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三百六十九章 生死皆兄弟
凌寒舞的屍體，被安靜的放在蘭香園大廳里。
「你真不該答應你師父親手報仇的。」布留情走到楚陽身邊，搖頭嘆息：「猴年馬月啊？」
走到門口，突然停住，說道：「二叔的劍，名為『寒天獨舞』。二叔說，凌雪寒天獨自舞，註定了他一生的孤獨。」
「不過他們這一次，是要對付你。」孟超然看著楚陽：「你要小心。」
楚陽心中一酸，孟超然已經沉沉睡去。
一天就只有四件事：照顧夜初晨、練功、吃飯、每天晚上抽半個時辰，擺上凌寒舞的杯子獨自喝酒，似乎兄弟共飲。一在陽間，一在幽冥，喝一杯，就將對面的酒杯也倒一杯在地上，再喝，再倒。
一如平時的瀟洒，一如平時的淡然。一如好友真實相聚，推杯論盞，暢吐心扉！推心置腹，無話不談。
「也是我。」夜色冷笑一聲：「跳樑小丑，不堪一擊，只不過一成功力的一掌，就承受不住，還談什麼親手報仇？」
楚陽忙碌著，為孟超然和夜初晨調理身體，孟超然身上，脊椎斷裂，兩腿骨折，膝蓋粉碎，肋骨斷了四根，其中一根，似乎已經插進了內臟；五臟破裂，最嚴重的是，頭部被至尊掌力狂震，雖然只是斜帶而過，但卻是將孟超然的頭撞擊的傷勢嚴重之極。
頓了頓，道：「告訴你師父，珍惜這把劍。」
對這一切，就算是楚陽這樣的玲瓏心思，也是捉摸不透。
帶著凌寒舞的屍體。
「寒舞……？」孟超然轉動著眼
夜初晨昏迷。
夜帝隨即轉身向著布留情一笑：「布前輩，晚輩告辭了。山高水長，咱們後會有期。」
夜弒雨終究一聲長嘆，掉頭而去。
楚陽淡淡地看著他，緩緩道：「夜色！不錯不錯。是誰傷了我師父和師娘？」
對於這種情況，紫邪情和楚陽都是無能為力。
經過了今天，已經是不死不休！
「慢著！」楚陽緩緩站起，沉沉問道：「是誰，殺了凌寒舞？站出來讓我看看。」
「是你的！」楚陽點點頭，輕聲安慰。
布留情啞然，道：「回去。」
「我也很想藉助布前輩的力量，將這些人都殺了……可是，那樣，沒感覺。不親手報仇，總是感覺欠缺！」楚陽輕聲地道：「仇須親手報，恨要當面償！男兒在世，快意恩仇，便是如此。」
「所以我提醒你一次，天機城萬葯大典，要小心！」
能夠感覺到幸福的死了！
但楚陽卻沒有看他。
楚陽沉默著，道：「多謝。」
孟超然看著身邊靜靜躺著的夜初晨，眼中無限柔情。
來的人是凌寒雪。
「……」楚陽不答，偏過頭去。
「還在昏迷不醒。」楚陽安慰道：「師母會沒事的，我保證。」
「親手報仇，需要能力！」楚陽靜靜地道：「我師父有這個能力！」他的眼中，似乎在瘋狂的燃燒火焰，有一句話，刻在心裏：縱然他沒有，我也要讓他有！
不只是因為孟超然一步一個台階的往上猛衝。若
孟超然已經能夠起來活動，一日三餐，細心地照顧夜初晨，其他的時間，便開始練功，修養。值得詫異的是，雖然有楚陽的無數靈藥為後盾，但孟超然的練功進境，依然讓紫邪情也感到了深深的震驚！
嘴角鮮血直流。
孟超然反而看得很開：「沒事，有我在旁邊照顧她，她絕不會出事。總有一天，她會醒來。現在若是醒來，就要接受殘酷的現實……這樣，或者也是一種好事。你們忙你們的，她就交給我了……哪怕一生不能醒來，但我們……終究是在一起了。」
才瞑目。
夜家的人，潮水一般退了出去。
夜色披頭散髮的委頓在地，狠狠看著楚陽，道：「就憑孟歌吟？殺我？楚陽，你在做夢！」
若不是有那一顆不完全版九重丹吊住，此刻，恐怕已經無幸！
就如現在的楚陽也想不到，孟超然每天晚上擺上杯子與虛幻中的凌寒舞共飲的這個習慣，竟然在此之後，持續了他千秋萬世的一生！
關鍵是孟超然照顧夜初晨，就是照顧夜初晨，練功就是練功。照顧夜初晨的時候，他的天地里，貌似就只剩下了夜初晨一個。
「走吧！」
那時，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個萬年過去……
「二叔這些年活得累，死了，也算是解脫。雖然生者何堪，但他畢竟是輕鬆了。」
「初初？……」孟超然聲音低微，問道。
這種狀態，不知道能夠維持多長時間，但……
「嘴太臭，我給他洗洗！」布留情哼了一聲，突然身子一動，下一刻，啪啪啪幾聲響，那傢伙已經連續挨了十幾個耳光，一路翻滾著出去。
