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之段譽》第五卷 飄渺峰頭雲亂

第227章 同一笑,到頭萬事俱空

第五卷 飄渺峰頭雲亂

第227章 同一笑,到頭萬事俱空

虛空之中,吹拂的寒風愈發的蕭索,段譽淡笑道:「二哥你且別問那麼多,此事說來話長,咱們趕緊將兩位前輩安葬,才是最重要的事。」
李秋水搖了搖頭,雙目向著遠處,似乎凝思往昔,悠然神往。緩緩道:「當年我和你師父住在大理無量山劍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遙快活。勝過神仙。我給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本來虛竹打算將她倆的遺骸就地掩埋,不過段譽沒有同意,他覺得那樣太過草率了,於是就在附近的山脈里尋找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找到一個方位不錯的位置。
她提起那幅畫像又看了一會,說道:「師哥,這幅畫你在什麼時候畫的?你只道畫的是我,因此叫你徒弟拿了畫兒到無量山來找我。可是你不知不覺之間,卻畫成了我的小妹子,你自己也不知道罷?你一直以為畫中人是我。師哥,你心中真正愛的是我小妹子,你這般痴情地瞧著那玉像,為什麼?為什麼?現下我終於懂了。」
剛才天山童姥仔細看了那副畫卷之後,並且由於情緒激動而亡,現在眼看李秋水又要看那副畫了,段譽不由得皺眉。
李秋水的眼睛微閉,有些疲乏,繼續道:「我跟師兄收羅了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笈,只盼創一門包羅萬有的奇功。那一天,他在山中找到了一塊巨大的美玉,便照著我的模樣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後,他整天只是望著玉像出神,從此便不大理睬我了。我跟他說話,他往往答非所問,甚至是聽而不聞,整個人的心思都貫注在玉像身上。你師父的手藝巧極,那玉像也雕刻得真美,可是玉像終究是死的,何況玉像依照我的模樣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邊,他為什麼不理我,只是痴痴瞧著玉像。目光中流露出愛戀不勝的神色?那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從此她們師姐妹也好有個伴,算是同病相憐吧。
旋即她卻悲嘆一聲,搖了搖頭,嘆道:「不用了,也不知她此刻是不是還活在世上,我自己的事都還管不了。」
李秋水黯然道:「她是我的小妹子!」
「沒事的,反正你早就將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傳給了我,此恩,我永遠不會忘記。」段譽很誠懇的道。
「為今之計,當然是讓兩位前輩先入土為安了。哎,我若是能早一天到達,將事情說清楚,也不至於兩位前輩在冰窖裡邊斗得兩敗俱傷,以至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段譽有些悲切的感嘆道。
最後,段譽還弄來兩塊巨石,運轉內力,揮動赤紅長劍,將巨石雕刻成兩塊石碑,然後分別刻上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名字。
段譽遂上前扶著李秋水,微笑道:「師父不必如此的背上,你的女兒如今還好好的活著,前段時間我去姑蘇燕子塢還看見她的。而且她也有一個女兒,名為王語嫣,樣貌跟你有幾分相似。上次咱們在飄渺峰之下相遇之時,王語嫣也在旁邊,可惜當時沒有讓你倆祖孫相認,師父你就追殺天山童姥遠去了。」
想到這裏,段譽就不覺得毛骨悚然,覺得無崖子這樣的人如果放在後世,那麼就是高端技術宅,而且還是猥瑣的大叔級別。當然他本來還是比較儒雅帥氣的,否則怎麼會引得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苦苦的思念這麼多年呢?
段譽頗覺得無可奈何的道:「人生之事,豈能都遂人意?上天總是公平的,已經給了逍遙三老如此卓絕的天賦和武功,那麼也就無怪乎給他們造成這許多的悲傷。」
虛竹心想:「原來師伯和師叔都對我師父一往情深,我師父心目之中卻另有其人。卻不知師叔這個小妹子是不是尚在人間?師父命我持此圖像去尋師學藝。難道這個小妹子是住在大理無量山中嗎?」於是他問道:「師叔,你那個小妹子,是住在大理無量山中?」
「真是奇怪,三弟你怎麼知道我們之前在西夏皇宮的冰窖裡邊惡戰呢?我帶著童姥逃跑得頗為隱秘,按道理說不會有別人知道吧!」虛竹很疑惑的道。
心下尋思:「一個說『不是她』,一個說『是她』,卻不知到底是誰?」
