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墓看大門》第五卷

第五章 車禍

第五卷

第五章 車禍

我猛然想起那個「摩的」司機,這個人和我同時被撞,假如他還活著的話沒準兒會知道那輛肇事車的牌號,於是便問護士是不是還有人和我一起被送進來救治,那個人怎麼樣了。
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自己正躺在床上,周身的疼痛感讓我差點兒又昏了過去,甚至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我不禁納悶起來,這縣裡只有一家還算像樣的醫院,他不可能被送到別的地方去,難不成那傢伙當場就完蛋了么?
不一會兒,母親便進來看護我,父親稍停了一下便回家去做飯,我又把前話問了一遍,這才知道原來那個開「摩的」的司機當時正好撞在馬路邊的路牙石上,腦袋摔得像個裂開的西瓜似的,紅的白的散了一地,甭提多慘了,哪還有生還的道理?
我心中一陣狂喜,張口想喊,可是脖子卻被鐵鏈纏得緊緊的,連半點兒聲音也叫不出來。
那「摩的」司機和我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直飛出去,然後重重的摔在路邊。
他們兩個就這樣對峙了良久,那怪人突然用又尖又細的聲音問道,你想怎樣?別妨礙我做事。
母親聽完先是罵了兩句,然後才氣忿忿地說那輛車撞完人之後就馬上逃逸了,最巧的是那個彎道沒有電子眼,當時也沒有任何目擊者在場記,自然也就不可能記下車牌號,不過警察已經在查了,希望能儘快抓到那個挨千刀的王八蛋。
然而就在這時,那輛汽車突然也來個轉向,車身猛地橫掃過來,隨著「咣」的一聲巨響就撞在了摩托車上。
那怪人見他不理,又叫了句,難道你忘了……
模模糊糊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又開始做夢,夢境里還是那片荒野,四下里寂靜而昏暗,只有一條兩旁開滿血紅色舍子花的小路筆直向前,一眼望不到頭。
模模糊糊中,就聽旁邊有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嘆道,出了那麼大車禍,腦袋居然沒什麼事兒,肋骨都斷成那樣了也沒扎到臟器,這人的命也太大了吧。
但奇怪的是,我媽雖然言語上很客氣,但臉上卻顯得有些不耐煩,沒說幾句話就把她送走了。
沒多久,從外面進來兩個護士,然後推著我的床去了病房。
我更奇怪了,於是便說去幫忙可是他們兩個讓我去的,況且進了太平間就會沾上晦氣?父親也跟著勸了兩句,說現在都什麼年月了,你還這麼迷信,說出來讓人笑話。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兒和醫院特有的藥水味兒,我輕輕喘了兩口氣,心想原來自己並沒有死,還真是萬幸。只是剛才那個夢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老是夢到同一個場景,雖然情節每次都不同,但似乎又是前後聯繫的。我甚至開始懷疑那根本不是夢,或許自己還被一些隱秘的事情蒙在鼓裡。
我嘆了口氣,心想人倒起霉來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被撞了居然都找不著人負責。沒想到還真被那姓顧的老頭兒猜准了,只不過來得比他說得快多了,這才一個小時就出事兒了,難道這老小子並不是什麼騙錢的神棍大忽悠,真的有什麼未卜先知的能耐?
沒想到母親卻更生氣了,怒道,彬彬,別聽你爸的,你知不知道明明在哪兒出的事兒?就是你撞車的那個地方啊!還說不是沾了晦氣?
眼看汽車就要撞到身上,我心中不禁暗叫一聲,完了。
他說著便拉起母親往外走,我強忍著疼痛叫住他們,問當時撞我的那個人抓到沒有。
我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混沌,兩隻耳朵「嗡嗡」作響,渾身軟得像灘爛泥似的,心想自己可真是倒霉透了,這種死法也難看了吧。緊接著喉頭一甜噴了口鮮血,就什麼也不知道。
我急得連連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可是老O竟然毫不理會,而是越走越快。
這種事情我在父母面前自然不好隱瞞,於是便把張啟明從太平間換衣服到下葬,連同顧老頭最後跟我講那些話全都說了一遍。
我媽剛開始並沒有回答,而是神神秘秘的問我這兩天張啟明下葬的時候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沒有。
天快黑的時候,張啟迪竟然來了,先是關切的問過我的情況,然後又安慰了一下我父母。
