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在野》第十八卷

第四章 魔種上身

第十八卷

第四章 魔種上身

席遙道:「確是如此,僧王的話,令我靈機一觸,不過須先了解鷹爺太陽真火和太陰真水的火候。」
龍鷹洗了個冷水浴,到了曾和上官婉兒歡好的榻子躺下來,心神不由轉到才女身上去。
太平公主確有殺他之心,否則該把那白眉和尚和宗楚客說出來,以堵龍鷹之口,令龍鷹知難而退。既然她沒說,就是站在她皇兄的一邊,不願放虎歸山,留下後患。
符太訝道:「你怎知尚有下文?」
席遙微笑道:「時間無多,現時沒法深入討論我們三人最關切的問題。有件事我是剛剛記起,仍未有機會拿出來和僧王討論。」
符太道:「我是福星高照的探子,何時令你失望過?他們談的當然是最關切的事,就是鷹爺的校場大戰。公主表達了如奈何不了你的憂慮,武三思則安慰她說做好了一切應變的準備,只要能令你鷹爺負傷便成,包保你過得一關,過不了第二關。聽我勸,對這個女人你可以心死。」
符太道:「現在離天明尚有個多時辰,該否立即行動?」
龍鷹道:「為了上天的好生之德,只須弄塌中間的一截便成,即使有人在地道內,仍來得及走避。我們午時初出發,你辦妥后回來陪老子到校場去。」
為求萬無一失,對方現在或許正在東宮內操練某種可克制他的陣式,而他則躺在榻子上憑空白想。唉!他奶奶的!不過!這個提議確是來自深心裏的一個強烈衝動,肯定出於魔種。證諸現時心中仍無半絲懼意,就曉得於魔種來說,決定正確。
依常理計,絕不可能。
龍鷹思索道:「自今早【校者按:按檀霸說的「昨天」應該是昨兒早上了】踏足神都,我頗有魔種上身的機靈,心不由己,衝口說出不知從何而來的東西,你剛才那句話入耳,立即想到地道。」
龍鷹精神大振,轉過身來,手仍拿著刮鬍鬚的剃刀,道:「聽到有用的東西嗎?」
在銀白色的天地里,坐在武曌專用的亭子內,是另一番難以形容的滋味,龍鷹想起多次與武曌在此討論中土內外大事,更別有感覺。
法明笑道:「看看我們周遭的人間世,仍有可離開的出口,就知疑無路處,正是連接另一出路的起點,問題在乎我們是否找得到!」
她是故意避開自己,還是武三思禁止她和自己接觸?看來兩方面均有一點點。以她一貫的作風,絕不隨他一起沉淪。所以她的避而不見,代表她絕不看好龍鷹。這個想法,令他生出憤懣,如果可以證明她對自己的看法是錯誤的,會非常痛快,是對她的報復和懲罰。他還是首次有這類的想法,暗覺心驚,同時曉得她在心裏佔著一個席位。她的背叛,遠比公主的背棄打擊得他更厲害。
龍鷹坐將起來,訝道:「難道陶光園潛伏著千軍萬馬?」
龍鷹連忙起身,隨口道:「你起來多久哩?」
符太坐往床緣,道:「我抵達陶光園后,除了有惡犬巡邏外,守衛戒備的情況非常一般,我如入無人之境,反常至不合情理,心感異樣,索性到與陶光園隔著流杯殿的另一座殿院襲芳院,揀個高處靜候太平公主回來。襲芳院東鄰東宮,是最接近東宮的四座殿院之一。」
龍鷹邊梳洗,邊道:「太殘忍了!今次我們不是來殺人,而是為聖上辦身後事。還有什麼?」
龍鷹道:「就這麼辦,待小弟辦過正事後,方去會天師。」
今次她不說,將來再沒有機會。
法明道:「不過你的『陽中之陰』,卻與我們的『陽中之陰』有本質上的差異,你的『至陽無極』,壓根兒不屬世上任何先天真氣的范籌,更非為變異,而是徹頭徹尾超乎生死的奇異能量,這令你有把『陽中之陰』,化為『陰中之陰』的可能性,變成『至陰無極』!」
龍鷹從渾沌深沉的睡眠醒過來,坐起,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龍鷹嘆道:「終再見到席天師哩!幸好不用拼個你死我活。」
席遙道:「『小三合』就是至陽無極和至陰無極分流合流的曠世奇技,非人力能抗拒,至於可否一試,惟鷹爺心裡有數。即使未能如燕飛般用至隨心所欲、出神入化,可是如能試使此招,特別在第一招蓄勢時使出來,不但可收先聲奪人之效,說不定還可破對方之局,一旦演為混戰,重現戰場之況,不論對方如何人多勢眾,誰有資格殺我們練就『道心種魔』的聖門邪帝。」
法明高喧佛號。
