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地玄黃
第一百七十七章 老祖的魂魄
墨墨聞言一愣，但隨即使勁兒的晃著腦袋，急急忙忙分辯道：「不，我娘沒有死……」
「首長叔叔，俺要妮子……嗚嗚……」有良痛苦的抽泣道。
「你說什麼！」寒生聞言大吃一驚。
有良止住了哭泣，驚訝的望著首長。
首長一走，虛風道長便知道其已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不過這樣也好，既擺脫了官場，對掌門師兄也有了交代，江湖人還是活在民間自由自在些。他走上前來，「啪啪啪」出指如風，解開了彭長老身上被喬老爺真氣束所封的璇璣、華蓋、膻中與巨闕四穴。
大殿內，有良獃獃的站立在那兒，眼光瞟瞟妮子，又望望首長的背影，真的是去留兩難……
「唉……」安息長老長嘆一聲。
寒生急忙伸手搭脈，心中為之一怔，正常人的脈象為28種，一息四至（即一次呼吸跳4次），寸關尺三部均有脈，不浮不沉，和緩有力，但是老祖卻不在這28種脈象之中，而是「中陰脈」。
「嘿嘿，」首長拍了拍有良的肩頭，陰笑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妮子早晚還是你的。」
安息長老轉過身來，寒生輕輕掀開燒爛的僧袍，發現裏面的皮肉已經潰爛，得趕緊救治，否則感染就麻煩了。
「謝嬤嬤。」寒生連聲道謝，隨即開始在安息長老的後背上塗抹起來，中原自古以來的療傷聖葯，唯以「汗青」為最，不但去腐生肌，而且還能重生新的器官或肢體。
安息長老聞言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眼角邊滲出了兩滴老淚。
「首長，要找到什麼地方？」宋地翁疑惑不解的問道。
首長走到安息長老面前，表情誠懇的說道：「長老，對不起，你撫養了我那麼多年，可這是為了國家的利益，我又不得不違心的這樣做。殿內還有具屍體，就請代為處理了吧，我走了，你多保重……」說罷摸出一沓鈔票扔在了地上，
「是他們害了嬤嬤師父和賈道長……」沈才華手指著首長大聲的說道。
「藍月亮谷。」首長陰沉著臉回答道。
寒生自走出南山村這些年來，怪事見過不少，但卻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可以大啖自己體內的腸子，「此人功夫甚是怪異……」他思忖道。
那是老祖的魂魄。
「墨墨，六年了，終於找到你了……才華，做得好！」寒生激動萬分的對他倆說道。
還有喬老爺，正兀自坐在地上啃食著自己的腸子，偌大的一根滑膩臊臭的腸子，已經基本上吃完了，滿嘴滿臉以及渾身上下遍流屎漿。
※※※
寒生見狀驚愕不已，上前扶住老祖，果然其身體極輕，幾無重量，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隱約感受到了一個聲音，一個激動而急迫的聲音：「放我出去……」
有良望著妮子與沈才華手手相牽的親昵模樣，眼神中充滿了刻骨的怨毒，最後一跺腳，發瘋似的衝出了大殿，追隨著首長而去。
兩扇沉重的殿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了，耀眼的陽光里，出現了一個中原農民打扮的青年人，肩膀上站著藍紫金剛大鸚鵡……
「就是那個大壞蛋！」沈才華指著地上那個赤裸著渾身屎漿的白須老頭，忿忿的說道。
宋地翁與保鏢迅速隱身在了附近的人流之中。
「寒生爸爸，殺……殺了這些壞……壞人！」嘟嘟拍打著翅膀，恨恨的叫道。
沈才華在一邊解釋說道：「嬤嬤她被喬老爺抱了一下，就變成這樣子了。」
