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天地玄黃
第一百九十章 重返雪域高原
夜半子時，湖面上驟然升起了一片淡藍色的霧氣，整個梅里雪山漸漸的被籠罩和隱匿消失在了霧中。
丹增老喇嘛驚訝的向安息長老施禮。
「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寒生說罷率先邁步踏上了小路，眾人牽著馬匹緊緊的跟上，隨即身後的霧氣便漸漸的又合攏了。
樹頂之上，嘟嘟疑惑的望著那兩隻烏鴉，試探著問道：「剛，剛才是……是你倆在，在說……話么？」
「咦，小寒生，你都有兩個孩子啦？」老叟驚訝的問道。
湘西老叟仔細的辨認了一下，面露喜色，嘴裏說道：「嗯，果然是那兩個光屁股的調皮嬰兒，一晃兒都長這麼大啦。」
「古時候的藏區就是這個樣子的……」安息長老感嘆不已的說道。
明永恰冰川兩側的山坡上覆蓋著茂密的高山灌木和綿延不絕的針葉林，樹林下面是高山草甸，一望無垠的原野盛開著紫色的杜鵑花，偶爾見到竹雞「咯咯」的鳴叫著從花海中突然竄起，望上兩眼行走于花間的陌生人，然後遠遠的飛去了。
「好大的霧氣……」安息長老說道。
湘西老叟沉默了半晌，最後緩緩說道：「遠古時候的『祝由術』，博大精深，尋蹤溯源，其實苗疆蠱術最早也是來自於中原祝由術的。寒生，你聽聞過祝由術的鼻祖『鬼壺』么？」
「誰？」彭長老警覺的說道。
樹下，寒生抬頭上望，蠅眼一閃，心中已是明了，他微笑著對彭長老解釋說道：「這是神鴉，藍月亮谷內特有的一種黑鳥，它們十分的聰明，而且記憶力極佳，過耳不忘，還
「湘西老叟！」寒生見老叟還是赤條條的不穿衣服，心中便是一樂。
在霧中的小路上走了很久，最後拐過了一道山埡，面前出現了一片黑黝黝茂密的原始森林，高大的紅松樹下有一條隱秘的小徑，夜晚的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松脂香氣。行至小徑的盡頭，一個藍寶石般的高原湖泊驀然呈現在了眾人的面前……
「剛，剛才是……是你倆在，在說……話么？」兩隻烏鴉爭先恐後的複述道，發音竟也是結結巴巴的同樣口吃。
夜空中懸挂著一輪藍色的明月，清涼的月色下，可以看見谷內有廣約十余里的高山草甸，杜鵑花燦爛如茵，芳草萋萋，小溪水清澈如玉帶，淙淙悅耳的流入湖中。草原的盡頭，隱約有一座巍峨的白色建築，橫亘于山麓之下，白塔金頂上的仰月寶珠反射著銀輝，古老而蒼涼的鐘聲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小影婆婆見到寒生自是喜不自禁，噓寒問暖，打聽著蘭兒。
寒生等一行人，自緬北恩梅開江向東翻越高黎貢山，渡過了怒江，一路風塵僕僕的沿著怒江河谷北上，穿維西，過貢山。途中還買了兩頭強壯的滇馬，馱著採購的生活用品和食物，一路奔梅里雪山而來。
梅里雪山（Meri Snow Mountain）又稱「雪山太子」，位於滇西北迪慶州德欽縣東北，橫斷山脈中段的怒江與瀾滄江之間，海拔6000米以上有13座山峰，被稱
安息長老緩緩的止住了腳步，雙膝跪倒在地上，雙手抓起肥沃的黑土，淚眼朦朧的凝視著卡瓦格博雪峰，口中喃喃說道：「老衲終於回來了……苯教雪山之神啊，卡瓦格博……」
丹增老喇嘛帶著安息長老師徒返回去了喇嘛廟中安歇，其餘的人都到當年林中老祖的小木屋裡休息，而寒生則單獨隨著老叟，走進了他和小影婆婆的那間簡陋的茅屋。
銀河迢迢，月色如水，一個身披白色長毛的老頭悄然劃過林梢，如飛天仙女般的冉冉飄落到了眾人面前……驀地，他瞅見了客家嬤嬤，隨即渾身一顫，抖鬆了胸腹上的長毛，將下體密密實實的遮蔽住了。
寒生帶領著眾人穿過高山草甸和針葉松林，憑著記憶向雪峰的深處走去。在深藍色的夜幕下，一行人艱難的行走在雪嶺上，跋涉于天地間。
嘟嘟更加驚訝了，從沒聽說過智商極為低下的烏鴉也有語言模仿的能力，尤其可惡的是，他們竟然仿效口吃的毛病來取笑自己，於是慍怒之極，舉起巨大的彎喙便啄了過去……
「所以藍月亮谷才不為世人所知，谷內有雪山、藍色的湖、高大的紅松林和一座古老的喇嘛廟，方才的鐘聲就是那寺廟中傳出來的。谷內土地肥沃，藏民們種田種菜為生，自給自足，沒有電，也沒有汽車，更沒有貪慾和欺詐。人們善良淳樸，寧靜和頭腦簡單，與自然和諧的相處，就
