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九卷

第四章 虛空長存

第九卷

第四章 虛空長存

武曌徐徐道:「『魔變』之極,就是當邪帝能將『道心』提升轉化為『至陰之極』,使出小三合的絕技,『破碎虛空』就是如此。」
龍鷹仍沉浸在一種奇異的情緒里,不但因可為女帝帶來破謎解悟的線索,更因解的是生死存在的大謎,牽涉到天地宇宙的秘密,因而明白正和女帝同享著那莫以名之、能超越眼前一切的怪誕滋味。
胖公公點頭道:「這正是千黛的論據中對公公最有說服力的一點。夠了!公公不想再就這事說下去。寧采霜走了,引起很多的震蕩,還有閑言閑語,矛頭都是指著你,你心裏須有準備,以應付婉兒的詰問。」
武曌嘆道:「朕在後悔。」
龍鷹將万俟姬純的話複述。
龍鷹嚷道:「我的娘!全是素菜。」
武曌鳳目生輝,喃喃道:「怎可能呢?重生時身上能致命的傷勢竟可不翼而飛,如若被斬去一手又如何?」
龍鷹心忖確是始料難及,怎想到好事變成這樣的壞事。
龍鷹理所當然的答道:「小民怎能和燕飛相比?」
龍鷹很困難方成功將思緒扯回宮廷的現實去,知與李顯拒當「監國」一職有關,而對此女帝確有誠意,只是李顯「爛泥附不著壁」,令她失望。
龍鷹欣然道:「這是合乎天理人情,聖門確應來個大革新,公公令我看畢《萬毒寶典》后把它燒掉,正基於同樣的心態。」
龍鷹忙將過去兩天練功的過程不厭其詳的一一道出。
胖公公道:「雖說是句氣話,但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李顯大概不會有感覺,但對韋妃卻是青天霹靂。當這句話給傳開去,會將現時至少表面和諧的氣氛改變,就像能燎原的火種。」
又滿足地嘆道:「明白了!明白了!」
由於明天動程,送別李智機后,龍鷹特地去向胖公公辭行。
龍鷹頭痛的道:「我還以為她的離開,不會惹起半個漣漪。」
胖公公道:「現在凡與李顯夫婦有關的,小事會變大事,何況像寧采霜人既長得美,又備受尊敬的人物。不過只要是明眼人,均看出她的離開與李顯的拒當『監國』、韋妃則不讓丈夫去任職有直接關係,是心灰意冷呵!又幸好你明天便走,一年半載后回來時,誰還記得這件事呢?」
龍鷹心中一沉,問道:「是哪一句?」
如女帝說,當至陽的魔種,與至陰的仙胎以陽中陰、陰中陽的方式結合,將臻至大圓滿的至境,不多一分,不少半毫。
又道:「如果你以的是龍鷹的身份,保證沒人有興趣說半句。更要命是她半個修行人的特性,令謠言大添趣味。公公也想問一句,你和她有否不可告人的關係?」
胖公公眯著眼瞧他道:「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每個月吃幾天素,是養生之道。」
胖公公道:「這正是公公要親去監督的原因,就是保證是那麼的堅固,只是封門便用上數千斤的生鐵,你的聖上還說要親自去看。」
龍鷹點頭表示曉得。
胖公公道:「只是小恙,她懂得自醫,該很快沒事,不過卻是壽元將盡的先兆。」
胖公公在廊道止步,道:「此事實不該和你說,但除了你外又找不到另一個可談這方面的事者。唉!你回來后再和你說。」
龍鷹忍不住問道:「公公對將來有何打算?」
龍鷹一震無語。
胖公公似曉得他心裏在想什麼,瞅他一眼道:「想也不要朝那方面想,說到底,她已是八十多歲的人了,依我看她不知多麼高興。」
龍鷹追到他身旁,道:「我明白了!那就是聖上所說的『家』,她的歸宿之地。公公放心好了!如果換了我處於聖上的情況,會做同樣的事,陵寢再不是歸結,而是起點。」
胖公公神色古怪的道:「都是有關聖門的家事,你不宜分神去理會。」
龍鷹看著他連夾兩箸菜送到他碗里來,訝道:「幹什麼活?」
胖公公道:「該走的時候走,如果不是須留守至最後一刻,公公不願留此一天。唉!公公是否很矛盾呢?在高原耽久了,很想回來,回來后又想離開。」
胖公公站起來,道:「這件事必須親力親為,明空亦不放心讓別人去辦。哈!還猜不到嗎?」
龍鷹問道:「她的情況是否很差呢?」
龍鷹一震道:「她老人家怎樣了?」
