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鸚隼之戰

「不賣。」沈才華沒好氣兒的回答。

嘟嘟猶豫的望了一眼才華，然後一咬牙振翅飛上了天空，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里暴發出喝彩之聲。

獵隼以每秒鐘近百米（相當於每小時360公里）的時速追上了嘟嘟，雙翅微微張開緩衝，兩隻利爪直接朝著嘟嘟多肉的後背插下……

「讓開！讓開！」有粗暴的呵斥聲音響起，人們紛紛閃讓開了一條通道。

暮春時節，雲貴高原邊陲一隅，山嶺縱橫綿亘，溝壑幽深，山坡上盛開著一簇簇的白色和紫紅色的野杜鵑花，漫山遍野，令人陶醉。

嘟嘟膽怯的小聲說道：「它是高……高山阿爾泰獵隼，很，很兇的呢。」

看熱鬧的人們紛紛的鼓起掌來，沈才華興奮地小臉通紅，安息長老則在一旁直搖頭。

獵隼飛到高空，然後衝著嘟嘟惡狠狠的高速俯衝了下來……

周圍響起了一片掌聲，原來過往的人們發現了這隻會說話的大鸚鵡，都停下了腳步，裡外三層的圍著看稀奇。

安息長老手指著前面的山嶺說道：「這裏距緬甸撣邦的老街市不到十公里，再南行九百多公里便到仰光了。我們先在街市上吃點東西，然後往東南三公里的124界樁處，那兒有一個隱秘的溶洞，在洞內行走不足兩公里，就可以直接越過國境到達緬甸的果敢了。」

嘟嘟眯著眼睛望見高空中一個黑點閃電般的向它猛撲過來，嚇得扭頭就跑，驚慌失措的拍打著翅膀，落荒而逃。

「真好吃。」沈才華又累又餓，俯在砂鍋上喝的是讚不絕口。

一向養尊處優的嘟嘟身體超重，因而飛的比較慢，它感覺到身後疾風突至，嚇得身子打了個滾兒，兩隻腳爪翻過來正好接住了獵隼的兩隻下切的利爪，相互扭在了一起，雙雙自空中墜下。

「我……我不是娘娘腔！」嘟嘟怒道。

「是的，說是人民軍，其實都是上海、重慶和昆明的一些知青，跑過去同緬共一起打政府軍。」攤主解釋說道。

「小孩子，你這隻大鳥賣不賣？」有人出價道。

嘟嘟高傲的昂起了脖子，嘴裏連聲說道：「謝……謝大家。」然後一腳將昏死過去的獵隼阿文踢到了桌子下。

「我們老大買了。」為首的一個留著小黑鬍子的人說道，並隨手丟下一張十元錢的紙幣。

「哼，這鸚鵡別看個頭比阿文高，但卻是個娘娘腔的大草包。」那中年人激將著說道。

「我的。」沈才華警惕的回答道。

「是嗎？我看看，好一個聰明機靈的大鸚鵡。」一個面色白皙，身材消瘦的中年人走上前來，勁裝漢子們恭敬地閃開站立在了兩側。

中午時分，鎮康縣南傘，風塵僕僕的走來了一行人。為首的是一位老僧，身後跟著一個小男孩，孩子的肩膀上蹲著一隻藍色的大鳥，他們就是安息長老和沈才華等人，由江西鄱陽湖一路來到了滇西南。

「長老爺爺，那兒離一條叫……『恩梅開江』的地方遠么？」沈才華突然問道。

這隻獵隼雖是兇悍無比的空中猛禽，但卻從來沒見過南美洲的藍紫金剛大鸚鵡，不曉得其厲害。

幾名穿草綠色軍用夾克衫的勁裝漢子推開眾人走上前來，說道：「這隻鸚鵡是誰的？」

嘟嘟眼睛一瞧近在咫尺的獵隼，發現自己巨大的彎喙遠比對方的米黃色尖喙粗大了數倍，頓時大喜，遂硬碰硬的一口啄下，咬在了獵隼的尖喙上，「喀嚓」一聲，將其整個折斷了，獵隼當即昏厥過去，鬆開了腳爪。

安息長老笑笑，說道：「這湯是用大骨、老母雞、雲南宣威火腿經長時間熬煮而成的高湯，香味獨特，老衲久居仰光，也是時常惦記著家鄉的過橋米線，這裏面還有個溫馨的傳說呢……」

