是因為那門是開著的，那麼，門是誰開的？」
我心裏猛然一涼，因為我想到，難道是晨星？……我急忙看向屋子，在這一瞬間，我所看到的，從窗戶里透出來的光，居然是綠色的，彷彿屋裡燃著鬼火……遭了……
「倒也是……」晨星點點頭，「阿冷……」
「哎呀，你這傢伙。」晨星推了我一下。
「嗯？又怎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我心裏一動，說道，「我去撒……撒尿。」
「阿冷，這裏既沒飯店，又沒副食店，去哪裡弄吃的？」晨星左右張望，疑惑的問。
我心裏一涼，心說，莫非這老頭兒被人給害了？……
「阿冷。」
「這學安老頭兒去哪兒了？」
「你說，這大爺怎麼出去連門都不鎖？」
我心裏懸著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心說，這老頭兒只要還活著，沒出事，那就好。我推說我們是市裡
屋裡有水缸，裏面有半缸水，舀水洗凈鍋碗，我們把雞，粉絲，白菜燉在一起。一人搬了只小凳子坐在爐旁，不一會兒鍋里便「咕嘟嘟」響了起來。
「沒事。」我笑了笑，「總不能餓著肚子，如果老頭兒回來了，就讓他跟我們一起吃。」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的四點鐘了。我讓晨星偎靠在我懷裡取暖，在院子里一直等到五點，老頭兒還沒回來。眼看再過不久天就要黑了，風開始大了起來，吹的院里的樹搖搖晃晃，樹上的積雪「簌簌」的往下掉。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呢？」我搖頭晃腦道，然後朝門口看了一眼，說，「到時候，等這老頭兒兒回來問問他就知道了，把事實擺出來，由不得他不承認……」
「當然不會。」我想了想說，「既然是『避難』，那自然是越『蔽』越好，我會把大門鎖的緊緊的，噢……我知道了……」
看到這隻掉瓷的茶缸，我莫名的心裏一喜，沒錯，這裏一定是吳老闆磚窯廠原本那看門老頭兒的家。我走過去，端起茶缸，情不自禁「啪」親了一口。
「嗯。」那村民看了看我，「今兒一大早上，我起來在房上掃雪，看見他出門往北去了，我還跟他打了招呼呢。」
晨星鬆開筷子，抿嘴想了想，說，「阿冷，如果你是那王會計，把看門老頭兒支走，
「你這壞傢伙，學我。」晨星嗔道。
我連褲子都沒來得及提，大叫一聲「晨星小心」，朝屋子撲去……
「餓了不？」我問晨星。
「真有你的。」從這男人家出來，晨星笑了笑說。
那茶缸子端端正正的擺放在靠牆一張老舊八仙桌的正中。
茶缸沉甸甸的，我掀開蓋子，只見裏面盛著半缸子茶水。天氣這麼冷，茶水卻並沒有凝固。我這才感覺到，屋子裡暖烘烘的。牆角邊壘著一隻爐子，旁邊堆著幾個煤球。我走過去看了看，只見下面的爐門雖然封著，但爐子並沒有熄。
夜越來越深，雪光映在窗戶上，外面看去，白茫茫的。孫學安老頭兒還沒回來，我一顆心不由忐忑起來。心說，這老頭兒能去哪裡呢？到現在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作為一個術師，我有著比常人強烈百倍的第六感，當有危險將近的時候，在第六感的驅使下，我要麼會從自然界中的普通事物之中發現災禍即將臨頭的徵兆，要麼就會產生幻聽，或者幻視……剛才出現的那顆「星」，使我知道即將有不一般的事情要發生了。可是，「星」是什麼意思？難道是……
「他沒說……」
「沒人？」我收起笑容，眉頭一皺。
這時候，帶我們來的那男人從隔壁一間偏屋裡走了出來，「咦」道，「怪了，沒人呢。」
晨星朝我看過來，「我認為……這大爺那晚沒回來住，說不定……」
「不然呢？你認為怎樣？」
「你這傢伙……」
我想了想，咬咬嘴唇說，「再等等吧，走，咱去屋裡。」
「不餓才怪。」
我挽著晨星來到屋裡，撥開爐門，掏出底下的炭渣，不一會兒，爐火便旺了起來，映襯的晨星一張俏臉紅撲撲的。外面風越來越大，「呼呼啦啦」作響。又過一會兒，天終於黑了，老頭兒還沒回來。
破宅院四面透風，來到外面，我帶上屋門，被冷風一吹，酒勁猛往上一涌，我差點把剛才吃下的東西吐出來。強力忍住，嚼了嚼嘴裏也不知什麼玩意兒，咽了下去。眼睛望向四周，只見雪光把院子正中空蕩處映照的一片亮白，牆根幽僻處卻黑乎乎。
「不問就用別人家的鍋灶，在這裏做飯，這樣好么？」晨星眉頭一皺。
忽然，柵門被人推開了，一個穿著老棉襖，手筒在袖子里的村民走了進來，緊張的看著我和晨星，直到我身邊這男人叫了他一聲，他才回過神。
「誰開的……」我怔怔的嘟囔道。
「什麼事？」
「老兄，咱們又見面啦！」
晨星沖我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晨星眉頭一皺，輕輕推了我一下，我壞壞一笑，沖她擠了擠眼睛。
「小菜一碟……」
「啊？出門了呀？」那村民道。
走在村路上，只見村子里炊煙瀰漫。
「阿冷，我們要不要先回去，明天一早再過來？」晨星問。
晨星用嘴角一下下的輕輕咬著筷子尖，怔怔的盯著鍋里翻滾的菜肉，「這孫學安大爺家距離吳老闆那磚窯廠這麼遠，難道說，他那天晚上真的跑回家來住了么？」
「我忽然想到
這孫學安老頭兒家裡連個茅廁都沒有，左右望了望，我做賊一樣來到牆根，拉開褲子就尿。熱尿冒著白煙，淋在雪裡「噓噓」作響，看著雪上被我「滋」出來的洞，我「嘿嘿」一笑，打了個嗝，冷風灌進衣服里，我抬頭一哆嗦，忽然看到，遠天有一顆亮星，搖搖閃閃的掛在天幕上……
我聳聳肩膀，笑了笑，「你覺得，這家裡有什麼東西是值得偷的？」
「嘿嘿……」
「我有辦法弄到吃的。」我笑了笑，「走，跟我來……」
我一抬眼，和晨星炯炯有神的目光對觸在了一起。
「除了吳老闆以外，只有住在磚窯廠里的人，才會有大門的鑰匙，也就是王會計和看門老頭兒。毫無疑問，那門是看門的孫學安開的。」晨星說，「所以我認為，這孫大爺那晚並沒有回家來住，而是不知去了哪裡，更不知出自什麼原因，他那天晚上又回去了磚窯廠……或許，他見證了王會計死亡的過程，或許，當他回去的時候，那王會計已經死了。這兩種可能，不管是哪一種，都會把他嚇得夠嗆，以至於，他連門都沒鎖，急匆匆就跑了……」
「餓又能怎麼樣？」晨星沖我嘟了嘟嘴，「這裏又沒吃的。」
隔壁那間是卧房，火炕上，被子團捲成球狀，拉開抖了抖，一股餿臭味兒，裏面什麼也沒有。總之，我檢查遍屋子的角角落落，沒發現任何異狀。於是便揮了揮手，三人來到外面，在院子里走動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嗯？」
聽晨星這樣一說，我不由一愣，停住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