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殘酷事實

得知這個結果，凌紀天的妻子徹底崩潰了，由於當初自己的不忍，丈夫要供養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仇人的女兒……他們打算將女兒送養給別人，可孩子是無辜的，而且非常乖巧，自出生以來，很少哭鬧，看著孩子粉嘟嘟的小臉，刻刀雕琢一樣的五官，怎麼都下不了那個狠心……女兒出生沒多久，凌紀天的妻子便一病不起，最後，她懷著對丈夫的愛和愧疚，對女兒的不舍和複雜情感，帶著深深的遺恨，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久之前……說來有點複雜，總之，他做過許多惡事，最後良心發現，為了不拖累別人，自盡了……」

「他……已經死了。」

凌紀天夫妻兩人都很善良，常不常額外資助家庭條件比較困難的員工，出門遇到乞討的流浪漢，也必給錢給他們。這一天，凌紀天出去談生意，回來路過河邊，車出了毛病，冒了雨下來修車時，他看到不遠的橋洞底下躺著一個人，下去一看，是一個奄奄一息的流浪漢。出於好心，他把那流浪漢救上來，帶回了家裡，並且請來了醫生。

「凌伯伯，關於我是怎麼認識萬金山的，以及和他的恩怨糾葛，等下我再告訴你，你接著講關於凌霄的事……」

「其實霄兒，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凌伯伯……可以說了么？」我低聲問。

凌紀天朝我看過來，目光里透著驚疑，「你怎麼知道？！」

凌紀天望了望外面，然後收回目光，出神的盯著油燈。看著他，我的心隱隱作痛。

「其實……」

凌紀天年輕時高大英俊，曾經噹噹過兵，身上透著一股男人的悍性，舉手投足乾淨利落，充滿魅力。在當時，是不少女性傾慕的對象。最終，凌紀天娶了一個美麗溫婉而又知性的妻子。婚後，兩人恩恩愛愛，生活甜甜蜜蜜。在妻子的協助下，凌紀天辦了個工廠。就在兩人懷著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而努力拚搏時，一道晴天霹靂打了下來……

兩個人輕手輕腳的繞過這根刻有蛇的石柱時，我朝石柱上下看了看，眼前恍然浮現出，一個女人被綁在這裏，掙扎蠕動，遭受烈火焚身的慘象……心裏面有一種壓抑感。

被這個夢嚇醒以後，凌紀天發現妻子還沒有回來，心裏面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披了衣服，便衝到了工廠，辦公室里的情景，嚇得他魂飛天外……妻子雙腳懸空吊在那裡掙扎，舌頭都已經伸出來了，凌紀天立馬將她給救了下來，再晚來一小會兒，妻子就沒命了。妻子蘇醒過來以後，告訴他說，自己被萬金山給強暴了。把妻子帶去醫院打上針，安撫睡著以後，凌紀天到處尋找萬金山都沒找到。為了妻子的名節，凌紀天沒報警，也沒將這事告訴任何人，在妻子出院以後，他抽出大量時間陪著她，想盡千方百計使她開心。沒過多久，妻子懷孕了。從日期來算，孩子很有可能是萬金山的。最初時，凌紀天想讓妻子把孩子打掉，但妻子不忍心，所以，最終還是放棄了，存在僥倖心理，生下了這個孩子，是個女兒。凌紀天夫婦商量過後，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凌霄」，希望她長大以後，就像九天凌霄的仙子一樣，美麗，自由，快樂。凌霄出生沒多久，夫婦二人便做了血型鑒定，結果出來，女兒是A型血，而他們夫婦兩人，都是O型……毫無疑問，女兒的父親不是凌紀天，而是一個有著A型血的人，應該就是萬金山……

妻子過世以後，凌紀天經過痛苦的思考，決定把孩子撫養長大……既然她降生在我家，那麼，她就是我凌紀天的孩子！無論她的生身父親是誰，她畢竟是妻子遺下的骨血，我是那麼那麼的愛她……總之，我要把全部的愛給予這個孩子，讓她過優質的生活，供她讀最好的大學！……這不是一般男人可以做到的，只有心胸博大，責任感極強的男人才可以做到……

凌紀天一把抓住我的手，「你見過萬金山？」

（凌紀天講到這裏的時候，啞啞的聲音，聽起來低沉而又溫柔，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和對女兒的懷戀里。）

「嗯，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見到女兒那副表情，我當時推了他好幾下，他才回過神……」