墨墨抬起明亮的雙瞳望著寒生……
「我娘她沒有死，就在外面的汽車上呢……」墨墨大聲說道。
首長邁出福壽宮大殿門檻，回頭厲聲喝道：「有良，你還不走么！」
「長老，可否告訴我，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寒生問道。
「宋會長，」首長沉吟著對身邊的小侏
「娘是『陰相人』。」墨墨一面叫道，一邊拽著老祖的身體抱她下了吉普車。
一般人死後，心臟停止了跳動，血液不流通，普通醫師自然摸不到脈象。其實則不然，凡中陰之身，七七四十九日之內，其體內微弱的生物磁場尚未完全消散，神醫之手可通過寸關尺感應到，稱之為「中陰脈」。
寒生心中驀地一熱，目光落在了墨墨身上，眼眶即刻濕潤了，這孩子模樣長得酷似當年的陽公，水汪汪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樑，細膩的肌膚，哪裡還有那個小皺皮女嬰的影子……
就在這時，喬老爺將最後一段腸頭自屁股後用力扯下，塞進了嘴裏，隨即高聲吟道：「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是氣所磅礴，凜烈萬古存……」
「咔嚓」一聲脆響，喬老爺的天靈蓋破裂了，他一聲未吭軟綿綿的仰倒在地上，如同一隻死刺蝟般，緩緩伸直了軀體，那根能噴射腐蝕液的陰莖也慢慢的縮回了小洞裏面，京城儒家功一代宗師喬老爺死了……
安息長老臉上現出一絲笑容，無力的說道：「朱施主，老衲恐怕去不成藍月亮谷啦……」
保鏢們紛紛抽出手槍，但覺眼前一花，手中一空，槍支竟然都不翼而飛了……
寒生睜開蠅眼，看清空中那緩緩而來的青瓷瓶，與當年沈才華在苗栗南庄偷來的那瓶「汗青」相同，不由得心中大喜，急忙上前接在了手裡，拔了塞子一嗅，果然是小半瓶「汗青」。
老祖果然閉著眼睛斜倚在座椅上，身著一襲白衣，彷彿沉睡一般……
寒生點點頭，來到
「還……還有嘟嘟……」嘟嘟站在才華的腳邊自豪的說道。
寒生苦笑著搖搖頭，走到長老面前說道：「長老，讓我瞧瞧您的後背。」
大殿內，安息長老手中緊緊地握著苯教最後的那瓶聖水，口中喃喃說道：「老衲一定要將這瓶聖水帶回雪域高原去……」
「呵呵……」首長走前兩步，面色嚴肅的說道，「小朱，朱寒生同志么，我是首長。」
可是老祖卻一絲反應也沒有……
此刻，首長、宋地翁及保鏢們心中無不駭然，此人竟能赤手抓住射出的子彈，簡直是匪夷所思！
寒生施展「癔症神功」，剎那間欺身上前，劈手連連奪去了保鏢們手中的槍，隨即回到原位「嘩啦」一聲，將幾隻手槍扔在了腳下。
寒生聞言大吃一驚。
寒生伸開手掌心，上面赫然躺著一粒子彈頭，「啪」的一聲，子彈頭滴溜溜的滾到了首長的腳下。
「寒生爸爸，救救我師父……」墨墨仰起頭來，眼中噙著淚水央求道。
「我領你去！」沈才華和墨墨拽著寒生就往殿外走，「咚咚咚」的跑下了大金塔石階，來到了停車場吉普車前。
寒生一下子懵了，老祖明明是自己和沈才華安葬的呀……
首長望著寒生，躊躇著緩緩掏出那支灰白色的骨質小瓶，遲疑著遞到了他的手裡，然後一句話也沒再說，目光掃過有良和喬老爺，扭頭走出了大殿。
「寒生爸爸……」沈才華此刻紅著臉，拉著墨墨的手走上前去，不好意思的叫了聲，畢竟都是自己不對，偷偷與嘟嘟私奔離家出走的，但他隨即又開心的說道，「我找到墨墨啦……」
「客家嬤嬤，」寒生搭脈其手，緩緩說道，「你的脈象正常，似中了一種性緩的毒素，只傷及和麻痹神經
沈才華拽著寒生先來到了客家嬤嬤的身旁，央求道：「寒生爸爸，快救救嬤嬤師父。」
客家嬤嬤雖然被喬老爺的「汗功」麻醉了身體和四肢，但頭腦仍是清醒的，望著近前的寒生，僵木的腮幫子動了動，可是說不出話來。
