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二章 二張兄弟
符太頹然道：「她情深款款的請我入房詳談，說想聽我心裏想的事。師父說吧！我除了敗下陣來還可以怎樣做。」
張易之補救解釋道：「這方面因梁王另有人在江湖上秘密進行，所以我們所知不詳。但知道的已非同小可，其中之一就是武三思搭上了惡名極盛的『北幫』。」
符太淡淡道：「師父回復正常哩！」
張昌宗搶著道：「只要太醫肯點頭，我們會派人暗中保護太醫，若能生擒來犯事者，可教這卑鄙小人好看。」
問道：「你溜到哪裡去了？」
符太對龍鷹糗他似沒有感覺，訝道：「分心二用也可以有得教嗎？」
符太不屑道：「普通的一套，在她身上是行不通的，一定要逼得她不住想我，沒有喘氣的空間。」
五年期滿，女帝放手不理政務后，他們將只余待宰的分兒。即使集仙殿擠滿兵馬，仍是不堪一擊。
龍鷹壓低聲音道：「鄴國公問起，鄙人才說。查實每次出使，均是應出使國所請，不用送禮，交人便成。哈！兩位國公明白吧！寒門家訓，我們因累世代與閻王爺作對，故此避忌多多，此為其一，就是孤身上路，走遍萬里江山。人人都說我是一個怪人，只鄙人是有苦自己知，我自出生后註定了是條辛苦命。哈！」
此計不可謂不絕。
張易之為張昌宗打圓場道：「我們當然信任太醫，不過昌宗問太醫出使的情況是有原因的，因怕太醫今次到南詔去會遇上不測之禍。」
龍鷹心忖你們又好得了多少，責人嚴待己寬，當年是誰派人來到董家酒樓以奸計暗算他。當然不會說出口，扮作感激的道：「多謝兩位國公提點。」
龍鷹心忖難道他們曉得大江聯要殺自己？該肯定不是，應是與武三思有關，道：「梁王的膽子有這麼大嗎？鄙人與他昨天無怨，今日無仇，他殺鄙人來幹嘛！」
擦身而過之際，來俊臣想起什麼的一震止步，道：「這位不是王太醫嗎？」
龍鷹振起精神，勉力說出今早見張柬之的情況，然後摸摸肚子，道：「該是因整天未吃過東西，人餓志短。對！定是這樣子。」
龍鷹道：「她如何反應？」
龍鷹補充道：「鄙人不帶
符太聳肩道：「有什麼好說的，告訴她老子手癢了，為什麼仍不見有人來殺我，老子等得很不耐煩。」
來俊臣欲言又止，最後道：「只是打個招呼！太醫請了。」
來俊臣瞥他一眼，又垂下頭來。
符太道：「管得別人怎麼想？你究竟說不說？」
張昌宗插言道：「我們已有周詳計劃，得太醫點頭便成。」
龍鷹在他後方三步許處停定，徐徐轉身，道：「大人是……」
張易之道：「昌宗說的是明的一面，暗裡武三思正在江湖上招兵買馬，當然不敢明目張胆，但怎瞞得過我們的耳目。」
他完全不信張易之的話，實況可能是田上淵以前與他們狼狽為奸，現在見武三思勢大，改為投向這傢伙。兩兄弟因而含恨在心，既要藉此對付背叛他們的田上淵，更希望能扳倒武三思。
他該是滿懷心事，低垂著頭，到距離不到十步，始察覺有人，抬頭朝龍鷹瞧來。
兩人絕非對他好，而是看中他是最佳誘餌，不到武曌不龍心震怒，嚴懲武三思。
龍鷹往後挨著椅背，嘆道：「心情好多了，和你這小子說話有解煩的作用。你再沒有去惹柔美人嗎？」
符太毫不在乎道：「師父愛怎麼說便怎麼說，今晚我要陪你一起去見法明，看看可否立即見得另一個師父。」
符太道：「師父是漏了口風，先說明天會有這方面的消息，又指三真妙子的事須得法明點頭。師父因何忽然變蠢？忘記了自己說過什麼。」
張昌宗道：「武三思有太子妃在後撐他的腰，近年勢力迅速膨脹，在朝內擁有大批黨羽，例如宗楚客、宗晉卿、甘元東、周利用、冉祖雍、李俊、宋之遜和姚紹等全是依附他的人。」
龍鷹答道：「除無瑕因懂精神功法難作比較外，依我看是各擅勝場。不過柔夫人不論天賦和氣質均比三真妙子勝上不止一籌，故抵得住三真妙子
符太道：「她可以怎樣反應？最強的兩個人都躲起來養傷，又絕不能出動楊清仁，更不要說妲瑪，可以拿出來見我的只剩下洞玄子和香霸，她可以怎徉反應？」