過了一會,李秋水又凝望著前方的虛空,如同夢囈一般輕輕說道:「師兄啊,你聰明絕頂,卻又痴得絕頂,為什麼愛上了你自己手雕的玉像,卻不愛我這會說、會笑、會動、會愛你的師妹?你心中把這玉像當成了我小妹子,是不是?以至於我生氣之下就帶著女兒青蘿遠去,從此咱們再也沒有見過一面。這一切,多麼的悲哀啊!」
李秋水此時將那畫展開,只看得片刻,臉上神色便即大變,雙手不住發抖,連得那畫也簌簌顫動,李秋水低聲道:「是她!哈哈,哈哈,哈哈!」笑聲中充滿了愁苦傷痛。
此地位於一座不算高的山上,卻有著氣吞萬里的廣闊氣象,段譽和虛竹就用樹枝挖掘了一個深坑,將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墓都靠得很近。
李秋水向畫中的美女凝神半晌,道:「你看,這人嘴角邊有顆酒窩,右眼旁有個黑痣,是不是?」
虛竹雙手合十,朗聲道:「我佛說過,人生在世,難免痴嗔貪三毒。師伯、師父、師叔都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糾纏在這三毒之間,儘管武功卓絕,心中的煩惱痛苦,卻也和普天之下的凡夫俗子無異。」
她也如同天山童姥那般大笑三聲,身子一仰,翻倒在地。
聽得虛竹娓娓道來,李秋水長長嘆了口氣。說道:「師姊初見此畫,只道畫中人是我,一來相貌甚像,二來師哥一直和我很好,何況師姊和我相爭之時,我小妹子還只十一歲,師姊說什麼也不會疑心到是她。全沒留心到畫中人的酒窩和黑痣。師姊直到臨死之時,才發覺畫中人是我小妹子。不是我,所以連說三聲『不是她』。唉,小妹子,你很好!」跟著便怔怔的流下淚來。
虛竹不自禁的為她難過,問道:「師叔,怎麼了?」
段譽和虛竹俯身去看時,但見李秋水口鼻流血,氣絕身亡,看來這一次再也不會是裝死了。
「哥哥啊,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吧。你如今得到了天山童姥的傳承,總該為靈鷲宮做些什麼。」段譽微笑道。
她自言自語,連問兩聲,似乎已忘了虛竹和段譽便在身旁。
她們雖然為了無崖子爭鬥了一生,不過剛才她們明白了真相之後,已經同一笑,到頭來萬事俱空,算是化解了仇恨。
李秋水回過頭來,瞧著段譽,說道:「徒兒,雖然我們只見過兩面,但我看得出你這人是極好的。我有一個女兒,是跟你師父生的,嫁在蘇州王家,你幾時有空前去看看她還過得怎樣。」
段譽當然知道這些,他們的女兒當然就是姑蘇的王夫人,其本命為李青蘿,是跟著李秋水姓的。李青蘿也就是王語嫣的母親,原來這些鼎鼎大名之人都是親戚。
虛竹看了看畫中美女,點頭道:「是!」
虛竹當下將無崖子如何臨死時將這幅畫交給自己、如何命自己到大理無量山去尋人傳授武藝、童姥見了這幅畫如何發怒等情,一一說了。
但是段譽明白,自己真的改變不了什麼,有些事本就早已註定,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軌跡而行,不可能有一點迴旋的餘地。
李秋水聽得段譽這麼說,終於稍微安心了,不再挂念她的女兒,只是苦笑道:「好徒兒,可惜我終究沒有時間傳授你武功。」
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么,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麼無崖子也正是如此。
一陣蕭瑟的秋風拂過,蘊含著遠山的草木清香,不過依然如此的蕭索,牽愁動恨。
「三弟,你打算何去何從呢?」虛竹忽然問道。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李秋水突然尖聲叫道:「師姐啊!你我兩個都是可憐蟲,都讓這沒良心的給騙了,哈哈,哈哈,哈哈!」
倘若無崖子當初在大理無量山裡隱居的時候,就一心的對李秋水好,將她當做一切,又怎會氣得李秋水帶著小女兒離開呢?以至於後來無崖子不走出無量山,也不會被星宿老怪丁春秋暗算,他這一生都應該是逍遙自在的,怎會落得後來的悲慘下場?
虛竹「嗯」了一聲。李秋水又道:「師姊本來說道:師哥為她繪了一幅肖像,朝夕不離,我早就不信。卻……卻……卻料不到竟是小妹。到底這幅畫是怎麼來的?」
可嘆無崖子這廝都結了婚了,還在思念著以前喜歡的人,真是對於婚姻不負責任啊!因此段譽現在對於他這三十年來,癱瘓之後,在山腹洞窟里受苦,也不是太過憐憫了。
李秋水道:「我小妹容貌和我十分相似,只是她有酒窩,我沒有,她右眼旁有顆小小的黑痣,我也沒有。」
「三弟,如今咱們該如何是好啊?」虛竹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心裏有些發慌。
段譽聽到這些。簡直無語了,因為十一歲的小妹子,居然讓無崖子痴心愛慕,而對於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不怎麼喜歡,豈不是有著怪癖嗎?
虛竹更是奇怪,道:「是你的小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