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六章 領路
我一聽這次他讓我走在前頭，不由自主的便害怕起來，不過也知道他這樣做肯定是有用意的，於是就點了點頭。
我如蒙大赦，馬上肆無忌憚的大口大口喘著氣，這輩子頭一次感覺到隨便自由呼吸的可貴，就連當年在雪山高原上都沒有這麼強烈的感受。
又走了大約幾十步，我的右腳突然冷不防踢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當即便失去平衡向前撲倒。還好我的第二反應夠快，手腳並用才狼狽的撐住了身體，卻發現觸手的地方冷冰冰的，下意識的便睜開眼睛，只見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片青黑色石磚砌成的台階！
我雖然心裏怕得要命，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緊跟了上去，同時按照剛才他說的「三步一吸，七步一呼」的方法小心翼翼的喘著氣，生怕突然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而招來麻煩。
這時候，前面的老O終於開口說道，停，可以自由呼吸了，但是不要說話。
想到這裏，我便稍稍放了心，不過害怕還是難免的，尤其是那些死人和黑影就在離我們近在咫尺的地方。
正自奇怪的時候，就看老O將紙符平放在地上，然後咬破左手食指的指尖，將毛筆在滲出的血滴中蘸了蘸，緊接著就在金色紙符上畫起了那種天書一般完全看不懂符號，同時口中還不停地念叨著。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卻突然覺得那幾個黑影的樣子好像有些眼熟。
就在這時，
我當下不敢多看，趕緊收攝心神，跟著老O繼續向前走。耳聽得背後陣陣凄厲的慘叫和求饒聲中還夾雜著磨盤粘碎骨肉的聲音，霎時間竟有種又回到了那個鑒鎮村的感覺，用不了多久就要崩潰了。
還沒畫完，我就發現他的額頭上竟然開始滲出了汗珠，臉色也突然變得蒼白起來，不由得嚇了一跳，可是又不敢出聲詢問。
我吁了口氣，心裏不由得一陣后怕，剛才幸虧反應的及時，要是直接撞到這種台階上，非在腦袋上開道口子不可。
終於喘勻了這口氣之後，我剛想開口問老O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看他伸手將額頭上的紙符摘了下來，揚手一撮就燒成了灰燼。接著從身上掏出毛筆和兩道金色紙符，又把左手中指伸向嘴邊。
老O搖了搖頭，將我的手推了回去，跟著再次將自己的左手中指咬破，用滲出的鮮血潤濕毛筆，然後將兩道紙符放在地上，畫起了奇怪的圖形。
老O並沒有回答，眉頭緊皺，眼睛斜睨著那片廣場上血腥的場景，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我渾身一顫，條件反射式的閉上眼睛，接著迅速轉過身去，面對著那座宮殿的方向。
我尷尬的笑了笑，然後便把之前公墓里發生的事情以及剛才兩個同事
我不禁大吃一驚，那聲音竟是老O的！慌忙側頭看去，只見那人果然就是老O，心中頓時一陣大喜，趕緊沖他點了點頭。
只聽老O在身後又默念了幾句，然後叫了一聲，趨！
沒多久，老O就帶著我走到了那個大磨盤的旁邊，那些黑影仍然釋然對我們視而不見，只顧著往磨眼兒里填「人」，推磨，對著盛出的血肉漿吹氣，忙得不亦樂乎。
這時，就聽老O又繼續說道，跟在我後面走，不要講話，也不要隨便亂動。走三步吸一口氣憋住，再走七步后呼出，如此反覆，可千萬別搞亂了，否則就麻煩了，我說停的時候再停，記住了嗎？
與此同時，老O的聲音也在背後喊道，停！
我見他指尖上的血痕兀自還在，常言道「十指連心」，就算是小的皮外傷也夠受的，何況是傷上加傷？剛想出聲阻止，又記起他剛剛說過不能講話，於是便指了指自己的中指，意思是用我的血行不行？
我雖然不懂他念的咒語，但也知道這是讓我向前走的指令，哪敢怠慢，趕緊邁開步子就走，老O則不急不緩的跟在後面，口中還在不停地念誦著那種完全聽不懂的咒語。
我吃了一驚，趕緊抬起頭向四下里望去，只見這片台階足有幾十米寬，而且又高又陡，估
老O說完就閉上雙眼，抬起左手，將拇指壓在掌心橫紋上，食指與中指微曲，無名指與小指交疊，然後平端在胸口處，口中開始念叨起來。大約十秒鐘之後，他突然睜開眼睛，瞳孔中竟然開始泛起幽藍的精光！
