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存亡續絕
第606章 劇戰平嶺崗
「兄弟們：你們剛才也看見了，蒙古韃子也是肉長的，一刀下去同樣屍首分家。剛才一個衝鋒就殺了敵人三百多，現在敵人反撲過來，正是我們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全軍都有，隨我殺下山去！」
李來亨看了看身邊已經不足一千五百人，說明半個多時辰的惡戰過程中，自己的兄弟已經折損一半還多。
雙方反覆衝殺半個多時辰，達爾罕折損八百多人之後，終於佔領一條小山樑和李來亨形成對峙。
大順軍第一害怕大明官軍的火炮，第二害怕滿清韃子的騎兵。作為能夠獨當一面的少年大將，李來亨對這兩點心知肚明，所以他才說了上面那番話。
李來亨少年心性，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被敵人輕視。
李來亨雙手揮舞一把五十多斤的朴刀所向披靡，彷彿一支利劍直刺敵人垓心，身後兩千騎齊聲怒吼，呈雁字排開緊隨而入。
半渡而擊之，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一種基本戰術。
渡過漢水是達爾罕最擔心的一個環節，沒想到整個過程中並沒有受到干擾。
「這是闖賊餘孽李過手下的一幫殘兵敗將，而是人數不過三千就想在這裏捋虎鬚，簡直是自尋死路。前鋒部隊兩千人全軍出擊，徹底摧毀他們！」
如果利用先馬坑、絆馬索在丘陵地區施展起來，就可以拖延很長時間。沒想到自己一時間心血來潮弄巧成拙，李來亨也是後悔不已。
主將一馬當先，自然士氣大振。
如此雕蟲小技雖然不能成事，但是對士氣影響很大，達爾罕不由得勃然大怒：「前鋒立即出動一個千人隊，把附近的小毛賊清除乾淨，為大部隊掃清障礙，不得
全軍安然渡河之後，達爾罕還在心裏嘲笑大順軍畢竟沒有什麼見識，放過了在漢水西岸伏擊自己的最佳時機。
李來亨知道「先到為君，後到為臣」的道理，敵人在渡河的時候，他當然有些準備。
「殺——隨我殺上去，殺光這幫賊寇！」
尤其是看見敵人的軍旗，竟然是大順軍西路軍李過的殘部。曾幾何時，都是被自己打得落荒而逃的傢伙，現在竟然主動出擊，達爾罕自然是老羞成怒。
皇後娘娘下令決一死戰，所以李來亨知道今日一戰必然屬於一個關鍵之處，非同小可。
李來亨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援軍。
這是兩個千人隊，他們並沒有深入敵人陣中，而是貼著達爾罕的這個千人隊兩側衝鋒而過，接近三百人栽下馬背，算是給達爾罕剝了一層皮。
眼睜睜地看著敵人安然渡過漢水，李來亨又是氣悶又是疑惑：既然此戰的勝負關係重大，而且自己還要以寡擊眾，為什麼不能在敵人渡河之時發動攻擊？
一千六百兄弟長眠於此，李來亨知道自己的任務也只能到此為止，再也無能為力了。
臨戰之際，氣可鼓不可泄。
因為達爾罕不是傻子，他沒有全軍留在平嶺崗。而是留下三千人擋住李來亨，他親自帶領四千人，準備增援西面的鳳凰寨。
可惜李來亨忘記了一點：女真八旗、蒙古八旗並不是什麼正規軍隊，而是一群殺人如麻、無惡不作的亡命之徒。
可是七千騎兵往前一闖，問題出來了：這個地方根本掰不開。
皇后高娘娘的親筆信很簡單：「來自三十六營的兄弟們，
對於大順軍，蒙古八旗兵都有足夠的心理優勢。結果李來亨給敵人下馬威的戰術動作，不僅沒有達到拖延時間的目的，反而讓達爾罕和他的部下暴跳如雷。
中軍掌旗衛兵趕緊回來叫道：「先頭部隊快馬來報：敵人事先在緩坡地挖了許多陷馬坑，擔任開路任務的兩百騎先頭部隊，全部把馬腿別斷了！」
別看蒙古八旗在漢人面前是威風八面、高高在上的二大爺，但是在女真八旗，尤其是英親王阿濟格面前，同樣是一條狗，甚至比狗還不如。
「我們的定國將軍實在是太狠了，竟然想一戰吃掉阿濟格精銳親兵五千人和孔有德、達爾罕等部的七萬人。真是大氣魄，想起來就令人渾身熱血沸騰。」
達爾罕一舉手中的狼牙棒，狂呼一聲朝李來亨率先沖了上來。
此前已經衝殺兩次，現在李來亨已經冷靜下來，一直留在正面沒動的一千人終於發揮了作用，這就是在附近搜集的石頭。
突然出現的兩支騎兵部隊，自然是已經埋伏一夜的李來亨。他留下一千人擋住正面，分出兩千人主動出擊，給敵人來了一個下馬威。然後飛馬而去，重新返回山樑之上嚴陣以待。
李來亨站在山樑上這一喊不要緊，敵我雙方一萬多人聽得清清楚楚，達爾罕的臉上可就掛不住了。
「這
可惜事情不經念叨，達爾罕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消失，先頭部隊突然人仰馬翻，並且接二連三傳來慘叫聲。
