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五章 為奴為婢
龍鷹得意洋洋的道：「夫人的消息很靈通。」
龍鷹道：「還未問大姐為何忽然從嶺南趕回來，莫非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曉得小弟來找你。」
夢蝶呆瞧著他。
龍鷹夾起一箸青菜，送到她唇邊，道：「吃東西要緊，不要想那麼多。」
花間美女放下碗筷，沉吟不語。
花間美女道：「尚未至這個田地，管他如何神通廣大。」
龍鷹苦笑道：「大姐有所不知哩！今時不同往日，小弟絕不可以用龍鷹的身份出來攪風攪雨。」
「快起來！要到揚州哩！」
龍鷹道：「對此我卻有另一個看法，就是痛苦失落的時候，時間會變得漫長，感覺特別深刻；相對之下，快樂的光陰，時間像會飛般跑得很快，感覺則如夢似幻，若如我們過去多天的情況，眨眨眼又到了分離的一刻。」
花間女的玉手撫上他臉頰，柔聲道：「小弟弟快起來，晚膳的時候到了。呵！」
龍鷹大訝道：「大姐心中有理想可供喬裝的人選嗎？何不說出來參詳？」
高士隱者的避世行為，可能正是不想面對社會上種種不公平偏又無力改變的情況。
夢蝶黛眉輕蹙道：「這些高門大族的玩意有什麼好參加的，師尊起始時曾去過，以後都沒去了，說不願看到那些人的嘴臉。」
大江上夜涼如水，清風悠悠，破浪聲沙沙響奏。
花間女道：「一般來說，凡不屬士、農、工、商者，皆被視為賤民，不屬良民之別，被歸入賤民的有優伶、娼妓和乞丐，可是奴婢比之他們更不如。」
龍鷹道：「大姐須對付的，絕不止是幾個霸地封王的土皇帝，而是大江聯和一個深入民間的邪惡世家，符君侯只是他們旗下的一員猛將。」
夢蝶和閔玄清所走的路是同樣孤獨，甚至不被有類近遭遇的人認同。
夢蝶道：「十多年前見過一面，但可通過桂有為去警告她。」
美人兒星眸緊閉，嬌軀抖顫，玲瓏有致的酥胸急劇起伏，微張的櫻唇不住喘息，玉頰生霞，在他背肌扭一把，卻沒半點力道，比之不懂武功的弱質女子更不如。
可是他面對的並不止兩、
龍鷹大感尷尬，苦笑道：「夫人不用說得這麼坦白吧！」
如果能將武曌禁止人口販賣的敕令付諸實行，等於踏出關鍵性的一步。
夢蝶動容道：「原來康道升竟是由你扮的，方漸離該就是法明，難怪將整個中土翻轉過來，仍找不到你們兩個傢伙。」
夢蝶輕柔的道：「每當我失落的時候，會凝望星空，然後告訴自己，世上還有很多很多美麗的東西，就像在頭頂上不住循環的星空，每個時刻都在變化著。」
唉！大官小官有隨從，富家有侍婢書僮，小姐有丫鬟，主奴之間關係錯綜交雜，是好是壞不能一概而論。武曌雖下令禁止人口買賣，諷刺的是宮內正是最多奴婢、太監的地方，自己還是得益者。
龍鷹似沒聽到她的說話般，徑自沉吟道：「如何可將奴婢從其他人區分開來呢？」
夢蝶再沒有和他調笑的心情，道：「我遇上符君侯，給他率人苦纏數百里，從一個縣城逃往一個縣城，使盡辦法才能擺脫他。」
龍鷹不情願地爬起來，往窗外瞥一眼，道：「才過採花渡頭，至少尚有半天水路，這麼快喚醒我幹什麼？」
夢蝶重重扭一把他耳朵，嗔道：「色性不改。噢！」
夢蝶道：「你是該擔心的不去擔心，過不到第一關，其他說來幹啥？」
龍鷹生出希望，道：「你和她有交情嗎？」
龍鷹揉著被咬處，坐將起來，一臉可憐地瞪著整理衣服的她。
龍鷹手往下移，愛撫她修美的長腿，欣然道：「有名號給你叫的呢！本邪帝身具種魔大法，沒有點邪帝手段，怎出來行走江湖？這處是大江，對嗎？」
夢蝶又伺候他穿衣，道：「離揚州十里許處，船會泊岸讓你開溜，又是你自己說的，不能暴露身份嘛！」
夢蝶嗔道：「不要胡鬧，要不要人家向商月令打個
龍鷹喜出望外，像背上長出翅膀，得到了飛越高山大川新的能力般神氣，滿意的道：「可以和大姐共醉於一夢之中，是小弟夢寐以求的事。」
