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關中地臍
第七十三章 蠕頭蠻
「不會的，」技術員面露疑惑不解，嘴裏像背誦教科書一樣的說道，「在一般的情況下，屍僵于死後1到3小時開始出現，最初出現在顏面部和眼肌，隨後擴散到軀幹的上下肢，12小時后，屍僵會達到全身。30個小時之後會再軟化，70小時左右恢複原樣。但如果在土中或水中以及低溫乾燥的情況下，時間會延緩，而高溫多濕條件下則會加快。」
「這孩子生的好，有股子靈氣，」老爺子岔開了話題，望著沈才華讚嘆不已，隨即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嘟嘟的身上，頗為驚訝的說道，「這隻長毛喜鵲個頭夠大的嘛。」
「不行，」齊警官斷然拒絕道，「這是物證，要帶回到縣局化驗的。」
來到了東屋，李地火老爺子在炕上微微欠起身子，臉上掛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淡淡的說道：「我哥哥地水回家來啦？」
「大地之臍，乃是山川地氣結穴之所，因而『地臍』之內會有一些遠古遺留下來仍然存活著的生物，可是東北平原並無這種地理形成條件呀。」客家嬤嬤解釋說道，同時疑惑的皺著眉頭。
客家嬤嬤繼續念著巫咒……
說時遲，那時快，客家嬤嬤出手如電，迅速的以兩根手指夾住那條怪異的蟲子，丟進了玻璃瓶中，然後蓋上了瓶塞，鬆了一口氣。
「子時，『蠕頭蠻』殺人都是在半夜裡。」客家嬤嬤插嘴道。
「聽這位葛老二先生說，好像您已經猜到了我們今天會到這裏？」客家嬤嬤頗為詫異的說道。
「地水並無留下一兒半女，這孩子是老嫗的徒弟沈才華。」客家嬤嬤柔和的目光瞅著小才華說道。
西屋裡，客家嬤嬤將骨灰罈放好，然後神神秘秘的拉著沈才華，附耳悄聲說道：「才華，想不想看師父今天晚上用『祝由功』來捉鬼？」
「是的，準確的死亡時間應該在午夜12點左右，」技術員點頭說道，「屍首的回盲腸部分容易積滯糞便，所以屍綠首先出現於右下腹部，然後向全腹部蔓延至全身，蒼蠅聞到死者的氣息，便會在其口、鼻、眼、外耳道、肛門、外陰等處產卵。每隻蠅產卵150粒，在夏季30攝氏度的氣溫下，經8～14小時孵化成蛆。而現在是春天，天氣還比較涼，如果屍體生出蛆蟲那也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客家嬤嬤看了他一眼，問道：「老嫗可以瞧瞧那位死者么？」
王老蔫的肚臍眼慢慢的張開了條縫隙，緊接著，一腦瓜皮鋥亮，生有兩隻小三角眼睛的乳白色物體探出頭來，緩慢的蠕動著脖子，朝著四周看看，眨了眨眼，彷彿覺得很迷茫似的……
「地臍？」齊警官更加莫名其妙了。
客家嬤嬤挨近炕上的赤裸屍體，伸手在其塌陷乾癟的前胸上按了按，
「鬧鬼？」嬤嬤疑問道。
「哦，你們倆就住到西屋裡去吧，讓葛老二同我睡。」老爺子說完眼皮一耷拉，不再搭理人了。
客家嬤嬤犀利的目光盯著老爺子，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老嫗是李地水的老婆，見過小叔。」說著一面解開了背在身後的包袱，將骨灰罈撂在了炕頭上。
「老爺子，你說的『龜殼』到家啦……」一進院門，葛老二就扯起嗓子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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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警官仍是不解道：「這『蠕頭蠻』究竟是什麼東西，怎麼會從王老蔫的屍體裏面爬出來？」
李地火聞言冷冷的答道：「嗯，聽說過，八成是鬧鬼了。」
客家嬤嬤搖搖頭，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問道：「警官，這隻小『蠕頭蠻』可以給老嫗帶走么？」
齊警官點點頭，示意其繼續說下去。
屋子內，痕檢技術員仍舊在桌子、柜子以及炕沿兒上刷銀粉，一絲不苟的採集著指紋，法醫則獃獃的望著王老蔫的屍首發著愣，口中喃喃囁嚅道：「不可能啊，簡直是匪夷所思……」