凌寒雪淡淡地說完，就帶著人往外走去。
三天後，孟超然已經能夠坐起身來，但，夜初晨卻仍是昏迷不醒。
楚陽淡淡地道：「我師父說，親手報仇，那就一定會做到的！我會不惜一切，幫助師父完成這個心愿！」
……
「今日接回二叔，明天一早，我就帶幾個人，扶靈回去凌霄城。日後再見，遙遙無期。多多珍重吧。」
楚陽神色沉重，緩緩點頭。
「我好睏，我睡一覺。」孟超然的嘴角，又露出熟悉的洒脫，輕輕的笑了笑：「夢裡，與寒舞去喝酒。」
但練功的時候，整個天地，也只有練功！
第五天。
心神之專註，絕無旁騖！一練功，便是最深層次的精神修鍊。絕對沒有任何一絲一毫注意別的方面。
夜帝哼了一聲，一團氤氳的夜霧搖晃了兩下，就突然消失。
一直到半夜，孟超然才稍稍的恢復了一些神智，睜開了眼睛。
雖然有些惺惺相惜，雖然我的姑姑就在這裏，但我們畢竟是仇敵。
紫邪情和楚陽默默不言。
到了蘭香園，放下人，夜弒雨告辭的時候，曾經看著楚陽，似乎想要說什麼。
兩人青梅竹馬……夜初晨的家族，滅了孟超然家滿門……兩人傾心相愛……
凌寒雪輕聲地說道。
凌寒舞死。
所以身體雖然無恙，但精神意識，卻陷入了一種『假死』的狀態中。
複雜的，便如攪亂了攪爛了的蠶絲，千頭萬緒……
凌寒雪走了。
孟超然竟然喝的豪氣升騰，逸興橫飛。有時喝的拍著大腿哈哈大笑，有時喝的黯然神傷默默垂淚。
對於這份感情，不管是紫邪情和楚陽，都不多麼了解。因為，這其中，太複雜。
孟超然有些不舍，但凌寒舞，畢竟是凌家的人。葬進凌家的祖墳，也算落葉歸根。他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凌寒雪帶著凌寒舞離去，一聲長嘆：「寒舞，從今後，兄弟喝酒，只在夢中。」
楚陽一言不發，彎腰抱起凌寒舞的身體，夜弒雨帶著人，將孟超然和夜初晨送回楚陽的蘭香園，一路上，夜弒雨一句話都沒有說。
紫邪情和風月等人回來，都是大吃一驚，誰也沒有想到，自己出去這麼一會，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慘痛事件。
「此人嘴太臭！」楚陽淡淡地道。
「從此後，九大家族與你楚陽，便是不死不休！日後兵戎相見，你若能殺我，莫留情！」
布留情嘆了一聲：「若是人人都要親手報仇……」
一邊的夜初晨，由於拚命為孟超然擋住掌力，受傷，比孟超然還要嚴重。
這個問題，紫邪情給解開了：她潛意識中，認為自己已經死了。而且，是陪著愛人，陪著好友，一起死了。這種死亡，乃
對此，楚陽也覺得奇怪，她的傷，在不完全版九重丹的藥力之下，應該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了，也不會出現這等昏迷，怎麼會這樣？
果然是為了對付我！
「讓我親手為他報仇……這是寒舞一生中，最後的要求。」孟超然微弱地道：「那些人，是我的。」
夜初晨醒來后，是否有心結？現在的孟超然，心中如何想？
布留情沒好氣地道：「滾！」
「今天不殺人。」楚陽道：「夜色，你是我師父的。好好活著，莫要死得太早！那樣，會很讓人失望！」
直到生命的終點時，依然與凌寒舞共飲一杯，說道：兄弟，我來了，你來接我。
說什麼話，都是多餘。
「做夢不做夢，以後你會知道。」楚陽淡漠地道：「但你要保重！一定要珍重！」
一個黑衣老者冷哼一聲，傲然踏前一步，淡淡道：「是我。我叫夜色！怎麼，你要為他報仇么？」
孟超然悼念亡者，照顧傷者，一為報仇，二為深愛。
從今後，與九大家族，不死不休！
幾乎，就只剩下了半口氣！
凌寒雪眼圈紅紅的，看得出來，凌寒舞的死，對她乃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臨走時，看著楚陽，說道：「二叔就這麼去了，雖然是為了他的所愛，死得其所；但根子，卻是在你。」
第二天，凌家來人，接走了凌寒舞的屍體。聽說，凌風雲與夜帝大吵了一架，幾乎打了起來，兩人不歡而散。
孟超然兩眼中淚水汩汩流出，無神的看著頭部上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