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013章 壽宴（二）
「莫非是從太行山裡頭過來的？」楊叔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們。
「俺們來看你嘞，打聽到你家，聽說你過壽，俺們就打車過來啦……」楊德強指指那袋子，「這裏面是俺們帶的土特產……」
「是……」我說道。
「我來吧。」那服務員說。
向風說完，一步跨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領子，一隻手便將他提了起來。
「祝壽的有你們這樣的嗎？」
這輛計程車停在這裏，我想，車裡的人一定不是專程跑過來看戲的，應該是給楊老爺子祝壽的。可是，賓客好像都到齊了呀，會是誰？我不禁有些好奇……
「哎哎，你們怎麼不給錢呢？！」司機從車裡下來，叫道。
大石頭戳了戳楊德強，低聲說，「讓坐嘞，走，坐吧……」
「好好！……」
「你是？」老爺子問。
雨馨拳頭捏的「咯」一聲響。
楊德強弓著腰，像只瘦蝦一樣，緊張的在兩隻褲子口袋裡摸來摸去，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鈔，遞給那司機，接過找回的零錢，哆里哆嗦往口袋裡一塞，捅了好幾下，然後抽出手使勁拍了拍，轉身和大石頭倆人，畏手縮腳的朝著酒樓走去。一邊走，倆人一邊東張西望，目光直勾勾的，透著緊張，沒注意到我。走到酒樓門口，倆人猶豫了好幾下，最後，大石頭拉起楊德強，抬腳邁了進去……
「人家累了么……」小晴嘴一嘟，「有我老公陪著呢，他說讓我歇會兒。」
「哦哦……」大石頭慌忙點頭，戳了戳楊德強，「你……你你給……」
剛才眼睛被塵埃
「沒……」楊德強說。
「嘿嘿……」楊德強傻逼逼的笑了笑，盯著雨馨，抹了抹口水。
除了我和雨馨以外，誰也不認識這倆人，當初就我和雨馨兩個去過那村子。
終於到了飯點，服務員上來撤走點心和茶具，然後把一道道菜流水價端了上來。菜很豐富，蝦，蟹，海參，等等，應有盡有，中間是一個大壽桃。大石頭，楊德強倆人不僅吃相「兇惡」，而且聲音很響，「咕嚓咕嚓」的，蝦連頭都不去，殼也不剝，用手抓起來往嘴裏一扔，嚼的牙齒縫裡面都是殼，把一堆嚼剩的，爛渣渣的東西，「噗噗」的往桌子底下吐……場面很尷尬，就連楊叔看起來都沒了胃口。
「不用閨女，你去忙吧，我們這些人有些話要說。」楊老爺子道。
楊德強話沒落音，晨星端起酒杯，「呼」一下子把滿杯的酒潑在了他臉上。
我心說，終於來了……隨著腳步聲，倆人出現在門口，楊德強背著那口袋，大石頭跟在後面。看到我，倆人同時一愣，隨後戰戰兢兢朝師父他們看過去。
「是啊是啊！」
「阿風，放
「哪位先來？」晨星問。
我微微一笑，「那怎樣才叫看的起你們？你們過來，這些人都應該向你們問好，然後鞠躬歡迎你們，才叫看的起你們，是吧？誰規定的？你們吃飯，別人就應該伺候你們，給你們倒酒，才叫看的起你們，對吧？誰規定的？」
老爺子長嘆一聲，抹了抹眼淚，「坐，坐，都坐，小晴，給你兩個堂哥倒水。」
楊老爺子臉一板，「你不在隔壁陪你婆家人，跑過來幹嘛？」
「我我！」楊德強拍拍胸口，把酒杯遞到桌子正中。
回到酒樓，我和晨星直接奔到二樓。在廳里望了一圈，沒看到那倆人。
師父笑了笑，正要開口。這時候，一個服務員走了進來，朝外面喊道，「進來吧你倆，這裏……」
「俺是，楊書華哩兒子……」
「你們是主，俺們是客，剛才你叫你女兒給俺們倒水，現在還缺個倒酒的……」大石頭指指雨馨，「讓她給俺們倒酒吧。」
「明叔，俺們是不是客人？」大石頭問。
「想動手打人還是咋的？」大石頭一伸脖子，「你打呀，從俺們一過來，你們就看俺們不起，別以為俺們不知道，現在你打呀！」
「祝壽的啊，咋嘞？」大石頭翻著一雙怪眼。
楊德強在胸口上抹了抹手，抓起一個蘋果就啃，餓虎一樣，旁邊大石頭也差不多。我向他們詢問一別之後那無名山村的境況，倆人含糊的「嗯嗯」幾聲，只知道吃，楊老爺子找他們說話，兩個也像沒聽到一樣。和他們相比，楊
「今天我還就杠上嘞……」大石頭指著雨馨，「就讓她倒！」
吃喝一通，兩人看起來不像先前那麼緊張了。楊德強拍拍肚子，打了個嗝。
「走，過去看看。」晨星輕聲說。