寒生輕輕的摩挲著沈才華蓬亂的頭髮，感慨的說道：「才華和墨墨，還記得這裏么？你倆曾經在藍月亮谷里偷食過耶老的金丁香蛋呢，唉，一晃都六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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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大致講了講這些年的情況，著重將老祖的不幸遭遇詳盡的述說了一遍。
「哦，老夫瞧瞧……」湘西老叟上前翻了翻老祖的眼皮，定睛細看，緩緩說道，「嗯，好像是丟了魂兒。」
「誰？」那聲音也說道。
他們沒有途徑中甸，而是翻山越嶺走的捷徑，因此並不知道在中甸縣城之內，還有小侏儒宋地翁在苦苦的守候著。
夜幕降臨了，一輪明月靜靜地鑲嵌在藍黝黝的夜空里，清涼的月光灑在了雪山冰川上，映射出一片潔凈而神秘的藍輝，連終年瀰漫在冰雪峰巒的霧氣也都呈現出了淡淡的藍色，天地間彷彿就是一個淡藍的世界，既聖潔又靜謐。
寒生知道暹羅降頭術源於苗疆的蠱術，而湘西老叟則是苗疆的阿普老司，大苗山最厲害的黑巫師，於是請教說道：「老祖的魂魄在我的腦袋裡，正想著如何儘快將其釋放出來呢，好讓她們母女團聚……」
「丹增師父？」寒生認出了藍月亮谷喇嘛廟裡的那位老僧。
「是啊，」寒生告訴長老道，「藍月亮谷的谷口只有在月圓深夜子時一刻顯露，為時極短暫，錯過時間便進不去了，只有等下個月的農曆十五了。」
「『陰相人』？在苗疆黑巫中，蠱術有『粉、蟲、液、卵、煙、膏』等種類，但並
沈才華牽著墨墨的手，雙眸眺望著遠方雪峰，點頭說道：「我記得……谷里還有一個光屁股的白毛老爺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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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淡淡一笑，道：「丹增師父，我來引見一下，這位安息長老是流亡海外的西藏苯教上師，請恕寒生冒昧，我把他帶回雪域高原故里來了。」
「鬼壺？」寒生聞言吃了一驚。
此刻，寒生隱約的聽到了那似曾相識的，古老而蒼涼的鐘鳴聲……
「真美啊……」彭長老禁不住的讚歎道。
「她又去采蘑菇了，總是喜歡在夜裡瞎轉悠，」湘西老叟不滿的嘟囔著，突然，他發現了賈屍冥身後背負著的人，驚奇的叫了起來，「咦，這不是老祖么？」
日暮時分，一縷夕陽斜斜的映射在了卡瓦格博雪峰之巔，湛藍色的天空，皚皚的雪山，天地間充斥著與世隔絕的蒼涼和永恆的靜寂。
寒生點頭道：「是老祖，如今她已被暹羅大國師下降變成了『陰相人』。」
湘西老叟詫異的望著寒生，不解道：「老祖的魂魄怎麼會在你的體內呢？」
「天下竟有如此神秘之所在……」安息長老驚嘆道。
「說來話長，安息長老長途跋涉也累了，我想先安排大家休息，回頭再與你詳談。」寒生說道。
接下來，寒生為安息長老和客家嬤嬤等人介紹了老叟，一面問道：「小影婆婆還好么？」
「不，他倆是沈才華和墨墨，您還記得嗎？」寒生笑著回答道。
「寒生施主！」丹增老喇嘛
寒生看了下腕上的手錶，指針指向子時一刻，藍月亮谷開啟的時間到了。這時，迷霧之中驀地閃現出了一條蜿蜒的小路，一直通向了藍霧深處。
一輪皎潔的藍月亮倒映在水中，彷彿天上地下同時出現了兩輪明月，霎時間，人們彷彿產生了幻覺一般，已然分不清哪兒是天空，哪兒是大地，唯見天地間蒼茫一片……
驀地，一座平靜如鏡面的高山湖泊出現在了眼前……
賈道長背著老祖，回想起這些年來的境遇，也兀自唏噓不已。
嘟嘟聞言大喜，它聽出來了，那是自己的同類，有鸚鵡在學舌！於是一拍翅膀，「撲啦啦」的飛上了樹梢，可是面前的景象卻令它大跌眼鏡，月光下，兩隻醜陋不堪的黑烏鴉站在了樹尖上，斜著三角眼正詫異的盯著它……
「沈才華曾經用『祝由神功』釋放過祝由舍利內的日本軍人亡魂，我讓他故技重施，可是他現在又一時想不起來了。」寒生頗為無奈的說道。
「呵呵，想必今夜來者，必是故人了……」紅衣老僧呵呵笑著從松林中走出。
寒生笑了，道：「那是湘西老叟，也不知他和小影婆婆現在生活得怎麼樣了。」
「真美啊……真美啊……」緊接著，有聲音在高高的樹上學舌，與彭長老的口音極為相似。
「嘎嘎……」那烏鴉驚叫一聲，雙雙飛下了樹梢，落在了林中一位紅衣老僧的兩隻肩膀上。
「快看！白毛老爺爺……」沈才華突然手指著紅松林的上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