另一個女人低聲說,可不是嗎,剛拉來的時候你是沒看見,那渾身上下就是個血人啊!嚇死我了,當時陳大夫看了還說這樣的拉來幹嘛,直接送太平間吧,可是現在你看看,人家不是好好的又救回來了嗎?
那怪人拖著我前行,卻始終一言不發,甚至連他的腳步聲都聽不到,只有「窸窸窣窣」的鐵鏈發出低沉而又陰鬱的摩擦聲,只聽得我心驚肉跳,好像連靈魂也被對方拉走了,實在不知道會被帶到什麼地方去。
只聽一個男人沉聲斥道,別說了,我去洗手,你們兩個趕緊把器械整理好,然後通知傷者家屬可以探視了,但是時間不要太長,他只不過暫時情況穩定了,呆會兒馬上轉到病房去。
正在此時,我的右手掌心突然一陣劇痛,再抬頭看時,老O早已經不見了。
我聽了那聲音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被箍筋了一樣。卻見老O哼了一聲,眼睛仍然瞪著對方,既不回答,也不讓開。
我看到那怪人的背影不停地顫抖著,顯得十分生氣,但又無可奈何。隔了半晌之後,他突然把手一揚,鬆開我身上的鐵鏈,然後恨恨地丟下一句,隨便你吧,到時候追悔莫及可怨不得旁人。說罷便揚長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見那怪人走了,趕緊叫了聲「老圞」,就要上前,卻沒想到老O只看了我一眼,便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
我在臉上硬擠出一絲笑意,開口剛說了句「沒事」,就感覺胸腹間劇痛無比,忍不住呻吟起來。
我開始以為母親是因為我受傷而心情不好,但看張啟迪走了之後她仍然面帶不豫之色,於是便問究竟。
我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母親正趴在旁邊,滿臉都是淚水,握著我雙手不停地顫抖著,哭道,彬彬啊,你可嚇死媽媽了,正好好的怎麼就出事了呢?你說……你說你幹嘛要去打黑摩托呢,那東西哪兒能坐啊,唉……都怨我,早知道就不該讓你回來。
老O介面道,還輪不到你來提醒我,把他留下,快走吧。
母親聽完先是瞪了父親一眼說,怎麼樣?我猜的沒錯吧。然後便抱怨我說,彬彬,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就算跟明明再好也不能去太平間看他的屍體啊,那些事兒只有至親才能幹,你看看,沾了晦氣了吧。早知道說什麼也不讓你回來。啟迪也是,這種事情彬彬不懂,她也不懂嗎?真是氣人!
忙活了半天之後,兩人推門而出,沒多久只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到床邊,緊接著就感覺有人握著了我的手叫著,彬彬,彬彬,你怎麼樣?
到了傍晚,父親帶了飯菜來,還專門給我燉了雞絲粥。母親堅持喂我吃飽后,才和父親稍微吃了點。
父親怕我說多了牽動傷處,於是趕緊拉著母親出了急救室。
父親雖然沒有流淚,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這時趕緊拉住母親說,剛才大夫不是跟咱說過了嗎,孩子身上好幾根骨頭都斷了,他說話能不疼嗎?你別吵吵了,讓孩子歇會兒,人家也不叫呆時間長,咱倆還是先出去問問大夫情況,順便想想給孩子弄點兒什麼吃。
「摩的」司機趕緊轉向避讓,可是避開的只有前部,坐在後座上的我仍然對著迎面而來的車頭!
那兩個女人答應了,接著就聽見開門關門和收拾東西的「叮噹」聲。
沒想到那兩個護士卻搖了搖頭,說今天送來的外傷重病號只有我一個,沒有其他人。
說時遲那時快,那輛汽車已經開到了離我們不到三米的地方,即使剎車也來不及了。
母親看我痛苦的樣子,眼淚「嘩」的就下來了,一邊伸手幫我抹著額頭的汗水,一邊叫著,彬彬,彬彬你哪兒疼?接著又轉頭對父親急道,他爸,你快去叫大夫來看看彬彬他怎麼了?
正在這個時候,那人突然停下了腳步,我抬眼看去,只見他面前站著一個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而那個人身材高大,穿著黑色風衣,赫然竟是老O!
我聽完嘆了口氣,現在連這條線索也斷了,以這裏小縣城警察的辦事效率,天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肇事者,很可能最後就不了了之了。與此同時也不禁唏噓,心想那司機比我還倒霉,為了區區三塊錢,竟然連命都搭上了,真是人生難料,世事無常啊。
而我的脖子和手腳上都套著粗重的鐵鏈,正被一個人拖著沿路向前走。那個人只露出背影,看不到臉,身材又高又瘦,頭髮老長,已經垂過了腰間,樣子十分詭異,我只看著他的背影就能感覺到那種近乎絕望的恐懼感,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就像個木偶似的被對方牽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