大順軍一路敗逃，弓箭已經損失殆盡，騎兵對決的最佳利器沒有了。現在一千人搬起石頭，利用地形優勢砸下去，效果比弓箭還要好。
「兄弟們，雖然對面是蒙古八旗的騎兵，但也沒有什麼好怕的。我們現在是在大明國的序列之內作戰，和原來完全不同了。定國將軍苗三冠對每一個環節都算無遺策，沿途早就給我們建立了營寨，準備好了食物和糧草。」
隨著兩千蒙古鐵騎離陣而出，敵我雙方大規模的騎兵決戰提前上演。
達爾罕奉命緊急增援鳳凰寨一線的孔有德所部，那可是主子阿濟格的親筆手令，真可謂是急急如律令，不敢有片刻耽擱。
李來亨接到的命令是不放敵人過去，換句話說就是拖延時間。首先給敵人一個下馬威，就可以讓敵人疑神疑鬼，肯定要浪費一些時間來搞清楚當面的情況。
如果不是命令之外還有皇后高娘娘的親筆手書，李來亨絕對認為苗三冠居心叵測，當然也不會接受這一道讓自己送死的命令。
這番話不外乎說明兩層意思：讓兄弟們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計策，增加戰勝敵人的信心。另外一點，就是讓兄弟們打消敵我力量眾寡懸殊的顧慮，暗示會有援軍過來的。
軍令就是軍令，
「很好！按照命令要求，我們和李來亨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吃掉達爾罕斷後的人馬，逼迫阿濟格把身邊的女真八旗騎兵派出來救援孔有德和達爾罕，同時截斷正在渡河的沈志祥所部一萬五千人的退路。」
面對一支從來沒有人戰勝過的軍隊，自己當然會留下心理陰影。達爾罕的大旗出現在漢水西岸的一瞬間，李來亨手下的三千兄弟頓時呼吸急促起來。
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敵我雙方都已經折損三四百人，戰馬的爆發力已經全部用完，衝擊力也就沒有了，雙方被迫分開。
李來亨當然知道應該如何攻擊敵人的渡河部隊，可他接到的命令卻有專門規定：「放敵人全軍渡河，李來亨所部三千騎兵搶先佔領平嶺崗，不讓達爾罕的八千精騎前進半步。違令者斬！定國將軍、長沙大營總管苗三冠。」
達爾罕老於兵事，當然明白敵人是想拖延時間，剛好和自己的任務背道而馳。
「湯老弟不用擔心，孔有德已經全部靠上來和缐國安匯合，白文選和袁宗第已經做好準備。只要敵人的援軍一到，他們就趁勢放棄鳳凰寨，讓孔有德、缐國安、達爾罕等人一點痕迹都察覺不出來。」
渡過漢水的騎兵竟然屬於蒙古鑲藍旗，這是僅次於女真八旗的精銳騎兵。從京師一路敗退到這裏，還沒有一支大順軍隊戰勝過他們。
「前面怎麼回事？」被打斷了自己的好心情，達爾罕不由得怒意頓生。
這一個平手的結局，產生了兩個效果。
達爾罕也不過二十五歲，和李來亨的年紀差不多，而且性情更加暴躁。
達爾罕氣得哇哇大叫，縱馬來到
李來亨卻在山樑上揚刀長笑：「蒙古韃子不過如此，兄弟們加把勁，緊守山樑要道。只要敵人膽敢衝上來，務必生擒達爾罕，把他的手下徹底殺絕！」
可是石頭畢竟是有限的，臨時搜集也來不及。
達爾罕的命令剛剛下達，前鋒部隊抽調一千騎正在進行編組，從對面的山樑上突然殺出兩支人馬，一左一右向達爾罕前鋒部隊夾擊過來。
李來亨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就這麼做了。
雖然此前已經犯了小錯，但是敵人用兩千人就敢衝上來，還狂呼亂叫要把自己三千人全部殺光，終於把他徹底激怒了。
可是，達爾罕接到的命令卻是用最快的速度緊急增援鳳凰寨。而且辭令嚴厲，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
騎兵決戰，比拼馬背功夫還是次要的，最關鍵的在於壓倒一切敵人的氣勢。
四千騎兵頓時攪在一起，平嶺崗東側緩坡地沉寂了三年之後，再一次沸騰起來。
在另外一座山上觀察戰局的兩個人，正是消失許久的郝搖旗、湯達。
「郝兄，李來亨只怕支持不住了，鳳凰寨那邊準備好沒有？」
李來亨沒見過苗三冠，只從湯達口中聽說過。
大順軍的騎兵馬背上的功夫稍弱，戰馬的質量也差一些。但是李來亨他們畢竟擁有居高臨下的優勢，而且這個地方不能讓戰馬快速奔跑起來，達爾罕的兩千騎兵並沒有什麼很突出的優勢。結果李來亨率部第一次衝鋒之下，雙方竟然打了一個旗鼓相當。
雖然他內心深處希望有援軍出現，但畢竟沒有人和他說過有援軍，所以他不敢把話說死，只能通過暗示來鼓舞士氣拚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