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 凌霄之死

「當時我跪地求他，求他一定要想想辦法，將那隻鬼給驅走，救救我的霄兒。如果他可以救霄兒，我可以把我的一切，房子，車子，工廠，都給他。他對我說，既然他已經接手了，就必然會盡全力，負責到底。他說，那隻鬼既然是陰間跑出來的，那麼，他就要下陰間去查探查探。說完，他看了看表，點燃一根香遞給我，說香燒完之前他就會回來。他回到房間，盤腿往地板上一坐，嘟嘟囔囔的點了一道符紙，之後就一動也不動了。我就坐在門口，一邊看著他，一邊盯著手裡的那根香，當香燒的還剩一小段的時候，他醒了過來，整個人就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搖搖晃晃的朝我走來。我急忙問他怎麼樣，他頹喪的，緩緩吐出一句話，對不起，我無能無力，你的女兒，救不了了……」

「嗯，大概……」凌紀天藉著油燈的光，用手比劃了比劃，「這麼大，也不知是用什麼金屬做的……」

「他說，他下到陰間的地府以後找到閻王，把自己過來的原因，以及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閻王叫來判官，命判官一查，霄兒的陽壽已經盡了，纏她的那隻鬼，其實是地府上來收她魂的。但由於霄兒性格堅韌，捨不得離開我，所以，那隻鬼遲遲沒把她的魂給收走，於是就跟她耗上了。人力畢竟無法持久的對抗天命，眼下，霄兒已經油盡燈枯，明天晚上，便是她的死期……」

「然後當時，我聽得雲里霧裡，半信半疑的。本身，這個人來路就不明，口口聲聲告訴我說，是有人指派他過來，給霄兒看病的，可又不肯說那人是誰。不過話說回來，霄兒的病來的十分奇怪，醫院都查不出病因束手無策……我當過兵，本是一個無神論的人。可是當時，聽那人那樣一說，我想到了我妻子在廠裏面自盡時，我所做的那個怪夢……看著昏迷不醒的霄兒，我忽然意識到，這個世上，或許真的存在有人所未知的，超自然的事物……我就問那人，是什麼東西纏住了霄兒。他跟我說，這樣用肉眼看，他是看不出來的，如果我信得過他，他願回去籌備東西，三天以後過來，施法看能不能得知到纏住霄兒的東西是個什麼，然後想辦法把它給驅走……」

「他……」凌紀天朝我看過來，目光里透著疑惑，「纏住我女兒的，就是個鬼啊……」

「恍恍惚惚？」

「我要把霄兒送去醫院，說不定在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搶救，還能搶救回來。那個法師跟我說沒用，不讓我送……」

我冷冷的「哼」了一聲，低聲道，「果然沒被我料錯。」

「他當然不會讓你把女兒送去醫院，他是不是跟你說，他願意做最後的一搏，逆天行事，在凌霄生命停止，魂魄被陰間來的那隻鬼帶走的時候，拼全力，看看能不能把她的魂魄給搶回來？」

「天哪……天哪……」

「雖然跟你說的不同，但大體意思差不多……」

「這個……纏住人的東西，總不是鬼物之類，不然還能有什麼？他只是不知道是個什麼鬼而已……」

聽到這裏，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問題……那個法師，見到凌霄以後，先是像被「嚇到」一樣，然後「恍恍惚惚」「魂不守舍」……如果凌霄只是被某種尚不知道的東西給纏住（按那法師的話說），他應該不會有那種表現……我想，在見到凌霄第一眼的時候，那個法師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恍恍惚惚，魂不守舍……而正是這個發現，最終導致凌霄「死去」，而一個和凌霄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兒，出現在了另一個人的家裡！那麼，那個法師，當時到底發現了什麼？……