夢蝶道：「人家尚是首次見到另一個人有著師尊悲天憫人的情懷，龍鷹你是認真的嗎？」
龍鷹道：「用『毒公子』康道升的身份又如何？」
龍鷹道：「小弟向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花間女皺眉道：「你不說出來，人家怎曉得呢？」
花間女不平的道：「這可不是由我定出來的，在我們大唐的『均田制』里，按分田的規定奴婢會列入其主人家去計算。比對起來，優伶還可以入樂戶，娼妓入娼戶，乞丐入丐戶，而奴婢則純為其主人的附屬品，本身沒有戶籍，完全喪失自主權，大多有名而無姓，名字也是由主人改的，永遠沒有科考或任官的機會，穿著由主人規限，不得逾越，甚至被主人在頰上刺字，成為最低賤的『黥奴』。」
夢蝶思索著道：「從首次在神都初遇，你便有這個愛自我陶醉的習性，教人發噱。」
夢蝶忍著笑道：「不要想歪了，你剛才又說不可以用龍鷹的身份陪人家去，怎麼忽然又可以去呢？」
夢蝶瞄他春色盎然的一眼，語氣則故作漫不經意，道：「又不是沒試過和你同榻共寢，還要問。」
龍鷹仰望星空。
又道：「避過這一輪風頭火勢后，我會再赴嶺南。」
夢蝶瞅他一眼，乖乖的就在他筷子上將菜吃了。
親她臉蛋，試探道：「大姐有我說的那種感覺嗎？」
自己或可算是猛虎，但對著的卻是渾體尖刺的刺蝟，無從下口。
龍鷹道：「有些事開始了便沒法停下來，不要運功哩！在大姐香軀內興風作浪的是名副其實的魔氣，要怪便怪大姐你自己，小弟正是由你一手塑造出來的，與人無尤。哈！大姐的嬌膚確嫩滑無倫。」
龍鷹頹然道：「讓小弟陪大姐到嶺南去吧！」
龍鷹拍腿道：「這就成哩！老子就扮你的師尊。」
夢蝶無力地睜開美目，橫他一眼，道：「死混蛋！你在作怪！」
夢蝶狠狠地一口
龍鷹苦笑道：「我比任何人都更不想去，卻是身不由己，且非是以龍鷹的身份赴會。此事說來話長，牽連廣泛。嘿！我們可以同床私語嗎？」
可以想象異日李顯登位為皇，在楊清仁等人的煽動下，接受奴婢饋贈而毫無愧色的李顯，會令人口販賣的頹風惡習更趨激烈。恐怕要待李隆基做皇帝，方有壓抑歪風的可能性，至少使買賣變得不合法。
又道：「扮誰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扮康道升，此人奸淫擄掠無所不為，且會惹來整個白道武林和官府的圍捕，虧你想得出這麼蠢的蠢計。」
夢蝶垂下螓首，輕輕道：「如果師尊沒有因傷不治，幾年後養好傷勢重出江湖，會對人口販子造成最大的鎮懾力。只是人家不懂易容改裝之術，沒法將你化為師尊的模樣。你的洒脫不羈很肖近他，只要穿上他的衣服，手搖美人扇，除臉孔外其他地方至少有七、八成相似。」
眼前有傾國傾城之色、棋藝傾天下的絕色正是奴隸制度其中一個受害者，被侯希白從水深火熱里救出生天，得到新生。「多情公子」侯希白不但是恩重如山的良師，更是她的「慈父」。她到嶺南去行刺人口販子，是她唯一可宣洩對這個制度不滿的途徑，執行師尊的遺願。與她一起的女子，雖扮做她的侍女，卻該是身世相同女子，大家的關係是姊妹而非主奴，一起過著獨立自主的幸福生活。
夢蝶大訝道：「你竟然有辦法？」
龍鷹道：「夫人可將令師尊的形相畫出來嗎？」
龍鷹用曲起手指鑿頭道：「確是愚蠢。唉！如他般武功高強者數不出多少個。」
龍鷹從沒有深思這方面的問題，心忖奴婢乃廣被中土的現象，根本是無從杜絕，像橫空牧野送四個美女來做自己的侍婢，便是既成的現況。自己可以做的，只是針對香家公然的人口販賣，加以打擊。
龍鷹兩手探出，把她摟上榻上去，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尋找她的香唇，吻個天昏地暗、日換斗移后，離開她濕潤