中年人拎起了獵隼一看，阿文的嘴巴已經被咬掉了，氣惱的將其往地下一摜，惡狠狠地瞥了他們一眼扭頭就走，那些勁裝漢子隨從也跟著離去了。

「真……真的么？」嘟嘟彷彿有了點自信心。

「這些人是果敢緬共人民軍的人，你們要是過境的話，對他們可要提防點了。」米線攤主夫婦好心的提醒說道。

出了南傘街市，他們沒走通往關口的大道，而是沿著一條隱秘的山路朝山谷深處走去，不久，他們來到了距中緬邊界124號界樁不遠的一座高高的山崖下面。

「小小有個朋友住在那裡。」嘟嘟搶先回答道。

「也好，時間還早，大家歇歇氣，今晚就留宿在果敢。」安息長老說道。

「緬共人民軍？」安息長老問道。

※※※

安息長老瞥了一眼，此人左手帶著一隻皮手套，纏著帆布的胳膊上蹲著一隻灰色獵隼，大小如同一隻大公雞般，兩隻腳爪強勁有力，一對眼睛閃射著精光。

「打呀，大鸚鵡個頭這麼高，肯定能打過那隻小鷹的。」有好事者鼓噪著叫道。

「哦，多謝指點，時間不早，我們也該上路了。」安息長老說道。

中年人手臂往上一送，口中說道：「阿文，去擒住娘娘腔！」

「你們是什麼人？」安息長老平靜的問道。

「米線啦，正宗蒙自過橋米線，吃米線啦……」熱氣騰騰的米線攤后，一對中年夫婦手拎著湯勺在大聲的吆喝著，簡陋的竹桌旁，有不少趕街的人們在嘖嘖有聲的喝著熱米線湯。

「嗯，這是一隻罕見的藍紫金剛大鸚鵡，據說戰鬥力不在獵隼之下，小兄弟，敢不敢來和我的雄鷹阿文比試比試？」中年人說道，說一口標準的雲南官話。

※※※

「我們嘛，是對面果敢來趕街的，見到這隻娘娘腔的鸚鵡，阿文早就摩拳擦掌了。」中年人嘲弄的說道。

沈才華搖搖頭。

安息長老一揮手，彭長老率先鑽進溶洞內，緊接著是安息長老拉著沈才華的手，嘟嘟仍舊站在沈才華的肩膀上，激動的心情還未完全平靜下來，那些胡桃和榛子，它都寄放在了小主人的衣袋裡。

這一天適逢甲己日街，這是源於民國初年，以干支日趕集市流傳下來的風俗，中緬兩國邊民互貿，街上小商小販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哦，那好，我們可以路過的。」安息長老點點頭。

在巴西，傳說殖民者入侵時，有一個士兵開槍射擊一對藍紫金剛鸚鵡，其中一隻砰然落地，正當士兵手拎獵物沾沾自喜時，另一隻鸚鵡從天而降，先一口啄瞎了射擊者的眼睛，緊接著還用巨喙把那支雙筒獵槍擰成了「麻花」。

「這個我……我知道，」嘟嘟趕緊插嘴道，「傳……傳說蒙自縣城有位楊秀才，每日里在南湖讀書，其妻賢惠，將飯菜做好送往湖心亭。那秀才讀書刻苦，往往學而忘食，以至於常食冷飯冷盤，身體日漸不支。其妻焦慮心疼，思付之餘把家中老母雞殺了，用砂鍋燉熟，給他送去補身。待她再去收碗筷時，看見送去的食物原封未動，丈夫仍如痴如呆在一旁看書，只好將飯菜取回重熱。當她端起砂鍋時，卻發現還燙乎乎的，揭開蓋子，原來湯表面覆蓋著一層雞油，加之陶土器皿傳熱慢，把熱量封存在了湯內。以後其妻就用此法保溫，另將米線、蔬菜和肉片放在熱雞湯中燙熟，趁熱給丈夫食用，美味至極，人們紛紛仿效之。由於楊秀才妻子送砂鍋到湖心亭要過一座小橋，所以大家就叫這種吃法為『過……過橋米線』了。」

此地名為南傘，傣語意為「嫁姑娘地」，是漢傣雜居的中緬邊境中段的一個小鎮。

嘟嘟翻身騰空而起，騎在了獵隼的身上，雙爪揪住其後背，拍打著勝利的翅膀，緩緩地降落在了米線攤上。

「師父，我們就在前面小攤上吃點米線好么？」彭長老上前請示道。

嘟嘟自幼在亞馬遜森林被捕獲后，直接送進了台北故宮博物院，好吃好喝，已經馴化喪失了野性，否則即使遇到巨大的喜馬拉雅山鷹，也絕對無懼。

阿爾泰獵隼攻擊獵物時，總是先飛到獵物的上方，佔據制高點，然後收攏雙翅，使翅膀上的飛羽和身體的縱軸平行，腦袋則收縮到肩部，以每秒75～100米的速度，成25度角向獵物猛衝過去，在靠近獵物的瞬間，稍稍張開雙翅，用后趾和爪打擊或抓住獵物。此外，還可以像殲擊機一樣在空中對飛行的小型鳥類進行襲擊，追上獵物后，就用翅膀猛擊，令其從空中下墜，然後再俯衝下來以利爪將其捕獲。

左右護法押著老乞丐走在了隊伍的最後面。

有個領著小孩的婦女給嘟嘟送來一捧胡桃，還有人送給它些榛子之類的堅果，嘟嘟樂的合不攏嘴。

沈才華畢竟是個孩子，童心未泯，他悄悄地問嘟嘟道：「你能打得過它嗎？」

小才華高興的摟著嘟嘟的脖子，說道：「我說你行的嘛……」

街市上人來人往，穿著稀奇古怪的服裝，大都是德昂、傣、苗、彝、佤、傈僳等民族的婦女們，一路嬉笑打罵追逐著。

「嘟嘟，你有潛力，肯定能行的，剛才講『過橋米線』傳說的時候，連口吃的毛病都快沒有了。」才華鼓勵道。

「不太遠，小小，你聽說過恩梅開江？」安息長老詫異的問道。

茂密的樹叢後面，隱藏著一個山洞口，這是喀斯特地貌形成的一個溶洞群，可以直通至緬甸的果敢。中緬邊境管理很松，兩側邊民可以隨意來往，安息長老等人雖有護照，但沈才華和老乞丐卻無法正常通關，況且藍紫金剛鸚鵡是世界一類保護動物，不能夠出關的，所以，安息長老才決定偷越國境。

獵隼「嗖」的一聲竄上了半空，用力的拍打著翅膀，嘴裏發出陣陣沙啞的恫嚇聲。

獵隼的目光鎖定了嘟嘟，尖尖的勾喙淌下了幾滴口涎。

嘟嘟不敢直視獵隼兇惡的眼神兒，身子悄悄地朝沈才華移了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