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八卷

第十三章 紅袖飄香

第八卷

第十三章 紅袖飄香

天上仍灑著絲絲毛雨,皇城一片蒙茫,別具姿采。
媚娘仍能保持笑臉,「呵喲」一聲道:「公子勿要怪妾身呵!」
今時不同往昔,最高、景觀佳絕的兩層,所有廂房都給預訂,又或是留下來給其他有頭有臉的熟客。
符太失聲道:「土窯子!你當我符太是什麼人?」
他們心情輕鬆地轉入接通右掖門的主御道,談談笑笑,非常寫意。
符太開懷笑道:「耿耿於懷的原來是師父而非小徒。唉!老大不要糗老二了,我們兩師徒互相輝映,光耀神都。嘿!撇掉她如何?」
或許是因花秀美的關係,又或是因飄香樓本身獨特的建築風格,及其可飽覽洛水兩岸之勝的高度。
符太佩服道:「師父傳功之法,肯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練得此法后,我符太至少可算半個種魔大法的傳人,還何須他奶奶的什麼『三娘教子』。」
符太走到龍鷹身旁,雙手握著欄杆,俯瞰洛水對岸細雨中的皇城宮城夜景,道:「這個景至少值一兩黃金。」
洛水的支流在三橋西側朝南而去,過四坊後分道為通津渠和通濟渠,定鼎大道正是夾渠而建,亦因河而成神都最著名的大街,南接定鼎門,北連星津、天津和黃道三橋。
符太道:「此人不論身法步術,均為一等一的高手,但跟蹤的功夫、潛蹤匿跡方面則是第九流,派他來跟蹤我們者肯定不懂用人。」
符太雙目閃閃生輝,頷首道:「正因想到與她共享高樓夜雨,故格外感到眼下美景的珍貴。」
鴇母媚娘認得符太昨晚來過,卻肯定認不出龍鷹是大名鼎鼎的丑神醫,態度不算冷淡,但絕算不上熱情,比起上次龍鷹以本身的身份來找花秀美,有著天淵之別。
後面的符太向媚娘道:「我們師徒有話要說,不用人來招呼伺候。」
龍鷹道:「佛門美女寧采霜。」
兩人離開八方館,朝右掖門的方向舉步,就是在這間皇城食肆,龍鷹收拾了惡名昭著的薛懷義,初露頭角。
龍鷹點頭道:「這表示柔美人的確在太少心裏佔著一個席位。」
符太從容道:「師父沒教過小徒這方面的東西吧!」
龍鷹道:「根本不可用金錢來衡量,如斯美景,豈是易得,還須老天爺來配合。」
符太道:「與他們在一起的那個小子是誰?態度囂張,不時拿眼打量小徒,如不是念在師父教導我要慈悲為懷,小徒早出手教訓他一頓。」
接著道:「心中有想她嗎?」
龍鷹開始明白為何符太不受歡迎,道:「我今天到飄香樓來,是為景而非是為人,請媚娘再給我們師徒想點辦法,可否給我們在頂層覓得廂房?」
兩人走上黃道橋,加入熙來攘往的人車流去。大多數人打著傘子,包括跟蹤的美人兒在內,他們則是任細雨灑身,還不知多麼愜意。
龍鷹續道:「生命終結的一刻,元神離開肉體,升上混沌渺冥,在一段短暫的時間內仍帶著生前殘餘的記憶,可是若能於此時重返人世,本人又已將元神修鍊至……嘿!修鍊至沒法用任何言語形容的某一火候,元神會因而被啟動觸發。我的老天爺,太少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符太這人也是奇怪,不論如何糗他,仍似沒有感覺,或許是不放在心上。淡然道:「紅袖飄香,算是有名堂的青樓吧!」
符太嘿嘿邪笑道:「原來是和師父有關係的人,卻像不將師父放在眼內,師父這麼易認,竟敢不過來打個招呼?」
談談笑笑,沒上沒下的師徒兩人步下星津橋。
龍鷹點頭道:「小子懂得揀,此樓當年正是花大家駐足之所,老闆成吉以前是法明的人,現在該改投二張。」
猶記得當年花秀美在最高第五層的廂房招待他們,連接的露天平台美景無限,就是在那裡花大家吹奏觱篥,深深打動了他,情根該在那一刻種下來。
又道:「這位大姑娘究竟是誰?能令師父如此躊躇滿志,定是絕色佳人。」
思念可令人肝腸欲斷。
龍鷹沒好氣的道:「想見師公走快步,我們前門入,後門出,來個瞞天過海。」
過黃道橋,登天津橋,伊人已到了星津橋的南端去,因不用愁他們不路經該處,除了跳橋外。
符太一呆道:「她怎會做這種事?」
符太忽道:「稟告師父,有人在跟蹤我們,離開八方館后,此人故意走在我們前面,現在又先一步上黃道橋。」
龍鷹嘆道:「有資格攜美入皇城者,怎會是等閑之輩,此人乃新一代的『神都小霸王』,姓李名重俊,李顯的第三子是也,希望你能體念上天好生之德,對為師也是慈悲為懷。」
寧采霜畢竟是罕有高手,此刻龍鷹感應不到她,但照道理她沒可能守候樓外,看著風流客此來彼往。
符太欣然道:「就像師父般明白,今次想不乖乖的真心喚你一聲『師父』也不成,你將我一直沒法說出來的東西形容出來,清神珠正是讓我感應到元神的異寶。不過肯定我的元神不屬仙胎道丹,而是類近於你老兄的魔種,絕非善長仁翁、善男信女,想操控我而非向我效忠投誠,可怕多過可愛。」
