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地玄黃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玉柱峰頂
「妮子！」賈屍冥渾身一顫，驀地凌空而起，隔著鐵柵欄站在了虛風的面前，身法之快，匪夷所思。
「虛風，你說妮子誤入『關中地臍』，那是個什麼去處？」賈屍冥漫不經心的問道。
「什麼？她在哪兒……」賈屍冥驀地一驚，遂迫不及待的問道。
「哦……」賈道長心中驀地一動，虛風說妮子進去了「風后冢」，難道那具乾屍就是「風后」？
賈屍冥面無表情的說道：「虛風，你可以回去白雲觀交差了，貧道也要睡覺了。」說罷轉身回到床鋪上躺下，不再理睬虛風道長了。
賈道長嘆了口氣，施展開「先天氣功」，頭頂上驀地蒸騰起一團白色的氣場，阻隔開了雨霧，在黑夜中疾奔。大約子時時分，便已經來到了玉柱峰下，望著黑黢黢的山峰，立即馬不停蹄的攀援而上。
「妮子，可嚇死師父了。」賈道長上前一把將妮子摟進了懷裡，滾滾熱淚瞬間融化了他內心深處的冷酷與孤獨。
虛風道長終於取回了白雲觀的鎮觀之寶，心情格外的舒暢，不在意的脫口而出道：「沒有，但妮子進去了『風后冢』地宮。」
雨勢漸漸的大了起來，雨滴敲打著樹皮屋頂「簌簌」作響，油燈光忽閃忽閃的，可是賈道長仍舊沒有回來。
妮子端著飯碗到鍋里盛了飯，同時把那一盤子蒸臘肉放在了師父的面前，飯菜都還沒有涼，自己捧起飯碗狼吞虎咽的扒拉著吃起來，她已經餓壞了。
虛風道長聞
「不，妮子她還活著。」虛風道長回答道。
望著臉上髒兮兮，可憐巴巴的孩子，賈道長心中暗自尋思著，自己不但要將畢生所學傾囊傳授，而且要好好的保護妮子，再也不讓她受苦了。
「妮子，你墜崖后如何大難不死的，說來給師父聽聽。」賈道長一面說道，伸手拎過酒罈又為自己又倒滿了一碗。
賈屍冥默默地點了點頭，眼眶已濕潤，自己數日來的懊悔與頹廢心情一掃而光，這個虛風說的應是不假，不然他是不會知道妮子有那隻黑貓的。
「師父！嗚嗚……」妮子一見賈道長回來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似有無限的委屈剎那間傾瀉而出，聞之令人酸楚至極。
「後來，我看見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乾癟老爺爺，坐在一輛木頭車上，腦袋只有這麼大……」妮子握著拳頭比劃著說道。
「譬如說，賈住持也許是自己收到了根器俱佳的徒弟，想要繼承『先天氣功』，故爾不還秘笈。」虛風道長話語直刺賈屍冥的痛處。
※※※
黃昏時分，妮子又餓又累的走到了玉柱峰下，她現在體內已經有了「血降頭」、「達摩五式」和賈道長傳授的一點「先天氣功」的基礎，雖然內力仍然欠缺，但耐力卻遠非昔日可比。她在山腳下休息了片刻，然後攀登而上，夜幕降臨之後不久，便已經來到了玉柱
「那麼後來呢？」賈道長催促著妮子往下說。
「此話怎講？」賈屍冥冷冷的說道。
「嗯，我把她殺死了。」妮子嚼著臘肉自豪的說道。
「多謝賈住持。」虛風道長終於鬆了一口氣。
待到虛風道長遠去后，賈屍冥自床上一躍而起，運起「先天氣功」伸手將鐵柵門上的鐵條輕輕拗彎，然後悄悄的鑽了出去，冒著大雨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們走吧。」妮子彎腰抱起了「小翠兒」，光著腳丫子頭也不回的一直朝著遠方的五老峰而去。
「郭妮。」虛風道長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虛風道長淡淡一笑，道：「實際上賈住持的『先天氣功』早已爐火純青，授徒口傳身教即可，又何必拘泥於一本秘笈呢？」
「妮子還隨身帶著一隻黑貓。」虛風道長最後補充說道。
虛風道長不敢隱瞞，於是便將妮子自玉柱峰上墜崖，誤入關中地臍，進入了地宮，循秘道逃出生天，昨夜曾出現在普救寺鶯鶯塔前，在一農戶家裡睡了半宿，清晨一大早就悄悄離開了的事情從頭至尾敘述了一遍。
妮子雖然腹中飢餓難忍，但還是忍住了沒有動筷，只是捻了幾塊臘肉餵給了「小翠兒」吃，自己則依舊是靜靜地坐在床上等待著……
賈道長疑惑的望著妮子，感覺好像是在聽童話故事一般。
