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之章
第三十章 桶狹之崩
「義元想逃！」織田信長立刻明白了，大叫著向前衝去。
而附近今川方的人則驚呆了，一個個失魂落魄。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戰意。趁著這機會，我們迅速的消滅了他們，清理出了一段空地。
「不錯，就這樣吧！另外，把義元的人頭也掛在馬印上！」信長點頭。
「啊！」毛利良勝一聲痛呼，咬牙切下了太刀。一道血箭噴出，濺在他的身上。
「是！」池田恆興躬身答應。
「……已經為主公盡忠了！」池田恆興回答。
混戰之中，服部小平太一忠看見一個摔落馬下、頭戴立烏帽、身穿金紅色朝服的中年武將，他知道遇上大魚了。
見此機會，毛利良勝迅速衝上，用膝蓋壓在義元的胸前，將太刀擱在他頸邊，狂笑著就要割取首級。
「嗨！嗨！嗨——！」整支軍勢齊聲高呼。經過剛才的全勝，我方的士氣大增。
「走吧，快點過去，把瀨名氏俊的首級呈上。遲了的話，大殿臉上就不好看了。」我連忙扶著小夏爬上馬背，然後自己也上了馬，一起前往後方集合。
「諸位！此番迅速擊潰敵勢，全賴諸位的勇武！斬首之功，人人有份！」信長高舉瀨名氏俊的首級，「已經得到情報，義元的本陣，就在一裡外的田樂狹間！要首級的話，就去取今川義元的吧！」
「主公，我們不妨打起義元的軍旗和馬印，一定能夠省掉不少的拚鬥！」我提議道。
「你還知道疼啊！」我瞪了她一眼。
「勝三郎！槍陣都交給你了，為什麼有這麼大的損失！」看著減員不少的軍勢，信長的臉色非常憤怒。
「主公！一鼓作氣衝下去，砍下義元的首級吧！」柴田勝家請戰說。他也看到了今川義元所在之處。
不得不說，今川義元此番實在太大意了。田樂狹山區都是50－60米的小山包，中間道路狹窄崎嶇，所以當地人又管此地叫「桶狹間」。而今川義元的本陣軍勢就排列成一條長蛇，分佈在這段路程之間。
又過了片刻，軍勢集合的差不多了。信長馭著名馬疾風，在軍勢前面來回走了幾趟。
由於半個小時前的豪雨，今川方這整支軍勢都停了下來，而且現在似乎還在休息之中。而他本人的主帳，此刻就在太子嶺下不遠處。
「是造酒丞殿下等幾位前輩堅持要作為前鋒，臣下只能率槍陣在後壓陣……」池田恆興低下了頭。他家是織田家
「這人是今川義元的妹婿，今川氏親族瀨名家的當主，是今川家一門的重臣。有這樣的功勞，大殿應該不會計較你之前頂撞的事情了。」我說。
我知道，如果不是我請求信長收回前言在前，此番面對利家的請求，他就不會感到自己的權威一再受到冒犯。那樣的話，利家的請求很可能會得到允許的。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我拖累了他。想到這裏，我歉疚的望了利家一眼。
「是！」眾人氣勢如虹。
我看了小夏和利家兩人一眼，點了點頭，和秀景跟上了騎馬隊。
「藤八，回頭我請你喝酒吧。」
片刻之後，前方田樂狹間入口處傳來了法螺聲。四五支法螺一起吹響，成功的營造出了大軍來襲的氣氛。下面今川家的軍勢立刻騷動起來，有四五騎立刻從義元的主帳出發，往出口方向馳去。
「殺啊！」眾人齊聲吶喊，四百多騎一齊發力，踏著坡上還掛著雨滴的青草，直衝今川義元的主營帳。
「混蛋！」義元滿臉憤怒，張嘴咬住他握刀的右手小指。
聽了他的斥責，前田利家順手將三枚首級拋到路邊，臉上一片黯然。
「你人都是我的了，還計較那麼多做什麼啊。」我順口說。
就這樣，與將軍同族的「副將軍」、擁有三國、領地過百萬石的「東海道一弓取」今川義元，懷著極度不甘心的心情離開了人世。
「真是的，現在居然想著這些！」織田信長一聲冷哼。他打量著小夏身上的傷口，終於點了點頭，同時又告誡道：「事情我就允了……但是，只能是側室的身份！」
「勝三郎，傷者由你安排護佑。你和義元接戰前，吹響所有法螺，通知我奇襲軍勢。我帶領騎馬隊，趁著混亂自上而下衝擊，必可大獲全勝！」
此役過後，信長的名聲響徹了全日本，今川方則由於失去了優秀的領主今川義元和大量武將、壯丁而元氣大傷。
信長環顧身邊，搖了搖頭。我方原本只有四五百人，經過近一個小時的惡戰，已經受了不小的損傷。
