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020章 豁牙子
「他們住在市裡哪個地方，你知道么？」
「那老闆本來答應，只要她不報警，給她十萬塊了事。她去醫院一檢查，發現自己懷孕了。那老闆生理有問題，跟他老婆倆人一直沒有孩子。聽她這麼說以後，說只要她肯把孩子生下來，給她追加二十萬……」
「你幺哥以前在這裏上班的時候，跟誰比較熟，你知道么？」
「說吧。」
「女朋友？」
「他怎麼說？」
這人吸了口煙，「說起來也邪的很……」
「好像是……」
「什麼呀……」
「怎麼了？」
「哦？哪家醫院？」
我眉頭一皺，心說，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被強姦了還興高采烈？
「哦，不對，現在算的話……」這人掰了掰手指頭，「應該是前年嘍……」
這人見我這麼多問題好像有些納悶，不過也沒說什麼，用手比劃了比劃。
「呵呵，我也說句話，阿冷你信么？」
「哦？」我回過神。
「嗯，不過，別想那麼多，乖，我想，應該跟你父親沒關係，關於王老闆的死因，我也只是瞎猜而已……」
「你是問，磚窯廠那豁牙子的女朋友？」這女老師說話還是有氣沒力的。
「我答應他到時候給他介紹個女朋友，他才罷手。後面，我就把那校工介紹給了他。可沒過很長時間，豁牙子就被垮塌的磚窯給壓死了……年前的時候，我帶小冬到市裡來找房子，找到這個校工。剛好她要去給一戶老闆家裡當保姆，吃住都在別人家裡，所以就把她原來住的這座房子轉租給了我。後面一天，她興高采烈跑過來跟我說，她被
「有啥子不可罵的嘛，我還就罵啦，他老天爺有本事把我也收走嘛……」這人拍著胸口，自言自語，唾沫星子亂噴，「老子我爛命一條，啥子都不怕，我去年回家收包穀（玉米）回來沒找到工，我就跑到這裏頭來了，我就是想看看，他老天爺的龜兒子，敢不敢把老漢兒我也收走，老子我……」
「嗯？」
我想了想，說道，「走，去王會計那個村子，找那個女老師……」
「是的嘛……」
「如果……」雨馨使勁咬了咬嘴唇，「王哥的死，不是那宅煞造成的，而是跟我父親有關，那麼，我一定跟他沒完……」
聽這人一說，我不禁陷入了沉思，具體沉思些什麼，我自己也理不清楚，心裏面涌動著各種紛雜的念頭，毫無頭緒。
「沒事……」雨馨苦澀一笑，「我就是因為搞不懂為什麼，王哥死後我去追問他時他不肯說，所以我就跟他翻臉的……怎麼，你是不是懷疑，王哥的死跟我父親有關？」
「不是，堂兄弟……」這人用手扭了把鼻涕，在鞋上揩了揩，「我就問他，我說你是不是有啥子事嘛，我咋聽你說話這麼怪兮兮的？」
雨馨斜睨著我，臉上似笑非笑，「怎麼，想人家啦？」
我眉頭一皺，「你跟他不是親兄弟？」
我簡直想哭，把剛才跟那個人探問到的一切，給雨馨講了一遍。
我在這磚窯廠里逛了一圈，一無所獲，於是便叫上雨馨，同吳老闆告辭，離開了磚窯廠。
「嗯，是的。」我點點頭。
「我想起
「王會計？王滿強么？」
「死了？」我一愣，「什麼時候死的？」
「她已經死了……」
「是，去年的時候死的那個……」
「他頭天晚上好像曉得自己要出事似的，給我打電話聊了好久，我就納悶的很，他這麼小氣的人，咋這麼捨得電話費？我就同他說，我說你實在不行就過來同我耍嘛，打這麼久電話不要錢吶……」
「這我就不大清楚了，我只聽說，前段時間，小冬好像被車碰了一下，住院了，滿強一些親戚還買東西去看了他的。」
「來過啊，年前的時候來過這麼個女人，長的挺俊的，說是王滿強沒過門的老婆，要帶王滿強的兒子小冬去市裡面念書，然後就把他給接走了……」
雨馨笑容一斂。
我哭笑不得和雨馨對視了一眼。
這女人一抬頭我才發現，正是那女老師。幾個月的時間，在她身上就像過了幾年似的，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蒼老了許多。見是我們，這女老師很高興，急忙把我們往屋裡讓……
這人的樣子，配上他滿口方言，實在有些可愛。我強忍住笑，又掏了支煙遞給他。他把煙點上，忿忿的吸了一口。
「嗯？」
「阿冷我們去哪兒？」回到車裡，雨馨問。
王會計的老婆？我一愣，王會計的老婆早就死了，那麼毫無疑問，這人所說的這個王會計的「老婆」，肯定是那個女教師……
「就前段時間……」女老師說，「她原本是我教書的那幼兒園的一個校工，跟我關係挺好