賈道長越聽越糊塗，禁不住的問道：「同你相貌一樣的女孩子？」
「什麼人？」賈屍冥迷惑不
賈道長伸手探了探妮子的額頭，懷疑她是不是因為發燒而在胡言亂語。
虛風道長隱約感到賈道長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凜冽殺氣，心中不由得一寒，但表面上依舊是不卑不亢，口中緩緩的說道：「那麼秘笈呢？」
妮子一面往嘴裏塞著米飯和臘肉，一面斷斷續續的把自己自懸崖上墜落以後，如何掉在一株大松樹上，然後鑽進了山洞，遇見了一隻大烏龜，騎著它游進了地底下的一個大湖裡。那小島上有大靈貓、紅毛蝙蝠和一個郭老頭，他是一種叫做「蠕頭蠻」的大蟲子。後來自己不小心將銅頂針放入石縫裡，突然開啟了地宮，掉在了一張大大的蜘蛛網裡，差點被臉盆大的蜘蛛咬死，她把大蜘蛛推到了水潭裡，一群大魚吃了蜘蛛，推自己上了岸……
「賈住持，在下想與您做個交換，用一個人來換回《先天氣功要略》，如何？」虛風道長說道。
賈屍冥想起了墜崖而死的妮子，不由得悲從中來。
「喵嗚……」大黑貓彷彿知道了妮子的心事，輕輕的朝著山峰方向叫了兩聲。
她趕緊生火做飯，切了些臘肉蒸在飯鍋里，在風陵渡老宅子時，她經常為生病的爺爺做飯，因此這些並不陌生。飯熟時，她在飯桌上擺了兩副碗筷，並替賈道長斟上了一碗老白汾酒，然後靜靜地等候著師父的歸來。
玉柱峰上，雨霧沉沉，小木屋中亮著一盞小油燈，妮子正盤腿坐于床上，懷裡抱
妮子推門進了小木屋，景物依舊，可是師父賈道長卻不在，回想起自己那天夜裡驚險的墜崖一幕，恍若隔世。
「拿去吧。」賈屍冥手指微動，那本秘笈平平的飛出，穿過鐵柵，落在了虛風道長的手中。
賈道長目光陰鬱，不情願的從懷裡緩緩掏出一本發黃的線狀小冊子，陰沉沉的說道：「虛風，說吧，妮子人在哪兒？」
「師父，那個壞女人被你打跑了么？」妮子抹著眼睛抽泣著問道。
賈屍冥默然不語。
「據說是什麼『風后冢』。」虛風道長驗證了秘笈確定無誤后，揣入了西裝內衣袋，一面回答道。
「妮子還遇到手指頭這麼大的小人呢，有白鬍子老頭，胖胖的女人和小孩兒，可它們原來卻都是豆子……還有八個長得像猴子一樣的河童，頂著白蘑菇，告訴妮子進到了一間密室里，看見了一個和妮子相貌一樣的女孩兒，然後和她打了一架……」妮子說著咯咯的笑了起來。
昨日黎明時分，她在農戶家中早早的醒來，見隔壁房間里的主人還在熟睡中，便信步走出了房門。下了一夜的雨，此刻天空已稍稍放晴，田野之間霧靄茫茫一片，遙見東方地平線上五座山峰矗立，白雲繚繞其間，「娘……」妮子口中喃喃說道。
「妮子……」賈道長心中一熱，淚水竟自奪眶而出，自己孑然孤獨了一世，到晚年竟收了個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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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玉柱峰上的一場惡鬥，妮子被那個戴金絲眼鏡的胖女人「峨眉老尼」甩下了懸崖，但她堅信，師父賈道長的武功是絕對打得過那女人和兩個丑道士的。如果師父敗了，那壞女人肯定就會霸佔了小木屋，既然「峨眉老尼」不在這座小木屋內，就說明這裏還是屬於師父的，一定是師父贏了。
賈屍冥心中驀地又是一驚，隨即裝作若無其事的隨口說道：「『風后冢』？你也進去了么？」
夜空中陰雲密布，大雨磅礴如注，賈道長恍若不覺般，一路直奔五老峰而去，他知道，妮子一定會到玉柱峰上去，因為這孩子舉目無親、無依無靠，而且一直篤信著只有他賈屍冥才能帶領著找到自己的娘親。
「她不是已墜崖死了么？」賈屍冥面色鐵青，雙目緊盯著虛風，緩緩說道。
「嘭」的一聲，門被撞開了，風雨之中，賈道長獃獃的怔在了門口，雨水順著他的面頰緩緩流淌下來。
「哈哈，那個當然了，」賈道長頓時開懷大笑，拉著妮子坐在了桌子旁，伸手端起那碗老白汾酒，一飲而盡，「好酒！今天貧道太高興了，我的妮子失而復得，一定要喝他個痛快。」
「虛風告辭，請賈住持多多保重。」虛風道長拱手施禮，隨即撐起了雨傘，匆匆離開了監舍，縱身越過圍牆，徑自返回了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