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十五卷

第十五章 公然挑戰

第十五卷

第十五章 公然挑戰

房州時期的韋妃無權無勢,只能靠饋贈。今時不同往日,挾未來皇后的身份,可以憑自己的力量去賺錢,點頭便成,自有武三思這個奸鬼做牛做馬,「范輕舟」正是令她財源廣進的馬前卒。韋武集團、北幫,與此有關的大臣如宗楚客等,嶺南越家,最後加上「范輕舟」,大家互相勾結成一龐大的利益集團,同流合污。
自己因何忽然想起張易之和張昌宗?
沒人說得出話來。
龍鷹從沉思驚醒過來,問道:「張昌宗憑什麼挑戰郡主,他不怕輸個一塌胡塗,丟臉至極嗎?」
龍鷹看武延秀的神情,知他是不敢逞強者之一,皆因韋妃的決定,就是武三思的心意,武延秀已因私通安樂,與武三思弄僵了關係,怎敢在這種動輒可大可小的事情上,背逆武三思。
龍鷹從容道:「郡主這邊向張昌宗下戰書,小弟那邊去打鑼敲鼓,以郡主的名義號召天下有志的馬球高手,組成史無先例。嘿!吹牛皮吹過了頭,該是自寇仲和徐子陵以來陣容最強大的郡主隊,狂風掃落葉的殺張昌宗一個七零八落。」
霜蕎一怔道:「發生了什麼事?今早郡主召見妾身時,不覺得她有何異樣之處。」
安樂朝坐在左下首,與龍鷹和霜蕎對坐的武延秀看去。
「大江范輕舟范先生、都鳳都小姐到!」
楊清仁和宇文朔不願與二張對著干,當然不是怕二張,而是怕惹女帝的注視,不懼二張等於不怕她,誰敢冒這個險?
龍鷹見都鳳隨行,非是像上次見李顯般安排到另處等待,心中大定,不論安樂如何淫蕩,仍不致在「都鳳」眼前公然投懷送抱,所以今次是禮節性的會晤。
會這樣害「范輕舟」的楊清仁反嫌疑最小,因如「范輕舟」出事,勢影響「南人北徒」的大計,最後受害的,正是楊清仁,大江聯突厥人的事在這樣的情況下傳揚出來,「范輕舟」死不去,反咬他們一口,楊清仁跳落黃河仍洗不清。
武延秀忙道:「我只提及與二張有關,未說詳情。」
機會終於來了,「范輕舟」正是武三思的一個缺口,馬球賽是凌厲的一招,至於還有何后著,超出了龍鷹猜估的能力,須放遠雙眼去瞧。
安樂郡主哪忍責他,整個神都剩他肯不畏二張,支持自己,幽幽地白他一眼,道:「說多些兒呵!」
霜蕎朝龍鷹瞧來,雙目略含嘲弄之意,擺明在看他臨陣退縮的狼狽,以報剛才被戲弄之仇。
龍鷹喝一口熱茶,悠然自若地徐徐道:「小弟要重現飛馬牧場賽事的規模,如此才更有看頭,引人入勝。城外有沒有象樣點的草地馬球場?」
上一次到郡主府,是丑神醫的身份,伴他者妲瑪夫人,差些兒惹來一身煩惱,先給李裹兒色誘,后被韋妃以絕色宮娥賄賂,應付得非常辛苦。
霜蕎和武延秀均現出不知好氣、還是好笑的表情,雖沒說出來,心內認定「范輕舟」明知如此,故可將話說滿,由安樂去否定在馬球場上爭回一口氣的可能性。
龍鷹如夢初醒,明白過來。
左思右想下,馬車駛進郡主府。
是否過分樂觀呢?
霜蕎氣結道:「你確是一往無前,卻是有勇無謀,脫離現實。」
出乎料外,迎接他的是一向對「范輕舟」妒火如焚的武延秀,這個因老爹過世倒霉落難的傢伙,換上一臉友善笑容,客氣有禮的迎接他們朝內堂方向走去。
霜蕎愕然,現出深思之色。
府衛頭子夏青親自拉開車門,迎兩人下車,領路往主堂去,態度客氣有禮,不用說收到風聲,知他成了李顯重視的貴客,豈敢怠慢?