「這？」她不解的望著我。
「不錯！哈哈！」聽了我的話，信長連聲大笑。
「池田恆興聽令！你率槍陣足輕隊，從田樂狹入
「可是，明明是主公……」
但即使這樣，我方也算大勝了。加上之前的先手，今川方本陣留下了兩千七百多人，其中有不少是今川方有名的武將。遠江二俁城主、義元副將松井宗信戰死，駿河庵原城主、今川家譜代朝比奈家當主、與太原雪齋同為今川家重鎮的朝比奈親徳戰死，義元的旗頭大將庵原之政戰死，松平清康的女婿、長澤松平家當主松平政忠戰死，遠江井伊谷城城主、井伊直政養祖父、井伊家當主井伊直盛戰死，駿河蒲原城主、今川義元一門的叔父蒲原氏徳戰死，出自今川氏親族、駿河國持船城城主、義元的妹婿、松平元康的岳父関口氏広戰死，駿河江尻城主、義元妹妹之子久野氏忠戰死，駿河小川城城主、長谷川氏當主長谷川元長戰死，駿河川入城城主、由比氏當主由比正信戰死，遠江濱松城主飯尾乗連戰死，軍奉行吉田氏好戰死……
……，……
這一仗，如果池田恆興這邊沒有那麼大傷亡的話，幾乎就可以稱為完勝了。田樂狹間非常狹窄，戰線上擺不了多少人。若以戰力出眾、陣列齊整的槍陣為前鋒，肯定不會有過多的損傷。
就這一會兒，家中諸人漸漸攏過來，聚集在信長馬前。前田利家也過來了，腰間掛著三枚首級。他來到信長馬前，恭敬的稟報道：「棄臣前田利家，斬首級三枚，懇請主公檢視，收納棄臣回歸織田家！」
義元的軍旗和馬印過處，今川軍紛紛崩潰了。很快的，我們和池田恆興在前面匯合，而今川方剩下的軍勢全部沿著來路逃出了田樂狹間。
聽到這句話，小夏的臉上忍不住泛起了紅暈。
「唔，不錯！還有你景次郎，此番能抓住機會，堅決前突，深合兵法啊！」以微小的代價全殲這一千五百余軍勢，此刻信長的心情極佳。
快要到達主帳時，約兩百被插明黃色二引兩－五三桐軍旗的騎馬武士迎了上來，這是今川義元的馬廻眾。兩方沒有任何言語，立刻戰成了一團。然而，本陣主帳受到攻襲，對今川方實在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我方卻是氣勢如虹，而且兵力佔優。此消彼長之下，兩百人沒有支持多長時間，便被我們斬殺殆盡。
唯一堅持下來的是鳴海城的岡部元信
「不錯！你倆都不錯！」信長看著毛利良勝和膝蓋受傷的服部一忠兩人誇獎道。
其實，也根本用不著攻擊了。得知義元的死訊后，駿河旗頭三浦義就從佔領的丹下呰退兵，中途潰散，本人被我方討取。至於葛山氏元父子倆，實在是不走運。他們本想從大高、鳴海的西邊沿海地帶繞過我方的守備，然後直取清州，卻沒料到由於凌晨漲潮的關係，路況差得一塌糊塗，所以就耽擱在那邊了。等到義元的死訊傳來，他們立刻抽身逃回了駿河。
聽到這聲高呼，所有混戰的人全部轉過頭來。
但是，隨著岡部元信的離開，今川方在尾張國的勢力也就全部被肅清了。
看見主帳前今川義元的二引兩－五三桐本陣明黃色軍旗，以及義元的赤烏馬印，信長的眼中忍不住放出駭人的光芒。
真不愧是後來死守高天神城、全軍與城俱亡的人啊！
「治部殿下，請覺悟吧！」背後一人叫道，下馬抽刀，砍在今川義元的右臀。正是毛利新介良勝。今川義元一個趔趄，差點就倒在地上。但是他迅速調整過來，背靠山坡戒備著。
「主公！這是義元的佩刀！」毛利良勝向信長獻上了義元的名刀「宗三左文字」。這把刀原本是武田家的珍藏，在武田晴信的姐姐嫁給今川義元時，作為嫁妝送到了駿河，一向受到義元的珍愛。
信長對這一帶似乎非常熟悉，可能之前就仔細勘察過一番。想到前日信長離開了清州整整一天，我已經大致明白了。而太子嶺這一座小山，正好位於田樂狹中間段。信長帶領眾人登上山頂，下面田樂狹中今川家軍勢的情況立刻一目了然。
「看那邊！」某個馬廻眾忽然指向前面。那邊還有一部騎馬隊。
一騎飛馬快速的奔過。馬上似乎是信長的一個新晉馬廻眾，大聲的傳達著信長的命令：「主公有令！迅速集合！不要首級！斬首之功平分！」
「臣下尊令。」我拉著小夏一起謝過信長。
「向前和勝三郎會合吧。此戰，已經要結束了。」他說。
在信長面前，我替小夏通報道：「稟主公，吉
「今川治部哪裡走！」他吶喊著，驅馬衝上前去，一槍刺中對方的右腹。
眾人一起搖頭。
但是信長還能穩住心神。他擺了擺手：「不急，等勝三郎那邊接戰再說。」