「嚇到？」我眉頭一皺。

「我聽萬金山說，他當年曾經……」我說不下去了。

我感覺半邊身子一麻，「你……你說什麼？」

「這個人，就是冉國華，對不對？」我問。

「嗯？」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後面的一天，來了個自稱要幫我救女兒的人……」

「相對來說，這個地方比較安全。再加上位置偏僻，如果沒有人帶路，外人很難發現這裏。所以我想，那些冉民應該不會尋到這裏來。」凌紀天說。

後面，那流浪漢蘇醒過來以後，凌紀天得知到他名叫萬金山，是一個建築工人，被包工頭欺負，在市裡舉目無親，身無分文，饑寒交迫之下，病倒在了橋洞里……凌紀天見他可憐，無處可去，便留他在工廠看門。可萬萬沒想到，後來的一天，萬金山竟然會做下豬狗不如的事……那一天，凌紀天有應酬，醉醺醺回到家，見妻子不在，便往工廠打了個電話，得知妻子在對賬。電話里，妻子說讓他不用擔心，到時候對完賬，讓萬金山送回去。囑咐他多喝水之後，妻子掛掉了電話。凌紀天由於酒醉，倒在床上，很快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凌紀天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在夢裡，他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幾個看不見臉的人抬著，將脖子往一個繩圈裡面伸……

凌紀天愣了好一會兒，我心裏面則反反覆復的念叨著，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雨馨，真的是萬金山的女兒？……我迫切的想知道，關於雨馨謎一般身世的一切……

「小冷……」

「死了？什麼時候死的？」

可是，天妒紅顏，凌霄十歲那一年，忽然染上了一種奇怪的病，大醫院，小醫院，包括民間的各種偏方，全部都試過了，怎麼都不管用，也查不出病因。凌霄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發著高燒，一天比一天消瘦，偶爾醒來，看著床邊憔悴不堪，滿面愁容的爸爸，她知道自己命不長久了，但仍然強笑著安慰爸爸。眼見女兒如此堅強和懂事，凌紀天心如刀割……

終於，凌紀天像「嘴」一樣的那個器官動了動。

門上沒鎖，推開門，我們兩個一先一後來到屋裡，凌紀天從懷裡摸出一根火折打燃。我把燈湊過去，火苗兒「噗噗」地跳了起來。這燈里盛的也不知是羊油還是牛油，燃燒時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兒。如豆的火光映照下，只見這屋子沒有窗戶，有點憋悶。牆上釘著一條銹跡斑斑的拴綁人用的鎖鏈，垂拖在地上。鎖鏈旁邊是一個小石台，應該是供「罪人」吃飯用的。

「什麼？凌伯伯你說……」我心裏莫名有些緊張。

我腦袋裡面「嗡嗡」的，想到當初在太行山那個山谷里，聽萬金山講述時的推測……

凌紀天身子有些顫抖，「說起來……」

我點了點頭。

我愣怔怔點下頭。

「難道說……」我打斷他，「真的像我推測的，凌霄是萬金山的女兒？！」

「霄兒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凌紀天做到了，如果說，他最初無微不至的撫養這個孩子，是出於責任感的話，那麼後面，就完全是出自真愛了……隨著凌霄一天天長大，凌紀天發現，她的眉眼越來越像自己的妻子。這個孩子，比所有同齡人都要早熟，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爸爸又要辦廠，又要撫養自己，每天都非常辛苦，所以她從不讓爸爸為自己操心。三四歲大，便開始學著做家務。當忙碌了一天的爸爸晚上回到家，她總是用稚嫩的嗓音唱著不怎麼著調的兒歌，看著爸爸在滿足中沉沉入眠，才爬回自己的小床……

「他現在在哪裡？」

「來……」

「嗯，他說他是受人所託，我問他是誰托他來的，他不肯告訴我。看他外表土裡土氣，說話聽起來也怪怪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個有本事的人。但我確實沒有辦法了，就抱著嘗試的態度，帶他去了我女兒的房。他第一眼見到我女兒，似乎嚇到一樣……」

來到跟前，只見這座房子是用一塊塊打磨的很光滑，大小也差不多的石頭修葺的，黑暗中看起來，莊嚴而又陰森。

凌紀天回過神，捏了捏拳頭，「嘴」動了動，低啞的說，「沒錯，霄兒是萬金山的女兒……我這一生，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救了萬金山，並且收留了他，本來，我開著一家工廠，有一個很幸福美滿的家庭，有一個很愛我的美麗妻子。可是，萬金山的到來，把一切都改變了……」

我把燈放在石台上，扶凌紀天坐在石台旁邊，自己則坐在了他跟前。火光映著凌紀天那張觸目驚心的臉，令人有些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