龍鷹總感到想漏了些東西,卻沒法具體說出來。
武延秀道:「最具規模是在白馬寺附近的葯圃,因鄰近太醫局的葯園,故被戲稱為葯圃,正式名字叫都東馬球場,大規模的球賽,都選擇在葯圃舉行。」
龍鷹湧起奇異感覺,原來是魔種深層的意識,接收到武延秀的某種波動訊息,因而被引發對二張的思量。
不過整個神都,確只「范輕舟」有恃無恐,敢和二張正面硬撼。別人怕他們背後的女帝,「范輕舟」怕他的娘。
今次霜蕎也為他擔心,道:「唉!你出事事小,郡主出事事大,范先生若不說得實在點,郡主絕不宜輕啟戰釁。」
龍鷹心中大罵,霜蕎明捧暗害,安樂一句「個個都是沒膽鬼」,罵盡包括李顯、韋妃、武三思在內的所有人,顯示在目下的形勢,沒人敢開罪二張,她卻推「范輕舟」去當先鋒卒,是要「范輕舟」去送死。
龍鷹差些抓頭,想不到二張在宮廷內有如此威勢。不論是「龍鷹」或是「丑神醫」,因他不懼女帝,又沒有參与日常政事,故沒將權勢全來自武曌的張氏昆仲放在心上,只知他們不住擴張勢力,將法明的三個徒兒招攬。現在聽武延秀的語氣,連他們武氏子弟亦對二張非常避忌,因而沒法為安樂出頭,爭回這口氣。
不知就裡者,不以為意,知情者則曉得由武延秀代替郡主名義上的夫婿武祟訓是如何荒謬,反映出武崇訓的老爹武三思,表面風光,事實上全賴依附李顯存活,不得不教兒子忍氣吞聲。
因郡主府又想起寧采霜。伊人現在身處何地?仍在念著他嗎?或早將他忘懷?
龍鷹拍腿道:「即選葯圃,郡主就在那裡討回這口氣,小弟可保證郡主可拔對方至少六枝籌旗。」
剩下來的一個可能性,龍鷹不願想下去。
龍鷹比張柬之等朝臣更明白李顯、韋妃和武三思的關係。能否在李顯登帝位前殺武三思,關係到未來政局的發展,張柬之肯定清楚此點,但有一方面是連張柬之亦想不及的,乃最想殺武三思者,是二張而非任何其他人。
龍鷹笑道:「原來郡主的膽子比小弟小。嘻嘻!郡主未聽過破釜沉舟嗎?先要讓自己沒有退路,方有一往無前之概。試問小弟敢誆郡主嗎?沒有十足把握,豈敢教郡主投以戰書,就約定三天後在葯圃決戰,不夠膽應戰是兔崽子,事情搞得愈大愈好。」
武延秀苦惱的道:「讓郡主親口告訴兩位比較妥當,這口氣郡主很難硬咽下去,沒法善罷,又或不了了之。問題是二張現時氣焰觸天,太子不願與他們起衝突。」
當日由上官婉兒提議,他龍鷹點頭首肯,通過太平公主去向二張許以李顯的保證,打動兩人去向女帝說項,兩人確為李顯的回朝立下汗馬功勞。豈知兩昆仲如龍鷹般遭武三思誣陷,白變成黑,反成為大力反對李顯重登太子之位的奸徒,兩張怎不恨武三思入骨。
依他猜想,安樂著霜蕎找「范輕舟」后,被召往東宮,由韋妃勸她忍下這口氣,且明言與東宮有關係的所有人,都不準加入安樂的復讎馬球隊,氣得美麗郡主當場哭成淚人兒,氣苦至極。
霜蕎道:「郡主放心,郡主的事,范先生必全力以赴。」
龍鷹屈服道:「好吧!說……嘿!嘿!說什麼好呢?我心中確有個譜兒,但怕說出來后,令郡主更擔心。」
忙道:「郡主賜示!」
武延秀苦笑道:「除二張兄弟外,誰敢觸怒她?」
武延秀不願多言地道:「兩位很快清楚。」
