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墓看大門》第八卷

第九章 「凌空子」

第八卷

第九章 「凌空子」

就在我剛要下床的時候,窗口突然走過一個人影,我下意識的瞥眼看去,發現竟是那個小道童!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清晨,我看到窗外的天色越來越亮,緊張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儘管上下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可我仍然不敢貿然睡去,只好硬撐著。
想到這裏,我不禁搖頭苦笑了一下,伸手又摸了摸那些金光閃閃的殄文,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的時候,我鬆了口氣,決定出去看看這院子的大門究竟是好好的在那裡,還是像昨晚那樣莫名其妙的封得嚴嚴實實。
這的確是個問題,不過直覺告訴我,這件事寧肯爛在肚子里,也絕對不能輕易告訴任何人,包括九霄宮裡的人,甚至包括那個凌空子老道。
說起來,就我目前認識的人而言,能夠認識殄文的就只有李雲濤和老O,可現在李雲濤還躺在醫院里,而且處於深度昏迷狀態,根本不可能幫我解讀。況且他也曾經說過,自己對殄文只是一知半解,略懂皮毛而已,就算好好的沒出事,誰又能保證他能把這些怪字都認全了呢?
很快,外面就響起了敲門聲,但是只敲了一次,這小子就自己走了進來,而此時我才剛剛把拉鏈扣上,還沒來得及網上拉,不過好歹沒讓他看見,忍不住暗叫好險。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捂著嘴不由自主的又向後退了一步。
接下來便是老O,到目前為止我還真沒發現有幾件事是可以難倒他的,更何況是區區幾個殄文?而且他是我最信任的人,把東西交給他是最保險的。
儘管我餓了大半天,可現在哪還有心情坐下來好好吃飯,當即抓起包子幾口啃完,然後又「咕嘟嘟」的將豆漿慣了下去,然後就讓他趕緊帶路。
緊接著我又想到,這老道曾經信誓旦旦的說過,他的資質修為很爛,只學了些尋仙問卜,採藥煉丹之類的東西,對門派中想要捉鬼的絕學一竅不通。假如剛才的事情真是他所為的話,那不就證明這老道之前說的一切全都是在裝傻充愣嗎?
我大著膽子在上面摸了摸,既沒有突出感,也不像潤濕的筆墨,那些奇怪的符號就像衣服自然生成的紋理似的,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關於殄文的事,當時在鑒鎮村的鎮魂殿外我曾聽李雲濤大致講過,據他所言,這玩意兒說白了就是專門給死人和鬼看的文字,字型和表述都艱深晦澀,內容則多是一些驅邪鎖魂的符咒。李雲濤的爺爺作為上一代上清靈寶派的掌教真人都對此所知不多,可眼前的這個傢伙卻居然能夠如此流暢將這種奇妙的文字寫出來,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隨著「嘿嘿嘿」的笑聲變成凄厲的尖嘯,整個屋子裡立刻被刺目的白光充滿,我也瞬間陷入了全盲狀態,只能閉上眼睛,雙手緊緊的捂在臉前。
我喉頭咕噥了一聲,心中更確定剛才發生的事情是千真萬確的,於是慌忙把衣服翻過來,將襯裡鋪開,裏面金光奪目的殄文就漏了出來。
想到這裏,我不禁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心裏很想再到樓下那間屋子去看看,可是卻又怕得厲害,之前還仗著掌心裏的那朵「舍子花」,這會兒早沒了那時的膽氣,於是強行摁下了這個冒失的念頭,把手放在腿上一放,突然覺得有些異樣,慌忙低頭一看,只見我那件外套就裹在兩腿上。
可現在究竟應該怎麼辦呢?我苦苦思索著,卻沒有任何結果,只覺得頭大如斗。
可這上面寫得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卻半點兒也看不明白。
一想到這裏,我頓時渾身汗毛直豎,可是卻又不敢逃跑,只能杵在旁邊心驚膽戰的看著。
此時,我心中不禁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但卻死活不敢往那上面想,但種種跡象已經向我表明,這件事絕不會那麼簡單,背後肯定隱藏著上面重大的秘密,甚至是個可怕陰謀,或許在我、李雲濤和周涵身上放生的事情也都於此有關也說不定。
隔了好半天,那傢伙口中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
