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存亡續絕
第605章 孔有德慘敗
天沒塌，但是地陷了！
這一戰只殺得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結果搞得山巒變色。
沒想到阿濟格這一次破天荒地沒有大發雷霆，更沒有說要追究責任。而是命令沈志祥所部留在原地監視承天府，達爾罕立即率領自己的八千騎兵西渡漢水，緊急增援鳳凰寨一線。
赤格沒有絲毫猶豫就同意了對方的提議：「女真韃子佔領了整個蒙古草原，你們不思反抗，竟然甘心當走狗。鐵木真有你們這樣的子孫，是整個蒙古勇士的恥辱。有什麼本事就儘管使出來，本將軍照單全收，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這種「勝利」是任何一個將領都不想看到的，孔有德不願意看到，他知道自己的主子阿濟格肯定更不願意看見。
前軍遭到如此慘敗，自然不能隱瞞。命人給阿濟格報信之後，孔有德更是如喪考妣，遑恐不安。
如果繼續糾纏下去，把最精銳的尖端高手消耗完了，自己的這八千騎兵就徹底廢了。
賭射無法取巧，都是騎射技藝裏面的真功夫。
率先出戰的，就是薩胡爾和他破甲隊的二千四百兄弟。連續三輪拋射比試，達爾罕的三千蒙古騎兵一局未勝，白白損失一百多人，連對手的衣角都沒有摸到。
這樣的敵人根本無法戰勝，還是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是達爾罕得出的結論。
不管怎麼說，把戰線向南推移了兩百多里，這也算不小的功勞，所以阿濟格接到孔有德的捷報之後沒有當回事。
孔有德認為很快就能夠追上敵人，因為敵人裹挾十余萬百姓肯定跑不快。
原來，孔有德佔領了南漳一座空城之後，雖然字面上有了功勞，但實際上什麼都沒有得到。縣城之中不僅沒有糧草輜重，連老百姓都不見了。
沒想到承天府的敵人不僅沒有被嚇住，
騎兵對決，蒙古勇士從來沒有害怕過，因為入關以來就沒有碰到過對手，達爾罕也不認為今天會碰到對手。
就在所有人被眼前的詭異場景嚇得肝膽俱裂，心神失守的關鍵時刻，兩側伏兵四起，最典型的落井下石。
肖家灣夜襲敵營，湯達和李來亨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想毀掉敵人的四門紅夷大炮。
因為自己營地里是八門假炮，這個秘密可不能讓敵人知道。
至於這裏為什麼會出現八的假炮，先來的李來亨不明白，後來的湯達也來不及弄清楚。
李來亨不是到這裏查看墳頭的，而是要在這裏打一場阻擊戰。這次阻擊戰的對手，正是蒙古鑲藍旗的佐領達爾罕。
賭射，這是達爾罕提出的戰鬥方式。
看見殺過來的不過五千騎，而且第一波衝上來的只有一半，達爾罕不想占人數便宜，所以令旗一揮，同樣派出三千騎迎戰。
殊不知，射聲營的弓箭是特製的，這是熊家軍的秘密。
賭射，也就是在指定的區域內，雙方派出精兵強將單挑。這是蒙古勇士之間對決的傳統方式，被對手射死了，說明你該死，和別人無關。
對於這種惡劣後果，湯達沒有什麼切身感受，但是李來亨都有刻骨銘心的慘痛記憶。
中路的金光祖距離孔有德最近，但他只能勉強自保，無法抽兵增援。
這個辦法很簡單，那就是趕緊追上敵人，爭取有所斬獲。
征服緬越之後，熊儲命令匠作營利用野象、犀牛的筋骨，還有取之不盡的各種珍奇木材，專門對弓箭、弩箭、弩床進行了改造。無論是弓臂的張力，還是弓弦的彈性，都遠超常規弓箭，成為熊家軍的殺手鐧之一。
在所有人都認為敵人繼續向南敗逃成為常態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
可軍令如山，而且還附帶一份皇后高娘娘的手令，李來亨不敢有片刻的耽擱。
赤格、薩胡爾、射聲營的各級將領，以及游射隊成員，都是當年跟隨熊儲從烏珠穆沁部殺出來的蒙古漢子。
當年劉皇叔就在這附近干過一次，結果因為跑不快差點被曹操抓住了。
平嶺崗這裏緊張忙碌，作為對手的達爾罕，現在不僅忙碌，而且極度鬱悶。
要說平嶺崗是一個鬼地方，李來亨覺得恰如其分，因為他放眼望去都是墳頭，還有雜草叢中不時被踢出來的森森白骨。
強行攻城不過是自取其死，達爾罕不想白白送死，所以在城北十里把八千蒙古鐵騎擺開，然後派人向承天府邀戰。
生氣有用嗎？李來亨雖然年少氣盛，但也血戰數十場，知道大戰前夕怨天尤人不僅毫無意義，反而會打擊自己的士氣。
今天是射聲營第一次奉命正面出戰，就是要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徹底熄滅蒙古鐵騎的囂張氣焰，提振大順軍殘部的信心。
收穫是沒有的，先後佔領了陶家寨、唐馬寨、青龍寨，結果裏面要麼變成了一片廢墟，要就剩下一些毫無用處的破爛。
主將線國安失魂落魄，完全是一具行屍走肉，根本指望不上。全節無計可施，只能命人飛馬向後面的孔有德彙報。
神射手不是白菜蘿蔔，任何部隊裏面都不會很多。達爾罕一下子損失十一人，直接讓他的高端戰鬥力下降了一大截。
增援過來的四門紅夷大炮一夜變成廢鐵，再也沒有辦法對抗承天府的守軍火炮。
李來亨的戰前動
三路大軍無一勝績，阿濟格不生氣嗎？他當然生氣，孔有德派來報喪的送信人都被他一劍兩斷了。
尤其是敵人有了紅夷大炮這個殺手鐧，就代表自己的營寨變成紙糊的，隨時都會被轟成渣子。
