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二百零七章 這是人話嗎？
最後一句話，短短六個字，魏無顏重複了好幾次，才終於說完整。
魏無顏突然想了起來，在那段時間里，自己的確是出任務出的少了，剛有了嬌妻愛子，豈能不戀棧家庭？
魏無顏如同做夢一般，看著縱橫來去出手如電的師父，只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醒不過來的夢魘之中。
魏無顏一邊笑，一邊問：「就為了紫晶？就為了你不僅要維持傷勢，還要進步的紫晶？要靠我去賺取？你嫌我賺的慢了？是不是？是不是？」
「師父！」魏無顏椎心泣血地喊道。
說著看著魏無顏，聲音竟然很平靜的輕輕道：「既然你已經猜到了，還讓我說什麼？」
……
魏無顏腦海中轟轟的響，眼冒金星，無力地道：「那……那是在婚前，在我成親之後，師父……您明知道我對家庭是多麼依戀珍稀……我喜歡有家的感覺……」
說著說著，突然間心中刀絞一般的疼痛起來。
師傅當時的表情是什麼樣子的……已經忘了；但，反正不是自己預期之中的特別高興，只記得自己當時還有些失望……但隨即就沉浸在幸福之中。
洪無量淡淡道：「你不該在娶妻之後，就放慢了賺紫晶的速度的。」他有些憐憫的看著自己的弟子，道：「其實當年那時候，我也很為難。無顏，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很心疼你，我很看重你！」
洪無量呵呵一笑，淡淡地道：「夜兄，今日有
洪無量長嘆一聲，仰首向上，閉上了眼睛，淡淡道：「你問。」
那一次被真情打動，娶妻成家；但對妻子娘家人，卻只敢說自己四十來歲。婚後，夫妻恩愛，那段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有了老婆有了家庭，似乎就覺得自己不再是無根的浮萍，自己也終於有了根，有了牽挂，有了奔頭。
更何況，那是自己風雨半生之後，在將近六百歲的時候，無意中救了一家人，才得到了妻子的青睞，委身於自己。
師父是什麼人？師父是栽培自己的人，若沒有師父，自己哪裡有今天的成就？師父是絕不會對自己不利的。
婚禮當天，是自己死皮賴臉的求了師傅好久，師父才下山為自己主婚。事後，也匆匆趕回。
「你要出去啊？可要多加小心啊……家裡有我，你一切放心。平平安安的回來。」
「猜到了？猜到了？」魏無顏喃喃地說著，眼神空洞，突然間哈哈哈的狂笑起來，他笑得渾身顫抖，笑的用手又扶在了牆壁上，笑的大顆大顆的淚珠，一連串的從眼中奔涌而出！
整個石洞之內，雖然煙霧瀰漫，卻是寒氣襲人。
溫柔賢淑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兒子……
但因為新婚燕爾，終究還是有幾次險些就延誤了……可我終
他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眼神卻狠狠地看著自己師父，一瞬不瞬。
魏無顏的聲音很平靜，連他自己也在奇怪，自己的聲音在這個時候，為何居然能夠這樣的平靜：「師父，娥兒和小展，是……是不是……是不是你……你……殺的？」
……
四位至尊都看著他。
「你回來了？這一路累了吧……我去給你打水洗洗，先睡一覺，休息休息。」
至今還記得，只要自己出去，妻子總會站在門口相送，自己的歸期從來沒有定數，但每次歸來的時候，妻子卻早已經在門口相迎……
那一次，自己接到師父通知，紫晶沒有了……於是自己拋下一切先送了紫晶去。
那邊的戰鬥戛然而止，諸葛家族兩位至尊同時后躍，三個人品字形站立。
他淡淡地笑了笑：「沒想到進來的居然是你們三個。想必外面還有別人吧？」
自己為了師父，本來一直沒有家室之念；要不然，也不會等到六百多歲還未娶妻。只想著這一生做牛做馬，報答了師父的栽培之德，養育之恩，成全之惠；等為師父養老送終，然後自己也就孤單飄零罷了。
洪無量仰首向天，輕聲道：「我已經無路可去……死路一條。就告訴你實話，也無妨……」
自己那時候雖然看起來是在壯年，但以年齡來算，卻實實在在的是白髮紅顏！
當他依依呀呀的叫著，用長滿了肉坑的柔嫩胖胖小手撫摸著自己的
那種柔嫩的觸感，那種無邪的眼神，那骨肉相連的感覺，瞬間就將自己征服了。
誓言猶在耳邊，嬌妻愛子，就化作了冤魂。