武延秀代答道:「難怪張昌宗,最近有個在北疆武林動動腳也可撼動江湖的人物,重聘下向他們投效,此人叫凌岸,外號『沒影子』,武功高絕,向在漠北一帶活動,大做塞內外的買賣,曾與北幫因爭利發生衝突,以田上淵的實力,仍沒法奈何他。中土認識他的人不多,見過他者更絕無僅有,一向行蹤詭秘,只知其精於騎術,還有人說他才是中土首屈一指的馬球高手,今次的事,有可能是他煽動的。」
龍鷹冷哼一聲,道:「這口氣,我范輕舟定要為郡主爭回來。他奶奶的……噢!請郡主恕小弟口出粗言,是為郡主致意氣難平。」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是差四個。」
宇文朔有這般做的動機,卻不會做這種卑鄙的事,因他不是這種人,更不屑藉二張之力去對付「范輕舟」。
分賓主坐下后,安樂見到「范輕舟」,如見親人般兩眼又紅起來,以沙啞的聲音道:「范輕舟,今趟你定要為本郡主出這口惡氣,個個都是沒膽鬼。」
龍鷹幾肯定「范輕舟」與北幫勾結合作的風聲傳入了二張耳內,所以勞師動眾的對付「范輕舟」。離開神都赴飛馬節之會前,二張找「丑神醫」,指武三思通過北幫刺殺他,真假且不論,但二張誓扳倒武三思之心,昭然若揭。
情況比龍鷹想象的更嚴重,美麗的蕩女郡主不單心情欠佳,且兩眼紅腫,曾哭過一場,證諸霜蕎今早見她時不覺異樣的話,該是在見霜蕎后發生。
今早見李顯和韋妃時,安樂並不在場,李顯見他如見丑神醫,不視他為外人,韋妃親切卻保持一定的距離,以她冷狠的性格而言,算是對他另眼相看。此為必然的事,人無財不行,貴為皇帝,亦須恪守祖宗定下來的制度,想花國庫內的一子兒,要經過一定的程序。胡亂揮霍嗎?先要應付正直大臣雪花般飛來的諫言,所以即使九五之尊,須將忠臣撤換,改而安插諂媚之輩,方可順風順水當其敗國的昏君。
霜蕎訝道:「有誰敢令她生氣,難道太子妃責怪她?」
換過是真的「范輕舟」,勢陷進退維谷、前後皆絕的窮巷死地。
安樂氣苦的道:「本郡主第一個找的是河間王,被他斷言拒絕,還著我須忍一時之氣,現在人人畏二張如蛇蝎,怕給他們在聖上前誣告,奏上一本。」
武延秀接下去道:「郡主去找獨孤倩然說話,獨孤小姐不置可否,只說此事須得太子點頭,他們方可考慮。豈知今早郡主給召去見太子妃,被她痛責一頓,明言不許任何與東宮有關係的人在此事上逞強出頭。」
這解釋了武延秀因何對「范輕舟」前倨後恭,足知「范輕舟」在目前情況于安樂的重要性。
安樂嗔怨難分,哭笑不得的道:「在這個時候你仍不肯正經,如果發下戰書,最後仍只得我們兩個,那就寧願忍氣吞聲,免致淪為笑柄。」
今次妲瑪換上霜蕎,純以外相論,霜蕎不在妲瑪之下,但總感到她至少遜妲瑪一籌,或許是妲瑪眸神里那點攫人心神的火熱,使她的美麗異乎尋常,可與柔夫人平分秋色。不過對他誘惑力最大的仍首推無瑕,至於是因她令人難以抗拒的清麗,還是她的媚法心功,龍鷹再分不開來。
龍鷹心中好笑,自己肯定不會如她之願,更思忖與霜蕎貓和耗子難分的曖昧關係,美人兒的情緒愈來愈被「范輕舟」牽動,再難像起始不擇手段地算計他時的不動情緒。