雨馨看了看我，「連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覺得，你父親這個人好神秘。」
「呵呵……雨馨。」
「我的話他根本就沒入腦殼，只顧自己在電話裡頭緊到說（嘮叨）。還說啥子，叫我回老家的時候，順帶著去看看他老漢兒（老爸）……」
「他說我沒得事，我就是想你嘍……後面他就把電話掛了，然後第二天的時候，我就聽說他上工的磚窯廠有口窯塌了，把他壓死在裡頭了，當時我的心揪的呀，唉，先人板板……老天爺不開眼吶，媽賣皮……」
「你怎麼罵老天爺呢？」我咽了口唾沫。
這是一片類似於城中村的地方，建築看起來亂七八糟的。繞過一座二層小樓，穿過一道長長的弄堂，我們來到一座瓦房子前。房后的馬路上，各種汽車噴著尾氣，聒噪的鳴著喇叭。房前巴掌大的小院兒里，一個女人胡亂扎著頭髮，正用搓板「呼呼」的洗衣服。
趕到那家醫院，我直接便找那副院長。副院長往上推了推眼鏡，盯著我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兒，才把我給認出來。在副院長的幫助下，我們調出了王會計的兒子王小冬的住院登記。根據那上面所寫的住址，我和雨馨來到一片小區。
「他怎麼說？」
「那她怎麼死了？」我問。
豁牙子？……我頭腦中浮現出這人的樣貌來。
「然後她就答應
「沒有，我隨口問問……我說句話，你別生氣哦。」
「請問……」
「具體我也不是太清楚，那司機在她死後過來過我這裏一次。聽那司機說是，有一次載著她去風景區透氣，她坐在草坪椅子上歇腳，司機在車裡睡著了，醒來發現她不見了。到處去找，後面，她順著一條坡道走了下來。整個人看起來恍恍惚惚的，問她去了哪裡，只會搖頭。然後沒過幾天，那老闆的老婆一大早起來去她屋裡，發現她死在了裏面……」
「行，行，大哥別激動，來，再抽支煙……」
「去年？」
女老師說著，低下頭，我咽了口唾沫。
我腦海中浮現出那時候，去那廢宅裏面挖鍾時，跟我打過交道的，那五個早已死掉的工人，心裏面有點涼涼的……
「行吧。」雨馨笑道，「你倒是挺聰明，汽油錢不用你出，而且還有個免費的司機……」
「然後呢？」雨馨忍不住問。
王滿貴想了想，把名字告訴了我們。我和雨馨兩個對視了一眼，是當初楊老爺子住的那家醫院。
「你父親……」我皺眉沉思道，「當初為什麼要把你許配給那王老闆？」
「你是說，你幺哥被窯垮塌給壓死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不該問
雨馨又笑了笑，笑容中包含著無盡的苦澀，「阿冷……」
來到王會計那村子，只見王會計家大門緊鎖著，根本就沒人。我們便去了那王滿貴家。
「哦……」這人像雞打鳴似的來了這麼一下子，同時手往腿上一拍，把我嚇一跳。
「嗯嗯，我記得他跟我說過一次，那個女娃兒嘞，是市裡頭的，他說是王會計的老婆介紹他們認識的……」
「就知道你不信，可我說的是實話，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具體是做什麼的，以前的時候，我只不過是一個工具，他說讓我去跟誰吃飯，我就跟誰去吃飯，他說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到了後面，他像丟棄一件工具一樣，把我丟給了王哥。雖然我不愛王哥，但王哥一直對我很好，在他那裡，我嘗到了人間的溫暖，親情的溫馨。就在我打算認命，打算跟王哥就這麼生活下去的時候，王哥卻死了……」
後面的時間，我和雨馨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我為雨馨有這樣一個冷血的父親，而感到可悲。自從上次在別墅那一別，雨馨父親就沒給她打過電話，包括過年……
「跟我身材……差不許多，他以前在建築工地的時候，被磚頭砸掉兩顆門牙，跟他一同耍（一塊玩）的人，都管他叫豁牙子……」
「這……」
「反正回去也沒什麼事干，我們不妨到處走走……」
「這我不大曉得，畢竟我來的時候，他都死了好長時間了。本身，他那個人也不是怎麼愛說話。我只曉得，他跟那個王會計關係不錯，經常一同耍……」
「你說。」
「你幺哥長什麼樣？」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