楊德強弓腰站在那裡，盯著晨星，眼睛都直了。晨星有些生氣，眉頭微微一皺，站到了我身後。
「來兄弟，吃……」
這個時候，晨星站了起來，扶了扶雨馨的肩膀，笑了笑，「馨，坐，我來給這兩個大哥倒酒……」
向風坐的離他比較近，隨後站了起來。
「明叔，俺是石頭，楊德石，楊書光哩兒子！……」
這時候，大石頭開口了，環視眾人，聲音很緊張，「哪個是明叔嘞？楊書明。」
向風把大石頭往椅子重重一放，鬆開手。大石頭揉著脖子，直喘粗氣。
「歇歇歇……」楊老爺子哼了一聲，隨即一笑，指著小晴，沖師父道，「看我這女兒，爛泥扶不上牆，就算沒嫁人，給小冷估計他也不要……」
「吃，吃……」
「你們是……」楊老爺子起身站了起來。
「爸你怎麼說話呢？……」
「小冷啊，快來快來……」楊老爺子笑眯眯沖我招招手，朝師父道，「張師父，你這個徒弟真是一表人才，小伙兒多精神，透著股機靈勁兒，唉，可惜我女兒嫁的太早了，不然非他莫屬。我說跟他結拜吧，他又不幹，你有時間了私下裡幫我勸勸他……」
雨馨忍不住了，「啪」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冷冷的道，「你們到底是來祝壽的，還是來搗亂的？
楊老爺子眉頭一皺。
「吃吧，來我這兒別客氣。」楊老爺子說。
楊德強坐在一旁，「嘿嘿」傻笑。
「都老嘞……（死了）」大石頭說。
「俺娘哎……」
大石頭和楊德強兩個雙雙咽了口唾沫，像做賊一樣瞄了瞄我們。
「唉……」
「阿冷你認識他們？」晨星輕輕碰了碰我。
「你咋來啦？」
「楊書光？」老爺子先是一愣，隨後眼睛一亮，激動的說，「我天吶，你是書光的兒子？！」
「說說吧……」師父緩緩道，「誰指派你們來攪場子的，對方的目的是什麼。」
自從那時候見楊德強幹那假人之後，雨馨就挺討厭他，此刻靜靜的坐著，冷冷的盯著他。
「哦。」小晴點點頭。
「好……」師父笑了笑。
「嗯？」倆人扭過頭。
「慢。」晨星說，「我遞給你吧。」
倆人走上前，戰戰兢兢往椅子上一坐。我和晨星也走過去，和雨馨坐在了一起。
「不錯。」楊老爺子笑了笑。
向風幸災樂禍的看了看我。晨星吐吐舌頭，頑皮的朝我擠了下眼睛。這時候，小晴和雨馨兩個走了過來。小晴一邊走，一邊「哎哎呦呦」揉著膀子。
「嗯？」我回過神，看了看晨星，低聲說，「認識，楊家族人，看樣子是從太行山裡過來的，真是怪了，他們怎麼過來了……」
大石頭「嘿嘿」一笑，「那就接著吃唄，明叔說嘞，來他這裏甭那個啥，客氣，對吧明叔？！」
「不幹嘛……」
「他們說是親戚，來給您祝壽的。」那服務員說。
「殺人嘞，俺娘哎，殺人
「吃飽嘞？」大石頭問。
說著，晨星用手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
大石頭用袖子抹了抹嘴，然後在衣服上搓搓手，站起身，張開黑乎乎的大手，抓起那壽桃，一掰兩半，將其中一半遞給楊德強。
「是。」楊老爺子笑道。
老爺子眼淚都下來了，「你爸他們都還好嗎？」
「親戚？」楊老爺子眉頭微微一皺。
「嘿嘿……」
「行吧行吧，都坐，小冷你倆也過來坐……」
「小冷，算了。」楊老爺子淡淡的說，「雨馨坐，小晴，給你兩個堂哥倒酒。」
「你幹嘛嘞？！」大石頭起身站了起來。
倆人下車以後，從車裡拉出一隻鼓囊囊的麻口袋，然後同時轉過身，我看到了他們的長相，不禁全身一震……這倆人我認識，他們是太行山那無名山村的村民！左邊瘦小的這個，是當初中了邪，跟「假人」做愛的那人，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強娃子」，楊德強。而右邊這個，卻是父親死後變成邪煞，被那個「興娃子」楊德興利用，攔截警車，劫走古水村村長的那個……「大石頭」……他們怎麼來了？！
晨星笑了笑，拿起一瓶紅酒，撩著頭髮，俯身將酒杯倒滿。楊德強伸手要去抓酒杯。
「我就是，你是？」楊老爺子應聲道。
雨馨朝我看過來，攤手一笑。
楊叔把花生，瓜果，點心，往倆人面前一推，笑道。
「嘿……」大石頭攤攤手，「俺們咋嘞？俺們帶了東西來的，吃點菜咋嘞？是吧兄弟？」
「哎哎，好！好！」楊德強拍了拍手。
倆人都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