想來想去,我隱隱覺得很可能並不是他故意要選我,而是我誤打誤撞的來到了這個幾近荒廢的院落里住下,他別無選擇,只有這樣做,這當然都要拜那個心眼兒比針尖還小的道童所賜,不過現在想來,如果我這次還是在九霄宮的那些客房裡住著,肯定就不會遇到這件事情了。假如這衣服上所些的殄文真的可以揭示出所有的真相,那我還真該好好謝謝那個小王八蛋呢。
那傢伙這才停了下來,但手卻仍然停在半空中,好像還有點兒意猶未盡,又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進門之後,就看那老道仍然坐在蒲團上,他見我來了,便點頭微微一笑,然後朝對面的蒲團上指了指。
片刻之後,那傢伙身上的白光芒陡然間增亮了數倍,耀眼無比,整個身體就像包裹在一團熾熱無比的白色火焰中。
過了好半晌,耳邊的嚎叫聲終於停止了,周圍的幻境也暗了下來,我這才戰戰兢兢的放下雙手,發現自己正坐在鋪著草席的床上,旁邊還有一口破舊的大木箱,那盞昏黃的煤油燈依然擺在上面,原來我竟又回到了之前二樓那個房間!
那道童手裡拎著個食盒,進門先打量了我一下,臉上不經意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然後就打開食盒端出兩個包子和一碗豆漿說,伊大哥,師祖說等你用過早餐后就隨我去見他。
然而我對眼前的情況根本沒有任何驚奇的感覺,更沒心情在意自己剛才是不是做夢,因為我的腦袋已經被一件詭異的簡直用語言無法的形容的事情完全佔據了。
這時就聽那老道平靜的說道,伊小友,關於昨日所議之事,貧道苦思了一夜,心中已有計較了。
我不禁吃了一驚,實在沒想到他這麼會怎麼早過來,不過既然他來了,也就說明院門那裡已經恢複原狀了。當下趕緊把外套穿在身上,以免被他發現。
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的汗毛瞬間就支楞了起來,不光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笑聲,更詭異的是,它的聲音竟突然變得又尖又細,簡直像尖銳的哨子一樣穿進耳朵,再刺入大腦!與其說是笑聲,倒不如說是在撕心裂肺的嚎叫,彷彿是要用過這種歇斯底里的方式宣洩心中的情緒!
沉思了片刻之後,我最後得出兩個結論:首先,那個貌似凌空子的傢伙對我並沒有任何惡意;其次,它此舉的目的十有八九和匣坑村的幻境一樣,是在告訴我某件事的真相,只不過上次是用親身經歷的方式,而這一次比較直接罷了。
在那一瞬間,我從指間的空隙中終於看到了它的容貌!
那小道童也不答話,把碗碟收進食盒,接著便帶我下樓從院門重新回到九霄宮內,接著又七拐八繞的回到凌空子那間靜室。
就在我伸手遮向眼前的時候,只見那傢伙一頭披散在胸前的長發猛地向兩邊散開,緊接著便霍然抬起頭來!
我拚命捂住耳朵,但仍感到鼓膜像針扎似的疼痛,胸口憋著一口氣,怎麼也喘不上來,那滋味兒簡直是受刑還痛苦。
此外還有一個更令人疑惑不解的細節,那就是我所見過凌空子是個鬚髮皓然的老者,而這傢伙的樣子雖然也不年輕,但絕對不是那種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即便凌空子真的託夢給我,也不會突然變年輕了吧。
不過,這九霄宮畢竟是道教聖地,藏龍卧虎的地方,說不定這傢伙就是他們上清靈寶派什麼前代祖師的鬼魂,既然它連我掌心的「舍子花」都不怕,對殄文的使用了如指掌也就不為奇了。可問題是,他現在所寫的這些東西到底什麼意思?又為什麼要寫在我的衣服上?難道它已經把我看作死人了不成?
剛才在白光最後消失前,我從指縫中看到的那個傢伙竟然和凌空子老道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剛才發生的一切是那老道在故意向我託夢嗎?可是他明明已經說過明天會給我答覆了,就算臨時想到了什麼,也可以馬上派人來叫我,有什麼必要採用這種嚇死人的方式呢?
可問題是,他為什麼選中我呢?要知道我對風水堪輿之術一竅不通,更看不懂殄文啊。
然而這個最保險的人卻最不靠譜,從他離開到現已經一個月了,直到現在我根本不知道他人在哪裡,更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假如一直等到他出現的時候再拿出來,到時候事情是不是已經變得無法收拾了呢?
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晚那個和他酷似的鬼魂,心跳不由得就快了起來,表情也開始不自然起來。
我大氣不敢出,眼睛死死盯著對方和外套上那些閃著金光的殄文發愣,氣氛再次陷入了靜默中,似乎連時間都靜止了。
約莫過了五六分鐘的時間,我那件外套的襯裡上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殄文填滿了,再也寫不下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