嘟嘟聞言臉上流露出慍怒不滿之色，心道，關東地區竟然如此蒙昧，連世界著名的亞馬遜藍紫金剛鸚鵡都不識。
「哦，」老爺子聞言兀自嘆息了起來，「李家原本也是大戶人家，想不到我們兄弟倆竟然都無後了……」
齊
「『蠕頭蠻』是一種遠古遺留下來的生物，」客家嬤嬤皺著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奇怪，這東西怎麼會跑到關東這邊來了呢，它本應該生活在中原地臍之內的啊……」
齊警官晃了晃腦袋，這老太婆講的話帶有極端的封建迷信色彩，不足以採信。
「唉，是高位截癱，上房摔的，都好幾十年啦。」李老爺子嘆息道。
客家嬤嬤冷笑道：「小『蠕頭蠻』。」
「『豬油功』捉鬼？在哪兒？」沈才華聞言頓時來了精神。
「小叔，那你休息吧，老嫗不打擾了。」客家嬤嬤瞧在了眼裡，於是起身說道。
村長聞言目光瞥向了齊警官，齊警官點了點頭，轉身帶著嬤嬤走進了土房內，沈才華被眾多的孩子們圍得水泄不通，只好仍舊站在原地，任由孩子們指指點點，而嘟嘟則昂起了腦袋，儼然一副明星派頭。
那蟲子繼續向外爬著，最後整個身子都鑽出了屍體的肚臍眼兒，足足有一指多長，體型肥胖多肉，竟然生有短短的四肢，如小型壁虎一般，通體呈乳白色，透著詭異的青光……
齊警官、技術員和屋裡的其他兩名警察都呆怔住了，面面相覷，作不得聲。
老爺子定睛仔細看了看自己的這位外鄉嫂子，然後緩緩回答說道：「親
技術員舔了舔乾涸的嘴唇，指著王老蔫的背部接著說道：「此人已經融合成大片屍斑，屍僵擴散，角膜微濁，嘴唇開始皺縮，方才用縮瞳劑滴眼，瞳孔仍有反應，這說明已經死亡了約八小時左右，推算應該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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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李地火詫異的望了眼嬤嬤，遲疑的說道，「你是從台灣來的？」
客家嬤嬤聽罷微微一笑，再也沒有說什麼。
「唉，他終究還是死了。」李地火幽幽嘆息道。
村長叫葛老二帶著客家嬤嬤和那孩子回家去見李地火老爺子，那群村裡的孩子們戀戀不捨的跟在了嘟嘟的後面，一同朝著屯北走去。
「『蠕頭蠻』？那是什麼東西？」村長瞪大了眼睛，迷茫的說道。
齊警官打斷了技術員冗長的話語，插嘴道：「屍蛆嘛都知道，可是這麼大個頭的卻從來沒有見過，我想，這傢伙絕不是蒼蠅下的蚱，會不會是某種奇怪的寄生蟲呢？」
「民國五十五年春天裡死的。」客家嬤嬤告訴他。
客家嬤嬤左右手無名指輕輕探出，按在王老蔫腹部臍旁二寸的左右天樞穴上，口中默默念道：「曱曵曶曷書曺曻朁……」使出祝由神功的第三式「行屍走肉」來。
「咱東北這塊兒，屯子里經常鬧黃皮子啥的，有時候請老仙兒跳跳大神兒也就好了。」李老爺
齊警官苦笑了一下，沒有作答，目不轉睛的盯著客家嬤嬤手上的動作，這個外鄉來的老女人說不定還真的有兩把刷子呢，他尋思著。
「小叔，你的身體得了什麼病？」客家嬤嬤問道。
「台灣苗栗。」嬤嬤回答。
「不忙，你們還沒有吃飯吧？昨晚我讓老二去釣了些鯰魚，現在就叫他燉給你們吃，老二，燉魚去。」老爺子吩咐道。
齊警官轉過身問痕檢技術員道：「那蟲子是什麼蛆之類的東西么？」
「就在這妖窩鋪屯子里。」嬤嬤微笑著回答道。
「我們進村子的時候，看到有戶人家死了人，樣子十分的怪異，胸口塌陷，眼珠爆出，這附近經常會有這樣子的事情發生么？」客家嬤嬤很隨意的問道。
「這孩子是俺們李家的么？」李地火瞥見了客家嬤嬤身後的沈才華，眼睛為之一亮，開口問道。
「小叔，老嫗這次來是專程送地水的骨灰回老家的，不知何時可以讓他入土為安？」客家嬤嬤問道。
「那可要當心了，『蠕頭蠻』那東西可是會害人的。」客家嬤嬤冷笑著將玻璃瓶交給了齊警官，然後轉身走出了屋子。
技術員驚訝的瞥了眼齊警官，悄聲問道：「老齊，從哪兒整來個跳大神兒的？」
「那……那是什麼？」齊警官戰戰兢兢的問道。
灶間依舊是濃煙滾滾，葛老二一面咳嗽著，一面煎魚，香氣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