龍鷹順口問道:「聖上因何事心煩?」
馬車穿過提象門,在二百多個飛騎御衛開道護行下,往皇城馳去。
龍鷹抓頭道:「不是驚奇,而是沒想過吧!」
胖公公正在吃午膳,邀他共享。
見龍鷹雙目不眨地瞧著他,嘆道:「千黛認為我們已完成了神聖的使命,聖門再沒有存在的必要。」
胖公公道:「知否明空將李顯夫婦召去罵個狗血淋頭呢?」
龍鷹咋舌道:「有這麼堅固嗎?」
龍鷹說不出話來。
武曌像他般難以將精神專註于眼前的現實,心神似游往九霄之外,瞪著窗外的晴空,夢囈般道:「你來告訴朕,在有天地之前,這虛空是否一直存在著呢?」
繼續前行。
龍鷹知機的道:「公公有其他的指示嗎?」
武曌微笑道:「師弟何來閑心。朕卻在想,對於我們每天看見的東西,是否可以另有解釋?思考和觀察也許可以解決部分問題,可是如果這樣仍然不行的話,就只有靠憑空想象。當你以這樣的態度去面對所有習以為常的事,你會得到一個從沒有想象過的天地,再沒有一件東西是尋常之物。」
龍鷹道:「幸好得聖上提醒,稟上聖上,小民已弄清楚燕飛第二次的從死里復活是怎麼樣的一回事。」
馬車駛出太醫府。
目光投往車窗外,微笑道:「朕因心情煩悶,所以藉偕太醫往綺麗閣接奚王之便,以與太醫閑聊幾句,怎麼也沒想過可得聞天地之秘,貫通種魔大法的竅妙。」
龍鷹不解道:「西都發生了何事?須公公親自去處理。」
胖公公道:「公公會在這十天、八天內起程往西都。」
胖公公道:「就是怕你粗心大意,疏忽了絕不可以疏忽的人。這邊知你到公公處來,公公那邊使人去召婉兒來與你幽會,你不但要穩著她的人,至緊要是穩著她的心。甜言蜜語是沒用的,也不要提不切實際的事,必須從有關她切身利益的事入手。明白嗎?」
胖公公道:「今時不同往日,公公還想多活幾年。唉!我剛從千黛處回來,對此特別多感觸。」
龍鷹道:「究竟是怎麼樣的閑言閑語呢?」
武曌朝他瞧一眼,現出訝異之色,然後道:「太醫的氣變了,最奇怪處是此變非是有所精進,反而是倒退,但倒退下又有某種令朕難以捉摸的生機在其中。」
龍鷹隨胖公公離開主堂,朝內院的方向舉步,壓低聲音道:「是不是與陵寢有關呢?」
武曌嘆道:「五年太長了,若只答應給邪帝三年時間,有多好呢?」
武曌道:「這是近來朕常在想的一個問題,假設在天地分判前虛空一直存在著,那破空而去的處所,將超越了我們所在的天地,是另一個世界,亦永遠不能回來。」
龍鷹悠然神往的道:「如果聖上的猜測是正確的,恐怕老天爺都沒有回答的資格,因虛空比老天爺的年紀更大。哈!」
龍鷹道:「師姊厲害。我的魔變終再有突破,且是全面性的,這個新的發展由散去的道功的復甦帶來。以前的由死而生若是『水中火發』,今次的情況便是『火中水發』,同樣地難以理解。」
說畢掉頭去了。
再瞪他一眼道:「吃多點東西,好有精神氣力幹活。」
龍鷹聽得心領神會。
武曌事不關己似的道:「還不是朕那個永不長進、每況愈下的蠢兒。朕將他和韋妃召來,當面痛斥,只是看他驚至臉青唇白、口顫腳震的窩囊相,朕便氣上加氣。反是那賤人沉著冷靜,雖然不敢辯駁,肯定在心中大罵。如非朕這兩年收了火氣,會給她好看。」
胖公公拍拍他,語重心長的道:「不要想那麼多,會把腦袋想壞。好好的去享受人生吧!」
龍鷹心中一陣不舒服,千黛身體出問題,大有可能與扮丑神醫有關係,因勞心勞力,只是那四卷《行醫實錄》已耗用了她大量精神心力。
女帝邪帝,均處於異常狀態里,想到平時不會想的事物。
龍鷹正要去迎接,胖公公扯著他道:「不用急,與她的事不可張揚,公公會玩個小把戲,令人以為你已離開,婉兒到這裏來主要是見公公。」
胖公公低聲道:「最後,明空向他們說了一句話。」
接著朝他瞧來,緩緩道:「燕飛正因練成了小三合,故能一招擊敗不可一世的慕容垂,那絕非人力能抵擋的力量。」
武曌目閃異芒,沉聲道:「雖不中亦不遠矣!千古以來的難題,給邪帝幾句話破解了,朕雖然仍未想通細節,但大致上已具框架,能握其秘要,有如從迷霧裡尋到通往彼岸的道路。唉!對這個地方,至乎整個人間世,朕再沒有半點留戀。」
武曌喜動顏色,道:「快說!」
關鍵處不在韋妃,而在於李顯的無能。