此時符太來了,打出個幸不辱命的手勢,先向席遙和法明請罪,對分為道門和佛門兩大宗師級的人物,這小子表現出如對胖公公的敬意,然後向龍鷹道:「是時候哩!」
符太道:「稟告鷹爺,尚有一刻才是巳時,離正午還有個半時辰多一點,當今中土最厲害的兩個人剛到。僧王正與小檀和小年兩人說話,天師則在中園賞雪。」
龍鷹吁出一口氣,道:「確險至極點。」
龍鷹恍然道:「這就是『心知止而神欲行』的效應,魔種感覺到危機,遂讓我有挑戰對方最強橫的七個高手的念頭,令對方改變計劃。不正是魔種上身嗎?」
龍鷹轉身對銅鏡繼續修整儀容,好以最佳形相赴校場之戰,嘆道:「虛心點學習,這種情況下說的話豈可認真,是表態,公主向武三思表態,等於向韋妃表態。哈!很想看到公主曉得地道被封的神情。唔!在此事上須玩點手段,你的『血手功』確具使被做手腳的支架,延後斷折的神效嗎?」
席遙悠然道:「如果我站在敵人的立場,可采之法不勝枚舉,但仍莫過於車輪戰術。三人一組的對你放手強攻,以兩人纏得你無暇他顧,另一人覷隙乘危的施辣手。一組後勁不繼時,換另一組,輪番施為。七人里留一人在旁觀察,指揮全局進退。鷹爺一旦陷局,除苦戰至力盡敗亡的一刻,本人實看不出別的出路。」
再無昔日的悲情失落,多了幾分出塵的仙態,自有一股閑適自如的氣度。
符太興奮的道:「如果沒人把守,定會這般做。我不知多麼想出去痛快一番,然後掉頭返地道,只要沿途憑『血手』以特別手法處理十來根主撐柱,到重返襲芳殿時,可活埋敢追著來的所有人,使他們沒法湊足七個人來對付你。」
席遙道:「我在僧王處聽到『種魔大法』,依本人愚見,頗多蕪雜處,關鍵之處,在其破而後立,死里復生,確為發前人之所未發,亦使人患得患失,致無從入手。」
龍鷹失聲道:「什麼?」
符太道:「我會去找老田配合我,著他使人加強巡邏各院殿,裝模作樣,令我可在沒人騷擾下進入地道做工夫。」
席遙欣然道:「正是如此!我曾領教過燕飛的『小三合』。」
龍鷹恨得牙痒痒的道:「太平呵!你對小弟確是招呼周到。」
法明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
幸好她絕不會出賣他「丑神醫」或「范輕舟」兩個身份,一來對現時的情況於事無補,不能增添殺他的把握,更令她處於非常尷尬的位置,武三思和李顯夫婦曉得被她騙了這麼久,以後如何看她?
龍鷹向兩人行後輩之禮后,偕符太去了。
有可能嗎?
龍鷹長身而起。
法明道:「待會趁你校場比武的一刻,平生將從上陽宮水道離開。」
符太大訝道:「你怎可能猜中?」
席遙古拙修長的臉孔泛起神秘的光輝,陷進前世盧循的回憶里去,緩緩道:「當時我奉師命,向燕飛下戰書,忍不住逼他出手,被他一劍擊飛到三丈開外,他用的該就是『小三合』。」【校者按:詳見《邊荒傳說》卷三十二·第十一章·縹緲之約】
符太訝道:「辦什麼正事?」看龍鷹的反應后,不迭的點頭,笑著去了。
龍鷹道:「要動手早動手了,不會獃等個多時辰,一切待我去大發魔威時進行。煩你老哥去知會田歸道一聲,他曉得怎麼做。現在老子要狠睡一覺,天塌下來不去管。」
法明嘆道:「死掉才成功,教人如何敢試?其藉爐鼎之法,以爐鼎之死,代己身之死,便有爐鼎難覓之困,到發覺看錯爐鼎,已白花了至少十多年的工夫,即使最堅強的人,仍禁不起如此打擊。」
符太道:「到太平回來,她的馬車先返陶光園,然這邊下車,片刻后從陶光園的東面溜出來,進入襲芳院去,我曉得等下去沒有意思,回來告訴你。」
龍鷹先問法明,道:「談出結果嗎?」
眼前的席遙,幾疑是另一個人,他負手立在貞觀殿的後園里,觀看著冰封霜結的周遭樹木,似永遠看不厭。
法明的聲音傳來道:「說得難聽點,此為等運到。來!讓我們到亭子坐下,合佛、道、魔之智,研玩出破敵之法。」
龍鷹邊穿衣,邊問道:「不用說,你這小子定溜了進去。」
符太道:「我敢肯定敵人原定今晚發動【校者按:上文檀霸說「昨天」意該指過了子時,符太說「今晚」該指一夜沒過完,龍鷹說「今旱」也該指一夜未完!感覺好亂,書友自己理解吧。】,大雪還提供了最佳的突襲環境,且怕夜長夢多,趁我們在宮城坐未暖席之際,來個迎頭痛擊。他奶奶的!豈知你剛回來,談幾句后立即和我出宮城到上陽宮去,那時偷襲的敵人說不定有部分已進入連貫東宮和襲芳院的地道,至少也準備進地道去,聞訊立即暫停行動,改派人來追我們,若非如此,不可能在我們抵上陽宮前給他們截著。」