阿濟格現在能生氣嗎？當然不能。俗話說罰不責眾，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自己手下被敵人打得灰頭土臉，並不是敗在騎射功夫上，竟然是敗在弓箭的射程上，氣得達爾罕作聲不得。
兩個人從不同的方位透陣而出，然後同時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敢於出來和蒙古鐵騎進行野戰的，自然是完成半路襲擊敵人援軍任務之後返回來的射聲營。
赤格的射聲營出戰，違背了熊儲「射聲營不準參加正面戰鬥」規定。苗三冠違規下達命令，自然有自己的用意。
步軍無法越過對方的大炮，作為憑杖的精銳騎兵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這仗就打不下去了。
此前相繼攻佔陶家寨、唐馬寨、青龍寨，都是騎兵一個衝鋒之後，敵人就狼狽逃竄，馬雄認為對付鳳凰寨同樣也會如此。
李來亨也不想到這個鬼地方，可是敵情似火，軍令難違，所以他來了。
這是苗三冠的應變決策，赤格等人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深層次含義，卻不影響他們想辦法戰勝敵人。
中路金光祖在肖家灣遇阻，東路達爾罕在承天在受挫，現在孔有德乾脆在鳳凰寨慘敗。
三路大軍裏面，孔有德的西路軍損失慘重，士氣低落，不堪再戰。
能夠不把蒙古鐵騎放在眼中，自然需要足夠的實力作後盾，赤格和他的射聲營剛好就有這個實力。
平嶺崗不是一個好地方，種啥啥不長，簡直就是天生的
但是兩個人都很明白，一旦兩軍展開較量，敵人的四門紅夷大炮必然給自己造成巨大損失。
要趕到鳳凰寨前線並不難，只要渡過漢水，越過平嶺崗就可以了。
成績是顯著的，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敵人是聞風而逃，孔有德每天都接到線國安傳回的捷報。
可平嶺崗這麼一個陌生的地方，是那麼好過的嗎？
別看達爾罕在那裡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對於投降女真韃子的所謂蒙古八旗這種蒙奸，赤格和他的兄弟們其沒有什麼特別感覺。
全節一路且戰且走，敗退二十里才勉強豎立一座營寨，總算能夠喘一口氣。可是回頭一清點人數，一萬五千步騎已經不足八千。
鳳凰寨，讓線國安當場吐血的地方。
可惜金光祖把大炮當成命根子，湯達和李來亨最後也沒有找到。
為了能夠儘快追上敵人，孔有德命令線國安為前軍主將，全節和馬雄為副將，率領一萬五千步騎為前鋒，輕裝前進全速追擊。
特殊的地形地貌，決定戰馬根本跑不起來。戰馬跑不起來，騎兵的威力就喪失大半。
作為蒙古勇士，達爾罕同樣是一個不輕易服輸的人，可以說是到了黃河心也不死。
坑殺一千五百騎兵不說，還把馬雄這員大將賠進去，線國安當場吐血昏倒在地。
副將全節率部拚死抵抗，血戰一個多時辰，總算把線國安搶救出去。
當然，墳頭也好，白骨也罷，李來亨都沒當回事。讓他不滿意的是，這個地方對戰馬有極大限制。
其次是堅定孫昂的戰鬥決心。孫昂是老回回馬守應的部下，加入熊家軍以後這次是第一次對外作戰。大順軍敗在滿清韃子的鐵騎之下，所以對於滿清騎兵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
進攻遭受重大挫折，自己無法控制戰局，自然必須向英親王阿濟格請求戰術指導，所以達爾罕鬱悶至極。
隨著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隆聲響起，隨著一陣塵土飛揚過後，馬雄和他的一千五百騎兵都不見了，前面大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天坑！
平嶺崗，其實是一片斜斜的緩坡地。這裏山樑像土坎，山谷像水溝。沒有高大的樹木，只有一些半人高的雜草。
沒有摧毀敵人的火炮，李來亨是不甘心的。如果不是接到一道緊急命令，李來亨肯定又率領兄弟翻身二次殺入敵營。
看見鳳凰寨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前軍副將馬雄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兄弟們，這裏地形雖然不好，但凡事都有兩面性。對我們不好，對滿清韃子、蒙古韃子就更不好。為啥呢？因為有句俗話說得好：先到為君，後到為臣。我們比敵人先到，就能夠搶佔有利地勢張網以待。現在，我們就來編織這張網，等候達爾罕這個雜種過來送死！」
沒有辦法，阿濟格只能拆東牆補西牆，命令達爾罕西渡漢水，緊急增援孔有德。
單人對射、十人小隊混戰，達爾罕仍然兩戰兩敗，再次被射死十一名精不神射手。
渡過漢水很簡單，船隻早就準備好了。
首先就是告訴達爾罕：承天府這邊「此路不通」，不管是你的步軍還是馬隊，都別痴心妄想，趁早另作打算。
和八千蒙古鐵騎對陣，而且自己要用三千騎以寡擊眾，就不能怪李來亨對眼前的地形越看越生氣。
讓薩胡爾的破甲隊撤下來，把游射隊換上去，赤格僅僅作了一次簡單調整。
馬雄帶領一千五百騎兵衝上去的時候，前軍主將線國安、副將全節也覺得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