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鈴偈語
第十三章 靈胎
他想到了吸子，分別已經六年了，也不知它的傷好了沒？如果再見面，它還會認得自己么？儘管吸子筒不識人言，但卻聽得懂自己的……咒語，那是什麼咒語了？
「我可以隨時離開的么？」沈才華警惕的問道，江湖險惡，凡事都要留有退路。
「好呀，我……我們去找它吧。」嘟嘟高興的說道，南山村的周邊，它已經玩膩了。
沈才華喜出望外，急忙伸手接過靈胎，用袖口小心翼翼的楷去其嘴巴上的吐沫口涎，輕輕摩挲著它的皮膚，胖胖的小手……
嘟嘟想了想，回答說道：「它，它既然是楓柳樹精的孩子，應……應該只喝水，不吃東西的。」
「那好吧，」沈才華低頭看著手中的靈胎，嘴裏應允了，接著好奇的問道，「長老爺爺，以前的那個小孩是彭長老么？」
湖水不很涼，有點溫溫的感覺，大概是剛下過雨的緣故。沈才華抓住靈胎的身子，將其腦袋浸入水中，「咕嘟嘟……」果然冒了幾個泡泡。
夜裡又下了一場雨，天明時，烏雲盡已散去，晴空萬里如洗，眾人精神為之一振，早飯後，收拾好行裝準備上路。
「算啦，」安息長老擺了擺手，對賈道長說道，「道長說的不錯，靈胎降世即便是個傻子，也是天意使然，老衲不會為難你的，道長大可自行離去，山下岸邊有小船，後會有期了。」
在沈才華的記憶里，生父朱彪的印象早已經淡漠了，唯有母親陰屍沈菜
「慢！賈道長，你產下的靈胎是個廢物，不能算數，將我教的魔瓶還來！」兩位護法怒氣沖沖的朝著道長左右兩側圍攏過來。
安息長老恍若不聞，仍舊是痴痴獃呆的望著手中的靈胎，兩行老淚緩緩地流淌下來。
沈才華和嘟嘟坐在了船頭上，默默地眺望著左舷東方的地平線，那兒是婺源南山村的方向，他心中覺得有些內疚，自己和嘟嘟倆偷偷的離家出走，蘭兒媽媽一定會非常非常傷心難過的……
「行啦，你……你會嗆，嗆死它的！」嘟嘟拍打著翅膀，不無責備的叫道。
安息長老聞言詫異的說道：「咦，孩子，你的名字不是叫小小嗎？」
「唉，天不助老衲矣……」安息長老悲憤的仰天長嘆道。
「它吃奶么？」沈才華躺在乾草堆上，望著手中的靈胎，問嘟嘟道。
小才華不知道，「祝由十八式」已經重又回到了自己的體內，真氣與腦顱中的舍利融合，他的功力正在逐步的恢復，但是，失去多年鬼嬰的嗜血野性也同時回來了……
「不是，他叫『紅孩兒』。」安息長老回答道。
「遵命，師父。」護法接過靈胎，準備出殿扔到樹林
回望漸漸遠去的鞋山，安息長老禁不住的悵然道：「六年了，老衲整整在此荒廢了六年的時間，也沒弄清七百年前黑帽系二世大寶法王噶瑪拔希的『退魔咒』怎麼會出現在老乞丐的身體里，也許，老衲此生也不知其所以然了。」
「我在喂靈胎喝水。」沈才華回答道。
風雨過後，陰雲籠罩著的天空裂開了一道縫隙，清涼的月光斜斜的投射了下來，鞋山頂上靜悄悄的，唯有草叢中的蟲鳴聲，時而高昂，時而低吟。鄱陽湖面波光粼粼，清風習習，淡淡的清香彌散在夜空里，那是斷腸草小黃花訛人的芬芳。
「小小，天下之大，你一個小孩子又怎麼找得到呢？回去以後，老衲可以讓苯教弟子幫著尋找，如何？」安息長老溫和的目光望著沈才華。
「我們明天啟程，帶上那個老乞丐，回緬甸去。」安息長老吩咐道。
「楓柳二鬼么？早已被貧道的玄天氣功化作精氣孕育靈胎了，」賈道長手裡攥著安息長老的那支骨瓶，對眾人一拱手，道，「老和尚，你我約定的交易已經完成，貧道告辭。」
老乞丐被護法從湖底石洞中拉了出來，赤裸的身子已經換上了一套黑色的便裝，貼身套上了一件高領衫，遮住了脖頸處的那圈難看的疙瘩。
可是，自己一定要找到墨墨，並把她帶回到南山村，沈才華心中暗自發誓道。
安息長老點點頭，說道：「孩子，老衲聽彭長老說，
「才……才華，到緬甸可，可以找到吸子啦。」嘟嘟興奮地說道。
沈才華嘆了口氣，問嘟嘟道：「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呢？」
「哦，」安息長老釋然道，「小小，老衲數十年前也曾經收留過一個孩子，同樣也是聰明伶俐，只是不及你有一顆善良慈悲的心，如今老衲已是垂暮之人，喜歡同小孩子在一起，小小，你願意一起走么？」
「當然，」安息長老呵呵笑道，「隨時可以離開，打不打招呼都行。」