「紅孩兒，留下苯教的聖水。」安息長老虛弱的掙扎說道。
「寒生爸爸來……來了……」嘟嘟趾高氣昂的高聲叫道。
「朱寒生同志，聽說你在婺源辦了一家『南山鄉村醫院』，做的不錯嘛，毛主席說，『救死扶傷，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你的事迹中央都知道了，我們希望你能夠再接再厲，戒驕戒躁，發揚光大，繼續為廣大的無產階級革命人民群眾服務。嗯，當然嘍，我國是一個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對階級敵人向來是絕不手軟的，只要你時刻緊跟黨的基本離線，與黨中央保持一致性，你的醫院就可以繼續的辦下去。好了，我們先走了……」首長冠冕堂皇的說道，但誰都聽得出其弦外之音，若是為難他們，寒生的「南山鄉村醫院」也就完了。
寒生眼噙熱淚的看著她，心想，老祖啊，六年了，你的女兒終於找到了……忽然間，他驀地覺得心中異樣的燥熱，一股暖流在體內遊動起來。他知道，那是老祖的魂魄，當年在雨林里，他和沈才華埋葬了老祖的屍身，並用王婆婆留下的那枚祝由舍利收了老祖的魂魄，一同返回中原。後來在日本被黑澤伏屍教追殺，誤吞舍利入腹，哪知祝由舍利進入體內后隨即化為精氣散入奇經八脈之中了，而老祖的魂魄就寄居在了寒生的大腦里，並時常在夢中出現，催促他繼續尋找自己的女兒。
寒生淡淡一笑，安慰道：「長
「快開槍，幹掉他！」首長聲嘶力竭的喊道，他明白，此人不除，今日必將一敗塗地。
「唉……」寒生嘆息道，「墨墨，你知道么？賈屍冥就是殺死你娘的兇手啊。」
「是，」宋地翁思索道，「這個虛風道長……」
「她現在是我的師父。」沈才華認真的說道。
寒生聞言直皺眉頭，此人八成是神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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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一聲叫喚，原來是嘟嘟猝不及防，從寒生肩膀上摔落到地上了。
「此人不可靠，別再用了，」首長斬釘截鐵的說道，回頭拍拍有良，「有良跟我返京，等候宋會長的消息。」說罷，帶著有良和保鏢們匆匆乘車離去。
寒生明亮的雙眸直視首長，眼光里透出一種可怕的剛毅。
「寒生，多謝相救，老嫗還你個人情。」客家嬤嬤說罷手一甩，一支青瓷花小瓶凌空扔了過來。
「寒生爸爸，老祖真的就在停車場上的汽車裡面。」沈才華證實道。
望著奄奄一息的賈道長，寒生心中百感交集，此人心機重重，陰險狠辣，為奪取「格達預言」，竟然殘忍的殺害了老祖，如今行將就木，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寒生又豈能不知？無奈只得默默地望著那些保鏢們，背起那兩名被墨墨「斷臂立雪」砸暈的同伴，拾起地上的手槍，走出福壽宮大殿。
「你師父？」寒生已然認出躺在地上的這位老婆婆，竟是台灣苗栗南庄的客家嬤嬤，於是詫異的望著小才華。
「朱寒生！」彭長老驚訝道。
寒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眼含熱淚的輕輕喊道：「老祖……」
拔去銀針，客家嬤嬤「騰」的躍身而起，一言未發的邁步到了喬老爺的跟前，一掌朝著他的天靈蓋重重的拍下……
「寒生爸爸，救救賈道長……」沈才華在身後拽著他的衣襟說道。
「是什麼『儒家功』。」沈才華道。
「喬老爺？」寒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