張易之陪笑道：「太醫武功高明，怎會怕剪徑小賊？」
龍鷹心道老子這個太醫是假的，當然與別不同，破綻漏洞百出。
龍鷹苦笑道：「是心累。記著！千萬不要再去惹楊清仁，在現時的情況下這個傢伙是碰不得的。」
龍鷹沉吟片刻，道：「假如沒有玉女宗的出現，三真妙子便該是媚術的宗師級高手，其媚術已不止於採補之技，而是升華往藝技的層次。」
龍鷹沒好氣道：「你是死性不改，愛幹什麼便幹什麼，不要推在老子身上去。」
龍鷹嘆一口氣道：「鄙人實不慣有人千里陪行，這樣吧——我想到一個折衷的辦法，就是兩位放出風聲，說有人會在鄙人到南詔途上對我不利，看梁王還敢否輕舉妄動？」
符太雙目放光，道：「玉女宗出現后又如何？」
張昌宗有點按捺不住，不理會張易之頻打眼色阻止，徑自問道：「敢問太醫幾句話，太醫每次出使遠方，都是單人匹騎，兩手空空上路，與其他人出使的大張旗鼓、浩浩蕩蕩截然不同，不怕路上遇到危險嗎？」
龍鷹在太醫府的主廳頹然坐下，情緒若如波浪般有高低起伏，那他現在正處於最低的浪底，似是所有的努力最終都會是白費的。未來一片灰黯，陷在迷障深處。
他意動的原因，是此為避開大江聯糾纏的妙著。
雖明知二張不是好人，但看他們亂投藥石似的掙扎求存，感到他們可憐復可笑。
又道：「師父像完全忘記了『三娘教子』的一回事。」
龍鷹投降道：「為師心目中的理想人選是太平公主的媚術師父、法明的得意弟子三真妙子，不過此事須法明點頭才成，三真妙子反不是問題，還樂而為之，只要曉得你老兄是鷹爺的
若武三思一心殺他，最佳的下手地點該是在南詔境內，神不知、鬼不覺。可是他根本不會到南詔去，可如何配合二張所謂的周詳計劃呢？
符太若無其事的道：「小徒去了嫖妓。」
張昌宗咬牙切齒的道：「這種卑鄙小人腦里想的蠢事，誰有明白的興趣？武三思是以小人之腹，去度太醫君子之心，以為太醫故意揭破他立心不良，以補藥去害虛不受補的太子，因此私下大發雷霆。」
張易之推波助瀾的道：「太醫可知這個卑鄙小人常掛在口邊的幾句話是什麼嗎？他最常說的就是『我武三思不知世間何謂善人，何為惡人，只要對我好則為善人，對我惡則為惡人』，這樣的一個人，與他結下冤讎怎會曉得呢？」
二張你眼看我眼，又發作不得。
以武三思的奸狡，怎會冒開罪女帝之險來殺他丑神醫，何況武三思根本不曉得符太會否隨行。
龍鷹好奇心起，問道：「說的是什麼呢？」
龍鷹欣然道：「別人學不來，但怎難得倒曾死過翻生的太少。」
裝糊塗道：「不論他在朝內擁有多大的影響力，與鄙人有何相干？」
張易之道：「我們明白太醫不怕任何人，不過武三思亦清楚太醫武技方面的本領，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太醫也犯不著以身試險，對嗎？」
張易之道：「太醫長年在外，回來后則居於深宮之內，對江湖的事不清楚是應該的。北幫是近三年才在西都崛起的幫會，表面是做鹽貨買賣，暗裡專走私鹽。嘿！做這門生意者最重要是朝內有人，方能打通地方的關節，北幫的大龍頭田上淵曾來找過我們，當然是給我們一口拒絕，沒想過武三思竟然和田上淵一拍即合，我們也是從蛛絲馬跡看破他們間的秘密。」
這麼的相處說話，兩兄弟才智的高低清楚顯然，做兄長的張易之說話條理分明，思路清晰，較懂大體，明白事情輕重；張昌宗則失之囂張狂妄，不理會別人的感受，說話落點失准，往往答非所問。龍鷹道：「梁王現時手上實力如何？」
龍鷹知機的改變眼神。
龍鷹失聲道：「你究竟是在談情說愛，
龍鷹大為意動，但問題在自己必須在抵飛馬牧場前到揚州去見寬玉，若要配合他們，會出現各方面的問題。
龍鷹的確感到好多了，剛才的失落此刻回想並沒有道理，他沒有犯任何致命的錯誤，至少到此刻仍沒有人疑心丑神醫是龍鷹，包括閔玄清在內，也許因昨晚太荒唐所致。
