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墓看大門》第五卷

第一章 有朋自遠方來

第五卷

第一章 有朋自遠方來

話剛說到半截,我媽就劈頭蓋臉的來了句,你胡扯什麼呢?明明他三天前出了車禍,送到醫院后一直沒醒過來,今天上午情況突然惡化,人就這麼沒了。你說這一直都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我聽完這話,頓時就覺得腦子裡「嗡」的一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又顛簸了三個小時之後,便來到附近的縣城,我們這才算鬆了一口氣,然後便馬上買了北上的火車票,準備回去。
我拿起手機一看,見那果然是個陌生號碼,但卻不是老O常用的,頓時便有些失望。可轉念一想,老O說不定換了新的號碼呢,於是便順手打開來看,只見屏幕上寫著——
正在疑惑的時候,旁邊的手機忽然鈴聲大作,我拿起來一看,竟然是從老家打過來的!於是按下接聽鍵,緊接著我媽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兒傳來過來,一上來就問我現在在哪,說話放不方便。
轉頭再朝身旁看時,卻不見張啟明的人影。我記起他昨晚的話,心想這小子八成已經回賓館報到去了。我雖然有些怪他走時不說一聲,但也沒怎麼在意,畢竟人家是「衙門」里的人,前途要緊啊。
想了半天之後,我還是決定暫時先留著,等問問老O再說。於是來到書桌旁,拉開最下層的抽屜,把那對玉蝴蝶塞了進去,然後又躺回床上,迷迷糊糊的便睡著了。
就在昨天晚上,那個活生生的張啟明還跟我推杯換盞,吃喝到凌晨,這又怎麼解釋呢?更何況,就在剛才他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給我發了一條簡訊!
這小子從小學到高中都和我是同班同學,長相和成績都只是平平,但偏偏運氣好,高考的時候超常發揮,被省城一所還算湊合的二本學校錄取了,我卻因為塗錯了答題卡名落孫山,只好在父親的安排下去當兵。而接下來,我們倆的人生也就這樣徹底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當天晚上我特意到附近的小飯館炒了兩個好菜,又買了幾罐啤酒,安慰一下這幾天已經快淡出鳥來的肚皮。
我拎著東西上了樓,拿出鑰匙正準備開門,就感覺肩頭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霍然轉頭去看時,只見身後站著一個男人,馬上便鬆了口氣,因為這傢伙是我認識的人。
他的名字叫張啟明,是我自小玩到大的老鄉,屬於穿一條褲子的兄弟,按理說這關係比周涵他們要親近得多了,可是自從我離開家鄉到這座城市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至於原因么,簡單來說就是個人境遇的不同。
曉彬,我走了,能見到你很高興。我這次來是要提醒你一切小心,最近最好獃在家裡避避,千萬別出遠門,一定多保重,不用回復,再見——張哥。
我知道母親絕對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可我現在也不是在做夢啊!
電話那頭兒靜了好幾秒,才聽我媽說,彬彬,你張叔的兒子今天早上走了。
我心情並不好,哪有閑工夫扯淡,搪塞了幾句之後就問他為什麼突然這時候來找我。
我開始以為是垃圾簡訊,但隨即一想,這沒準兒是老O發來的,自從在那個溶洞里失散之後,他就杳無音信,難道現在又用這種方式來聯繫我?
我們倆這麼久沒見面了,自然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席間少不得侃天說地,把穿開襠褲那會兒的事情都撈出來曬了一遍,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沒放過。
我雖然很擔心老O的安危,但還是跟周涵、李雲濤他們上了車。一來不知道老O究竟去了哪裡,二來在潛意識中,我似乎能感覺到他並沒有危險,自己肯定還會見到他。
聽說去年他畢業回來馬上就參加了本地的公務員考試,靠自身學歷再加上父母走後門拉關係很順利的進入了縣政府工作,從此便端上了鐵飯碗,而且還交了一個家境長相都相當不錯的女朋友,兩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我嘆了口氣,起身刷牙洗臉,又泡了包方便麵當早餐,吃完之後把屋子稍微收拾了一下,就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打發時間。
張啟明出了車禍?還是在三天前?他現在已經死了?
我一時沒聽出這話的意思,更沒注意到他當時的聲音里還帶著哭腔,順口答道,對啊,他跟領導來出差考察,昨天晚上在我這裏睡的,今天一早就走了……
等吃飽喝足的時候已是凌晨時分,我酒勁兒上涌,強烈的困意便接踵而至,實在支持不住,歪在沙發上便沉沉睡去。
