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四章 久別重逢
龍鷹失聲道：「我的娘！」
可是在現實里，人事已不知翻了多少遍，莫問常早命喪夢蝶之手，而「僧王」法明再非他們的共敵。
一股沒法壓抑的義憤湧上胸臆，龍鷹沉聲道：「我定要向香霸邪惡事業的火葬場加添柴火。」
龍鷹故意戲她，低聲念兩遍「濃兒」，然後哈哈笑道：「夫人勿要誤會，小弟只是和濃兒大姐聚舊，說幾句大家都明白的話兒。得見夫人，我歡喜得差些兒發狂呢！」
劉南光道：「鷹爺既決定參加飛馬節，我們該如何配合？」
夢蝶不再理他，揚聲道：「給我啟碇起航。」
橫空牧野、風過庭、覓難天、林壯，還有堅持的美修娜芙陪他走了三天路，送他一程才掉頭回邏些城。
眾人心中佩服，這樣子無從化解的難題，也給他想到解決的辦法，不愧是機智百出、稱雄中外的鷹爺。
詹榮俊苦笑道：「很快可以知道了。」
龍鷹拒絕道：「我還是走陸路穩妥點。來！我已二十多天未吃過好東西，所以現在特別懷念當年在成都吃過的東西。哈！」
當初幫桂有為向武曌說項求情，沒想過可以有回報，現在卻是沒有了桂有為很多事情會變得寸步難行，可說是種善因，得善果。
眾人愛莫能助的呆瞪著他。
劉南光道：「鷹爺是否準備參加七月中舉行的飛馬節呢？」
不由想起花間女。
夢蝶白他一眼，風情萬種的道：「獎賞亦有大有小嘛！人家要趕赴揚州開棋會，你要隨本夫人去嗎？」
他待至兒子足月才離開高原，此時盛夏已過，離飛馬節舉行的大日子不到兩個月。
胖公公則早他兩個月返神都去了，好有多點時間為他摸清楚形勢，打點安排。胖公公一直沒有透露對魔門典籍的處置，非常神秘，龍鷹只隱隱猜到該與嫁給覓難天的兩個宮女有關連，但當然不敢將猜測告訴覓難天，只能悶在心裡。
龍鷹挨往椅背，伸個懶腰，悠然道：「困哩！可以到大姐的綉床睡一覺嗎？」
龍鷹洒然道：「什麼都不用準備，我會單身赴會。」
龍鷹追近她背後，與她先後踏上登往上層的木梯階，道：「好蛋總被佔便宜，混蛋卻只佔人便宜，不像好蛋般可欺。嘻嘻！大姐叫
張岱提醒道：「可是還有女飛賊呵！鷹爺可給她怎樣的身份呢？」
石如山道：「做賊不外為求財，可用錢打發她。」
夢蝶不解地抬頭朝他望過來。
龍鷹吁出一口氣道：「幸好我及時趕回來，否則寬玉會以為我已生出異心。」
石如山道：「我們五人中小俊最懶，愛到青樓偎紅倚翠，亦只他尚未成家。」
夢蝶微聳肩胛，漫不經意地道：「只剩下三個了，不過一雞死一雞鳴，萬惡奸徒就像燒不盡的野草，一天未能拔起禍根，很快舊況復萌，使人氣餒。」
但另一方面亦知道一切已成不能挽回的過去。
龍鷹捧頭叫痛。
龍鷹徐徐道：「就是不給她任何身份。哈哈！這叫無招之招。」
龍鷹在成都秘密地與劉南光碰頭見面，想不到的是鄭工、石如山、詹榮俊、張岱和富金等都來了，兄弟見面，自有一番歡喜。雖然和五人萍水相逢，不像與劉南光般有萬仞雨這個關係，可是大家肝膽相照，不用隱瞞，可以讓他們曉得的事都坦然告知，以免在不明白下出漏子。
夢蝶呆望他好一會兒，緩緩點頭，道：「這個人家早知道了，那天與莫問常交鋒，他運勁以長發攻敵，我已感到師尊身上的傷痕不是莫問常的頭髮造成，但殺他終算為師尊完成未了之願，我立即離開，是要讓自己清醒過來。但你怎會曉得的呢？」
變得最厲害的是鄭工，不是性情有變，而是外形，由一個十八、九歲的瘦削馬臉小混混，胖得像兩個以前的鄭工合起來般，還有個大肚皮，一副長袖善舞的商賈模樣。
龍鷹嘆道：「你看不到我垂涎欲滴的模樣嗎？我還有其他事須告訴你們，大家邊吃邊說。」
龍鷹現在變回「范輕舟」的形相，把所有可暴露他身份的東西，例如接天轟、彎月刀、摺疊弓、左乾右坤和飛天神遁全留在高原上，當然還有雪兒。
龍鷹苦笑道：「原來得而復失這麼難受，早知先將生米煮成熟飯，才和大姐細說從前。」
龍鷹忽又「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斜眼睨她學符太般