靈胎白矒矒的雙瞳獃滯的望著夜空，表情蒼涼，給人一種悲愴的感覺，沈才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悵然若失道：「靈哥靈姐姐死了，可是它們的孩子卻是個殘疾，世間上，當父母的連孩子的面都沒見著，真的是可憐啊。」
彭長老及兩位護法聽罷頓時喜上眉梢，離家已經六年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那……那是小名。」嘟嘟趕緊插嘴掩飾道。
沈才華信步沿著蜿蜒的山道走向湖邊，嘟嘟則展翅在頭頂盤旋著，月色如水，鞋山周圍的湖面上漂浮著一層淡淡的霧氣，白茫茫的恍若仙島一般。
「那靈哥和靈姐姐呢？」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向道長發問道。
沈才華臉色微紅，寒生和蘭兒夫婦對自己很好，如同親生的一般，說是個孤兒，實在是不應該的。
護法走上前來請示道：「師父，這個早產的傻子靈胎如何處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句和藹的問話
月光下，安息長老站立在岸邊的石階上，正微笑的注視著他和嘟嘟。
「我……」沈才華猶豫著說道，「我還要找墨墨呢。」
兩滴淚水自才華的眼睛里飄然落下，靜靜的水面盪起小小的漣漪。
「哈哈，彭長老果然精明，此乃全真教獨門秘功，當今世上，恐怕也唯有貧道才識得了。」賈道長見腹部恢復如常，於是提上褲子一躍而起。
「它本是千年楓柳樹的精靈，還是放歸到島上的樹林中去吧，自生自滅，聽天由命。」安息長老悵然若失道，遂覺得頭部一陣眩暈，在彭長老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離島登上了一艘小木船，朝著煙波浩渺的鄱陽湖心搖去。
安息長老見孩子未說話，只道是勾起了他心中的痛楚，於是趕緊安慰道：「孩子，別難過，你願意隨同老衲一起回緬甸去么？」
「哼，貧道與老和尚約定產下靈胎便可，並未說其智力低下就可以不作數，難道現在你們要反悔不成？」賈道長雙目炯炯，冷笑著說道。
彭長老望著賈道長的腹部，那肚臍上的肉洞正在慢慢的縮回成原狀，他恍然大悟道：「貧僧終於明白了，昨夜道長吞噬靈哥其實是障眼法，你隨即去了廁所，竟然運功將靈哥自肚臍眼兒里塞了進去，怪不得貧僧一直想不通，人的胃腸乃是消化道，且與肛門相連，如何孕育靈胎？再者，分娩除非是屙出來，否則也只能剖腹了。」
「不
沈才華怔怔的呆在了那兒，一切都完了，原本以為靈胎能告訴自己墨墨的下落，可是它竟然是個只知道傻笑的憨包。
安息長老和藹的笑了笑，說道：「好吧，既然有緣，就送給你吧，這靈胎做為寵物，總還是比那些貓貓狗狗的好些。」
「孩子，天色已晚，且狂風暴雨，明天貧僧送你離島。」彭長老愛憐的安慰著才華。
「呏呏訶唵吽……」沈才華的嘴巴里突然蹦出了這幾個音階，竟然把自己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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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吸子……」沈才華默默地說道。
沈才華提起靈胎，藉著月光仔細觀察，發現小人的肚子已經微微鼓起，嗯，看來是喝飽了。
安息長老驚愕至極，忙撥開眾人，湊近抓過靈胎細看，果然這小人生就一副傻兮兮的模樣，仍在兀自的痴笑著。
當夜，沈才華同彭長老等人一同用了晚飯後，就睡在了大殿的一個鋪著乾草的角落裡。它手中一直小心翼翼的捧著靈胎，儘管它身患失明和痴獃，但畢竟像個小人一般，會哭會笑的十分招人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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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給它弄點水來喝。」沈才華一骨碌爬起來，朝著殿外走去，嘟嘟趕緊跟在了後面。
嘟嘟輕輕的落在小主人的身邊，靜靜地望著他，沒去打擾。
「告辭。」賈道長轉身哈哈大笑著冒雨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