我一頭霧水的放下手機,心裏不禁泛起了嘀咕。看樣子這簡訊是張啟明發來的,先不提他寫這些讓人看不懂的東西是什麼意思,就說他有話為什麼不能當面跟我講,卻偏偏要發個莫名其妙的信息來呢?萬一我真的把它當成垃圾信息刪掉了,那他敲這些字豈不是白費?
我只覺得頭痛欲裂,渾身酸軟無力,宿醉的滋味兒可真是不好受,早知道昨晚就不應該跟張啟明喝那麼多。好在這幾天都不需要上班,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撐下去。
這一覺睡得很沉,也沒做夢,當我醒來的時候天早就亮了,抬頭看看掛鐘,已經是七點鐘了。
在那之後,我們好不容易搭了一輛運豬的拖拉機,上去一問那司機大哥,原來我們已經在地洞里呆了兩天多的時間!
就在這時,手機簡訊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當然這都是聽我媽在電話里嘮叨的,說實話,我並不是很想見他。雖然小時候我們兩個真的比親兄弟還親,但現在卻是一個天一個地,見了面只能讓我感覺更尷尬,更沒面子。況且這傢伙打小就是個宅男胚子,平時跟個閣樓小姐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否則也不會畢了業還回到家鄉那種小縣城裡工作。可今天怎麼會突然跑來找我呢?難道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嗎?
啟明笑著說他是跟縣裡領導來這座城市參觀考察的,其實白天跟公費旅遊差不多,晚上就屬於自由活動時間。他早知道我來了這個城市工作,既然一個人呆在賓館里沒什麼意思,又好久沒見面了,就想來看看我,順便喝喝酒敘敘舊,明天一早再回去,說完就把手裡沉甸甸的塑料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心頭一陣火熱,暗想這兄弟真是沒話說了,雖然如今人家吃的是「皇糧」,也沒瞧不起我這個看大門兒的,於是趕緊勾肩搭背的將他拉進屋裡,然後把兩人買的酒菜擺了一桌子,就吃喝了起來。
此刻,我對它已經沒有任何貪念,有的只是恐懼和由此帶來的不安,真想隨手扔掉了事,可是又怕弄巧成拙,闖出什麼禍來。
張啟明先是假裝生氣的罵了兩句,質問我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不聯繫他。
這怎麼可能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因為這實在有點兒太不正常,太匪夷所思了。就像他短息中所說的「最近最好獃在家裡避避,千萬別出遠門」之類的,這些怎麼看也不像是他張啟明說的話,倒像是街頭蒙人的神棍在胡言亂語,冥冥中一個不安的念頭慢慢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我從口袋裡摸出那對玉蝴蝶,拿到眼前看了看,只見上面那條血絲似乎比先前更濃了,脈動的幅度也比一開始更明顯,而且本來如羊脂般白潤的玉身上竟然隱隱泛起一層不易覺察的紅氣,顯得十分詭異。
下了火車之後,我和周涵、李雲濤便各自散去。
我又將老煙槍死前的話說轉述了一遍,大家想起他的死狀,卻連屍體都沒找回來,一時間都沉默了。最後決定先不忙通知他家裡,這幾天再找機會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辦最好。
我聽她的聲音有點兒反常,以往父母親打電話過來,剛開始都是問我過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又或者是寄去的山貨吃完沒有,還要不要再寄之類的話,從來不會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當下只好撒謊說正在上班,但是說話沒問題,問她有什麼事情。
我就這樣渾身僵硬地靠在沙發上,耳朵里什麼也聽不進去,最後連我媽說了什麼,自己是怎麼掛斷電話的都不知道。
一路上沒有任何異常發生,只是在商量如何跟老煙槍的家人交待時,我們三人都犯了難,縱然有那件玉器在,又如何能彌補妻子失去丈夫,兒子失去父親的傷痛呢?
回到家裡,我直接往床上一躺,連動也不想動。也許是老O當時救治得當,我腰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雖然時不時還是會疼,但基本上不影響活動。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可我並不想去上班,反正跟單位請的是一星期假,提前銷假也不會有什麼好處,於是便決定繼續在家休息。
不過我的心情仍然很差,這三天簡直就像三年一樣,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本來的目的是去找寶,卻沒想到會遇上那麼多可怕的事情,還失去了一個兄弟,現在想想真的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