俏婢沒有回過頭來，徑自深進艙廊，龍鷹從蔓延往耳根的紅霞知她俏臉飛紅，正是她，收了他五兩銀的「入場費」，後來還給他摸過臉蛋。
遙想當年，怎猜得到船上的偶遇，會變成眼前的此情此景呢？
俏濃兒在艙門前忽然止步，龍鷹要碰著她香背時，她退往一旁避開，狠狠白他一眼，喜遠大於嗔，非常迷人。不知如何，只要想起當日她在棋園入口把關的情況，龍鷹對她特別有感覺，特別愛看她喜嗔難分的模樣。
鄭工懷疑地道：「可以這樣嗎？」
劉南光道：「上個月我扮做『范輕舟』在江陵現身，是夜立即收到採薇不具名的第二封石箭傳書，說會在鷹爺抵牧場前加入隊伍，如鷹爺蓄意避開她，後果自負。」
花間美人兒將目光移往窗外，淡然自若地道：「承諾取消了，我仍是夢蝶夫人，未成為你的好姐姐。」
龍鷹理所當然道：「就是薇大姐或什麼的，看她老人家要哪個名字。」
心中在想，橫豎飛馬牧場的競逐場主芳心的行動目下變得一塌糊塗，就索性胡混下去，目的只為向寬玉表現出他確盡過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已成他最大的期盼。
劉南光道：「我已安排好船隻。」
劉南光道：「那就有另一個頭痛的問題，採薇一直跟蹤著我，我卻摸不著她的影子。」
夢蝶「噗嗤」笑道：「作亂？虧你說得出口，不過亦離事實不遠，所謂的四大天王，等若該地的土皇帝，有他們一套的所謂規矩，我正是要壞他們的事。」
調笑好一會兒后，由劉南光轉入正題，道：「我不時策著飛箭扮鷹爺的范輕舟模樣現身，該算是成功，因為寬玉在三日前以暗記知會，約范輕舟五天後在揚州見面。」
夢蝶夫人的聲音傳來道：「你這傢伙因何束音說話，定又調戲濃兒哩！死性不改！」
眾人笑起來。
龍鷹在花間美人兒對面坐下，嘆道：「怎可能呢？夫人不是在嶺南作亂嗎？」
夢蝶因思憶侯希白的恩情，兩眼微紅，垂下螓首，以微僅可聞的聲音道：「我正是師尊從水深火熱里拯
龍鷹踏足甲板，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幸福，船在人在，怎麼可能呢？
艙外傳來眾婢答應的聲音。
龍鷹差點揉眼睛，又怕如果真是夢境，一揉便完蛋，深吸一口氣，隨俏婢步入船艙，心中填滿再逢伊人的喜悅和興奮。雖然不該擔心夢蝶有失，但每次想起她總是擔心，現在憂慮已一掃而空。
詹榮俊笑道：「人說出來走江湖，會身不由己，原來做生意亦是這樣子。想清閑點嗎？生意會送上門來，船運愈做愈大，誰不曉得軍方在背後撐我們的腰，桂幫主又肯賣我們面子，故此從來沒出過事。」
然後美目深注地瞧著他，訝道：「你好像很清楚我的事呢？」
張岱道：「這麼看，大江聯現時的財政確異常緊絀。」
龍鷹步入艙門，一切依然，大美人就像上次他到訪時般活色生香坐在中央圓桌子的另一邊，若如昔日的光景重現眼前。莫問常仍然在世，還率人去攻打青城山，龍鷹來此是邀花間美女赴援去也。
夢蝶沒好氣道：「你忘掉了本夫人花間派似有情實無情的心法嗎？不和你嘮叨！你究竟肯否陪人家到揚州去？」
或許因未見過被罵「混蛋」者仍這麼沾沾自喜的人，又或招架不住龍鷹的「無恥」說話，俏婢不再在言語上與他糾纏，急步朝上走。
詹榮俊笑道：「說到吃，數鄭工最在行，看他現在的體型便清楚，鄭工早為鷹爺準備好一席美食，鷹爺點頭立可送進來。」
富金問道：「會去見王昱嗎？每次見他，王大人都提起你。」
夢蝶忍著笑道：「什麼哩！本夫人一向賞罰分明，你尚未完成任務，怎可讓你這混蛋壞了規矩？」
龍鷹吁嘆一口氣，點頭應是。
一位笑臉如花的侍女喜孜孜走出「陌上塵」的船艙，施禮道：「小姐在艙廳等候，鷹爺請！」
龍鷹坦然道：「是法明親口告訴我的。」
眾人雖然很久沒見面，但情誼更深厚了。
龍鷹暗忖異日李顯登位，憑著上官婉兒的關係，王昱肯定官運亨昌。答道：「如果不去見他，他又知『范輕舟』回來了，會怪我不夠朋友。這樣吧！約他到這裏來見個面，然後我立即離開。」
現時西域諸國在龍鷹