魏無顏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師傅雖然嚴厲，雖然有時候有些不近人情；但他總是自己孤獨一個人在這裏，脾氣不好是應該的……誰也忍受不了這樣長年累月的孤獨寂寞呀。
「無路可去……」洪無量喃喃地說了句，聲音極低。他仰起頭，沉默的想了想，不再說話。
如今，居然……居然……居然聽到了如此恐怖的事實！
記得自己那時候，自己幾乎是飛奔而來告訴師父自己要娶老婆了。六百多歲的人了，就像個孩子在父親面前炫耀一樣，告訴師父自己的幸福。
但是現在，魏無顏卻如是風燭殘年的孱弱之極的普通人一般，只感覺手腳沒有半點力氣，心中空落落的，分明心跳跳的是如此的激烈，如此的狂野，但自己聽著自己的心跳的聲音，卻遙遠的如同是從另一個時空傳來。
魏無顏的身子顫抖的更劇烈了，大吼一聲：「師父！我在問你話！」
自己曾經發誓，要用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切，去保護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兒子！
這句話，已經是咆哮了起來；聲音中，也已經消失了平時的恭謹與乳慕。
婚後，自己幸福如意，卻從來不敢忘記了師父。一有閑暇，就做任務，賺紫晶，為師父送去
洪無量木獃獃地站在那裡，聽到了徒弟心碎的呼喊，身子顫了一下，卻沒有回頭，長嘆了一聲，說道：「無顏，記得當年為師曾經告訴過你，家室之念，萬不可有，那是武道修為的心魔大忌！你若是想要攀上武道巔峰，就不要考慮那些事……」
笑聲持續著，回蕩著；但在場四位至尊，卻都感覺到了一種極致的凄慘！這笑聲，委實比哭聲還要更加凄慘一百倍。
他的弟子魏無顏在等著他答話，他卻王顧左右而言他起來。
至今還記得，當那個小生命剛剛出生，躺在自己懷裡，嘴裏咬著手指，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時候……
他終於站了起來，扶著石壁，嘴角流血，蹣跚上前兩步，看著洪無量，問道：「師父，我只問你一件事。」
夜安然頷首：「不錯，為了搜捕你，夜家，諸葛家，蘭家，共是觸動了六位至尊。我們三個在這裏，外面還有三位。」
洪無量呵呵一笑：「看來今日，我是在劫難逃了。」
魏無顏睚眥欲裂：「師父……這是你說的話么？這他娘的，是人話嗎！！！！！」
魏無顏用手扶著石壁，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以他的修為，縱然受了重傷，縱然手腳齊斷，要想站起來，也沒這麼費事。
距離這麼近，夜安然又是刻意的提高了聲音，洪無量豈能聽不到？剛才他還解釋了一句，現在他卻是連解釋也不解釋了。
所見到的一切，所聽到的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
成親后三年，又有了愛子，當真是如珠似寶。只覺得，那時候天底下，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比自己更幸福！
「你很為難？你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你很心疼我？你很看重我？」魏無顏瘋狂大笑起來：「你殺了我的愛妻，就因為你心疼我？你殺了我的獨子，就因為你很看重我？！」
妻子的眼中，甚至來不及有憤恨，來不及有留戀，為什麼？
活潑可愛的兒子，已經變成了一堆鮮紅的肉醬！是誰，如此狠心？連嬰兒都不放過？
記得自己當場就昏厥了過去。良久之後醒來，仰天狂吼，瘋狂至極。自此，除了出任務賺紫晶之外，就是天涯海角的去尋找仇人……
雖然回來後妻子兒子已經死於非命，但自己在心裏，卻從沒有懷疑過師父。也沒有怨恨過師父。
「哈哈哈……尋找仇人！」魏無顏突然悲愴的笑出聲來。
夜安然淡淡道：「現在，你的確已經無路可去。」
妻子僵卧在地上，一臉的不可置信，人都死了，還睜著震驚的眼睛。那眼中，雖然死灰一片，但自己能看出來她的震驚。
一側，三人的戰鬥越來越激烈，洪無量臉色如鐵，左攻右擋，眼神冷靜，冷酷。那一股獨屬於冰雪至尊的冰寒之意，在他身上縈繞著……
尚記得，剛剛有了兒子，自己飛奔來向師傅報喜，師父當時的臉色有些難看……
所以在沒有了牽挂之後，自己乾脆也住在了這裏，除了出任務賺紫晶，就在這裏與師傅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