符太道：「師父終明白徒兒的心情了。嘿！照師父看，在道行上，三真妙子比之柔夫人如何呢？」
張昌宗愕然無語。
只要有活口落入二張之手，由來俊臣親自伺候，哪到活口不乖乖招供？
外面下著毛毛細雨，秋意更濃。
符太謙虛的道：「請師父指點。」
張易之、張昌宗和龍鷹圍桌而坐，頗有老朋友聚會的感覺，以二張在宮內的地位，是紆尊降貴的來籠絡龍鷹的丑神醫。
符太道：「師父仍未答我的問題。」
符太毫無愧色道：「小徒不像師父般，隨時有女人來投懷送抱，兼且為將來與柔美人的決戰做準備，師父該鼓勵我而不是嘲笑。」
龍鷹爽快的道：「好吧！在離開前還要安排你去見聖上。什麼人都可開罪，卻不可開罪她。明白嗎？」
龍鷹認識的只得一個宗楚客，但已非常夠分量，看來宗楚客這個投機者，亦看好韋妃而非李顯。
集仙殿，偏廳。
龍鷹同情的道：「難怪你要去尋歡。柔能克剛，幸好你還有逼他們歸還《御盡萬法根源智經》這一招，否則只能對她乾瞪眼。」
龍鷹一怔道：「北幫是什麼東西？」
符太出奇地沒有反唇相譏，道：「師父不用解釋兩句嗎？」
來俊臣現出不自然的神色，道：「本人來俊臣，見過太醫大人。」
龍鷹施禮後繼續行程，心忖又會這麼巧的，看來自己與這傢伙仍有點緣分。
龍鷹失聲講：「什麼？」
龍鷹笑道：「太少該是非常享受昨夜有美侍寢的滋味。」
符太若無其事的道：「只和她隔窗說過幾句話。」
張昌宗帶點不耐煩的語調道：「太醫不用猶豫了！」
這種忽然而來的情緒令他失去了鬥志，或許是因與上官婉兒關係轉差所引發，又或其他原因，他根本失去思索的興趣。
符太欣然道：「師父的無言身教，我這個
龍鷹道：「請太少息怒，明天會有好消息。你奶奶的，你當是容易的事嗎？不但要用師父的面子，還要巧妙安排。」
說時記起當年太平向他施展媚術的動人情景，心內感慨。
又嘆道：「可憐我待會還要去見二張兄弟。」
龍鷹哈哈一笑，道：「這類事還是保持點神秘較有味兒，保證是個騷媚入骨的艷女。哈！如果有人曉得我們師徒不談醫藥，只說女人，不知會有何感想？」
走不到十多步，一人迎面打傘匆匆而至，赫然是老朋友來俊臣。
符太哂道：「有什麼稀奇的，師父不準徒兒去惹良家婦女，徒兒只好到青樓找。重金之下，必有勇女。對嗎？」
香霸沒有誇大，最賺錢的生意仍是鹽貨買賣，走私鹽的利潤更是驚人。不用兩兄弟進一步解釋，已可猜到田上淵是個在江湖上可隻手遮天、呼風喚雨的厲害人物。
龍鷹道：「我還要認真的想想。快天黑了，我們先在皇城內大吃一頓。唔！為省時間，你去安排餸菜，老子則到集仙殿打個轉，然後回來和你大吃大喝。」
龍鷹怕符太久等，乘機告辭。
龍鷹道：「一切該在為師離開后發生。哈！台勒虛雲那一套在你身上是行不通的，他雖善於掌握人性，但你卻是個沒人性的混蛋。哈！」
符太興緻盎然的道：「這位『三娘』究竟是誰呢？」
龍鷹哂道：「你的最大長處是連師父也沒法預測你的行為，遑論外人和敵人。你雖交代了自己說過什麼，對柔美人說的卻隻字不提。告訴老子，她如何應對你凶神惡煞的說話？」
坐在對面的符太斜眼睨著他道：「師父累了！」
符太聳肩道：「你還認為小徒是以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嗎？追隨師父后，我符太學懂了很多東西。」
龍鷹啞然笑道：「世上又多了個色鬼。」
龍鷹訝道：「我何時說過今晚會去見法明？」
同時心中一動，兩個小子如此消息靈通，東宮內發生的事似沒一件瞞得過他們，連武三思私下發丑神醫的脾氣亦一清二楚，不向他們探聽敵情肯定非常笨蛋。又冷哼道：「武三思憑什麼來殺我？」
龍鷹道：「原來是來大人，敢問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