龍鷹來到他身前,伸手與他相握。坦然道:「直至此刻,我仍想不到可行的戰略,奇怪的是我竟毫不憂心,有種『船到橋頭自然直』、時到便知的直覺。」
龍鷹道:「那時你該猜到下有地道。」
指的是法明與兩徒的對話。
龍鷹抓頭道:「能在劍尖使出『小三合』,確令人難以想象。」
法明不解道:「當世沒人比席天師更明白『小三合』的秘密,你特別提出來,難道認為鷹爺有施展的資格嗎?」
又道:「看鷹爺的神情,活潑通靈,可知我們的擔心,是白擔心!」
符太道:「天明時回來闔過一會兒眼,見田歸道后,始終放不下心,遂去監察襲芳院的情況,見院內只得幾個不通武功的侍臣和宮娥,乘機下去探看秘密地道的入門,出口理所當然在最接近東宮的地方,就是襲芳院的東園,藏於新建成的一個雜物房內。」
符人追在他背後,一起下樓,聳肩滿不在乎的道:「被發現又如何?地道簡陋之極,須弓身而行,全賴木柱木板支撐,部分地方還滴水,泥味極重,少點道行走不到一半已給悶暈,全長約一百五十步。」
宮廷的鬥爭里,子可弒父,弟可殺兄,犧牲箇舊情郎算什麼一回事?何況直至今天,他仍未和她有肉體的關係?令龍鷹嶄露頭角的一役,正是為武曌殺其過氣情人薛懷義,牽涉到皇權,有何天理人情可講的?
龍鷹朝小樓後進走去,輕鬆的道:「你這小子,沒有從另一端鑽出去看吧!」
龍鷹苦笑道:「我的假師杜傲,肯定欠此福命。」
現在她最希望的,是在即將來臨的校場之戰他被七大高手分屍,那她和自己的恩怨糾纏可一了百了,真相永遠石沉大海。
龍鷹道:「勿要問我,連我自己亦不明白,今天能否死不去,就看魔種護主之能。」
換過是向雨田,又或燕飛,甚或寇仲、徐子陵,他們會怎樣做?
席遙道:「鷹爺在你稱之為『至陽里的至陰』一事上,可能誤判了。那並非『太陰里的真火』,而仍是『陽中之陰』,否則『太陽真火』和『太陰真水』豈有此強彼弱的道理?我的『黃天大法』,亦止於此,如能突破,將『陽中之陰』轉化為『陰中之陰』,便是煉成能破碎虛空的大三合,正是這一步之差,令我望洋興嘆。」
符太穿窗而入,落到榻子前,低呼道:「好險!」
龍鷹失聲道:「我的娘!竟挖有地道!」
法明道:「二張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校場比武去,在這時期,多個人,少個人,不會在意,他們有多少料子?檀霸將隨便找個借口搪塞,例如到城內探聽消息。哼!如給人幹掉,還如何回來。想控制宮城,首先須控制郭城,否則一切休提。」
席遙轉過身來,雙目填滿懾人異芒,微笑道:「是我不好,活了兩輩子仍未開竅,當僧王現身眼前,一切豁然而通。」
符太道:「接天轟和戰馬,在門外恭候鷹爺大駕。」
龍鷹道:「如何向二張交代?」
想起上官婉兒,離現在約四個時辰的一戰不但輸不得,且要贏得爽脆利落,漂漂亮亮。
自己想到的,別人也想得到,且是七個不論武功、才智均高絕的人一起想,集思廣益。他的接天轟最能發揮威力的場所,是戰場,只要敵人應戰的布局,非是沙場廝殺的重現,可令他接天轟的威力大打折扣,難以發揮得淋漓盡致。
兩人愕然瞧他。
符太道:「差不多是這樣子。」
龍鷹一震道:「我的魔種有反應。」
龍鷹道:「我有點不知如何答天師,我有的是至陽里那點至陰,或至陰里的至陽,可是兩者並未能並駕齊驅,始終以至陰里的至陽為主,那就是道心裏的魔種。」
席遙長笑道:「記著!真正的高手,就是能超越極限的人。」
符太道:「這個包在我身上,表面一點看不出來,撐柱只是『內傷』,但何時倒塌,卻很難準確掌握,大概是半個到個半時辰。」
符太陰惻惻的笑道:「連這個都想不到,還用出來混嗎?」
符太壓低聲音道:「我聽到公主和武三思在東宮地道入口外的地面上說話,武三思該是送公主到地道口來。」
法明道:「該是因鷹爺而引發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