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之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平定阿波（下）
做完這些事，細川真之差不多也要出發了。我如約派出一千水軍，護送他前往畿內晉見信長和義昭。
「正是妾身，」她眨了眨眼睛，有意無意的用手指挑起胸前的一縷秀髮拂至肩后，動作和姿態優美無比，「殿下準備怎麼處置妾身呢？」
說話的自然是大形殿。
眾人正不知所措呢，聽到這不客氣的命令，反而像有了主心骨似的，紛紛領命而去。
「是織田家的吉良殿下么？請等一下……」一個略帶猶疑的聲音響了起來。扭頭看時，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武士。
「只是些許宵小之徒的野心而已！而且，我會派一千水軍護送的，下屋形殿不用擔心，」我笑著安慰他，「如果下屋形殿能夠為幕府和彈正殿下分憂，勸說阿波國的眾人撥亂反正，盡到作為守護的職責的話，說不定可以真正守護阿波一國啊！」
「還愣著做什麼，都去救火啊！」我用理所當然的口氣命令道，「板野郡的人負責城北，名東郡負責城東，名西郡的人負責城西！」
等到我到達本丸時，局勢已經平定下來了。蜂須賀正勝和服部正成已經徹底控制了本丸，負責外圍的則是統領輔備槍陣的山內康豐，他帶著三百餘人，各自打著松明火把，在外面監視各家豪族。
餘下的阿波眾中，除了原本駐于城中的幾百人外，其餘的豪族都被我爆過一次，並且沒受到什麼為難，對我方的強大和大度有所了解，看到作為城代的十河存保已經出逃，他們也紛紛失去抵抗的心思。有機靈的馬上趕往大手道，替我的軍勢打開了城門。
久米義豐不說話了。
自遁的能力一般，卻精通取悅媚上之道，深得大形殿的歡心。不僅如此，他的長子篠原長秀也繼承了天賦，成為三好長治最寵幸的近習，並獲封今切城主。後來長治受細川真之的攻擊，首先就退往了篠原長秀的今切城中。
所謂「富貴險中求」。到了那時候，阿波一國十七萬五千石，至少有相當部分能落入我的手中吧。
「母親大人！」細川真之悶悶的喊道。
「大形殿夫人不用擔心，我不會為難兩位的，」我笑了笑，「阿波細川家向來是幕府重鎮，如今能夠逃離三好家的控制，重歸幕府治下，正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啊。」
那麼給他一個面子好了，就當是感謝他的配合。
這兩國之中，讃岐的大部分領地屬於各家豪族。早
得到細川真之的配合，這就是一份足以交差的成績。只要細川真之出現在戰場，三好三人眾就會知道老家發生了重大變故，面臨失去所有領地的威脅。然後，阿波國的不少豪族都會產生動搖，整支軍勢的士氣都會受到嚴重影響。如此一來，總人數達兩萬五千人以上的三好家軍勢很可能退出戰鬥，匆忙趕回四國搶奪老巢，從而大大減輕信長面臨的壓力。
「真的是這樣么？」細川真之顯然動心了。當了這麼多年的傀儡，他自然希望能夠走到前台。
難怪十多年後，她以接近六十的高齡，依然能夠迷住和他兒子同齡的長宗我部元親，還很快的懷上身孕，隔年為元親生下一個男孩。
到了晚間，城中多處忽然起火，引發了巨大的騷動。特別是城中的眾多中小豪族們，他們各家互不統屬，有些之間甚至還有私怨，在這暗夜之時，一亂起來就完全不可收拾。十河存保試圖穩定局勢，但是他在城中的嫡系力量並不多，只有出身讃岐的一千餘人，如何能夠約束得住？於是混亂越來越嚴重，城內變成了一鍋沸騰的雜燴糊喇湯。
雖然出發時得到了信長的首肯，但是畿內有變，我卻依然率軍在外面遊盪，實在有點說不過去。若是信長一直佔據優勢，這個問題還不算什麼，依他的性格，大概不會太過計較；然而他現在的處境卻越來越艱難，我就必須幫他做些什麼來交差。
她的膚色非常白皙，容貌秀美，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和潔白如雪的襯衣形成鮮明的比照。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請放心，令夫人和令郎都很好，承諾的五千石領地也會如數撥給，只是還要繼續委屈久米殿下兩天。」我和氣的回答。