「混蛋！」今川義元抽出配刀，砍斷了腹部一忠的再次刺出的長槍，並順勢砍傷了他的膝蓋。腹部一忠無處著力，而且膝蓋受傷，立刻摔下馬來，幾乎摔個半死。
「今川治部被我毛利良勝討取！」毛利良勝割下義元首級，高高舉起大叫道。
「幹得好！哈哈！」信長狂聲大笑。
「我織田家有熱田大明神護佑，自當無往不勝！」
「好啊，記得是町里最好的那家啊。」他努力的給出了一個微笑。
「哼……算了！」信長不再繼續追究責任，「集合軍勢，檢點首級，準備回軍！」
前線接連取得勝利；織田家的「大傻瓜」反應遲鈍；此處到清州，之間已經布下數支軍勢；而且，前面的松谷口要地，還有瀨名氏俊的一千五百人。所以，此處根本不會有什麼敵人……也許今川義元是這樣認為的吧！
「義元呢？有看見義元沒有！」織田信長大聲吼道。
而今川方控制的各城中，沓掛城守將、義元的妹婿淺井政敏棄城，手下1500城兵潰散，本人逃回駿河（話說今川義元的妹妹真不是一般的多！）。近藤景春在淺井政敏棄城后，從支城高圃城進入沓掛，作為當地豪族，他不能放棄家業而逃。不久我方攻下沓掛，叛離織田家的他無奈切腹。大高城守將、義元妹妹之子鵜殿長照退往駿河，朝比奈泰朝退往遠江，松平元康也從大高撤軍，卻停留在了岡崎附近的作為松平家菩提寺的大樹寺。等到岡崎的今川方守將山田景隆棄城逃回駿河，他立刻進駐岡崎，迅速在西三河站穩了腳跟。
面對著今川義元這樣的名將和手中的名刀，毛利良勝也不敢貿然上前。他提著太刀，圍在對方身前來迴繞著，尋找進攻的機會。義元緊盯著毛利良勝，不斷的調整著自己的腳步。忽然，他右腳踩在了坡上，稍稍的失去了平衡，帶動了右臀的傷處，整個人一下子摔倒在地。
之後，信長並沒有立即攻擊今川方的其他隊伍。他在安葬了義元的身體后，帶著義元的軍旗、馬印、首級和佩刀回熱田神宮還願，並向清州派出了信使通告我方的勝利。
瀨名氏俊身上穿著精緻的陣羽織，我扶著小夏在他的屍身旁邊坐下，從他的陣羽織上割下布條替小夏裹傷。這次小夏很乖巧的配合著我，偶爾扯動了傷口，立刻緊皺起眉頭。
「主公，今川義元一死，這支軍勢就要崩潰了！趁著現在消滅他們吧！」有人提議。
「他不是通名了么，瀨名氏俊，這支先手軍勢的主將。」我從善如流，順手取下首級，丟給小夏。
「主公，臣下願隨同行動，為主公阻擋箭矢！」我請求道。
「他人呢？」信長喝問。
「死在這裏……怎麼可能……」今川義元喃喃自語著，眼中迅速的失去光彩，無神的望向天空。在他的嘴邊，一截小指掉了出來。
「你已接兩陣，又多處負傷，就留下吧。」信長的口氣比之前緩和了一些。然後他一馬當先，向前馳去。
「臣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此番臣下能夠全身而歸，多虧上川小夏遮護。臣下想請主公收回前言，允許臣下接納上川小夏。」我在馬上深深的欠身道。
「怎麼！都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裡嗎？」信長話中有話的喝道，「都說不要首級了！」
一旁的佐脅良之臉色複雜的望著我倆，最後點了點頭。
信長點了點頭。
田樂狹間太過狹窄，由於混亂，那支騎馬隊的速度怎麼也快不起來。但是我方卻方便多了，誰擋在路前，砍倒就是！就這短短的一百多米，我們不知道砍倒了多少足輕，其中不乏大將服飾的武士，最後終於追上了那部騎馬隊。
這些大將的戰死，更加加速了今川方軍勢的崩潰。
「棄臣前田利家，願為馬前驅馳！」前田利家也驅馬上前。
「就是現在！」信長抽出名刀長谷部國重，高高舉起之後，猛力的向下一揮，「不要首級！直取今川義元！」
耳邊傳來今川方軍勢的大聲嚎叫，彷彿是一條巨蛇發出垂死掙扎前的嘶聲。沿路上的足輕不斷被我們砍倒，也有些沒有立刻斃命，但我們無暇補刀了，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個信念：砍下義元的首級！
「主公，看這個人的打扮，好像是個了不起的大將啊。把他的頭也割下來吧。」小夏打量著瀨名氏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