我一見之下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差點兒連呼吸的節奏都被打亂了，原來那黑影的面孔竟是老煙槍！再仔細一看，更不得了了，這幾個黑影中竟然還有當時進入鑒鎮村時遇到的那個老農，以及吳村長和酒宴上的新郎官！
我雖然心中好奇，但卻不敢出聲打擾，只好在旁邊看著。
老O畫好之後，輕輕吁了口氣，盤膝坐著定了定神，臉色才恢復了正常。
我嚇了一跳，當即就把剛才的疑問忘到了腦後，心說老O不會是要帶我到那片廣場上去找那兩個同事吧？先不說那兩個傢伙是不是在那裡，就說平時他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今天怎麼卻突然管起閑事來了？這可有點兒太反常了，再者說就這樣過去豈不是等於自己往槍口上撞嗎？
眼見著滿地后污血、碎肉和骨頭渣子，我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兒，胃裡也不停地翻騰著。而那些黑影還在樂此不疲地把「人」往磨盤裡填。
在我們眼前的只剩下那座高大的宮殿了。
而其中的原因就是老O貼在我腦門兒上的這張金色紙符，還有這種特殊的呼吸
我正看得目瞪口呆，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突然一把拉住我的右手，低聲叫道，快閉眼，轉過身去！
我猛然間醒悟，這些傢伙很可能並不是有意對我們兩個不理不睬，而是壓根兒就看不見！
好不容易走完那片恐怖的刑場，又穿過幾個大火堆，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終於漸漸聽不到了，我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老O畫完之後，收起毛筆，緊接著「啪」的一下將那張金色的紙符貼在了我的腦門兒上。
老O放開捂在我臉上的手，低聲問道，你跑到來這裏幹什麼？
瞥眼間，只見其中一個人轉過頭來，在遠處大火堆的映照下露出了大半張臉……
隔了半晌，只見他突然伸手從懷裡掏出一支毛筆和一張金燦燦的紙符。
然而令人費解的是，這座宮殿先前朦朦朧朧的，顯得相當遙遠，現在走近了這麼多，看起來距離卻沒有任何變化，感覺上似乎還是像剛才那麼遠，真懷疑它是否只是個幻影，就像海市蜃樓那樣。
老O說完那句話之後便不再言語了，徑直就朝廣場中間留出的那條路走去。
堪堪走了十來分鐘，少說也得有好幾百米的距離，老O始終跟在我後面低聲念叨著，其他什麼異狀也沒有。
老O伸手將我拽了起來，然後低聲道，還是不要出聲，跟我到上面看看去。
我閉著眼睛像瞎子一樣向前走，不由得滿腹狐
我這下更奇怪了，暗想只有在電影和電視劇里才見過道士往死人或者殭屍腦袋上貼符的，我大活人一個，老O幹嘛要這麼做呢？
他抬頭看見我關切的樣子，竟然微微笑了一下，既像是在笑話我，又像在告訴他沒有什麼事，用不著擔心。
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向前走著，如果讓其他人看在眼裡，肯定會覺得我們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傳說中的湘西趕屍一樣，實在是說不出的詭異。
到這時我已經可以完全肯定，老煙槍的突然出現並不是偶然的靈異現象，鑒陣村的聚陰之地里一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而這件事情完全在我的想象範圍之外。
我也跟著傻笑了一下，就看他站起身來將兩張金色紙符分別貼在我和自己的胸前，然後說道，呆會兒你走在前面，我在後面念「局邪訣」，你閉上眼睛，拉好我的手只管向前走就行了，但是千萬不要睜眼，聽明白了嗎？
按理說，我們這種毫不避諱，甚至有些招搖的走法應該馬上引起廣場上那些「人」和黑影的注意才對。然而令人驚奇的是，他們竟連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我們兩個人似的。
雖然現在的處境既恐怖又危險，但我看了還是忍不住一陣好奇，因為印象里往常見到過的紙符基本都是普通的黃色，這金色的還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