「小冷……」凌紀天怔怔的說，「我親眼見證霄兒死的，我抱她的屍體，抱了一夜，然後將她送進殯儀館，所以，你怎麼會相信你所說的，霄兒還活著？」

「嗯？」

「有……」凌紀天說，「我問他怎麼了，他說沒有，沒事。他那樣子，給我感覺恍恍惚惚的。」

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凌伯伯。」

「鍾馗？！」我打斷他。

「你當時有沒有問他怎麼了？」我道。

「你錯了！」我打斷他，「人撞邪被邪物給纏住，所謂的『邪物』，並不是只有鬼，還有煞之類其它的東西。」

「三天之後的黃昏，那個法師如約而至，手裡面提著一個破袋子，把袋子解開，他先是從裏面拿出了一個鍾馗……」

「鍾馗是鎮鬼用的啊，他拿鍾馗幹什麼？」

「嗯？沒有，凌伯伯你接著說……」

「凌伯伯你接著說。」

「沒錯，人生了無葯可醫的怪病，如果確定是被邪物纏身，那麼，纏身的『邪物』，十有八九是煞，鬼很少很少。」

凌紀天驚訝的問，「你怎麼知道？」

「凌伯伯，你接著說！……」

「你說什麼？」凌紀天問。

「這個混蛋……」我牙齒咬的咯嘣一聲響，「你是怎麼對你說的？」

「之後呢？」我輕聲問。

「我頭一次見識那種不可思議的事……」凌紀天說，「親眼所見之後，我不得不相信，這個世上，的的確確存在超自然的東西……當時，我被震驚的大腦一片空白，直的那法師施完法過去推了我一下，我才回到現實當中。他告訴我說，纏住霄兒的那隻鬼，很不一般，並不是陽間橫死的亡靈，而是好像從陰間跑出來的，根本就驅之不走……」

「可是……」凌紀天不知想要說什麼，突然話題一轉，「你是怎麼懂得這些的？」

隨著凌紀天的講述，我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根據他的講述來判斷，我覺得，他被那個法師給騙了……

我心道，如果送去醫院，他將無法施展手腳，凌霄又怎麼會死？

「可是，他不是說，他不知道是個什麼嗎？既然提前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帶一隻鎮鬼的鍾馗過去？」

「因為霄兒的死令我深受打擊，所以，第二天晚上發生的事，在我的記憶中有點模糊。我只記得，那個法師的確盡了全力，可還是沒有挽留住霄兒。我給霄兒做人工呼吸，毫無作用，於是便像瘋了一樣，抱著她去了醫院，醫生檢查過後，搖頭對我說，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回到家以後，我抱著霄兒冰冷的屍體，一直坐到天亮。那個法師過來以後勸我說，人死不能復生，應當早些讓霄兒入土為安才是。在他的勸說下，我最終打電話給了殯儀館。那法師見我樣子實在可怕，擔心我會情緒失控，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隨我同去的。一路上，他在安慰我的同時，不斷的嘆氣，說霄兒漂亮堅強懂事，這麼小就死了，實在太可惜了……我聽了，心理就像刀子割一樣。我應該算是一個比較強悍的人，可是，將近殯儀館時，我感覺自己渾身都軟了，我實在沒有勇氣看到霄兒被推進火化爐，變成一堆灰出來。那個法師知道我的心思，說讓我在外面等著，他替我進去。雖然他最終沒能挽救霄兒，但他的確已經儘力了。而且，他的確是一個有本事的高人，什麼也不貪圖。至於那個指派他的人，我想，應該是一個不願透露姓名的幕後高人吧……總之，有那法師陪著霄兒進去，我很放心。看完霄兒最後一眼，我走下車，獃獃的看著車駛進了殯儀館的院子……不知過了多久，那法師走了出來，手上捧著一個骨灰盒子，看到那骨灰盒的一瞬間，我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我喃喃的嘟囔著。凌紀天的這番講述，使我深深的體會到了人性的可怕，後背一陣接一陣的發冷，整個人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深淵里，四周是茫茫無盡的黑暗……

凌紀天說到這裏，痛苦的低下了頭。

我微微一笑，朝外面指了指，說道，「我如果不懂這些，沒點本事的話，那麼你想，我是怎麼過這裏來的？……關於我的事，等下我再告訴你，你接著說，他拿出那鍾馗，之後呢？」

「嗯，魂不守舍的那種，我又問了他一句，他才定了定神，指著霄兒，跟我說她好像是被某種東西給纏住了……」

「是的，不然的話，我怎麼會知道，先前給你講的，關於古蜀冉國的事？」

「之後，他把那像擺在了我霄兒的房間門口，又往房間裡外弄了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告訴我說，十一點以後施法。我就打電話讓飯店送了一桌酒菜來款待他，兩個人也沒怎麼說話，默默的喝酒，一直坐到十一點，他讓我守在霄兒房門外面，自己進到房間里，把燈關了，點上一根蠟燭，從口袋裡掏出一團白布拿在手中，圍著霄兒的床轉了幾圈，走到床頭位置，他把那布猛的一下抖開，也不知道念了一句什麼，那布上就出現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然後呢？」

「凌霄死後，你和那個法師，那個冉國華一直都有交集，對嗎？」

「煞？」

「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