龍鷹差點忘記了曾提議令羽從事鹽業的事，現在令羽是得償所願，找到事情來做。
俏婢跺足不依，亦無可奈何，因為泄出她芳名秘密的是她主子。
原本他最擔心是小魔女不肯放他走，又或要陪他返中土，但當了母親的她有子萬事足，故肯安心留在高原上。
或許是因美修娜芙奪人眼目的金色秀髮，又或在羌塘日夜共處的一段日子，兼之金髮美人兒天性愛護馬兒，故雪兒對美修娜芙非常依戀，見她如見到龍鷹。加上雪兒野性未馴，所以龍鷹一點不擔心它會思主成病，反是自己倒挂念著它。
劉南光道：「尚未！反是寬玉要我們籌措五千兩黃金，我們將金子交給他了。」
夢蝶訝異地盯他一眼，點頭道：「師尊曾邀得『少帥』寇仲，連手整頓嶺南販賣人口的風氣，人口販子亦確曾偃旗息鼓達十多年之久，可是少帥遠行后，人口買賣再次興旺起來，手法更是周詳秘密，師尊七次到嶺南去，都是未竟全功而返，只是多了我這個徒兒。」
大江聯在金沙江一帶的勢力已被女帝連根拔起，更切斷了與南詔和高原的聯繫，在中土這個西南的廣闊區域，大江聯於連遭重挫後過往的努力盡付流水，想在短時間內翻身是絕不可能。
寬玉找他，該是與楊清仁參加飛馬節的事有關，寬玉乃大江聯名義上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如此重要的事，諒台勒虛雲不敢瞞他。問道：「小可汗有派人來討金子嗎？」
「一理通，百理明」，龍鷹終於掌握到白清兒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刺殺侯希白的另一個原因，因為侯希白正是人口買賣的最大障礙。
鄭工道：「令羽大哥的鹽貨生意開始了差不多一年，由我負責支持他，本來新丁要打進這個賺大錢的行業並不容易，貨源是最令人頭痛的問題，幸好桂幫主為他穿針引線，故做得頗有成績。」。
龍鷹冷靜的道：「殺令師者不是法明和莫問常，而是白清兒
龍鷹訝道：「何以見得呢？」
劉南光道：「飛馬牧場的人問起又如何呢？」
富金笑道：「人生得俊就是這般風流，老石是羡慕不來的哩！」
在抵達高原前，月靈和小宛為風過庭生了一女一子，紀干亦為覓難天誕下女兒，令兩人歡喜如狂。龍鷹既為兩個兄弟高興，更非常羡慕，羡慕他們可長伴妻兒之旁，享盡人世間所能賦予的幸福。
香霸想沾手鹽運，正是應對的妙著。
龍鷹道：「還有四個那麼多嗎？」
美婢狠狠道：「小姐說得沒錯，鷹爺是天生的混蛋。」
飛箭是高奇湛送龍鷹的駿驥。
龍鷹忽又神氣的道：「想到哩！」
龍鷹卓立一塊巨石上，俯視在下方滾流而過、氣勢磅礴的金沙江，與花簡寧兒共闖虎跳峽的前塵往事湧上心頭。時間的流逝是一種感覺，存在於記憶里，當從記憶深處浮現上來佔據思緒時，遠近的界線變得模糊，就如在前一刻剛剛發生，她灼熱的香唇和溫暖的身體殘留的接觸仍是那麼真實。
龍鷹道：「大伙兒的生意如何？」
龍鷹聽得心中喚娘，此行出師未捷已早充滿失敗的意味，還給採薇來搗亂，真不知如何了局。
這還是花間女首次向他透露出身的秘密，龍鷹心裏一陣溫熱，說不出話來。
笑嘻嘻地道：「這位大姐不是給小弟佔過便宜的那一位嗎？怎樣稱呼呢？」
石如山「嗟」的一聲道：「娘兒是愛金子還是一張俊臉，只是我沒啥興頭吧！」
可以在成那再見到她嗎？
可以想象香霸邪惡事業的重心已轉移集中到嶺南去，所謂「山高皇帝遠」下，嶺南是皇令難行之地，又有符君侯在主持大局，不是武曌一道敕令能將情況改變過來。
龍鷹心中一動，問道：「令師對嶺南販賣人口的事，是否深痛惡絕？」
又輕輕道：「我只是貪一時之快吧！」
告別嬌妻愛兒的一刻是他畢生人最難過的時刻，卻是別無選擇，也告別了畢生最甜蜜和歡娛的一段日子。只是看著寶寶天真的笑容，足令他深深感動和享受著當他爹的榮耀和滿足。
富金為龍鷹而苦惱地道：「當然不止求財，否則何用花這麼多的工夫，可是她藉我們潛進牧場去，可以有什麼作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