龍鷹得意洋洋地道:「今天為師才和她因前晚到哪裡去吵個面紅耳熱,人家大姑娘還信誓旦旦的說以後不管為師的事,不待明天日出已自毀誓言,明白嗎?這才叫真正的吸引力,陽極陰生,丑之極是美,事實擺在眼前,徒兒今次無話可說吧!」
龍鷹和符太交換個眼色,均有勢成騎虎、難以脫身的無奈。
龍鷹沒好氣道:「又是你自己說嫖妓,是否用錯詞語?」
龍鷹有把握今晚可見到法明,因想到以法明的修養,等他十天十夜仍不會現絲毫不耐煩之意,又關係到仙門,故法明候他的機會幾乎是十成十。
龍鷹坦然道:「魔種的靈通變化,『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連你我間亦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根本是無從指點,超出可用的言詞。任何可說出來的東西,于這類而言均為死法,老子想到的則是活法,只要我們能建立起心靈的連繫。不!該是連結才對,兩個獨立的個體合二為一,老子便有方法向你示範駕御魔種之道、神炁分離之法。算你這傢伙走運,我這兩天不時思索這方面的問題,自問頗得其竅門,故可以一試。」
符太陰惻惻邪笑道:「嫖妓也有很多種,可大分為精神上和實質上,小徒暫時仍認為先一種較適合我。哈!師父想歪了。」
龍鷹哂道:「可以立成好事的,不是土窯難道是名樓嗎?」
笑道:「沒相干,改天再來。」
龍鷹知她在報復符太的高傲無禮,這番話無異向兩人下逐客令,並請他們以後不要再來光顧。
龍鷹笑道:「看來你不大受歡迎,是否不曉得揮金如土之道,欠了打賞呢?」
龍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完成「前門進,後門出」的大計,當然不是真的從後門離開,青樓一方亦不容這般做,但只要寧采霜負氣離開,便等於從后遁。
龍鷹道:「『臨淵羡魚,何不退而結網』,別人沒有辦法,怎難得倒老子這個向雨田的真正傳人。」
媚娘的神色不自然起來,然終是老江湖,為自己打圓場道:「這就好辦。」
符太大喜道:「請師父指點。」
媚娘回來了,擠出點笑容坐往桌子另一邊,道:「符公子掛著小純嗎?小純也惦著符公子,只是不巧得很,小純今夜沒法分身呢。讓妾身為符公子挑另一個女兒,保證不論姿容技藝,不會在小純之下。」
媚娘雙目掠過嘲笑之色,擺出為難的樣子,道:「最頂兩層每層只得四個廂房,早就給人預訂了,未來的三個月都排得滿滿的,且有輪候補上的貴客,這方面妾身確是有心無力。」
符太嘆道:「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我在得到她的心前絕不可對她動情,媚術正是攻心之術。每次見到她,我總有玩火自焚,既精采刺激、又步步驚心的感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都是危機,當變成脫韁野馬,便是我符太敗陣的一刻。」
指指腦袋,道:「小弟剛想出個好辦法。」
龍鷹笑道:「世上有些人是惹不得的,太少是最好的例子,算師父說錯了,徒兒長得一表人才,正氣凜然,誰家紅袖能見而不動心呢?哈!女兒家有所謂情竇初開,你卻是從閻王處偷溜出來的色鬼,除了女人外對其他事一概沒興趣,也幸好如此,否則神都會亂上添亂。」
兩人自然而然豎直耳朵竊聽,俏婢道:「老闆盼咐以最高規格接待兩人,年長者正是聖上身邊最炙手可熱的大紅人神醫王庭經。」說畢向兩人不好意思地施禮告退。
龍鷹嘆道:「你這傢伙沒有絲毫憐香惜玉之心,人家大姑娘破天荒第一次去跟蹤男人,怎可教她出師不利,定須讓她得償所願,到她見到我們這雙難師難徒真的是去尋花問柳,包保她氣得嘟長嘴兒掉頭走。說吧!昨夜是哪間土窯子或是女觀?」
或許時候尚早,迎客廳六組台椅,只兩組有客。媚娘招呼兩人在其中一組坐下,年輕漂亮的侍女斟茶遞水,伺候兩人,媚娘則去了和另一桌的客人打情罵俏。
兩個向北的落地大窗映入眼帘,龍鷹禁不住感慨叢生,廂房依然,人事全非。尤其是就像那晚般,樓外廣闊的空間被毛毛雨絲填滿,宛若那晚從沒有過去,仍在繼續著。
龍鷹洒然道:「食不下咽者,正是指她們,肯定是給帶到皇城來開眼界的名妓。」
媚娘確是了得,不愧是在青樓混的,下一眼朝他們瞧來,神態判若兩人,笑意盈盈的道:「妾身終於可向兩位大爺報上喜訊,訂了頂層廂房的貴客有要事今晚沒法來,兩位大爺請。」
龍鷹笑道:「你不是懂得自食其力,而是愛自把自為。哈!讓你到八方館肯定是個錯誤,因為無遮無掩,一目了然,附近幾台的食客看到太少的尊容,該食不下咽。」
花大家懷下了龍鷹之子嗎?