胖公公答非所問的道:「真的行得通嗎?」
龍鷹一頭霧水的道:「什麼行不行得通的?」
胖公公道:「可以革新,但若讓聖門至我們而絕,公公卻不同意。」
武曌似忘記了身在馬車之內,也不知要往何處去,辦什麼事,忘情地思索。
解釋一遍時,上官婉兒到。
龍鷹一震道:「有道理!這般簡單的問題,因何小民從未想過?」
龍鷹苦笑道:「除了肉體關係外,其他不可告人的一應俱存。我的娘!她感應到我的魔種。」
胖公公咕噥道:「真是那樣子嗎?封基后,用盡人手沒有幾年時間休想開洞入內,而神仙亦沒法鑽出來,將沒人曉得裏面發生的事,悶也悶死了。」
兩人穿過分隔中園和後院的月洞門,胖公公指著右方林木掩映里若隱若現的獨立房舍,道:「那是府內最幽靜的蘭舍,是公公避靜的處所,好好慰藉婉兒,論本質,她算是相當不錯的了,且確有才華。」
胖公公道:「剛好相反,人很精神,明空探病時,還與明空筆談了半個時辰,十多年來,首次肯寫這麼多話出來。唉!正因情況異常,公公才猜到她曉得自己時日無多。」
武曌動容道:「邪帝說的正是答案。皆因燕飛擁有『水火既濟』的本領,而邪帝只得其一偏。但情況該非如表面看的簡單,至陽之力,正是毀滅和死亡的力量;至陰之極,方為生髮之力,由此推之,邪帝之所以能重生,該得力于嵌入魔種的道心,這了解至為關鍵,否則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唉!謝眺確有通天智慧,竟能憑空勘破此點。天道至簡至易,就是這般最基本、最簡單的一回事,此正為『道心種魔』的精義。」
龍鷹愕然瞧她。
龍鷹無辭以對。
龍鷹一震道:「小三合?」
對宮廷有權勢女人的了解,肯定是胖公公的專長。龍鷹暗責自己,頷首受教。他的確沒想過去見她,不但因不知和她說什麼才好,且有點兒怕見到她。
龍鷹敢肯定女帝與歷代帝皇的「無心政事」根本不同,女帝現在專心和關注的事有趣多了,是獲得新的人生,來自思想上天翻地覆的變化。
公公道:「明空告訴李顯,不要以為她定會傳位予他。」
胖公公道:「你以為她會依書直抄嗎?旁門左道、害人害物的內容全給她刪掉,只剩下武功精粹的部分。唉!想不稱為聖門也不行。」
龍鷹道:「公公事事看得開,獨執著聖門的事,何不由老天爺去決定呢?會少了很多煩惱。」
又安慰龍鷹道:「所謂時日無多,怎都該有幾年時間。」
龍鷹岔開道:「千黛肯筆錄說話,當有重要的事和聖上說。」
武曌道:「所謂三合,指的是『天、地、人』,天和地一上一下,一虛一實,是截然相反但又是有應有合的兩回事。天地初開,陰陽分判,天、地、人於焉出現,如此三者能再次合一,等於回到天地初開的一刻,由於此因人而成,故有別於宇宙的『大三合』,遂名之為『小三合』。」
龍鷹頭皮發麻的道:「那『魔仙』豈非正是從陰陽分判回復至陰陽渾一的武道至境?」
龍鷹大訝道:「我還以為她老人家像公公般不遺餘力地去支持聖門。既然有這個想法,為何又肯謄抄《天魔策》呢?」
道家的還丹之法,什麼歸根復命,返本還元,修的無非是生命的源頭,重返先天至境。如果魔種乃「死之極」,道心便是「生之極」,極極生變,得到的正是「道心種魔」。這叫「一理通,百理明」,以前想不通的一事,豁然解開。
武曌動容道:「詳細一點。」
龍鷹道:「一點不矛盾,反是人之常情。就像我對沙漠的感受,在那裡時,覺得是世上最可怕的地方,離開后又夢縈魂牽的懷念著。嘿!公公指的最後一刻,指的是何時刻呢?」
女帝聽罷沉吟良久,道:「此該為天大的好消息,窮極則變為天地之道,但誰想得到竟可以是如此根本性的變化?兩種本質性情截然有異的功法,因此統一起來,只要能將道功的層次提升往『至陰無極』的境界,便可使出自古相傳『小三合』的終極奇招。」
轉往他瞧去,道:「當日邪帝尚須躺了十多天方能回復過來呵!」
胖公公笑道:「宮廷內最多是非,無中生有等閑事,何況非是無因,當然是環繞著男女關係,精彩處是美女丑男,恰是難得的話題。不用公公說出來,可以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