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存亡續絕
第623章 長江空自流
「這些人剛剛投降滿清韃子，正是人心不穩的時候。沈將軍，讓第一隊和第二隊繼續前進，一舉拿下老虎口要隘，徹底切斷長江通道！」
原來，沈潘的旗艦撞向敵人的時候，那艘四層福船上面的人終於被驚動。不過他們並沒有跑向自己的戰位，而是在甲板上四處亂竄，還有一些傢伙乾脆跳江了。
敵人的戰船沒有絲毫戰鬥準備，瞭望哨看見大隊戰船直撲過來，雖然發出了緊急信號，但是戰船不必陸地作戰，各戰位人員到齊並不容易。
恰在此時，西北方向升起滾滾濃煙，曼黛莉提足內力揚聲叫道：「姐妹們得手了，葉臣的大營已經起火。七十二名女兵深入數萬敵人之中，燒毀了他們的糧草，給我們作出了榜樣。兄弟們，現在看你們的了！」
「我們完成任務以後，在突圍的時候和葉臣的親兵衛隊迎頭撞上，二十七名姐妹當場戰死。不過，葉臣所部的糧草全部被燒毀，在沒有得到補給之前暫時肯定動不了了。」
嚴二娘、曼黛莉、沈潘三個人站在旗艦望樓上，晨曦降臨大地的時候，武昌廟碼頭已經出現在視線中。
戰鬥還沒有開始，敵人旗艦上的官兵就已經棄船而逃。
昨天下午來到這裏接到消息，上游的八寶洲上面出現了敵人的水師艦隊，南岸的馬壋磯還修築了炮台，大型艦隊根本無法通過，所以在等候勒克德渾的下一步命令。
「戰鬥」持續半個時辰，敵人的二十九搜大小戰船全部掛起了白旗。
「金兀朮當年被岳飛率領的岳家軍打得狼狽逃竄，戰場就從這裏開始。葉臣，就是金兀朮完顏氏的後裔，完顏氏是我們江淮百姓的生死仇敵。五百年過去了，他們的
被捆成粽子的傢伙閉著眼睛，從喉嚨深處哼出一個字：「是。」
其實也不用動員。
此前沈潘說的不錯，這些人果然都是原來的大明官軍構成，分別來自揚州水師、錢塘水師、江寧水師。
這是打仗嗎？簡直就是瞎胡鬧。嚴二娘和曼黛莉直笑得喘不過氣來。
留下八百自告奮勇留下來的俘虜，剩下的全部就地釋放，嚴二娘終於鬆了一口氣。
天色微明，嚴二娘站在旗艦船頭提足內力高聲說道：「兄弟們可能不知道葉臣究竟是誰，但是我說起另外一個人，想必大家都聽說書先生說過，那就是殺害我江淮同胞無數的金兀朮，也叫做完顏宗弼。」
此次過來雖然給葉臣所部運送了一批物資，但是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協助葉臣，而是準備溯江而上馳援蘄州城的金礪，截斷長江渡口，把張承宗、郝搖旗、赤格所部隔在江北，然後想辦法一舉殲滅。
上一次從汪公嶺突圍出來，曼黛莉殺了葉臣的騎兵都統朱瑪喇，然後在馬棚裏面放了一把大火。
沈潘主持接下來的戰鬥，嚴二娘和曼黛莉施展輕功，飛越四丈已經來到了敵人的旗艦上。
時間不長，數十匹戰馬出現在視線中，正是偷襲敵營的女兵飛馬來到，同時高聲叫道：「大家趕緊撤離，葉臣發瘋了，現在緊追不捨。」
「如此背主求榮之徒，和他啰嗦什麼？」曼黛莉一聽這傢伙是個叛徒，頓時火冒三丈：「來人，立即砍下他的狗頭掛到桅杆上以儆效尤！」
在嚴二娘激昂的聲音中，三艘主力戰艦、二十艘重型戰船紛紛拔錨起航，然後編成三
沈潘快速過來叫道：「明妃娘娘：葉臣的兩千騎兵衝過來了，我們的船隊需要緊急撤離碼頭。」
嚴二娘掃了一眼，眼淚頓時就下來了：返回來的只有四十多人。
「沈將軍，命令兄弟們不用太著急，西北火起就是發起進攻的信號。我們的戰船數量比敵人少，但是三艘主力戰艦比敵船大很多，一旦打起來就要徹底沖亂敵人的陣型，絕對不能糾纏。」
七十二名女兵這一次沒有跟隨船隊行動，因為她們肩負著更加重大的任務。
「滿清韃子入關以來，所過之處盡皆屠城，殺我百姓數以千萬計。在過去不到一年時間里，揚州屠城、蘇州焚城、常州屠城、嘉定三次屠城，我四百萬江淮百姓被屠殺。」
沈潘把船隊移動到江心不久，東面傳來猛烈的爆炸聲，滾滾濃煙看得一清二楚。
兩千多名俘虜被組織起來，昨天剛剛卸下去的物資又被搬上船，碼頭上的設施被徹底摧毀。
「我們今天揭竿而起，就是要做新一代的岳飛岳武穆，和完顏氏後人勢不兩立，和滿清韃子血戰到底。當年岳飛能夠做到，我們今天也能夠做到。驅逐韃虜，殺盡清狗！」
四百多俘虜抱頭蹲在甲板上瑟瑟發抖，嚴二娘坐在一尊大炮上開始審問這些俘虜。
沒想到更加惡劣的消息還在後面。
曼黛莉也很著急，但是口中卻顯得風輕雲淡：「不用著急，讓兄弟們把船開到江心就行了。」
該做的都做了，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可惜那麼多姐妹沒有回來，讓嚴二娘和曼黛莉的情緒極度低落。