所以，阿波國就是三好家的最後命脈。經過阿波細川家兩百年的打壓，除了南部山區的海部一郡外
……，……
十河存保不疑有他，稍稍問了兩句，照例放他們進入城中，以充實城中的守備軍力。而在得知義豐的妻子和嫡子不幸喪生后，作為舅父的細川真之還特別安慰了他一番。
我笑了笑，他哪是擔心細川真之，明明是擔心細川真之的母親大形殿。
細川真之明白了，久米義豐並不是想擁護他，而是作為我的內應。他向這位比他年齡還大的親外甥投去了憤怒的目光。
但是對她的人品，我實在不敢恭維。他的首任丈夫細川持隆，死於天文二十二年六月，而她九月就為義賢生下了長子三好長治，顯然是早有曖昧；三好義賢死後，她不僅沒有出家，最近還和兒子的輔佐家臣搭上，不止一次的違背作為主母的倫理；而按照歷史，她還會跟從長宗我部元親，雖然元親謀殺了她的兒子細川真之，而且和她另一個兒子三好長治的死也有間接關係。
趁著這陣混亂，久米義豐和手下眾人進入本丸，控制住細川真之，打出了擁護細川真之的旗號。細川真之作為正式守護，還是擁有一定影響力的，很快就有四五家豪族響應久米家，匯聚在本丸之前。十河存保見狀，連忙把各處維持秩序的嫡系收攏起來，倉促間聚集了三百餘人的力量，和勉強收攏到的四五百阿波眾一起向本丸發起進攻。
這時候的勝瑞城中，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家中小豪族。和他們比起來，久米義豐算是人數較多的一支了。領頭的義豐身上帶傷，情緒低落，完全是一副慘敗之後的模樣，但是在副將的約束下，手下眾人還算精神。
對於他的這份心情，我非常了解，後來他和長宗我部元親結下盟約，就是不甘心作為傀儡的明證。
「是這樣么……那麼就隨我一起進去吧！」我同意了他的請求。
「那麼妾身還能繼續住下去嗎？」她問道。
這次結連攝津，傾巢而出攻擊信長，可以說是三好家的最後一搏。成功的話，可以取回河內、和泉兩國，重新返回畿內，並獲得巨大的威望，使日漸衰落的家運得到轉機。
「殿下準備如何處置我母子二人？」一個非常悅耳的聲音忽然問道。
而接下來
「這位一定是大形殿夫人了。」我定著心思，同樣向她點了點頭。
可是，勝瑞城的本丸非常堅固，豈是那麼好攻下的？而且由於大形殿在本丸內，十河存保還不能太過逼迫，因為大形殿不僅是細川真之的母親，也是他十河存保和三好長治的母親。有個小豪族試圖火燒本丸，當場就被他抽刀劈掉。
「那麼就拜託吉良殿下吧！」這樣一想，他終於作出了決定。
這些獎賞，是三好家絕不可能給他們的，我卻給得十分大方。反正是慷他人之慨的事情，不用我花費什麼。而且這樣一來，他們若想保住既得的利益，切實得到加增的領地，就要幫我堅守城池，抵抗預計到來的三好家大軍。
「下屋形殿果然明智。」我笑道，「那麼，請下屋形殿儘快前往畿內，面見公方殿和彈正殿下如何？」
見到和已故管領代三好長慶類似、同樣帶著五三桐副紋的主將旗，豪族們知道來了大BOSS，紛紛向將旗垂下了頭顱。
自從丟掉畿內的山城、河內、攝津等國，三好家就已經是日薄西山，只能依靠著阿波、讃岐兩國苟延殘喘。
在他點頭的同時，我也頗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能夠得到阿波細川家的支持，信長那裡我也可以有所交待了。
一旦信長緩過氣來，三好家軍勢就不得不放棄阿波國，帶著讃岐眾退往讃岐。甚至不必等信長支援，只要三好家無法在短時間內攻下勝瑞城，阿波眾就會分崩離析。在歷史上，元親攻下海部郡后，整個南部和中部的豪族基本上都反水了的。
久米義豐的臉色蒼白，向我要求道：「吉良殿下，現在可以釋放在下的妻子和長子了吧？」
由於我封鎖了最為便捷的兩條海路通道，在細川真之出現之前，三好三人眾不可能得到勝瑞城失守的確切消息。所以，我還要求他們完成任務后，立即返回和其餘水軍匯合，準備在明石海峽、鳴門海峽兩處阻擊三好家迴轉的大軍。
偏偏在這個時候，我的五千多軍勢出現在城外，開始攻擊勝瑞城的大手門。
進入本丸，在正廳之外，是蜂須賀正勝帶領幾十人守衛著，廳內是久米義豐和他的手下，其實大部分都是服部正成伊賀組的人，他們負責看護大形殿和
我簡直無語了。這語氣，這稱呼，這姿態，哪裡是俘虜對敵人的態度啊，分明就是妻子在和丈夫調情來著，而且還是正值妙齡的。