龍鷹道:「錯也錯也。種魔只可被視為內功心法,還要巧招妙式配合,方能發揮得淋漓盡致。老子曾和無瑕交手,她干不掉老子之時便不住邀老子到榻上再戰,可知玉女宗的房中秘術必有其獨到之處。須曉得不論魔種如何神通廣大,能出生入死,由死重生,始終會受肉身所限,故非是無可乘之隙,一旦給敵人破入,極可能敗得更快更慘,最忌是失去常性,變成異物,那就糟糕之至。」
轉向龍鷹道:「王大爺該是第一次光臨敝樓,沒有相熟的姑娘,對嗎?」
媚娘唯唯諾諾的離開了。
龍鷹好整以暇地悠然道:「徒兒怎麼看這個跟蹤者?」
符太點頭道:「確是這樣子,幸好我的『血手奇功』專講斷情絕欲,要將心修至如精鋼磐石,故能制伏此種子,卻絕非像老哥般不但可將之駕御操縱,且合后可以分,分后又可以合,聽得小徒不知多麼羡慕。唉!如果師父可代小徒上榻去應付柔美人,最頭痛的問題將可迎刃而解。」
符太笑道:「師父別的不行,對青樓土窯則了如指掌,小徒佩服。」
龍鷹道:「你怎可能培育出丹胎,只可以是魔種,亦確可以『種子』視之,元神的種子是也。幸好魔種雖誕于死氣,卻藉死里復生而充盈生機,死生合一,故能無中生有,有中生無,天然徘徊于生死界線。有些東西是沒法傳授的,如何操控這顆種子,是一個心的問題,道心種魔,顧名思義,便知是以心來駕御魔種之術,你有過以清神珠練功的經驗,該清楚一旦心靈失守,立告走火入魔。」
符太斜眼睨著媚娘道:「啟稟師父,改天來有屁用,你沒聽到打后三個月都沒有空廂房嗎?」
符太以帶點嘲弄的語調道:「我根本沒打算來找小純,她亦絕不會惦掛本人。」
符太訝道:「師父認識他嗎?」
符太哈哈笑道:「師父辯才無礙,徒兒佩服。」
龍鷹道:「她是自發的,亦沒有人使得動她來干這類偷雞摸狗的事。」
符太陰陰笑道:「師父現在的尊容又有人恭維嗎?剛才鄰台的兩個年輕娘兒不住偷望小徒,又怕又愛,以師父耳目之靈,該瞭然于胸,怎可以顛倒事實呢?」
龍鷹微笑道:「若柔美人非是如此對手,還有啥癮兒。所謂分心二用之術,就是『神炁分離』之法,在正常情況下,『元神』無善無惡,不具七情六慾,就像我們心裏沉默的旁觀者,另一半的自己,在普通人知感之外,只有煉神煉心者,方能與自身的元神作不同程度的連繫。連繫並不等於結合,但如能成功結合,便是仙胎道丹,非常玄妙。」
龍鷹心切見法明,豈還有糾纏下去的興緻,正要起身,一個丫頭匆匆來到媚娘身旁,湊在她耳旁低聲說話。
龍鷹這才記起符太和寧采霜在國宴碰過頭,笑道:「有些事是羡慕不來的了。快說!是哪一間?」
符太道:「師父還是首次帶徒兒在晚上出宮玩樂,幸好我這個徒兒懂得自食其力,否則肯定悶出病來。」
兩人過右掖門,步出皇城,轉左朝黃道橋走,再過天津橋和星津橋,便抵洛水南岸。
符太是罪有應得,不值同情。
雙腳不受控制地帶龍鷹步出平台,倚欄眺望,觸景生情。
符太道:「我何時說過昨夜是入室登榻呢?」
符太定神聆聽,不住點頭。
龍鷹啞然笑道:「都是為師教導無方,致徒兒你有這誤解。人說『電光石火』,只是形容其迅捷,難道真的有那麼快嗎?為師說的『前門入,後門出』,是形容逗留的時間很短,就像沒坐過下來似的。蠢兒明白了嗎?」
符太道:「師父有欠周詳,除恃強硬闖,別人怎肯讓你走後門,想不到師父竟然是有勇無謀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