沈潘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水師艦隊，骨幹力量就是原來的一千
其實這三十餘人也不是被淹死的，都是那些自作聰明率先跳江的傢伙，被沈潘的戰船加速靠上來給撞死了，最後只能沉屍江底。
沈潘親率旗艦一馬當先，緊盯著三十余艘敵船之中唯一的一艘四層福船撞了上去。
「兄弟們，現在可以告訴你們，我們作戰的對象就是葉臣所部滿洲鑲紅旗三萬餘人。」
「你們背叛祖宗當俘虜，本來應該全部斬首。念在你們暫時還沒有作惡，至少我還沒有找到你們作惡的罪證，今天就放了你們。希望你們今後一定要做人，而不是當狗。否則的話，楊清明的下場就是你們的結局。」
毫無疑問，這應該就是敵人的旗艦，也是唯一能夠和沈潘三艘主力戰艦抗衡的大船。所以它在最上游拋錨，自然距離沈潘最近。
中午時分，派出去進攻老虎口要隘的第一、第二船隊終於返回。
打垮敵人的長江水師，不僅可以切斷敵人運輸補給線，還可以製造出順流而下直逼南京城下的態勢，讓敵人不敢放手施為。
自己一無損傷，敵人被俘兩千一百多人，還有三十餘人被淹死。
一個漂亮的女人挺身而出進行戰前動員，比什麼大道理都有說服力。
「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道德衣冠傳承數千年。滿清韃子倒行逆施，旨在摧毀我們的人文道德，讓人們喪失廉恥之心，把百姓變成行屍走肉的奴隸。」
這三千人之所以跟隨吳勝兆來到太湖，就是因為吳勝兆私底下承諾只要時機成熟，就立即扯旗造反，和滿清韃子血戰一場。
此時的嚴二娘和曼黛莉，已經笑得花枝亂顫。
「報告將軍：這一仗本來沒有絲毫懸念，可是老虎口江面狹窄，敵人狼狽逃竄的時候接二連三翻船堵住了航道。我們插入敵人船隊之中的戰船被堵在裏面不能出來，最後全部舉火自焚，一共損失戰船十一艘，九百多兄弟沒有回來。」
經過仔細推算之後，嚴二娘認為自己這一方雖然敵眾我寡，但是諸多優勢因素加在一起，完全可以和敵人一戰。
另外三千軍卒，都是揚州、蘇州、常州的倖存者，當初跟隨夏完淳的父親夏允彝自發起義，戰敗之後被吳勝兆俘虜。
和此前不同，嚴二娘決定進行一次戰鬥動員，因為船隊馬上就要直奔下游武昌廟碼頭，和敵人的長江水師進行大決戰。
嚴二娘冷冷地盯著甲板上的傢伙：「楊清明，方國安的水師副將，出賣了方國安的兒子方士衍，導致方國安的左翼艦隊未戰先敗。然後向馬士英、方國安謊報軍情，結果方國安的四萬水師全軍覆沒。沒有冤枉你吧？」
現在兵力有限，在陸地上肯定不是葉臣的對手。但是在江面上，沈潘的水師艦隊處於上游，而且火炮具有射程優勢。
「明妃娘娘儘管放心，三艘主力戰艦上面都是跟隨末將十余年的兄弟。過去當水寇的時候，每一次和官軍作戰都是以寡敵眾，他們知道應該怎麼辦。況且這一次我們的戰船威力佔優勢，末將保證一舉擊潰敵人！」
今天，這七十二名女兵再一次摸進敵營，要製造更大的火災
「第一隊滿帆加速前進，從江心航道直插敵人身後，切斷敵人船隊的退路。第二隊降半帆減速，準備攔腰橫擊敵人肋部。第三隊跟著我向敵人正面撞過去，首先擊沉敵人的第一艘主力戰船，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僅僅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進攻下游老虎口碼頭的船隊還沒有傳來消息，大地已經開始震動起來。
嚴二娘當然知道有大量騎兵衝過來，但是七十二名女兵到現在都沒有趕過來會合，讓她心裏開始緊張起來。
沈潘一連下達三條命令，二十三艘主力戰船紛紛離開編隊，開始新的編組。一陣忙亂之後，形成了三個箭頭，成品字形向停靠在碼頭上的敵人船隊撲過去。
「不要動用火炮，上層甲板的弩箭手做好戰鬥準備！」沈潘臉上沒有絲毫緊張，反而滿是笑意：「他娘的，這幫兔崽子就是原來的大明官軍。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太好了！老子今天要發財啦，弩箭發射一輪，命令他們立即投降！」
束縛敵人的手腳，讓敵人動輒得咎，這是嚴二娘的作戰任務，也是她必須當機立斷的出發點，所以需要進行戰前動員。
嚴二娘順著沈潘的右手看過去，武昌廟碼頭上桅杆林立，彷彿一片大森林沐浴在晨曦中。
搞清楚了敵人的動向，嚴二娘這才臉色陰沉地看著被捆成粽子躺在甲板上的傢伙：「他們說你叫楊清明，張存任推薦的長江水師提督？」
沈潘這個江湖諢號「跨海龍」的傢伙，果然賊眼犀利，看的一點沒錯。
「兩位娘娘請看——」沈潘伸手一指前方：「我們偷襲陳家墩的消息沒有傳出來，敵人的戰船竟然都沒有升帆，真是天助我也！」