按照年齡，她應該是年過四十、接近五十歲的人了，連她兒子細川真之都比我大上兩歲。可是，依我的眼光看上去，她只不過才三十齣頭，十足是一位貌美的少婦。
見到大勢已去，十河存保只能放棄勝瑞城，帶著兩三百讃岐眾出偏門逃回領國。
剎那之間，如同打開閘門的洪水一般，作為先陣的輔備立刻湧進了勝瑞誠。蜂須賀正勝作為先陣大將，進城后對開門的豪族宣慰了一番，然後在他的帶領下直撲本丸而去。
第二天上午，各處殘留的火頭全部熄滅，我派出十多支百人組巡視全城，漸漸恢復了城內的秩序。同時，我還派人清點了庫存，將大量的黃金和銅錢分給各家豪族，並以細川真之和我兩人共同的名義，分別賜予各豪族宅第和空頭的宛行狀，作為他們參与救火的獎賞。甚至連三好三人眾等畿內派諸人的妾侍，我都轉賜給了一些豪族。
「要去畿內？」細川真之驚訝的望向我，「畿內不是正處於戰亂么！」
其實，一進入正廳，我就注意到她了。在滿廳的百來號人之中，她無疑是最耀眼的一個，不僅是由於她所處的位置，更由於她的容貌和氣質。
我忍不住感嘆了一聲，這簡直是妖孽啊！
篠原家是三好家譜代重臣，從篠原自遁的祖父起就侍奉三好家了。自遁的父親篠原長政，是三好家的家老，同時擔任三好長慶的輔佐役；自遁的兄長篠原長房，是三好長治的后見役，統領整個阿波三好家臣團；而他本人則受命輔佐和監視細川真之。
「久米殿下，真是辛苦了。」我首先向久米義豐點了點頭。
我笑了笑，轉身準備進入天守閣。
細川真之點了點頭。昔日被三人眾架空的三好義繼，投靠了幕府之後，不僅娶了義昭的妹妹，而且獲得左京大夫的官職，和畠山家分別守護河內半國，這些事情他是知道的。
可是，阿波、讃岐兩國的總石高畢竟只有三十五萬石，根本無法支持家中龐大的架構。隨著時間的推移，三好家的實力只會越來越萎縮。即使現在，以三人眾為首的畿內派和三好長治、十河存保為首的本地派之間，矛盾就已經相當大了，能夠暫時和衷共濟，一是有篠原長房居中調解，二是有反
「三好左京大夫的事情，下屋形殿應該知道吧？」我反問道。
在三好家退出畿內、威望大減后，篠原自遁就大胆的搭上了大形殿。但是大形殿作為主君之母，是不可能下嫁的，自遁只好盡量待在勝瑞城，以便和大形殿更多的相處，而其間自然免不了各種曖昧。為此篠原長房多次訓斥他，反倒漸漸的被他懷恨在心，後來終於趁著篠原長房試圖和織田家接觸時，在三好長治面前告了兄長的黑狀，導致篠原長房被打成叛逆，受到三好長治、十河存保的聯合圍攻而死。
「是！」兩人大聲的領受了命令，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
細川真之想了想，終於同意了我的提議。
「真是萬分感謝！」篠原自遁欣喜的欠了欠身，恭敬的跟在我和秀景的側後面。
有兩家豪族可能是擔心三好家的報復，謹慎的不肯接受，反而被我扣下家中的妻子兒女作為人質，然後趕出了勝瑞城。
他們都只有十幾二十來歲，眼看這座四國第一名城就要完全落入本方手中了，也難怪他們不淡定啊！
接到使番通傳的消息，十河存保自然驚怒交加。可是，現在即使明白了我的謀划，也已經來不及了。以目前城中的形勢，他根本沒有精力和人手去抵抗外敵。
說起來，我能夠這麼順利的橫掃板野郡，篠原自遁實在「功不可沒」。他的木津城，是篠原家的世代居城，城防還算堅實，若不是他無心固守，我大概還要費一點工夫吧。
三言兩語折服了眾豪族，我繼續吩咐道：「高虎領常備兩百人接管這裏，康豐率部去城門守備，並讓和泉眾就地負責城南的滅火工作。」
然而現在非但沒能擊敗信長，反而還丟掉勝瑞城，甚至整個阿波國都有丟失的危險，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三好家已經面臨分崩離析的生死關頭，只能放棄和織田信長主力的對峙，迅速回師阿波國。
「這個要看公方殿和彈正殿下的決定，同時也要看下屋形殿本人的決斷，」我轉向細川真之，「如果下屋形殿能夠表明與三好家對立的立場，相信會受到幕府的優待吧！」
「在下篠原自遁，是下屋形殿的輔佐役……在下非常擔心下屋形殿的安全，請允許在下進去探視如何？」夜間的火光之下，他臉上似乎冒出了汗珠，「至於救火之事，在下已經安排下去了。」
「你是何人？不是說讓你們去救火的嗎？」我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