夢蝶大嗔道：「你變成師尊后，不準和人家親熱。」
可憐自己仍須身不由己地在紅塵里打滾。
龍鷹能做的事，就是把在於闐的成功策略照本宣科用於嶺南，截斷香霸人口販賣的最後一道命脈。
花間女訝道：「你在想什麼？眼珠不住的轉動。」
龍鷹愕然道：「竟及不上娼妓和乞丐？」
花間女道：「想理會也無從入手，販賣人口已成當地風尚，以各種名目進行。奴婢的來源可大致分為俘虜、罪犯、買賣、掠賣、蓄賣、奉獻、家生、投充等情況，以供權貴奴役玩樂，又或以之送人和當家兵，由來已久，人人習以為常。不過人口販子對陵仲很有顧忌，所有買賣都避開陵仲所在的區域。」
他故意不睜開眼睛，感受著大美人坐到床緣那種伸手可觸的醉心感覺，重溫著當日被她刺殺后死而復生的過程，當時他躺在經大運河到神都的樓船上，心中想得到的是太平公主尊貴的肉體，後來形勢的發展卻是始料不及，美麗的公主縱要獻身予他，他卻要拒絕，而在現今的形勢下，他更沒可能和太平相好，這怕就是緣分了。
夢蝶主動獻吻，湊在他耳邊道：「從我命中你心房的一刻開始，我們的愛戀便以最奇異的方式進行著。去吧！我會在揚州等待你，直至你能抽身來會我。」
夢蝶探手撫摸他臉龐，柔情似水的道：「是要叫你不要放肆呵！小心點！勿要弱了你魔門邪帝的名堂。」
龍鷹吻個夠后，和她到甲板去，此時離天明尚有個許時辰，繁星漫空，壯麗迷人。
龍鷹拍額道：「這麼棒的辦法，為何我偏想不到，由我去和桂幫主說。可以親熱一下了嗎？」
龍鷹捧頭道：「我的娘！」
夢蝶忽然秀眸生輝，欲言又止，搖頭淺嘆。
夢蝶「嘟」長嘴兒不屑的道：「枉你行走江湖多年，仍未看清楚本夫人是誰，竟不曉得本夫人在用詐。死小子！肯去吃飯了嗎？」
龍鷹一呆道：「我是否在作夢？又或仍是自
花間女不悅道：「很為難你嗎？這般不情願的模樣。」
龍鷹意氣風發的再嘗她香唇，輕吻一口，笑道：「這叫一吻破防，滋味如何？」
花間女嗔道：「你什麼都只說一半，人家怎知你的情況？」
龍鷹道：「小弟現在滿腦子都是夫人的動人肉體，怎記得起其他事。來！親個嘴兒。」
奴婢制度正是人口販賣的孿生兄弟，不由又想起老子李聃「無為而無不為……小國寡民……民至老死不相往來」的理想國度，自己獨居於荒谷小屋時的天地是多麼簡單。
龍鷹道：「當然認真，且事在必行，不過要過了飛馬節方可分身。」
龍鷹嘻皮笑臉道：「今回輪到夫人想遠了。夜哩！是時候就寢呵！」
夢蝶道：「是沾師尊的光吧！」
龍鷹好整以暇地道：「我當然沒辦法，幸好知道誰人有此易容的本領。哈！此事包在我身上，想到可明正言順和夫人雙宿雙棲，嶺南之行立即變為樂事。」
夢蝶正為他梳頭，訝道：「你認得沿岸的景點嗎？」
夢蝶抗議道：「停手！」
龍鷹道：「有陵仲夫婦坐鎮的宋家，對這方面一概不理嗎？」
龍鷹怪叫一聲，往後退開，直至甲板邊緣，朝後仰身，雙腳魔勁爆發，箭矢般斜射上江面的上空，再往十多丈后的岸林彎過去。
龍鷹失聲道：「糟糕！大姐極可能已暴露夢蝶夫人的身份。」
龍鷹道：「如果有人叫我畫幾筆，小弟會立告原形畢露。」
他想起閔玄清。
龍鷹睡醒過來，夢蝶夫人的座駕舟正在夕照下的大江順水航行，清爽的河風從位於艙廳后艙房的窗子送來江水的氣味，還有花間美人兒動人的幽香。
夢蝶顫聲道：「是好漢的，就不要欺壓良家婦女。」
龍鷹樂不可支的道：「還是首次聽到大姐肯這麼低聲下氣的求饒。哎喲！」
龍鷹向她攤手表示無奈，欲語無言。忽然間，他明白了她。
龍鷹摟著她的蠻腰愛憐地道：「大姐會感到失落嗎？」
夢蝶道：「你好像忘記了人家是誰的徒兒。」
夢蝶美目凄迷的看著夜空，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嘛，誰能倖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