龍鷹心忖若然如此,該與自己有關係。
郡主急促的喘兩口氣,該因想起當時的情況,接著朝龍鷹瞧來,道:「昨天黃昏,本郡主離開東宮,給張昌宗那不男不女的傢伙截著,不但目光大胆無禮,出言調戲,還向本郡發下挑戰書,要在馬球場上與東宮決勝負。氣死本郡主哩!」
區區一個「范輕舟」,仍不被目中無人的張易之、張昌宗放在眼內。特別是張昌宗,比乃兄張易之囂張多了。向郡主下馬球賽的戰書,是看中郡主的嬌縱任性,雖未能親睹其時的情況,安樂亦不會老實說出來,仍可想象雙方言語上各不讓步,敵意極濃。安樂當然不肯罷休,立即發散人手,知會楊清仁、宇文朔之輩,務求組成最強陣容,令口出狂言的張昌宗在馬球場上丟臉出醜。「范輕舟」是她心中的主將,比重尤過楊清仁和宇文朔,但因「范輕舟」遠旅夢鄉,未可即時號召,遂一早起來,立即找霜蕎代辦此事。
安樂既高興又擔心,無奈的道:「可是現在只得本郡主和你兩個人,還差兩個呵!」
想不到抵神都不到三天,幾個令他頭痛的問題全告迎刃而解,過得李顯一關,等於打開神都的大門,其他的是小障礙。
安樂、武延秀和霜蕎同時愕然,開始感到「范輕舟」的另一種「口出狂言」,非是白說不做,用來敷衍搪塞。
過橋后,馬車右轉東行,沒猜錯,目的地該是郡主的華宅。
安樂和武延秀亦瞪著他。
龍鷹心叫慚愧,還言之鑿鑿向易天南指控黃河幫,事實則為首晚的刺客,該是這個叫「沒影子」的傢伙,下次遇上他,絕不客氣。
霜蕎提醒道:「郡主在等著范先生呢!」
龍鷹攤手道:「我像都大家此刻方知此事,怎可能說得實在,必須鑽營活動才成。」
安樂頹然道:「到哪裡找得到四個不怕二張的傢伙呵?還要是球場上的高手。就算不計那個凌岸,二張能拿出來見人的,起碼十多個。」
武延秀此時領他們到了安樂色誘丑神醫的幽靜園林,不像上次般朝前直走,而是改往左轉,過小橋,穿園過林,前方出現大小規模與韋妃見他的賞花廳類近的軒堂。
武三思此奸鬼深諳宮廷生存之道,躲在李顯的羽翼下,使二張投鼠忌器,無從入手對付他。
誰向二張泄露風聲?
龍鷹淡然道:「如我范輕舟有勇無謀,不知已死了多少次。」
武延秀壓低聲音道:「郡主昨天遇上很不開心的事,使她大發雷霆,到今天仍未平復過來,范兄和都大家心中須有個準備。」
就此方向看,韋妃和武三思首肯了「范輕舟」的加入,北幫的田上淵負責實施合作的細節。
霜蕎失聲道:「這麼嚴重。」
武延秀解釋道:「張昌宗對未被邀請參加飛馬節,含恨在心,他本身是神都數一數二的馬球高手,但現今在這方面的聲勢,已被河間王和宇文朔搶過了頭,范兄更不用說,張昌宗自然心生怨憤,故藉范兄抵神都的時機,向郡主發難。」
事情仍是衝著「范輕舟」而來,武延秀說的是表面上的理由,他卻感到非是如此直接簡單,牽涉到深層的原因。
諸武中,說得上有實權者剩只建安王武攸宜和武懿宗,分掌左羽林軍和城衛的兵權。弄清楚武三思和兩人的關係,可進一步了解武三思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